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富姐 作者:阿袁- 第21部分

　　我在初中读了一年的时候，就自动放弃继续念书了。现在想想，我还真是有些后悔。但是在那个时候，我之所以放弃有书不读的机会，和我家后来条件并不是很好有着很大的关系。　

36、没有多少积蓄
　
　　那时候，也就是在２０世纪７０年代初期吧，全国仍然还是贫困得很，经过几年天灾人祸所带来的荒歉，可以说，人们依然是没有多少积蓄的。而那些人口比较多的人家，日子也就越发过得紧巴巴。

　　我们村里虽然有几百户人家，但总的说来，大家的生活条件也大多是不怎么好的。但其中也不是就没有好一点的，特别是其中有几个独生女孩子家的生活条件，从那时的眼光来看，是相当不错的。

　　我在上学的时候，每每看到了她们穿戴整齐地出去，然后又蹦蹦跳跳着回家，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并不怎样光鲜的我，一下子就禁不住在心中有些羡慕了。

　　后来，我从一个熟人那里知道了这是她们的父母在上班的缘故，我就更是羡慕了。人家父母亲有工作，生活条件自然也就比较好了，而我的父母亲没有那个当时号称“铁饭碗”的工作，我又怎么能够有像她们一样光鲜的衣服呢？

　　但是她们也不是什么都好的，比如她们的学习成绩就不怎么样，而我比她们强，这让我心理多少有些安慰。然而，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呀，作为家中的老大，我想我是能够早日去赚钱的嘛，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改变那种令人尴尬的现状啊。

　　我只有自己去赚来钱了，才可以给家庭减轻一些负担，给我的几个弟弟妹妹一些实质性的帮助。后来，我的弟弟当中，就出了两个大学生，应该说，这和我当时的想法及后来的资助也不是没有一点关系呢。

　　在上了初一之后，我就对我爸说，我想弃学不读了。面对着家里的现状，我爸也不无忧郁地说，你现在还是先以读书为重，赚钱养家的事情等到以后再说吧。但是，我已经真切地感觉到人家的生活条件比我好得多了，如果我还不早一点去赚钱的话，那我难道还要忍受着这样贫困的日子过下去吗？

　　我终于就这样地弃学了。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那时候我真的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想法。

　　一天，从附近村子里一个同学的邻居家门口路过，看着她家放在门口的那堆柴火上，正晾晒着已经刺过了绣的花儿时，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那是用一些红红绿绿的丝线一针一线地用手工绣成的。这真可以称得上是工艺品了呢。我当时就在心里嘀咕着，如果我一旦也能够拥有这一门技艺，那我的生活不是也可以得到切实的改善吗？于是，我就慢慢地移动双脚，终于进了那人家的大门。在里面的矮房子里，只坐着一位老婆婆，她正戴着一副老花镜，就着床边那从外头透进来的光线，一针一线地绣着呢。我怯怯地轻轻地叫了一声老奶奶。老奶奶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我这个“不速之客”已经进来了，依然神情专注着她手中的活儿。后来，我就又大着胆子高声地叫了她两下，终于把她给叫“醒”了。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到是一个女孩子的陌生脸孔，就用手把眼镜摘了下来，并示意我过去。老太太见我一副爱好这刺绣的样子，就问我，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会你呀。但是，这可是需要时间去学的。

　　老太太见我个子比较小巧，就一个劲儿地要我跟着她学。她还说，像你这样的小个子，学习这绣花，是最最合适不过了。你看，我也是这么小巧玲珑的。说到这里，这老奶奶就咧开已经掉了门牙的嘴呵呵笑开了。也许正是她觉得这门艺术后继乏人吧，就迫不及待地想收我为徒了。

　　而我竟然也在没有对家里说起一声的情况下就答应了。就这样，我在弃学之后，就算是很快地给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跟人学绣花儿去了。

　　事实上，对于绣花，我心里也是极其愿意的。我在初次见到这玩艺儿时，就已经觉得它必定是能够赚钱。只要是能够赚上钱来，那么，我家的生活条件也就必然会得到改善了。而这，正是我之所以弃学的原因啊。

　　之后，我就每天要跑几里路，过去跟这老奶奶学绣花了。我看到了那么多的枕头、被子，在我的手上被一针一针地绣出花儿来时，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那段时间里，我经常去买一些比较好看的花鸟图案，以便在我刺绣时有个参照物。而这样绣出来的花儿、鸟儿，比平时那些只是凭借记忆绣出来的，自然是好看多了，同时它也就得到大家的真心欢迎了。不多久，我那绣有花鸟图案的枕头、被子一到了市面上，就被顾客一抢而空。我绣花的名声，也就很快地传了出来。

　　但我并不满足于此。我还根据购买者的要求，比如要结婚呀，祝寿啦，等等，在他们的窗帘、枕头或者是被子上，绣上了喜庆的吉祥物，同时还会在那上面绣上一两句祝福的话，如“百年好合”、“五世其昌”、“举案齐眉”、“松鹤同春”、“福禄寿喜”等等。

　　这样一来，我的绣花技术就更是被人们看好了。许多来给新人买窗帘、枕头、被子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就更是高兴得不行了。这样，我刺绣的销路一下子就打开了。同时，我的收入也就无疑大大增长了。那时我在每一条被子或者是枕头、毛巾上，都可以赚上一两块钱了。大概我在同龄人当中，特别爱想像吧，总想着怎样才能做到与众不同，觉得只有这样，才更会被人们所接受。而这样，我刺绣的销路也就会是最好了。

　　那时，我也看到了许多女孩子在不读书了之后，要么就在家里做着家务活，要么就是跟着人家去学织土布了。但我就是不想在这些体力活上较劲儿，觉得只有绣花，这才是最“雅气”的事情呢。因此，我有机会学习这“雅气”的行当，而且还是在进行着切实的学习，以至于把它学到了手，对此，我是多么的高兴啊。而对那个要求我学习刺绣技术，并把我引向了光明的人生之路的老太太，到现在为止，我都是从心里感激不尽的。

　　在温州市区，我姨妈早年嫁过去之后，就一直在那个叫做仓桥街的地方住着。只是后来，由于拆迁的原因，她也就搬迁到市区洪殿了。此后，我也因为创业繁忙等关系，和她家的来往自然也就少了。这当然已经是后话了。

　　一次，我就到市中心五马街去玩儿。记得我在苍南钱库的时候，就听人家讲起过，这里有一间非常有名的夫妻绣花店。不仅是他们的工艺水平比较高，而且，他们的生意也是相当的好。所以，我这一回终于有机会到这里来，那就自然得去看看了。我一路顺着老人的指点，找了过去。只见那里面有绣着各种各样花儿的，鸟儿的，以及金鱼之类的枕头、窗帘、被子等等，真是叫人目不暇接哪。我就这样再次被震撼了。　

37、大开了眼界
　
　　在温州市区，我总算是大开了眼界。原来在钱库时，我就觉得老家已经有很高的绣花技术了；而在这里，我才发现那不过是小菜一碟呢。毫无疑问，我所绣的其实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啊。而且在市区仓桥街、广场路等处，也是有很多刺绣花鸟之类的市场，所以，一经过这些地方，你就会很快地感觉到一种喧闹的气氛了。我一边在感受着这市场全新的气息，一边就在内心里想着，我也得把这些技术学到位，到那时，我就自然是可以赚上大把大把的钱了。

　　回家后，我就对我妈说，我要继续去学习刺绣技术。我妈就问我那是为什么？我说，为了把技术学得更精，更有竞争力，我想我不能只顾着现在去挣那么一点点钱，而是先要把真正的技能学到手，那才会有挣不完的钱呢。开始的时候，我妈并不怎么同意，说，你现在已经好好的，还要再去学个什么技术呢？

　　但我就是想去学得更精、更活；后来我终于去学习这种比较高超的刺绣技术了。我的刺绣虽然得到了很大的进展，但很快地，整个刺绣行业却又不景气了。这是在我结了婚之后，才出现的令人遗憾的现实。

　　我是在２２岁那年结的婚。记得我在２１岁的那一年里，经人介绍认识了老林，之后恋爱了大概半年多的时间吧，终于在家人的极力撮合之下结了婚。家住钱库区芦浦的老林，是一个退伍军人。尽管他也是农民出身，条件当然是不大好了，但由于他曾经当过兵，所以一旦回家来，他就能够在当地的芦浦信用社里工作了。

　　在那时候，苍南县的各大乡镇里，金融市场已经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起步，迅速地发展了起来。而且，许多的银行储蓄所、信用社等金融机构，也都已经是存蓄着大量来自民间的闲散资金了。而这些闲散资金，为当时急于找到客户的人们，准备了一些难得的发展条件和一些必备的前期条件。

　　应该说，在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指引下，苍南县金融体制改革的功劳，是不可以随便就能抹杀得掉的。所以，我丈夫在这里工作，是占上了一些历史性因素的优势的。许多做生意的人，自然就会从他这里取得贷款，或者会在这里又存进了大量的现款。金融市场就这样地给它搞得活络了起来。

　　就在我婚后没多久，整个花鸟刺绣市场就遭到了一股强劲的“寒流”。我就想到，我得赶快改行了。于是，我就想去乡镇里开办民营企业。但那时候，虽然说许多的行业市场还有一大部分没有得到开发，至少不会是像现在一样几乎没有可以再去挖掘潜力的可能性了，但那时的人们，似乎对未来的新兴产业，还没有特别的敏感。所以，我还是按照老惯例，在现有的基础上，跟人合作着搞鞭炮生意。我们互相出资，综合起来搞，就这样成立了一个公司。

　　由于自身的条件关系，我担任了出纳一职。谁知在这个岗位上，我竟然一干就是八九年之久。

　　看着这里鞭炮生意挺不错的，而且工作也比较轻松，我心里就觉得比较满意。但同时，我就想着要多赚几个零花钱来给自己花。况且，这样我也还可以把它作为自己的私房钱，积攒起来，将来一有机会，就可以作为我事业起步的基金呢。

　　这样，我就想到了我原来那老行当了。因为一些绣花机器仍还是摆放在家里，尽管绣花市场已经没有了当时那红火的景象，但要赚上几个零花钱，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我就开始了温州话里所说的“两头吊”的事儿了。我把这些因绣花所得的钱，用于贴补家庭生活之用，而把我在鞭炮厂里的工资收入，一个月一个月地积存了起来。

　　但我那时候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而且她们仅仅是相隔两年的时间。这样，我在上班的时候，就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兼顾着我那“两头吊”的事儿了。

　　在这里，我得补充上几句。由于家庭条件不怎么理想，我那时是住在丈夫的职工宿舍的，一间只有８平方米的楼房。但这所谓的楼房，事实上，它就是再简陋不过、破旧不堪的那种。

　　我当时就在心里想着，大凡事情，只要是从我做起，就可以做成功的，至少也已经有一半的成功了。这在多年之后，我也依然是这样认为的。事实上，我就是凭着这样的一种精神，时常地给自己打气，从而使我走出了那一段困苦的人生的。

　　你知道，我白天不用说主要是在上着班儿了，晚上和休息的时间，我还得去赚我的那一份额外的绣花钱，两个孩子自然也得我带。那种辛苦自不必说了。但是，即便是这样，我所赚到的钱仍然是极其有限的。看着宿舍附近的楼房一座座拔地而起时，我的心里就不用说有多难过了。至于我身体上的痛苦，则还是其次的，因为我总觉得，我也是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获得我应该得到的那一部分啊。

　　于是，我就想办法去挣更多些的钱了。我白天在单位里上着班，在中午人家休息的间隙里，我就开始给自己加班了，以便在绣花上多赚上几个钱。有时，一些同事也半当真半开玩笑地说，智慧呀，你这是挣几辈子的钱呀？我听着当然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但是随着时间一长，我也就不大在意他们的这些调侃了。而一到了晚上，那就更不用说了，我又在那间狭窄、简陋的宿舍里，开始了我这绣花加工。有时候，我就会一直忙到深夜，而这都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现在想起来，我会感觉到那是极其温馨的和极其美好的。但那时候的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哪怕是一点点的轻松。

　　到现在为止，我仍能记得那时候我住的是在二层楼上。在这里，每当夏天一到，我都几乎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