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春波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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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春波绿-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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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虽以怪僻出名,亦不由好奇打量两下。 
“说来,武林传说,这个人不是你的对手么?” 
“多事。” 
—————— 
阳光很烈,闭着的眼睑映照出一片桔红暖色,交织的光线斑斑剥剥,转眼就是黑夜。 
醒过来时,看到蓝衣少年坐在灯下。见到自己醒过来,露齿一笑,笑得明亮。“你醒啦。” 
摇了摇头,晕晕沉沉,晃动下更是金光闪闪,忙伸手扶住脑袋瓜子,一时也想不起发生过什么事。 
“不用想了,在十八峒你说要抛弃月雅,她一气之下放了纠心盎。你到底不肯娶她,拉着我偷跑,结果半路上毒发晕倒了。” 
想起此事,忙运气一探,却觉体内真气顺畅,一切平安。 
“是你救了我?”话一说出便后悔了。见那蓝衣少年瞪大眼,要笑不笑一脸戏谑。 
“云照影,你头脑没一块坏了吧……” 
他取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冲进来的二小儿打断,黄衣男孩扑上床。“云哥,你没事吧?” 
白衣男孩随后将黄衣男孩从床上扯下来,瞪了他一眼。小心问哥哥。“云哥,你还好吧?父王请来御医,说你的伤已无大碍了。” 
看来是自己误会了。有些恼羞成怒,强板着有些红晕的脸,不动声色地瞪了寒惊鸿一眼。但见背光处,他的脸色极是苍白。 
未想清是为了什么,蓝衣少年已转身离去。 
想叫唤,却想起两人现是还是对手一事。 
于是忍下了没叫。 
蓝衣少年苍白而落寞的脸色一直留在他的记忆里。 
无数次梦里回想,皆在遗憾,当时为何不唤住他。' 

睁开眼。东窗映着晓白,渐渐亮了。抹了下额,隐隐有些未干的冷汗。 
云照影知道自己真正地醒过来了。 
为何会做起这个梦呢?梦到久远之前,与寒惊鸿初识不久时的事? 
那时两人一路由北比拼到南,直下南疆,结果自己却中了月雅的纠心盎,是寒惊鸿将他带回中原的。好象是从那次之后,他跟寒的关系才有所转变,嘴上说话照样尖刻,却不再生死相博,改为拿别人的事来打赌。 
后来两人第一次停手合作是在蜀山,为了证明剑仙之迷,二人承诺谁先得解出迷底谁便胜利。在据说是葛洪得道的洞|穴内钻了半天,又是掉下坑洞滚了一身泥,又是往下走被地火烤伤,到最后,终于寻到出路,以为会来到神仙一般的府地,得到剑仙秘籍时,却发现洞外竟是人世,山脚下的村人看着野人一般的二人尖叫不已,两人被尖叫声吓到,也惊呼了声…… 
惨不忍睹的初次合作呢,莫怪每次江湖上的人问起此事,寒都是用他那种很招牌的豪爽大笑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别的地方去……毕竟实在太不容易说出口了。 
想象寒惊鸿每次眉毛垮下的‘豪爽’笑容,云照影不由也淡淡弯起唇角,然后,笑容又抿起来了。 

这次会这么轻易便答应与寒惊鸿分手,大抵是觉得已到忍耐的界限了。再跟在寒身边,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发现了这份友情其实已经变质了呢? 
是在齐齐哈尔时,他为救自己被雪獒抓伤中毒,昏迷在自己怀里时么?微弱的呼吸,灰紫的唇色,完全没有平日里阳光灿烂的笑容,睁开眼,说了句,我是骗你的,然后,就这么昏了过去。 
许久没见他重伤了,都这种时候了,还可能安慰得了人么?真是个彻底的……混蛋! 
更混蛋的是要为这个混蛋牵心的自己,惊慌失措到几乎失去了正常的反应。 

平日里一直相依相伴,倒也无甚感觉。一朝分别,噬骨的空虚感竟让人生气尽失,再提不起一点。原以为只是长年相伴,所以对友人的离去难以适应是人之常情,过一段时间便会好了。因此并不在意。 
但是。。。。。。生平魂魄不曾来入梦,初次入梦的却是一位男子。 

吁口气,从床上坐起,想想时间已过一个半月了,本来以为自己在京师呆了这么久,寒惊鸿在荡雪小筑等不到人,应该也上京了。可是直到今天,还没等到人。 
默默将冀南到孤山再到京师的路程又重算了一遍,莫说寒惊鸿的座骑乌骥是千里良驹,就是一匹劣马,此时也该到了。莫非垂虹山庄真有什么大事拖累了他的行程? 
但近日江湖上并没有听到与垂虹山庄相关的流言啊? 
是路上发生了意外?还是垂虹山庄发生了未被外人知悉的惊变? 

思思绪绪,纠缠不清,念兹在兹地想着那个人,可是变化到底发生在何方,云却并不很明确。 
此时虽然省悟自己对寒的感情已不再是单纯的友情,但寒对自己呢?如果告诉寒自己对他的感觉,会不会在他与寒之间挖出裂痕? 
告诉他,然后承受他的白眼与疏远,或是得到他的谅解与接受? 
不告诉他,将这件事一直隐藏在心里,看着寒娶妻生子,生老病死,直到进棺材前,自己也忘记了这份情绪,承认当初没说出来是正确的选择;又或始终记得,后悔当初没有告诉寒? 
空想是无益的事,只是相隔千里,除了空想,其他是什么也不能。云有些苦恼地暗叹口气。 
新皇亲政未久,百废待兴,家人皆殷望自己能入仕。二个月来,游说不止。若在以往,他大可一走了之,今次却受制于诺言,不得不留下,始知上了弟弟的当。但当初是自己选择上当的,怪不得人。 

所以,一到五月,熙册封这日,云一早便起床收拾好行李,等弟弟典礼一结束,自己就离京。 
宫中的圣旨还没下到宝亲王府。他用过早膳,出了院子,往弟弟院落走去,却在院落外见黄衣少年一人静静坐在一角,垂着头,脸色十分苍白。因为白,眸色也衬得更加深沉。他一见到自己,突然跳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去。 
“阿情?”不明所以地唤了一声,那人没停住,弟弟倒是出来了。 
“阿情来过了?” 
“嗯,他神色不对,怎么了?” 
“……大概是收到喜讯吧。”少年无奈地抿起唇。 
“喜讯?”云照影看不出黄衣少年有半丝欢喜的样子。 
“是喜讯。”少年悠悠说着,看向天空。“只是,我不知道,他居然陷得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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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贵庄五公子在家么?”白衣青年牵着马,向门口护卫问着。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垂虹山庄,一路上焦虑的心情,在看到山庄大门平静的气氛时,突然释然。 
“五公子?”护卫对看一眼,再看看白衣青年,有些犹豫道:“五少爷早上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位公子如有事,不妨留个名帖,五少爷回来,我们会跟他说。” 
留名帖?白衣青年看着垂虹山庄朱红的正门,摇了摇头。“不用了,能告诉我他大概去了哪里么?” 
护卫一脸为难,想不说,对不起这样一个出色清绝的白衣公子,说了,又担当不起。 
“什么人在门外喧哗?”伴随着话声,一位身着秋香色软绸墨绿滚边的青年走了出来,看打扮似乎正要出门。他见来人一身简朴的素色长袍,微不可觉地动了下眉,只道又是哪来的落魄文人,不愿多睬,径自走下台阶。 
“回二少爷,客人是来找五少爷的,小的跟他说五少爷不在……” 
“又是五少爷。”青年哼了声,停下脚步,再次打量白衣青年。清秀的五官,瘦削欣长的身形,手无缚鸡之力。“垂虹山庄又不是只有一位寒惊鸿。如果是慕名前来,小子,你不如去舞月流榭看看你寒大侠的真面目,哈哈哈哈……” 
“二少爷,老爷都说了……”护卫有些惊惶地叫了起来。 
“哼,那小子敢做,我们为什么不能说?简直是家门之耻,还天天有人上门拜访……我是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那侠肝义胆的小子在青楼里如何风流自在,哈哈哈哈……”二少爷又大笑起来,话下怨毒几乎有形般滋滋作响。 
青楼?寒惊鸿不象会耽迷于青楼之人?虽然有些不解,但知道他没有出事就好。白衣青年牵马转身离去,离去时冷冷一笑。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站住,你这话什么意思?”二少爷被一刺到痛处,一怒之下,举手抓向白衣青年的肩头。他含怒出手,手上含了八成劲道,存心一把废了这个敢讽刺他的文弱青年。 
手已经触到白衣青年肩上衣料,劲道正欲吐出,身前之人已如鬼魅般自眼前消失,连丝风声都没有。下一瞬间,一双如铁般的手从后面扣住他的脖子,冰冷的声音自后响起。“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武就下这种杀手,若在往日,我定废了你这身功力——你该感谢你姓寒,这让你保住一条手。” 
说着,一股冰冷激烈的真气从颈上灌入,游走八脉,锁住了他的真气。 
垂虹山庄的二少爷绝非弱者,在父亲精心调教下,虽不及乃弟名声响亮,却也是武林中喊得出名号的一流高手。但在这文弱青年的手下,引以为傲的武功竟如稚子般脆弱。 
鬼魅般令人心骇的轻功,一身白衣,秀美而冷酷,二少爷奇怪自己先前为何没想到。那人第一次为世人所知,正是在怒江之畔以一身绝顶轻功施展‘浮云飘萍’身法,自水面踏萍而过。 
“你姓云?” 
云照影哼了声,收回手,也不答话,牵马往山下走去。 
“不要以为我承你的情,我才不要那贱人之子的人情……”二少爷气极败坏地吼着,却因真气暂时被封而发作不得。他嘴上嘶吼,心下一片绝望。 
云照影与寒惊鸿齐名。看了云照影的身手,他知道,他一辈子也胜不过寒惊鸿。 
“我不会输给你的!” 

云照影在青年大骂时,曾停下脚步过。 
贱人之子?几乎想冲回去责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复又自责自己,从寒这几年来几乎从不回垂虹山庄便该知道,这个家对寒来说,并非憧憬的归宿。 
这样恶劣的气氛下,寒呆了三个月没离开,到底发生什么事?思索着又动了脚步,云照影心下轻叹。 
罢了罢了,不管你是为何流连青楼,我既来了,便不会再让你一人留下。 





第四回 
舞月流榭在方圆百里内的确很有名,云照影没花什么力气就寻上门,眼见白日里楼门微合,正是休息时间,才想要怎么进去找到寒,就见阿二正从里面出来,一脸悻悻然的神色。 
“阿二。” 
阿二正愁苦,不料居然有人叫他。抬头一看,见是白衣青年时,差点涕泪齐下,忙冲过来拖着他一边走一边念道:“云公子云公子,你可终于来了。你跟少爷一别三个月,阿二担心死你了。快来快来,快来解决少爷吧!” 
解决?云照影咳了声,见到阿二还是如往日一般‘贤慧’,满嘴唠叨也没有改变,心情一松,愉快起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少爷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天天跑到这里喝酒。前段时间还好,最近几乎是把青楼当家住了。跟人拼酒已经拼好几天了,见人就抓,连这里老板都头痛起来。阿大阿二说他也不听,还嫌阿大阿二罗嗦打扰了他的酒兴!云公子你说有这理吗?阿大阿二罗嗦哪次不是为了他好?这就叫好心没好报……” 
听着阿二的碎碎念,云照影跟在后头暗中皱了下眉。寒的酒量虽是千杯不醉,但从未如阿二说的这般嗜酒如命,如果不是严重到一定程度,第一次便是在酒楼中相互拼酒认识的阿大阿二才不会这么担心。 
“云公子,少爷就在里面。”阿二停下脚步,撩起珠帘。 
一进门便闻到酒味扑鼻,地上胡乱扔了一堆空的酒坛,室内门窗紧闭,光线晕暗,也不知呆了几天没通过气,一室乌烟瘴气。一人坐在光暗之处,背对着门,听到珠帘籁动,笑道:“月娘……呃,叫你去拿坛酒怎么这么慢。来……来,再陪本公子喝上一坛。放心……呃,你看本公子喝了这么多天不是还没醉么。” 
云照影冷冷看向一旁欣喜的阿大和拿酒站在一旁的白衣女子。女子被他冷眼一扫,心惊低头。他从她手上取过酒坛,向寒走了过去,边走边拍开封口。 
那人闻到酒香,笑道:“三十年的汾酒,月娘你还真舍得。有空代我谢谢杨小弟吧……” 
云照影拿着开封的酒,往寒惊鸿头上,慢慢倒下来,边倒边问。“好喝么?” 
天降甘霖,寒惊鸿狼狈地跳了起来。“谁?!”他一边骂着一边摇着湿漉漉的头,转过身来,脸上已长了些胡渣,目光看似清亮又似无神,哪里还有平日逍遥洒脱的样子? 
云照影只瞧得心下怒火更炽,冰冷又傲慢道:“我!” 
看着一脸你奈我何的云照影,若在往日,寒惊鸿一定是二话不说,两人先打上一场再说。但今日,云照影只见他怔怔地瞧着自己,目光变幻莫测。 
有点摸不清方向,云哼了声。“你傻了?” 
寒惊鸿慢慢露出笑脸来。“这么臭屁的表情,应该是真的……” 
在云脸色大变之前,几步上前,用力抱住云。“你终于来了。” 
月来无尽的担忧愤怒,在拥抱中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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