《奇妙的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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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航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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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了。他设法把左臂也挪到椅子底下,正当科拉的手指吃不住劲松开扶手的时候,用右臂搂住了她的腰身。
  《海神号》现在旋转得更快了,而且似乎一头翘了起来在往下栽。格兰特再也忍受不住自己躯体的这种吃力的姿势了,叭哒一声,他的腿离开了椅子腿。他的左臂早先与墙壁相撞的时候,已经碰青肿了而且很疼,现在承受了这额外的压力,疼得就象是折断了似的。科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手指象钳子似的,死命揪住他的制服不放。
  格兰特费劲地粗声粗气问道:“有没有人——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瓦尔这时仍然在徒劳地挣扎着想解开安全带,他说:“是个瘘管——一个动静脉瘘。”
  格兰特吃力地抬起头再度朝窗外看去。就在正前方,受了损伤的动脉壁到了尽头。黄色闪光已经停止,可以看到一个粗糙不平而发黑的缺口。在他受局限的视线所及之处,上下都看不到边,一些红细胞以及别的物体都流了进去而消失了。甚至连那些偶然出现的、可怕的白细胞——一些乱七八糟的团团块块——也很快地被吸进这个洞里。
  “只差几秒钟。”格兰特喘着气说。“只差几秒,——科拉。”他在同自己讲话,同自己的疼痛、青肿的胳臂讲话。
  最后的一次震动几乎把格兰特震晕了,给他带来了他不得不忍受的极大痛苦;随着这一震,他们熬过来了,逐渐慢下来,慢到突然一下完全静止不动了。
  格兰特松开手躺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科拉设法慢慢地把腿收起,站了起来。
  杜瓦尔的安全带现在已经解开了。他跪在格兰特身边问道:“格兰特先生,你怎么样?”
  科拉也跪下来,轻轻按着格兰特的胳膊,试探着,想要给他按摩一下。格兰特疼得脸部扭歪了。他说:“别碰!”
  “断了吗?”杜瓦尔问道。
  “不知道。”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试图弯弯胳膊,然后用右手手掌抓住左上臂的二头肌并且紧紧握着。“可能没有断。但是即使没有断,我也得要过好几个星期才能弯胳膊。”
  迈克尔斯也早站起来了。由于感到宽慰,他高兴得眉飞色舞,龇牙咧嘴,面孔都几乎叫人认不出来了。“我们过来了。我们过来了,我们活下来了。船怎么样,欧因斯?”
  “情况良好,我想。”欧日斯说。“仪表板上没亮过红灯。《海神号》经受的考验超过了原设计要求,它顶住了。”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对自己和他的船所感到的巨大骄傲。
  科拉还束手无策地待在格兰特身旁。她吃惊地说:“你在流血。”
  “是吗?哪儿?”
  “肋部,制服上有血渗出来。”
  “哦,那个。我在那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只要换换药就行了。其实,这没什么。不过流点血。”
  科拉显得神色不安,随即拉开了他制服上的拉链。“坐起来。”她说。“请试着坐起来。”她轻轻地把一只手臂垫在他肩膀下面,费劲地扶他坐直,然后轻柔而熟练地把他的制服脱到肩膀上。
  “这伤口我来替你治。”她说道。“——我得谢谢你。这话显得笨拙,不够分量,但还得谢。”
  格兰特说:“那么,以后有机会,你也同样来拉我,怎么样?帮我坐到椅子上去,好吗?”
  他挣扎着站起来,科拉在一边,迈克尔斯在另一边扶着他。杜瓦尔瞟了他们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口去了。
  格兰特问道:“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迈克尔斯说:“有个动脉——静……嗯,这么说吧。动脉和一根小静脉不正常地连结起来了。有时候会发生这种情况,通常是由外伤引起的。这个,我想是在宾恩斯在汽车里受伤的时候发生的。它表现为某种缺陷,某种失灵,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并不严重。它非常微小,是个小小的漩涡。”
  “那还算小小的涡流!”
  “按我们微缩了的比例,自然是个巨大的旋涡了。”
  “这难道在你那些循环系统图上看不出来吗?”格兰特问道。
  “本来是应该能看出来的。如果我能把它充分放大的话,在船上的图上我也是有可能找到的。问题是当时我得在三小时之内完成初步分析,而我没有发现它,我不想替自己辩白。”
  格兰特道:“没关系,无非是浪费点时间。你另外标出一条路线来,让欧因斯启航。现在什么时候了,欧因斯?”他问道,一面不由自主地去看计时器。他看到的是:52,同时欧因斯说道:“五十二。”
  “有的是时间。”格兰特说。
  迈克尔斯扬眉瞪目地看着格兰特。他说道:“没有时间了,格兰特。你还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我们完了。我们失败了。我们再也到不了血块的地方了,这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得请求撤出体外。”
  科拉十分震惊地说:“可是要过好多天,船才能再次进行微缩。宾恩斯会死的。”
  “没有别的办法。我们现在在驶进颈静脉。我们不能通过裂纹回去。因为我们顶不住那逆流,即使在心脏舒张期或两次心跳之间隙也不行。其它那条唯一的路线,那条沿静脉流的路线,要通过心脏,那是明明白白的自杀。”
  格兰特冷冷地问道:“你能肯定吗?”
  欧因斯声音沙哑、低沉地说:“他说对了,格兰特。使命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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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心脏内部
 
  指挥塔里是一片混乱。总荧光屏上显示潜艇的尖头信号几乎没有改变位置,但是坐标图形却有很大变动。
  卡特和里德一听到监控信号就转过头来。
  “报告长官。”荧光屏上的面孔很紧张。“《海神号》离开航向,他们在2.3象限,B平面发现一个尖头信号。”
  里德冲到俯视地图室的窗口。当然,在这个距离,除了明显表现惊慌、全神贯注地弯在图上的那些人头之外,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
  卡特涨红了脸。“别跟我讲什么象限不象限。他们在哪儿?”
  “在颈静脉里,长官,驶向上腔静脉。”
  “在静脉里!”刹那间,卡特自己的静脉令人吃惊地鼓胀起来,明显可见。“他们究竟跑到静脉里去干什么,里德?”他打雷似的说。
  里德急忙走到他跟前。“唉,我听到了。”
  “他们怎么钻到静脉里去的?”
  “我已经命令负责图表的人员设法找到一个动静脉瘘管。这种瘘管不常见,也很难找到。”
  “可是那是……”
  “是一条小动脉和一条小静脉之间的直接连接的通道。血液从动脉漏到静脉,而……”
  “他们以前不知道那儿有瘘管吗?”
  “显然是不知道罗。卡特,而……”
  “什么?”
  “按他们的比例,这可能已经造成了一场大灾难。他们可能已经牺牲了。”
  卡特走到一排电视荧光屏前,一拳头按下有关的电钮。“《海神号》有新消息吗?”
  “没有,长官。”对方立即回答道。
  “那么,跟他们取得联系,伙计,好歹让他们回个话!直接向我报告。”
  卡特两手抱胸,一动也不动,待了有进行三、四次呼吸的时间;这段等候的时间是难熬的。有了回话。“《海神号》报告,长官。”
  “谢天谢地,到底来了。”卡特喃喃地说。“说说电文内容。”
  “他们通过了一个动静脉瘘管,长官。他们回不来,也前进不了。他们请求把他们取出来,长官。”
  卡特把两个拳头都捅到桌面上。“不行!真莫名其妙,不行!”
  里德说道:“可是,将军,他们是对的。”
  卡特抬起头看了看计时器。数字是51。他嘴唇哆嗦着说:“他们有五十一分钟,他们也得在那儿待五十一分钟。等到他们那里那个东西读数为零的时候,我们就把他们取出来,一分钟也不提前,除非使命完成了。”
  “但这是毫无希望的。真见鬼。天知道,他们的船已经损坏到什么程度了。我们这是杀害五条人命。”
  “或许是这样。他们得冒这个险,我们也得冒这个险,但是将要不折不扣地记录在案:只要数学上还有一丝一毫成功的机会,我们不会半途而废。”
  里德目光冷峻连上髭都竖了起来。“将军,你在考虑你的记录。如果他们牺牲了,将军,我将作证说: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你毫无道理地让他们待在里面。”
  “这个风险我也要担。”卡特说:“现在你告诉我——你是医务处的负责人——他们为什么不能动弹了?”
  “他们不能顶着逆流穿过瘘管回到动脉。不管你下多少道命令,这在生理上是办不到的。血压变化不受军队管制。”
  “他们为什么找不到别的路线?”
  “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到血块的一切路线,都要经过心脏,心脏通道的汹涌急流顷刻之间就会把他们冲得稀巴烂,我们不能冒那个险。”
  “我们……”
  “我们不能,卡特,不是因为他们生命有危险,尽管那条理由已经足够了。如果船撞碎了,我们是决不能把它全部取出来的,而且最后它的碎片将解除微缩而把宾恩斯弄死。如果我们现在把这些人取出来,我们可以设法从外面给宾恩斯动手术。”
  “那是毫无希望的事。”
  “不会比我们目前的处境更无希望。”
  卡特考虑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说:“里德上校,告诉我——我们能使宾恩斯的心脏停止跳动多长而又不致弄死他?”
  里德瞪大眼睛说:“不能很长。”
  “那我知道,我问你具体数字。”
  “嗯,他在昏迷状态中,而且处于低温冷却下,但考虑到脑部受损的情况,我认为不能超过六十秒钟——最多了。”
  卡特说:“《海神号》能在不到六十秒钟的时间内冲过心脏,对不对?”
  “我不知道。”
  “那么他们就得试试。我们把不可能的因素排除之后,剩下的,哪怕危险,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就是我们将要去尝试的事了。——使心脏停止跳动,会有些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也没有。用汉姆莱脱①的话来说‘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办到。真正的诀窍在使它重新跳动。”
  ①汉姆莱脱是英国戏剧家莎士比亚(1564—1616)同名悲剧中主角的名字。
  “我亲爱的上校,那是你的问题和你的责任了。”他看了看计时器,读数是50。”我们在浪费时间。咱们着手进行吧,让你的心脏专家们行动起来,我将向《海神号》上的人员发出指示。”
  《海神号》上灯光明亮。迈克尔斯,杜瓦尔和科技服装不整,头发散乱地聚集在格兰特周围。
  格兰特说道:“就是这样。我们一靠拢,他们就用电击法使宾恩斯心脏停止跳动;在我们出来的时候再使它起搏。”
  “再使它起搏?”迈克尔斯突然大声说道。“他们发疯了吗?宾恩斯的健康情况经不起那个。”
  “我猜想,”格兰特说,“他们认为这是使命成功的唯一机会。”
  “如果那是唯一的机会,那我们就已经失败了。”
  杜瓦尔说:“迈克尔斯,我有过心脏直视手术的经验。这也许是可能的。心脏要比我们想象的坚韧。——欧因斯,我们通过心脏得花多少时间?”
  欧因斯从气泡室往下瞧,“我刚计算出来,杜瓦尔。如果不耽搁,我们能在五十五秒到五十七秒钟内通过。”
  杜瓦尔耸耸肩说:“我们还会有三秒钟富余时间。”
  格兰特说:“那我们最好就开始吧。”
  欧因斯说:“我们现在就在随着血流漂向心脏。我要把引擎速度调大。反正对这些引擎我也需要检验一下。它那阵子被冲击得真够呛。”
  一种减弱了的颤抖声稍稍提高了音调,船在前进的感觉压倒了布朗运动单调而古怪的振动。
  “关灯。”欧因斯说。“我在哄着这宝贝赶路的时候,大家最好休息休息。”
  灯一关掉,所有的人又都溜到窗前去了——其中甚至包括迈克尔斯。
  他们周围的世界完全变了样。仍旧是血的世界。血里仍旧包含着各种渣渣屑屑,各种断片和分子聚合体,包含着血小板和红细胞,但又多么不同啊——多么不同啊……
  现在这里是上腔静脉,是来自头部的主要静脉,它的氧气供应被用光了,没有了。红细胞里的氧被耗尽了,现在它里面只有血红蛋白而不是氧化血红蛋白——那种血红蛋白和氧气的发亮的红色结合物。
  血红蛋白本身是蓝紫色,但是在船内微缩了的光波的奇特反射下,每个红细胞都发出蓝绿而常常夹杂着紫色的闪光。其它一切都带着这些非氧化红细胞的颜色。
  那些血小板在阴影里从船旁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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