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2-一万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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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2-一万封信-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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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去年;由于高耀洁挺身而出;揭露了一些诈骗艾滋病病人钱财的游医;一句自诩为莫须有的“气味学”创始人、创制了号称“艾滋病病毒杀伤率100%”的“神药”的游医李德敏将她告上法庭。官司虽然了结;法院一审判决原告败诉;但高耀洁在诸多波折中感到了许多无奈和苦涩。    
    在本该安享天伦之乐的年纪;高耀洁却要直面种种人间惨剧;以巨大的勇气与艾滋病魔以及顽固的保守势力作斗争;其内心承受的压力;常人难以相像。    
    此外;“艾滋孤儿”的问题也格外让高耀洁心焦。    
    2001年3月;高耀洁到河南一个艾滋病村;刚进村就碰到一个小男孩。他握着拳头说:“我长大了杀他哩!”高耀洁问他要杀谁;孩子瞪大了眼睛说:“抽我爸爸血的那个人……”    
    高耀洁深深地感到心疼和忧虑:这些孩子是被艾滋病夺去生命人们的遗孤;他们本身健康无恙;却无法过上正常儿童的生活。    
    以前;高耀洁认为他们最需要的是钱;便通过各种渠道筹集;给孤儿们寄送了近8万元;但后来发现;这些钱大多被亲戚拿走;根本用不到孩子身上。而集中办孤儿院;不利于他们成长。    
    于是;高耀洁开始说服自己家乡的亲友里接养艾滋孤儿;让他们在温暖的家庭里健康成长。迄今为止;她一共带出6个孩子到自己的家乡。“孩子们到了那里;都特别勤快、懂事”。不过;这件事在当地已经遇到越来越大的阻力;当地有官员认为;这有损地方形象。    
    在上海演讲时;邀请方为高耀洁摆了丰盛的饭菜。高耀洁吃得很卖力;胃切除了3/4的她;将一碗面全部吃下。她老实地说;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饱过。这是因为吃饭时想起了“艾滋孤儿”;有的孩子连馍都没得吃……    
    


附 录2 高耀洁:在火山口上呐喊

    沈颖《南方周末》2004年1月1日    
    2003年;中国政府宣布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人数为84万,发病人数为8万;中国的艾滋病患者人数已跃居亚洲第二;仅次于印度。    
    2003年9月,卫生部常务副部长高强在出席联合国艾滋病问题特别会议时承认;“艾滋病防治工作仍面临着严峻的形势;艾滋病在中国还没有得到有效遏制。”    
    中国严峻的艾滋病疫情;曾被国际社会普遍担忧为“坐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    
    高耀洁;是坐在火山口上呐喊的人。2003年;是她呐喊的第7年。    
    “知识是艾滋病的最佳疫苗”    
    12月25日;小伉伉的父母来到高耀洁家;看到高医生墙上挂着的伉伉照片;夫妻俩又号啕大哭起来。    
    4岁的伉伉,3年前因输血感染艾滋病,于2003年10月8日死亡。    
    伉伉的父亲说;给伉伉输血的乡村医生打电话找血头;血头用三轮车拉来一个血型相同的人;当场给伉伉输血;没做任何检测艾滋病的手续。    
    自从政府打击非法采血后;血头从公开转入地下;改成和医生联系卖血。今年4月20日;伉伉的父亲去找医生打官司时;他还在用类似办法给人输血。    
    高耀洁送给伉伉的父亲2000册防艾手册去当地农村发放。这是他第三次来取小册子。    
    “高医生77岁还搞宣传;30岁的我为什么不去宣传?还是那句话,只要有口饭吃,就宣传下去。”伉伉的父亲对自己当年的举动悔恨不已;那次直接输血比购买血库的血便宜很多;他还专门请血头和输血的感染者喝了酒。    
    更让高耀洁感到可恨的是一个有4个女儿的农民;老婆和一个女儿已确诊感染了艾滋病;但为了生个儿子;他竟然又抱着侥幸心理要孩子。结果生下来的儿子被证实感染上了艾滋病病毒。    
    “知识是艾滋病的最佳疫苗。”高耀洁说。    
    她将世界卫生大会的“世界健康与人权奖”和亚洲“拉蒙·麦格塞公共服务奖”的奖金;都用在了印制防艾宣传品上。从1996年自费编印第一批防艾资料至今;宣传册已经印了17期;总印数达到67万份。    
    “惟一的办法;只有预防;必须把‘防艾’知识交给群众;让广大群众拿起‘防艾’武器;才能控制艾滋病的流行与蔓延。”    
    全国各地都有人来信索取防治艾滋病的书籍和资料。在她收到的近万封来信中;70%以上是此类信件。    
    她还把书委托有关机构发放;去年8月的一次发放记录显示:省卫生防疫站21000本;省教育厅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3150本;省图书馆5075本。她最大的担心是这些书被堆在仓库里或被当废品卖掉。    
    高耀洁是第一个广泛宣传“在中国;血液是艾滋病最大的传播途径”的人。    
    一位权威的艾滋病流行行为专家称:中国的艾滋病患者和病毒感染者63。9%以上是通过吸毒(共用针头)造成的;经采血(血浆)途径感染人数占9。7%。还有某专家在发言中再三强调,中国的艾滋病70%~90%是通过色情行业传播的。    
    高耀洁不赞同这种观点。    
    “据近万封群众来信尤其是乡村医生的反映显示;国内艾滋病绝大多数都是血传播。少数是母婴传播;而且在农村呈局灶性发病。在当年血浆经济越火爆的村庄;艾滋病发病率越高。”    
    近千封“骗子信”    
    “我和骗子进行较量是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的;现在我实在太疲惫了。我不想再让媒体报道我;引来更多的骗子利用我的声望来骗艾滋病病人。”    
    用高耀洁的话说;她收到的近万封群众来信中;有1/10是“骗子信”。    
    她辨认骗子信的标准有三:    
    (1)自制药品(没有国家药字批号)专治艾滋病者;    
    (2)自称艾滋病最好治,自制的药物有100%疗效,治好了若干艾滋病病人者;    
    (3)祖传秘方专治艾滋病;其中疗效得到了名人的肯定、签名、题词甚至获奖等。    
    以上三项;符合任一项的信件;高耀洁均不予理睬。    
    但写信的人得不到答复就干脆直奔她家;找她合作研制治疗艾滋病的中药。坐下寒暄几句便试投敲门砖——“事成后如何分红”等。还有的想请她当“艾滋病专科医院”院长或名誉院长。    
    文楼村艾滋病患者程某告诉高耀洁;有不少人打着“送药”的旗号;将一些粗制滥造的伪药、劣药吹嘘为“神药”。有的拿着“药粉”让病人用鼻子吸;说是新发明的“气味学”、“气味疗法”;用鼻子一闻就好了。该村不少艾滋病患者深受其害。    
    睢县的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刘某在电话中告诉高耀洁:“有人告诉我北京有一种机器;艾滋病病人坐上摇几次病就好了……”    
    高耀洁提起这些就胸口发闷;她心脏不好;但她还是忍不住一次次替艾滋病病人悲伤——    
    “我救助一个艾滋病病人几千块;不到一周就被骗子们的‘神药’骗走了。”    
    艾滋孤儿危机    
    “有人问现在‘防艾’工作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关键是孤儿;中心是孤儿;孤儿第一,其他问题次之!否则;会埋下民族的灾难。”    
    在河南的上蔡、新蔡、拓城、睢县等艾滋病感染者较多的地方;有些艾滋病感染者或他们的亲属开办了“孤儿院”、“关爱之家”等;高耀洁对之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及警惕。    
    在她看来,有着利用孤儿名义为自己赚钱的嫌疑。    
    “他们家里都盖起了小楼;来找我时;手里提着笔记本电脑……钱没花到孩子身上;孩子该受罪不是还受罪吗?”    
    高耀活也不赞同采取孤儿院模式救助艾滋孤儿。    
    “孩子过早地遭遇了不幸;他们有相同的经历;聚集在一起;容易产生不正常的心理;结拜义兄弟弊端更大。集中办孤儿院还牵扯到经济问题;如租房、工资、生活用品等等,加重了社会的负担。”国际上也并不推崇孤儿院这种形式;因为孤儿院会令儿童被社会看成另外一个群体。美国现在有一种方式:找两个人分别担任父母角色;抚养一个孩子;孩子生活上得到的关怀跟正常人一样;因此他的人格是健全的。    
    高耀洁能想出“分散抚养”模式;完全出自一颗母亲的心。“孩子们有个新家就好了。”她一直关心的6个孤儿在她的努力下;被山东曹县的农户们收养了。    
    呐喊的回声    
    “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在自己的国家不让(艾滋)这个问题溜走的人。”2003年11月10日;来清华大学参加“AIDS与SARS国际研讨会”的克林顿这样说。    
    高耀洁7年来执拗地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到今天几乎是心力交瘁。    
    她甚至深深地被所救助之人伤害。2001年6月13日;疫区某村派人来找她为艾滋病病人要药;她交给他一箱药品;这箱药品未曾到村;便被来取药的人卖了换钱。    
    近两年来,她多次为多个疫区的病人送衣物;每次经手人都说;已把衣物发送给了许多村民。但2002年12月23日;她突然访问某县某村的经手人家里;发现她房间里有大堆衣物。    
    而络绎不绝的骗子又使出了新招。    
    有一个人说是某中医院的;要为艾滋孤儿捐款;等高耀洁回信讲述孤儿情况时;他就原形毕露;索要病人地址;说自己有自配药;能100%地治好艾滋病。    
    去年还怕影响住院率,大家都不愿意作艾滋病指定医院;今年“艾滋病研究会”之类组织却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2003牢11月上旬的一天;高耀洁从报纸上看到新华社消息:“我国做出五大承诺;免费治疗贫困艾滋病患者。”她流泪了。    
    12月18日,吴仪副总理到达驻马店市著名的艾滋病村文楼村。她先去了村里的卫生所视察;后来还走访了两户人家。    
    吴仪告诉同行的河南省领导;要严明疫情报告纪律;加强疫情监测;对瞒报、漏报和迟报要追究责任。    
    吴仪研究艾滋病防治措施时出人意料地请来了高耀洁。    
    高耀洁没有提自己7年的艰辛;她谈的是依靠她个人的力量难以解决的事。艾滋孤儿的生存问题、教育问题、心理问题亟待重视。她讲了1960年政府出面使3000名上海孤儿进大草原成功被分散抚养的故事。第二个问题是打击艾滋病假药、治理假广告。第三个问题是廓清对中国艾滋病传播途径的认识;消除歧视;最大范围地救助艾滋病病人。    
    对于艾滋病;在2003年或许被更多普通民众记住的,是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与艾滋病病人握手的画面。    
    温家宝看似很随意的举动;被赋予了更多的意味——他实际上在代表政府向外界传递一种明确而强烈的信息——中国政府重视艾滋病现状,并有决心最大可能地走出抑制艾滋病蔓延的一大步。    
    高耀洁在火山口上7年的呐喊在2003年听到了清晰的回声。    
    


附 录3 高耀洁的普通两天

    李菁《三联生活周刊》2003年第25期    
    2003年12月18日;星期四    
    10∶00“来了!你们年轻人生活习惯和我们老人不一样,每天七点我就睡不着了,刚才我都送走两个病人了!”开过门后,高耀洁转身走到茶几前戴上假牙。    
    “霞——倒水!”老人直直地喊过去,“来了,奶奶!”喊高耀洁“奶奶”的罗新霞跟高耀洁无任何血缘关系。几年前,高耀洁在河南省的一些大专院校为学生开讲座,讲妇女保健,讲性病的防治,“还讲过防性骚扰呢!”老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笑意堆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些可爱。罗新霞是听她讲座的一个。觉得这个老太太挺亲近人的,罗新霞忍不住来找她。    
    “她比俺亲奶对俺还好。”小霞跟这个家很融洽,她说讲完课后就找高耀洁。“奶奶让我星期六、星期天去她家,吃完饭再拿一袋子东西回来。再给我一大堆报纸让我看,我字写得不好,她让我练字。她就是这样,看不得人受苦。”几个月前,她把表妹介绍过来,帮这对老人干点家务,郭明久老人这才结束洗衣服的历史。    
    10∶30家里的电话响了,原来是有两个从西安来的妇女,昨天便到郑州找了一天才找到她。“上来吧!”一高一矮两位妇女上来,其中一位说自己丧夫,老来无负担,“看了高老师的先进事迹”,想过来收养一个艾滋孤儿。怕不信她,矮个的带来了封介绍信给大家看。高个的也在帮着说话,觉得遇到了知心人,高耀洁很高兴地聊了起来,中午留她们吃饭。    
    14∶30两位西安来客刚走。“这样的人最可恨!”老人突然生起气来。原来上午一直帮腔的高个妇女最后亮明身份:自己是某医药研究所的,想借高耀洁帮助,说是自己的药能治好艾滋病。老人将这类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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