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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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3期-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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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鄂大男爵拉着一张长脸推门而人,梁心赶紧倒了杯茶递给他说,鄂董请坐。 
  鄂大男爵用手中报纸把茶杯挡了回去,然后啪地将报纸摔在桌上,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兄,谁欠你八百吊,看你这张脸拉得这么长——锛儿头还大青山,下巴就到苏伦河了。来,有话坐下说,乌力吉挤弄着亮亮的狐狸眼,把鄂大男爵摁到椅子上。 
  梁心瞥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并没有去触碰,笑着对鄂大男爵说,鄂董,咱们要建仓、吸筹,就必须想办法把股价压下来,这样才能降低成本。而要把股价压下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散布利空消息,把散户们吓跑,逼着他们把手中股票抛出,咱们好吃进。这些,我都在方案中写清楚了,您也签了字的。 
  鄂大男爵一下子没了脾气,但依然余怒未消,不错,方案是我签的字,可我没让你撒谎撂屁呀! 
  乌力吉立即插进话来,老兄,什么撒谎撂屁,看你说的!咱是在搞资本运作,是“诱空”策略,你发什么火呀? 
  鄂大男爵一下子又没词儿了,他承认自己对资本运作一窍不通。 
  梁心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说,鄂董,您说我撒谎撂屁我不生气。不过您得明白,散布利空消息,不可能不对事实来点儿夸张,以便达到误导效果。但是您放心,过几天建完仓,吸够筹码后,我还会再发个消息,更正这次消息中的不实部分,同时再散布利好消息,把吓跑的散户再吸引回来,跟咱们追高抬轿。这一切,都是按庄家的游戏规则操做的,我没胡来——对吧,乌总? 
  就是就是,乌力吉赶紧替梁心打圆场,老兄,这是庄家惯用技巧,你不明白,就别当搅屎棍子了! 
  鄂大男爵面子受挫很不甘心,就用手指敲着桌上的报纸说,可这上边儿说的也太离谱儿了!那合同明明是签成了的,我只让了百分之三就把那些黄毛子摆平了!这狗屁报纸胡说/乙道,不是往我脸上抹黑吗?! 
  乌力吉抹稀泥说,老兄,已经发布完的消息就别去计较了,等过几天洗完盘,吸够了筹码,让老黑再更正回来就是了。 
  怎么更正? 
  就说原来的信息有误,动动嘴的事儿嘛。 
  那嘴还是嘴吗? 
  不是嘴是啥? 
  那是屁眼儿! 
  是什么都无所谓,目的达到才是真的。 
  你们整天琢磨的就是这种学问? 
  对呀。你打听打听,哪个庄家不是这么做的?林副主席教导我们说,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儿嘛。乌力吉狐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鄂大男爵不由得感叹起来,看来,这股市里的水还不浅呢。 
  这话算你说对了,乌力吉声音里充满“智者”味道,很“资深”的对鄂大男爵说,老兄,你慢慢瞠吧,等你膛明白了,就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鄂大男爵突然笑了,那我的素质不就提高了嘛。 
  对呀!乌力吉声音蓦地响亮起来,只有明白了旅途的险恶,学会驾驭它,大雁才能跟上雁群不掉队。只有懂得了资本运作的真谛,学会运用它,你才能跟上时代的发展不落伍。 
  乌力吉,鄂大男爵突然黑起脸儿说,我可告诉你,你帮我公司包装上市,我感激你,可你要敢把我往窟窿桥儿上领,我可不饶你! 
   
  六 
   
  利空消息发布的第二天,股市一开盘,男爵公司的股价就封在了“跌停”。一时间,人心惶惶,恐怖的阴云迅速扩散,弥漫在散户中间,持有男爵公司股票的散户纷纷跟风“割肉跳水”。此后连续四天,股价天天“跌停”。价格从二十一点二八元,一路狂跌至八点八元,才渐渐止跌企稳,每股缩水百分之六十还多。 
  该建仓了。梁心对德力根玛说。 
  德力根玛早就按着梁心的部署,把男爵公司证券部的账户化整为零,分布于偏街冷巷的证券公司,十分隐秘,为的是不引起监管部门的注意。同时,为避免持股人看出破绽,悟出真相,跟庄起哄,把股价再托起来,当股价回升到九元,他们就停止吃进。这样一连三周,吸吸停停,停停吸吸,总共用贷到的七千万元人民币吃进将近八百万股男爵股票。随后,《证券快讯》等报纸又发布了更正贾小西不久前报道的那则消息,同时又发布新消息说: 
  ……除老酒出口数量稳步增长之外,男爵公司的主打产品——精制淀粉,在牢牢占领国内各大型味精生产企业市场外,又被多家国际医药集团所青睐,预计订单巨大,一旦成为事实,产品将供不应求…… 
  次日,男爵公司股票迅速发力上攻,很快封在了“涨停”。接下去几天,场外资金大举介入,几个“涨停”下来,男爵公司的股价迅速回升到十三点九元。 
  而此时梁心早已和另外三家黑庄签署了联手坐庄的协议,他们同意各出两亿帮他抬轿。于是,有关男爵公司的又一则消息见诸报端: 
  ……由于男爵公司与国外各大医药集团在价格方面谈判失败,精制淀粉出口希望成为泡 
影…… 
  当日,男爵公司股价再次止红翻绿,迅速下滑…… 
  说说吧。鄂大男爵正襟危坐,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谁也不看。 
  梁心并不理会老板的脸色,依然不急不躁,四平八稳地说,三家联手坐庄的要吸筹,我们必须砸盘,配合他们把股价砸个稀里哗啦,以便降低他们吸筹成本。不然,他们没有足够筹码,就不会与我们配合,没有他们配合,咱这庄也没法儿坐。 
  所以就又撒谎撂屁!这是第几次了?鄂大男爵把手里的报纸抖得哗哗乱响。想没想过?这会给咱公司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阿爸,一旁的德力根玛插话说,他用的名字是贾小西,就是假消息的意思。既没这么个人,也根本不会给公司带来任何负面影响。再说,过几天,再发个更正消息,这事就过去了。到时候,利好消息一托,股价一路上扬,股民高兴还来不及呢,您放心吧。 
  咴哟!你上路倒挺快啊!鄂大男爵乜斜着德力根玛,作出满脸舐犊之喜的样子说。 
  德力根玛听得心里挺受用,情不自禁扑哧一笑。 
  鄂大男爵却突然“黑”下脸来,用手指着德力根玛说,你甭笑!你就是把脸笑成萨日朗花,我也高兴不起来! 
  然后,又转向梁心,语重心长地说,老黑呀老黑,你这外号果然名副其实,心黑!确实黑! 
  梁心的脸“阴”了一下,却很快又重新放晴,话回答得很是意味深长,鄂董,你说得没错,这么做是挺黑,伤害了很多中小股民。细想起来,心里也很不安。可没办法,股市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是绝对不能讲仁慈的地方。既然我是庄家,就不能心慈手软——不过,比起那些卖官儿敛财的腐败分子,那些利用股市监管权敛财的大官儿小官儿,我这点儿黑就不值一提了。再说,前后左右看看,圈儿里的人谁不黑呀?那些媒体的编辑、记者要是不黑,我能这么容易指挥调动他们吗?那三家联手坐庄的要是不黑,能来配合咱一块儿鱼肉散户们吗?正因为你黑他黑我也黑,才有了股市的人气,才有了这个证券市场啊! 
  鄂大男爵显然被梁心后面的话刺痛了,心里顿时开了锅——公司没张罗上市之前,只接触客户,虽然也经常为讨价还价动心眼儿,却觉得都是经商规则允许的,是阳谋,心里并不觉得别扭。张罗上市以来,接触的多是券商、官员和专门摆弄股票这把人儿。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弯弯绕儿。要办事儿就得浇油儿,不浇油’就不转轴儿,一个更比一个黑,还一屁八个谎,拿完你的没真话,完全不按规矩办事,都是阴谋。所以,心里特别别扭。就觉得这上了市的公司,虽然是鲤鱼跳过了龙门,可反倒不如没跳龙门的鲤鱼活得自在潇洒了。因为鲤鱼活在水里,踏实,水上有阳光,透亮,水周围有岸,想出格儿也出不了。而变成了龙之后,腾云驾雾是在云里雾里,这里头不透亮,又没边儿没沿儿,谁想出格儿就出格儿,弄得人直犯迷糊,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现代企业一升华,竟然升华到不撒谎撂屁就办不成事儿的地步?为什么非逼着他把良心揣到胳肢窝里,做黑心人,赚黑心钱?你说能不让他别扭吗? 
  鄂大男爵就对梁心说,老黑,你说的话可能有你的道理,入乡随俗,人了股市心就得黑,就得撒谎撂屁,这我不想和你掰扯。可我告诉你,我从小到大,没昧过良心,给“麦当劳”供应土豆儿,我个儿保个儿一等一级;给外蒙、俄罗斯、东欧供应老酒,我每一滴酒都是入窖三年以上的;给各大味精厂供应淀粉,我都是全封闭生产的;给全国超市供应粉条儿,炸薯片儿;我每一根儿每一片儿都是一级品!一句话,亏心事儿我不做,撒谎撂屁更不会,所以公司才越做越大。我鄂小土豆儿才能成为鄂大男爵! 
  说到这儿,鄂大男爵提高了声音,请你记住,这坐庄的方案是我批准的不假,可我当时没细看,不知道要赚钱就得先撒谎撂屁去骗人!设个窟窿桥儿让大伙走。这怎么说也有点儿缺德。所以,我提醒你这留洋回来的大博士,信口编吧误导股民的事儿最好到此为止,因为我怕这么干下去赚了钱却损了寿,不得好死!——别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的! 
  说完,一抬脚,扬长而去…… 
   
  七 
   
  望着阿爸的背影,德力根玛很是沮丧。 
  德力根玛因为梁心的到来而起的变化,鄂大男爵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大学学的是生物工程,毕业后,被鄂大男爵以身边没人儿的理由拽回了男爵公司。但在男爵公司,德力根玛一直有一种悬在半空的感觉,为了年迈而孤独的父亲,她不忍心不回来帮他打理这个土豆儿公司,但公司浓厚的农民习气,不文明不卫生等现象的根深蒂固,使她无法真正融入其中,这让她十分苦恼。可自从梁心来了后,一种莫名其妙的引力作用,让她的双脚有了接触大地后的踏实感。特别是全新的资本运作的开展,使她看到了一个大有作为的用武天地。所以,为配合梁心的坐庄计划,她不辞辛苦,跑银行、跑证券公司、办贷款、开证券账户……鄂大男爵并不知道,在德力根玛心中,她和梁心在一起时的感受,已经不是像她说的“真长见识”那么简单了。 
  鄂大男爵走后,梁心不声不响又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梁心这副若无其事的神态,让德力根玛心里很有些惴惴不安,她冲好一杯咖啡端过去,试探着问梁心,你生气了? 
  没有。 
  进人工作状态的梁心语气平和,目光沉静,让德力根玛更有些没来由的惶然,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把积蓄已久的话说出来,只是声音有点儿缺乏底气,她说,其实,你没有必要往心里去,我阿爸就是这种脾气,乌力吉说他这辈子都看不着后脑勺儿。 
  梁心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你阿爸是个理想主义者,大善人,值得尊敬。 
  那你……原谅他了? 
  不,是敬佩。 
  梁心的话使德力根玛获得一丝安慰。她误以为梁心已经决定按着阿爸的想法去做而改变初衷了,当她把这个猜想说给梁心核实时,梁心却正色回答: 
  方案不变。 
  可你刚才不是说我阿爸…… 
  你阿爸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只适合做慈善家,而慈善家和庄家注定是相克的。 
  德力根玛一下子理解不了梁心话里的准确含义,那你的意思…… 
  还按鄂董批准过的方案操作! 
   
  八 
   
  第二天上午,鄂大男爵径直去了离公司最近的南方证券的交易大厅。他想听听股民们对男爵公司利空消息的反应。 
  持续“阴跌”数月之后的“大反转”,使交易大厅聚集了前所未有的人气。一些大盘蓝筹股、绩优潜力股、科技概念股和超跌低价股,行情竞相“逼空”,一直逼到“涨停”。股民们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让鄂大男爵联想到当年他两天赚—千多块的情景。 
  交易大厅正面和西面两侧墙上分别镶嵌着电子报价板,远远望去,红红的一片。可就那么几秒钟后,万红丛中忽然现出一条儿鲜绿,异常惹眼。抻直脖子一看,那只股票正是男爵公司的。鄂大男爵想凑过去仔细察看一下行情,却听身后突然骂声大作: 
  男爵公司怎么鸡巴搞的?今天利好,明天利空,到底哪个是真的?这不是活坑人吗? 
  有人就接话儿说,准是他们老板鄂大男爵搞的鬼,那家伙是个绝后,儿子当空军摔死了,他也不会得好死!他这么玩儿咱股民,早晚天打五雷轰! 
  哪天在街上碰见他,我活扒了他的皮!把他胰子摘出来!再拿他头蹄下水去喂狗! 
  …… …… 
  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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