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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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诺儿-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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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尴尬,怎么弄到后来像是自己在唱独脚戏。嗟,我不生他的气。搞创作的人怪僻、神经质,又素不相识,我没空生他的气。宁可坐在司令台的边缘上,任两脚腾空荡着,这种感觉才叫自由。 

  今天有课。休息多了就没办法一下子进入工作状况。特意让Angel打电话催我起床,这比闹钟有效。在老师眼里犯了错再认错和人死了再追赠同样无济于事。边刷牙边自己夸自己有责任心有时间观念,逼出来的。 

  教室里人没到齐,到齐的也在安分地自修。 

  坐在位子上无精打采睡意犹存。台板里放着《鲁滨逊漂流记》和许多过期的时尚杂志,以备不时之需。抽出一本美容书来温故知新,看着看着竟一气之下想把菜场里的黄瓜统统买来敷在脸上。没有对比我怎么会知道女孩子漂亮是一种幸运一笔财富。哎,我叹息,上帝给的脸啊。 

  抬头想找美女Angel切磋,却意外地看到了另一个人── 长相记不清楚,只是认出他的气质──司令台边的画家? 

  我正惊诧,男生就走到我后排的位子坐了下来。 

  噢,是有这么回事儿,前天Angel跟我提过来了个插班生,兴许就指他吧。 

  “嗨,又见面了。”我像他乡逢故知似的喜不自禁,“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瞥了瞥我,全然一副就是真未谋面,就是你自作多情的模样。 

  嗯?这算什么态度?我收敛住笑,暗骂不识抬举的家伙,说:“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蹙起眉,一语不发。 

  我有点来火,想大骂。嗟,嚣张什么啊嚣张,装深沉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真是愚昧透顶的东西,以为不说话就是高深莫测,只不过是把它当一种防卫武器来掩饰自己的肤浅和懦弱而已。 

  正要和他理论,听到有人叫我:“铃铛。” 

  Angel来了。Angel像是冲着我来的,一来却把目光定格在第三者身上。我知道Angel的心思,女人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看到她那双眼神我就知道它带电。想接近一个人又要避免唐突和冒失而先蓄意接近另一个和他有牵连的人,这本质上跟抛砖引玉指桑骂槐是同种道理。淑女走起路来步子也讲尺寸,何况是追人呐,更要循序渐进。这是症状,无可厚非。 

  Angel开始放电。如李延年所述“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要是男生早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再看看第三者,他的眼神果然也带电,并且相对Angel还是同性电荷──他把目光瞟向窗外。 

  对美女不感兴趣的男生有两种:一种是表面不屑心里却蠢蠢欲动者,另一种是东方不败。 

  大美女继续暗送秋波,自我陶醉。 

  教室里的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眼光,举座哗然。我才发觉Angel这么一站恰好构成个等边三角形。 

  我当即无情打碎Angel的好梦,把她拖到走廊上。 

  “那个就是新来的插班生?”我故意不说清是哪个。 

  Angel却顺理成章:“是啊,他叫柯音翔,”又不厌其烦地解释,“‘柯南’的‘柯’,‘音乐’的‘音’,‘飞翔’的‘翔’。” 

  “唔。”我点点头。 

  “你喜欢他?”敏感和猜忌是热爱的象征,“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嗟,这点骄傲我还是有的,我还没穷到要求他施舍爱情的地步。我说:“这话该我问你。” 

  Angel瞬时满脸通红。 

  听Angel说这个柯音翔似乎有点来历。 他祖父是从那个战火纷乱的时代里过来的,虎口余生,凭着当年一点小功小绩在政治界封为有头有脸举足轻重的人物,好些大官都闻风丧胆。一人飞升仙及鸡犬。他父亲称孤道寡预备步其后尘,母亲本一无所有,仅仗着嫁了个势力老公的资本在都城办了家规模空前的车行,自己经营,全国各地开分公司。哼,有后台老板撑腰,难怪这么目无余子不可一世。我最讨厌和这种社会关系复杂的人打交道,难伺候又难得罪,弄不好还会引火上身。 

  正暗暗地思索,教数学的迂腐老头从眼前晃过,才如梦初醒知道要上课了。 

  不看美容书,也不打瞌睡。把教材笔记本整齐地陈列在桌上,想用比较端正姿势来瞒天过海。 

  看着老头子在讲台前来回来去或者写黑板或者批改作业,怎么都浮不起另一个人的影子。经过这么久的记忆淡化,数学课走神总算不再让我问心有愧。 

  柯音祥像座冰山,坐在他前面就感觉寒气逼人不可向迩。 

  这堂是理论课。迂老头不知从哪儿搬出一些闻所未闻的陈词滥调来讲,讲起来如数家珍口若悬河,可惜没人欣赏。窃窃私语的越来越多。老头视若无睹,只管嘴形在变化,也不管发不发声不管发给谁听。窃窃私语逐渐演变成高谈阔论。老头是只名副其实的忍者神龟,依旧若无其事面不改色。 

  教室变成茶馆,前仰后合,面红耳赤,只差没铺开一桌麻将。 

  就当茶馆里气氛达到高潮时,一声“柯音翔”压倒群芳。 

  谁在叫?众人相互窥视,顿时多出几十个弗尔摩斯的后代。 

  只见老龟边用手敲讲台边道:“柯音翔,你来说说。” 

  啊?要不是耳闻目睹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如此高亢的声音是发自老龟之口,看来时养精蓄锐的成效显著。 

  柯音翔稳坐泰山,没有丝毫反应。 

  老龟清了清嗓子,老态龙钟的腔调又出来了,“柯音翔。”分贝降低一半。 

  我回过头原打算正义地讲几句,看到他那张木口木面的脸又觉得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柯音翔,我在问你呢。”老龟催道。 

  老龟的动机其实很单纯,他不指望柯音翔怎样出色地回答这个问题,只想他能站起来证实一下自己还是个老师还有那么点仅存的威信。岂料这小小的心愿对柯音翔来说却是种苛求与奢侈。柯音翔狂过头了,认为除了他老子没人治得了他,所以这点薄面也不给。 

  可怜的老龟气得脸发白,嘴唇不停地抖。 

  台下有些骚动,积极商榷呆会儿谁负责送老龟去急救室。 

  老师转型可比整容难多了。凶的要变和蔼的,学生们以为你玩阴的;和蔼的要变凶的,学生们当你披着虎皮的羊。 

  “快响铃了,这问题还是我来讲吧。”老龟没办法,厚着脸皮自己筑台阶下。 

  柯音翔旗开得胜,别看他面无表情,心里肯定在开庆功宴。连老师都向他低头,今后有的他作威作福了。 

  下课后,其他男生结合成连体婴囚犯得解放似的冲出教室,柯音翔却自命清高独来独往。怪的东西多了就见怪不怪,不怪的东西少了反会被誉为怪胎。 

  我俯身翻台板想继续研究美学,谁知美容书不翼而飞,怀疑自己患了失忆症怎么想都想不起放在哪儿了。不经意间发觉脚边有几张纸,捡起一看,是柯音翔的素描。美术属于美学,触类旁通,随兴拿来研究。 

  柯音翔的画里找不着一根柔软的线条,乍看之下全是棱角,并且没有一幅是有生命的,不是石头就是木头,即或是天水美景到他笔下也变得苍凉冷落。柯音翔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连画出来的画也面无人色,不带感情。 

 “警告你别动我东西。”柯音翔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一把将画纸抽走。 

  嗟,好像是我污辱了他似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我就该送他几个脚印。我火冒三丈:“是我帮你捡起来的你还教训我!谁稀罕你这些臭画啊?你这只井底之蛙!” 

  柯音翔孤芳自赏顾影自怜,像收古董一样收好画纸,再冷冷地看我一眼。对付这种人的准则就是不卑不亢不即不离。我以眼还眼,只怕弄巧成拙眼球再怎么降温都是炽热的。 

五一过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十分仓促。我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垫在脑袋下,浓烈的太阳光照在轻烟似的白纱窗帘上,像新娘的礼服。我情不自禁地想当新娘。门缝外的人影始终很有奔头地忙进忙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有什么好忙的。唔,听Angel说这几天大家都在换寝室。大四搬走了,要往上移一楼,底层让给新生住。我说我留一级,我不搬。起来喂鱼,找鱼虫。我二分之一的人生是在寻找中度过的,别说寻找放射性元素,自己放的东西在哪儿我都找不到。倒出抽屉众里寻它,却意外地发现那篇没誊完的《囚徒》。尘封了的稿纸底下还深情地注着“后文待续”,那感触相当于你漂泊多年满身疲倦地归来,曾被你背弃了的爱人却仍忠贞不渝地对你说再续旧缘,谁不感动?又从夹层里找出一些只字片纸的初稿,也不管屋子里一片狼藉,展纸泼墨伏案奋笔。《囚徒》是讲一个背井离乡的武士在流浪生活中碰到种种奇遇最后为探险而永困深崖的故事,半个钟头全部搞定。 

  刚开始拜读大作,Angel就来叩门。 

  “来得正好,陪我去文学社。” 

  “文学社?”Angel百思不得其解,“去文学社干嘛?” 

  我喜形于色:“告诉你,我要当作家了!” 

  “作家?”Angel莞尔一笑,道,“这么说写论文应该是小菜一碟喽?” 

  论文?我突然想起今天是交历史论文的最后一天。见鬼。 

  “没写吧?”Angel摇身一变,变成救世主,“多亏我来提醒你。” 

  这篇论文非同小可,历史老师说要理论结合实际,算全年总评分。 

  Angel陪我去文学社,顺便到图书馆借点资料来抄抄。走文学社就像走迷宫,千辛万苦才找到《Feeling Me(感觉我)》的编辑室。《Feeling Me》其实不怎么有特色,内容也是市面上很泛滥的那种,但一直是校里最受欢迎的杂志,或许是因为主编是大名鼎鼎的文学社社长普恒。一个人受到青睐,附属品也会跟着走红。就像阿妹出道之后又冒出两个要给你做饭的阿妹妹。本想见见社长到底是何方神圣,来得不巧,编辑室的门锁着,门上贴着留言:编辑外出实习,即日。我把稿子丢进留言边的投稿箱里。 

  图书馆离编辑室一箭之遥。我平常是喜欢看杂志,可一到图书馆就晕书。层层叠叠的书架让人无处着手,再加上做事从来不讲章法,翻到哪儿是哪儿,找到我头顶冒烟才找出一本复习提纲。打开一看,全是题海。得,凑合一下算了,论文嘛,多写些冠冕堂皇的话准没错。边酝酿边往服务台走。 

  “喂!”Angel突然狠狠地拽了我一下,不知道是谁赐给她这么大的力量, “那不是柯音翔吗?” 

  我定睛看,柯音翔站在服务台前。Angel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 我猜她必定在想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的缘份,是不是宿命的安排。谁邂逅了自己喜欢的人幻想细胞都会十倍繁殖。 

  “没有借书卡是不能把书带出去的,这是规定。”管理员耐着性子说。 

  嗟,这个柯音翔简直把身份当通行证用了,偏偏碰上个有眼无珠的,让他出出丑。 

  只见他解下表放在台上,不知是要作抵押还是要贿赂管理员。 

  “对不起,这是规定。”管理员重复道,移开那块表。 

  看到他此刻全没了平时目中无人的傲气,我哈哈大笑,心想你也有乞哀告怜的时候。 

    Angel见我嗤笑她的偶像,板起脸说:“幸灾乐祸。” 

    我止住笑,问:“心疼啦?” 

    Angel赧颜道:“铃铛,帮他借书好吗?” 

    什么?借书卡一次只能借一本书,要我牺牲自己帮这家伙?办不到,这绝办不到。 

    “求你了,铃铛,你又不在乎学习。”Angel故意曲起腿仰着头看我,好让我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谁说我不在乎学习?就这样看扁我?我说不行。 

    Angel柳叶眉一横,撅起嘴,生气了。 

    唉,我在心里叹息。Angel重色轻友,我却重友轻分,无奈地把借书卡往她手里一塞。 

    Angel立即眉开眼笑,幼稚得就像是三岁小孩捡了一粒糖。 

    走到服务台前,Angel娇羞地说:“柯音翔,我们帮你借。” 

    台上放着一本名家素描集。他的心里只有对画画是热忱的。 

    Angel柔情似水地望着他,捕捉他的眼光。柯音翔明哲保身目不斜视,不等管理员收卡,便拿着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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