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隐+作者: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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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圆玉隐+作者:是今-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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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山下走。阿圆一个踉跄,厉声道:“放手。”
  兰隐摇头,想要强行抱起她。
  阿圆突然柔声道:“展隐对我下了毒,我要回去拿解药,你等我,晚上我会出来,你再带我离开。”
  兰隐一怔:“什么毒?”
  “应该是他母亲留下的那一味香吧。相思远,真是好名字。”阿圆又笑起来,笑容虚浮飘渺,似是春末,开在风里的最后一朵花。兰隐看着眼中,心口猛地一疼。这样的她,他心疼到无以复加,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若她不是公主,若他不是燕国的皇子,是不是就是一对神仙眷属?若有将来,他会用一生来赎过。
  阿圆十分坚定地说道:“我要回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晚上,我一定来。”
  兰隐无奈,只好放手。他不知道,展隐居然对她下毒。
  阿圆唤出黄莺和随行的人,她不发一言,也不看兰隐一眼,径直上了轿子,吩咐回府。
  兰隐怔怔地目送她的轿子,一直隐到山色之中。蜿蜒的山路如曲折的心事,弯弯转转,为何没有通途?
  夜色渐渐深了,兰隐一直守在路边,突然,山路上亮起一盏小小的灯笼,看不清提灯笼的人是谁,只见灯笼上面是个展字。
  他心里一喜,迎了上去。走近,才发现是下午见过的她身边的侍女。
  “夫人吩咐送这个来。”
  那侍女递过一样东西。兰隐心里一紧,接过。柔软的一方帕子,上好的丝绸。
  那丝帕有一缕淡淡的墨香和幽香。就着灯笼的光,丝帕上面只有几行娟秀的小字:
  东风误我
  隔墙送过秋千
  白衣胜雪樱花落
  一眼缘生错错错
  恨生宫墙
  真心辗转零落
  云中谁寄锦书来
  恨与相识莫莫莫
  他心里一阵剧痛,将那丝帕捂在心口。他知道,穷其一生,他再也无法追回,再也无法拥有。
  漫山西风起,伊人独自凉。

  誓

  展隐回到府里已是深夜,幽幽月色,树影幢幢,山上的风声比平地格外的紧,似离人的低声呜咽。
  穿过回廊便见到卧房里温暖的橘色灯光。他的心恨不得立刻见到她,步子却有些迟疑。回廊下的风灯轻动,拉长他的影子,有些孤零。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奇怪的是,今夜她并未早早睡下。独坐灯前,垂首凝神。听见门响,她抬头对他温柔一笑,今夜她的眼睛格外的水润亮泽。
  见到她,他的心便生出暖暖柔柔的欢喜,渐渐蔓延至全身。
  “阿圆,你怎么还没睡?”
  他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头将她靠在自己的腰间。手指自然而然抚摩着她的光滑秀发。她身上有淡淡的幽香,是他最留恋最喜欢的味道。他深深嗅着,想将宫廷里一片纷乱的血腥覆盖下去。
  再晚,他也要回到这里。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每次见到她一如既往地对他,他就长舒一口气,觉得又多了一日的幸福。他就这么小心翼翼的从上天那里偷着这一日日的幸福,他唯一的期望就是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拖延至永远。她一直都是快乐单纯的阿圆,他一直都是她的丈夫。
  阿圆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抿,笑了笑。
  “我想看看不点相思远是不是真的无法安睡。”
  展隐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我近来很忙,也不能早些回来陪你。你睡不着的时候就点着香吧。”
  “好啊。”
  阿圆幽幽地答应了一声,神情恍惚。
  展隐拉过凳子坐在她的旁边,捧着她的脸蛋道:“怎么有些不高兴?是不是怨我回来的太晚?”
  阿圆眯起了眼睛,她的眼睛又圆又大,此刻微微眯着,眼角稍稍上挑,竟有一种慵懒的妩媚。
  展隐心里一荡,吻了上去。
  她没有娇羞的闪躲也没有含蓄地回应,只是淡淡的笑着,任由他采撷甘美,只是眼睛却没有闭上,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展隐有些奇怪,停了下来,问道:“阿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她含笑凝望,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半晌才幽幽道:“我想看看,能不能看到你的心里。”
  展隐一怔,手放了下来。
  阿圆幽幽道:“展隐,我嫁给你半年了,也没有为你添上一男半女,我想,也该为你挑几个侍妾以续展家的香火才是。”
  展隐眉色一动,略有些生气,道:“阿圆,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成婚才半年而已,你还年轻。我不要什么侍妾,有你就够了。”
  是么?阿圆笑的有些凄楚:“我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你知道么?”
  “你说什么?”展隐一惊,声音骤然提高。
  阿圆看着他的惊讶,继续笑问:“展隐,有种药草叫荆棘芒,你知道那里有么?”
  展隐的脸色一片雪白,他在紧张,他的手指握在了一起。阿圆心里最后的一丝奢望,断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可笑自己还想着为他开脱,希望他也是蒙在鼓里。却原来,一切都只是蒙骗着她一个人而已。
  她笑着站起,平静地说道:“展隐,你想要我死,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呢,那么多法子,为何不给我一个痛快?相思远,这么一天天地点着,要到何年何月我才能毙命?”
  展隐身子一震,面色苍白如雪。
  她悠悠叹息了一声,低声道:“你们展家人真有耐心,可是,我却等不及了。”
  展隐心头一颤,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肩头:“阿圆,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是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慕容兰隐真是个好人,不顾自身安危要来带我离开,要和我到燕国双宿双飞。他对我,真是痴情,他就不嫌弃我么?不嫌弃我又笨又蠢又是残花败柳之身么?他真是痴情啊。”阿圆呵呵笑着,泫泫欲泣,却没有眼泪。
  她都知道了!这一刻,他觉得很怕。怕到心慌乱的狂跳,撞的心口都痛,嗓子如哽着巨大的石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道:“阿圆,你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是拿刀子刺我的心,你知道么?”
  “是么?你看,我心上也有一把刀呢,你看!”阿圆突然将自己的衣领扯开,光洁的肌肤在烛光下如暖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睛亮的吓人,直直地看着展隐,看着这个倾心托付一生,将她欺骗到绝路的人。
  “阿圆,你听我说。”展隐心疼无比,将她的衣服掩上。手指不舍得离开她的身子,却又犹豫着放下。此刻,他似乎不敢再触碰她。
  阿圆笑了笑:“我替你说好不好?我父亲对不起你一家,所以你们要报仇。我不怨恨你,一点也不恨。我恨自己,真是又傻又蠢,喜欢一个,又喜欢一个,都是这样的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笨的人了。”
  “阿圆,不是这样。我是喜欢你的。我真心要与你一起的。”
  她有些痴痴地看着他,俊美的温暖的容颜,即便躺在他的身边也常常梦到他的容颜,以为会一生相看两不厌……
  “你演戏演的真好。你笑起来,单纯又好看。你说话的时候又诚挚又热情。你对我,真是又体贴又温柔。我以为我碰上了一个人,对我比父皇对我还好。我每日都暗自庆幸,上天真是对我眷顾如此,给我最尊贵的身份,最富贵的生活,最完美的爱情。人生圆满如此,我有些象是在做梦。原来,真的是在做梦。”
  “阿圆。”展隐从没有如此慌张过,她都知道了。他日日夜夜地担心着,她到底知道了。此刻,他的痛苦不亚于她。可是他却无颜对她解释。
  “我一直想着你是展家唯一的子嗣,一心要为你生很多孩子,半年没有动静,我又焦急又内疚,特意跑到京里去问医。我很可笑是不是,我这个仇人的女儿怎么能为你展家生育孩子。”
  展隐急道:“不是这样的,阿圆,我不知道相思远会让你不育,我只是想让你失去记忆,我仍奢望着能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想让你一直都不知道这一切,只做我的妻子。我们不去管上一辈的恩怨,只有我们两人。”
  阿圆摇了摇头:“时到今日,你还骗我吗?”有了那样的恩怨情仇,还可以当做无事,两两相对?
  展隐摇头:“阿圆,我对不起你。父亲设计这一切的时候,我并不认识你,我也想要为父母报仇。可是,我遇见你,却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你。我和你的相识是一场设计,可是我和你的相爱却是真心实意。一面是父母的血海深仇,一面是你的善良信任。我日日在煎熬,可是箭在弦上,已经无法挽回。我掌控不了一切,也改变不了父亲,我只想留住你,将你放在这里,永远都不知道这些,我不敢想你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怎样?我知道相思远可以让人失去记忆,我并不知道它会让你不育。我,只想你忘记一切,从此只知道自己是展夫人,是我的妻子。”
  “金屋藏娇么?”阿圆大笑起来。
  “让我忘记一切?不用那么麻烦,我死了,一切都不会知道。”
  展隐痛呼道:“阿圆,我没有,我从没有想要你死。”
  阿圆深深长吸一口气,眉头蹙了起来。她捂着心口,凄然地笑着:“可笑,我还在三生寺里许下心愿,要与你九生九世呢?流光易逝,情比金坚,你送我流光锁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在笑?是不是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好哄最好骗的人?对你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怀疑过。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过问过。”
  展隐心疼如刀绞,她越是笑,越是冷静,他越觉得可怕。她近在咫尺,可是他知道他已经失去她了。她再也不会对面对他的赖皮和纠缠,无奈又羞涩地笑。再也不会对他说一句真心的痴心的话,再也不会让他触碰让他爱抚。失去是如此的突然和彻底,让他措手不及。即便心里做过千万次的假设,真的发生时仍旧无法抵挡痛至骨髓的剧痛。呼吸都不敢用力,时光仿佛静止。他愣愣地看着她,所有的辩白都显得卑微无力甚至可耻。从没有过的绝望和伤痛将他掏空,只剩一个躯壳。
  阿圆的眼睛亮的可怕,所有的眼泪已经在他回来之前流尽。胃里开始刺疼,她看着眼前的他。他的眼睛黯然失神,整个人都象是抽去了魂魄,怔立在那里。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不是,从来就不是,她从来也没看清过他,他比慕容兰隐更让她看不懂,可笑的是,她还以为他是那么一个单纯美好的人,是一眼就可以看懂的人。对她也是一往情深。他在心底该多么嘲笑她的愚笨,该多么得意他的轻而易举,她是个棋子,被他玩弄与鼓掌之间,连一丝的怀疑和反抗都没有过。
  一阵阵的绞痛传来。
  她强笑着:“金子真是一个好东西,父皇的龙椅都是金子做的。怪不得人人都喜欢金子,穷的时候可以变卖,富贵的时候可以炫耀。想死的时候,还可以吞了它。“
  展隐身子一震,猛地抓住阿圆的肩头,语不成声:“阿圆,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展隐,你不是送我流光金锁么?真是谢谢你。现在,我让你得偿所愿。”
  展隐的手指发抖心肺惧裂。“不,阿圆,阿圆,你骗我是不是,你不要吓我。”
  阿圆慢慢举起手,袖子滑下来,露出她冰肌雪肤的一截手腕。她日夜也未离身的那一段流光金锁链子,不在她的手腕间。
  展隐疯了一般,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恐惧铺天盖地而来,他惊恐而慌乱地搂着她,拼却全身的力气,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她居然用这样的法子来惩罚他,让他再没有一丝机会去挽回去弥补。
  “都说三生寺里许愿很灵,我居然还许了九世的心愿。我真怕来世会遇见你。你翌日一定会是九五之尊,他年你若转世也一定为人。所以,我还是轮为畜生比较好,这样,我就不会再和你有纠缠,永远都不会。你一定要在我的墓里放满荆棘芒,将世间所有的荆棘芒都放上,时刻提醒我,要记得,要记得,永远不要再遇见你。“她已经痛苦到浑身颤抖,站不住身子,却强忍着一字一字将所有的话说完。
  展隐浑身发软,竟没有力气抱住她,他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她横在他的怀里,脸色苍白如雪,连唇都是雪白。他一直在抖,眼泪流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容颜,他慌乱地抖着手指去抹,想要看清她,那永远看不够的容颜。她脸上的眼泪,抹了一层还有一层,她从头到尾,未在他面前流过一滴眼泪。
  而他,似乎将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尽。

  番外

  暄朝所有的女人都羡慕一个人,就是当朝的皇后尉迟禾。我也不例外。
  我十四岁进宫,那时先皇还在位。他是个极其严厉古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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