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86-紫玉成烟-血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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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6-紫玉成烟-血鸟-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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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清冷,一望无垠的雪地在月光底下蔓延开去,清森而空寂。    
    地面上掠过的风拂起数点落雪,在空中漫舞飞卷了一阵,无声无息地坠回地面,就像是一轴没有声音的画卷。四周安静得恍若死去,仿佛它亘古以来,就没有了生命迹象。    
    月过中天,空寂如死的雪域忽然有了生命迹象,宛如波浪一般涌动起来。    
    波浪涌动的幅度不断加大、加剧,仿佛有着一种急遽而激烈的情绪,抑制不住地在地底下翻涌奔腾。终于,千尺雪域从中裂开,蹿出一道焕发灼灼蓝芒的夺目光影。    
    水波一般荡漾的蓝芒中心,慢慢显现出一个少女身形。光影中的少女保持着一种奇异而妖艳的姿势,张袖抬足,恍若九天流波,低眉信手,拂出繁花朵朵。蓝光晶莹,拂动她衣袂犹如御风而行,被月光照耀得晶莹耀眼的千里霜雪亦遮挡不住她绝世容颜的惊人闪亮。    
    苍穹之下,隐隐约约有吟唱和鼓韵回转,却是隐隐的欢呼——宛若沉睡于地底千年的闷雷——冒了出来。    
    “守护圣女,光耀闪族!”    
    “守护圣女,光耀闪族!”    
    声音渐渐加大,清晰,以至声震四野,闷雷也变成了一串串响彻天地的惊雷。    
    蓝光如云雾缭绕,衬着少女冉冉下降,片片流云敛入袖中,泠泠月华映得那晶莹透明的脸庞有些苍白。她缓缓睁开双眼,智慧的光芒,照亮这空濛苍茫的世界。    
    空无一人的雪域之上,忽然多出一大片白茫茫的人影。不知这些人影是从何时冒出来的,或者,他们根本就一直跪伏于雪地,与之融为一体。而现在,他们向少女不住地膜拜礼敬,远远望去,便如白色海洋里一波波起伏不停的波浪。    
    少女听得这样的欢呼,却只是嘴角微微一动,似笑非笑的神情,更多却似有着冷然的自嘲及无奈的悲悯。    
    一白衣人匍匐而上:“恭喜圣女!您是闪族三百年来,第一位破除天、地、人九关的人,同时也是闪族第一位来自异族的守护圣女!”    
    她眼波微微流动着恍惚的神情。——冒着生,冒着死,千难万险,天、地、人九关,真的被她闯过来了么?将近两年在地宫那暗无天日的岁月终于可告结束了么?    
    一刹那间,反而有种力竭的颓废。    
    “你作为异族人进得地宫,除一日三餐有人相送外,不会有任何外力帮助于你。要出去,必须破除天地人九道关卡,如此才能得到闪族认同,成为我们闪族的守护圣女。破不了关,你只能在地宫等死。”    
    生死又何妨?只是在那遥远的家乡,还有白发苍苍的亲人,睁破泪水哭迷的双眼,日落月升,秋暮冬残,听凭风的讯息传送回家的消息。所以两年来,她学习地宫种种秘籍绝艺,到了废寝忘食、浑然忘我的地步。在那里看不到白天,看不到黑夜,甚至看不到希望,却兀自守着那一点不息的火苗在心间闪耀。    
    “守护圣女,光耀闪族!”    
    “守护圣女,光耀闪族!”    
    执著的欢呼声再次响彻雪原,少女如梦初醒,依稀有淡淡笑意浅萦于眉目之间,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白衣人拜伏道:“圣女请示下。”    
    少女微笑说:“其实我一路过来,已经忘记了是第几关。”    
    声音平和而清醇,宛如流水一般缓缓流动,叫人听着微微沉醉。但她这句话实在令人有猝不及防之感,白衣人张大了嘴,半天结结巴巴地道:“但是您出来了,那样的姿势,就是圣女显现。”    
    “我事前不知闯到哪儿才算破出九关,至于那个动作,只是出来的时候,有一股力量,非得以这一招化解不可。”少女微笑,“那个动作似乎很夸张啊。”    
    闪族最新一任的守护圣女,子民们虔敬膜拜的神一样的人物,居然记不住从头至尾闯过了多少关,还说那样神圣的动作过于夸张。白衣人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你是闪族三百年以来,破除天、地、人九关的第一人。”    
    一道低沉幽冷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同样一句话,显然份量大不相同,跪伏于地下的大片白衣人更加虔诚地以头触地,如吟如唱的声音涌起:“圣尊!”    
    少女转身,亦是跪倒在地:“祖师伯。”    
    一个白衣人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罩一件宽松的白袍,更由于所有人都是跪伏着的,衬得他身形高大无比。黑发及腰,脸上戴了一张青铜面具,两道寒芒自黑魆魆的眼孔里射出来。    
    “祖师伯……嘿!”    
    铜面人轻轻冷笑了一声:“在你心里,是愿意做叆叇帮的弟子更多些,还是做这个守护圣女更多些呢?只怕两者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吧!”    
    少女没有做答,铜面人顿了顿,接着说:“九关并非凭武艺可破,闪族历代高手不知凡己,能闯过九关的却寥寥无几。眼下的你论造诣、功力深厚,绝非这三百年中第一人,但若论起机变无双、智谋百出,我若是你的敌人,亦百死有余。”    
    少女说:“祖师伯大恩,弟子无以回报。”    
    “既破九关,无论你是否愿意,你从此都是闪族的守护圣女,是十万闪族人的希望,你的职责,便是佑护十万子民获得永生的幸福!”来人透过青铜面具冷冷地看她,“你——做得到吗?”    
    如此沉甸甸的话,加诸于跪在雪地上这怯弱孤单少女的双肩,似乎显得过于沉重和悲怆。因此她也只是怔怔的,未及时应答。    
    铜面人要她答应的,是一生的负担,而这个负担终将成为她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吧?    
    这个民族千年以来流浪动荡,居无定所。有制无论是中原的繁华之朝大离,抑或北方游牧为生的农苦,抑或是冰山海域地区的瑞芒,对其都持以敌视的态度。她在地宫壁画上,见到这个民族到处被驱赶,被屠杀,无以生存的悲惨历史,到处是鲜血,才出世的婴儿挑落在枪尖,怀孕的妇女一尸两命被抛荒野,老弱病残纷纷倒在逃亡途中……那阴森恐怖的笔调,血淋淋的场景成为她一回回噩梦惊魂的根由。


《紫玉成烟…血鸟》 血婴《紫玉成烟…血鸟》圣女(2)

    直到这个民族由上代圣尊带领,在大离朝极北之地——雪域找到栖身之处。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查驱赶,他们刻意保持着躲躲闪闪,神神秘秘。在这短短五六十年里,他们休养生息,日复一日造就了比以往任何时间都显得巨大的成就——就比如,那个深谧的庞大地宫,无人能探知其间全部秘密。然而随着居住日久,十万子民栖息的痕迹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谁也不能肯定,再度踏上流亡征程的日子何时轮回。    
    闪族以圣尊为首,恪守着对大神的独特信仰。守护圣女是他们与天对语的渠道,所以她也是大神放在人间的传语天使。    
    少女不易察觉地轻叹口气,终于明确地回答:“沈岚有生之年,当尽己之力,守护闪族,获得生生世世的平安。”    
    铜面人蓦地冷笑发作:“沈岚?!——你不是叫沈慧薇的吗?”    
    少女说:“那是别人起的名字。”    
    铜面人厉声道:“那是你师祖起的名字!”    
    少女沉默着。    
    “算了。”铜面人疲惫似的挥挥手,“我才犯不上管你这些个小心眼儿。沈慧薇,我有两件事告诉你。其一,师弟已经写过几封信来,交代你破关而出便可返回中原。你们帮主正急着用你。”    
    沈岚——或者是沈慧薇跪在地下的身子抖了一下,目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喜色:“是。”    
    这句话在地下跪伏的一大片白衣人听来却有着别种意味,尽管闪族对于圣尊的服从是无条件的,无人异议,但是匍匐在地下的身子皆微有震动。    
    铜面人看到这点疑惑,道:“守护圣女如果留在雪域,将有何作为?回到中原,也是我的意思。”    
    他转过脸,用一贯漠然的语气说:“另一件事,你母亲已故。”    
    沈慧薇陡然一震,双目睁大,瞳孔中那一点喜气飞一般逝去,她怔怔地望着铜面人,似乎不能理解这句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母亲——已……故……?”    
    “你来这里不到三个月就发生了,是我不肯让你分心,压下来没说。”    
    沈慧薇重重咬住下唇,脸色苍白。    
    铜面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周身世界的一切色彩、一切声音都在离她远去,只有穿越过地域和时空的风,呜呜地在耳边吹着。    
    忍辱偷生,仍然保不住最眷恋的人和事。母亲临终之际,该如何地辗转枕侧,哀号呼唤她这不知生死、不知祸福、不知下落的女儿?    
    铜面人无情的眼光逼视着她。她瞬间收回迷濛了双目的泪珠,默然向圣尊行过大礼,向着雪域之外走去。    
    “回来!”    
    铜面人一字字、以低得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沈慧薇,我知道你恨他,也有恨的理由。——可是,你若胆敢做出背天逆命的事来,纵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取你性命,火殉闪族!”    
    她木然不答,良久,点头。    
    “守护圣女,胜利归来!守护圣女,胜利归来!”    
    听得漫山遍野狂呼欢送的声音,少女却是微微地倒抽一口气,美极了的眼眸慢慢地阖上,闭上的眼睛里滚落出无尽泪水。    
    纷纷扬扬的飞雪在她身后漫天飞卷,很快湮没了千里雪原上一条孑然孤单的影子。    
    天近黄昏,落日在山谷上方最后歇息的时刻,几颗星辰淡淡映现于东面微暗的深邃天空。贫瘠的大地上,野草微微抖瑟。在风中,一只云雀扑扇着弱小双翅惊起,飞离了栖息的老树枝丫。树下,一堆人围着,一个粗大嗓门从中冒出来:“狼具人相哪!大家看狼具人相!”    
    那是个中年流浪汉,粗鲁卤莽的长相,光着两个肌肉虬结的膀子,被太阳曝晒得发着黑黝黝的亮光。他抬起身边野狼的一条后腿,给围观的人展示狼臀滑不溜丢的模样,没有尾巴,也不像是被割去的。    
    这头狼奇怪之处还不仅在此,它并非常见的灰狼或黑狼,它全身长着又软又密的白毛,就像狐狸的皮毛似的,头部的毛最长,一直拖到了地上。后肢长,前肢短,都很细,无力的样子。    
    它身躯很小,不像成年狼,身形单弱纤细得让人有一刹那的眼晕,以为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它垂着头,认命似的受流浪汉摆布。事实上这条狼在他手里已经三个多月了,每天跟着到处流浪,仗着它长相的奇特之处以及表演的若干技巧为生。    
    围观的人笑了起来。    
    流浪汉更加起劲,一把揪住小野狼脑袋上奇长的白毛,强迫其抬头:“看哪!各位看哪!它长着人脸!它有着一张人的脸!”    
    五官整齐,相对于人很饱满,相对于狼就未免太扁平了。周围泛起一阵低低惊呼:“怎么会这样,它不会是人吧?”    
    “是人?不对,它是生具人相的狼!”流浪汉咧开大嘴笑着,有一瞬他白森森的牙齿在阳光底下闪着冷冷的光,“别看它小,它可能干了。追逐兔子,撕咬小猴,什么都行。有一回,我亲眼见它撕开狐狸的身子。”    
    说得这样威风凛凛,那只小野狼却始终无法令人相信它有这种本事,没有人碰它的时候,它就蜷缩成一团,这样看来更小更怯弱。    
    “真的有这样厉害?叫它表演一下!”    
    “小样!等着看吧,你们说啥有啥。小崽子,趁各位叔叔伯伯高兴上头,做些个绝活出来!”    
    一声吆喝,他举起一把点燃的枯柴,示意小狼从火上跃过去。狼天生怕火,这只小狼尤甚,看着火光身躯轻微发抖,陡然眼睛一闭,前后腿一齐发力跳过去了。    
    这个动作尚属平常,可它的表情实在有趣,与人无异。人们笑得更欢了,一连看了几个表演,突然,有人说:    
    “像人一样的狼,应该学人的动作,叫它站起来走两步!”    
    “是哟,我看它是人,不是狼。莫不是丢掉的孩童被狼养大的吧?”    
    这说法换来一阵笑声:“哪会有这种事情,狼还会养小娃娃?不过,让它站起来走走看吧。依我说,将来长大点儿说不定能冒充个大姑娘的。”    
    流浪汉笑道:“站起来走?怕不成。这么细的脚杆子。”他踢了踢小狼,“站起来吧,先站起来给各位叔伯爷爷看看。”    
    小狼哆嗦了一下,它在扑食野兽的时候也人立过,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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