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读遍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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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读遍红楼-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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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面之外的多重涵义。在我的阅读经验中,《红楼梦》一书之所以难以真正读明白,其奥妙之处大多在小说中的用典和用字所给读者留下的“话题”空间太多,太纷纭复杂。    
  在《红楼梦》一书中,我们最常见的谐音法(例如,卜固修谐不顾羞,冯渊谐逢冤,甄士隐谐真事隐,仁清巷谐人情巷,等等)。又如拆字法,“一从二合三人木”、“自从两地生孤木”等,是人们最为熟悉的例子。这些例子一是中国古典小说中极为常见的写作手段,二是从读音上可以得到联想,容易读懂其涵义。但是小说中还有不少文字解读起来则比较困难,产生不少歧义和争论。例如小说中的荣宁二府取姓“贾”字,大多数读者容易与“假”字联系在一起,而对“假”字背后隐藏的内容却很少细致地进行探讨。    
  (1)从字形上看,贾字曹字非常相近。小说特别写到薛蟠将唐寅误读成“庚黄”的笑话,也是因形近而讹。作者是否有意提示读者注意贾与曹二字的形近,而暗寓着贾家实为影射曹家呢?我想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用心。    
  (2)从文字训诂角度看,贾字除了姓氏(见《通志·氏族略·以国为氏》)用法之外,还有如下两种解读值得注意。其一,贾者买也,求取也。例如“欲勇者贾余馀勇”,“谋于众不以贾好”。联系到贾府的发迹变泰史,可以知道贾府的先辈正是因英勇善战立下汗马功劳而“谋取”的“国公”封爵,有“买”的内涵。其二,这种以九死一生“买”来的封爵,在给贾家子孙带来“烈火烹油之盛”的同时,也给子孙后代埋下了败落的祸根,即所谓的“贾祸”!    
  (3)从故事层面上看,《红楼梦》中写到薛家是皇商,即做买卖的,贾(音沽),即是从商者。贾府内的奴仆不论男女大多都是买来的,也可以卖,是一个大贾。小说中通过贾雨村之口吟出“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句,就是封建制度下知识分子“待价而沽”之意,所以他姓“贾”,即求售。薛宝钗进京待选秀女实质上是闺秀中的精英也在求售,谋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位置)。作者显然在这里告诉读者一种“社会关系”——买与卖——都是道地的“贾”。    
  (4)贾字谐“假”,即指一人一事,也是指整个荣宁二府,乃至整个封建制度,即如尤氏所说的“我们家下大小的人只会讲外面假礼假体面,究竟作出来的事都够使的了。”一语破的,讲出了这样世家大族的面目,即那个社会的真相。    
  贾府的荣是通过两件大事来描写的,一是秦可卿之死的排场;二是元妃省亲建造人间诸景“天上人间诸景备”的大观园。但最终因“奢华过费”而导致这个大家族“寅年吃了卯年粮”,这就是假荣——即对贾蓉的名字最好的译注。    
  如果说荣宁二府“奢华过费”是对经济基础的破坏,那么富而不教,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则是荣宁二府精神大厦的坍塌。从文字辈贾敬、贾赦、贾政三人为代表,已经是坐享祖宗留下的家业,到了守业无方的时候了。而玉字辈的珍琏为代表的第四代,则是“被服儒雅,行若狗彘”,如同贾环所作谜语的谜底——绣花枕头。从外表看是锦绣其外,而败絮其中了。贾蓉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代表人物——假荣!    
  贾即假才是对贾字的真正解读。在《红楼梦》中名符其实的贾即是假。由贾(假)的家族所构成的时候自然也是假的社会。这样的家族也好,社会也罢,都是“一日卖出三担假,卖不出一个真”,那么它还有存在的理由吗?没有。只有假的消亡,真才能得以生存。    
  历史就是真真假假,颠三倒四的一次又一次地向人们走过来!    
  2005年11月20日    
《红楼梦》中的一桩难解之谜    
  ——贾敬与·惜春的“父女”关系    
  《红楼梦》中有许多难解之谜,通常的解释是这部小说增删五次,到头来仍然是“未定”稿,故有许多“不接隼”之处。这样解释并不能解决读者所有的疑惑,我总以为这中间还当另有原因——或许是作者故意留下的一个“谜”!    
  大家都知道惜春是宁国府贾敬的女儿,贾珍的胞妹。按理她应该住在宁国府内,生活起居乃至读书识字、学习女红等事该由她的嫂子尤氏来照管,就像李纨负责教管荣国府的迎春、探春那样。但事实却是惜春与荣国府的迎探两个姐姐生活在一起。如果说这是贾母的决定,让众姊妹在一起便于互相照应、教育,也算一个正当的理由,那么以下的事实仍然不可解释。    
  (1)作为宁国府惟一的玉字辈小姐,虽然暂住荣国府,但平日里总应该抽空回去住住、看看,或与嫂子尤氏聊聊家事,或与侄媳秦氏叙叙衷肠,或与哥哥贾珍说几句“体己”话……然而《红楼梦》中不着一字,他们之间形同陌路人,没有一丝一毫让人感觉到一家人的“亲情”——父女之情、手足之情、姑嫂之情。尤氏作为宁府的女管家,多次到荣府这边来,但是我们奇怪尤氏没有一次“专程”到惜春的住处探望一下她的亲小姑子,似与常理不合。    
  (2)第13回秦可卿之死讯传出“全家不无纳罕”,接着是举丧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大出殡。作为贾蓉的姑姑,亲侄媳死了,既没有回宁府对兄嫂、侄儿表示哀悼、慰问,更没有去帮助“病”嫂去料理任何家事。尽管惜春年幼不可能担当任何丧事的主理,但作为“礼仪”也当有所表示。为什么在整个丧礼期间这位宁府千金一直隐而不露一面呢?难道作者完全忘却这种大家族内的伦常道理?还是这其中另有隐衷?    
  (3)更有甚者,第63回写贾敬“宾天”消息传来,既没有人专门通知惜春,也未见惜春闻父亲突然死去如何悲痛之状。至于尤氏“独艳理亲丧”的全过程中置惜春为事外之人,反倒把宁府托给了尤家人。细察整个的丧事中,惜春既没有见老父一面,也没有为父送终尽孝的任何文字描写。古人云“死者为大”,秦可卿之丧是侄媳妇不露面已属有违常情,那么亲父之死不着一字就是没有人伦了!作者何以能够忽略到如此不尽人情的程度?    
  如果读者将以上事实细细品嚼一番,那就必然感到这是一个谜团——因为这太不违常理、有违常情了!    
  对此,读者如何解读?我想人们会有各种各样的答案。在我注意到这个问题时,思考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真正解开自己的疑惑。不过我想到了一点。即要解开这个谜团的钥匙应该是第5回里所写的秦可卿“好事终”,那“曲词”最后的三句是:    
  箕裘颓墮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敬者,贾敬是也。    
  2005年11月10日    
尤氏心内有什么“病”?    
  ——《红楼梦》“春秋”笔法又一例    
  《红楼梦》一书多用“史笔”,前人洪秋蕃在《红楼梦随笔》中多有“抉隐”。例如“贾政不学无文”,“贾母确背前盟”、“宝钗矫诈盗名”、“袭人奸淫肆妬”等等,无不揭其隐恶,直吐胸臆。文末又云:“他如苟且之事,暖昧之行,诸如此类:举不胜书,莫不含蓄其词如诗人之厚,而又激扬其语如史笔之严,然则《红楼梦》真枕经葄史之文哉!”(见《书录》第242页)核之《红楼梦》书内正文,第13回秦可卿“病”死之经过,有脂批作证经过了“增删”,但所留下的文字令人“无不纳罕”已足醒世人眼目。他如珍琏蓉三人与尤氏姊妹之“鬼混”,亦多用不写之写,字里行间衬以“史笔”,明眼人心知肚明!    
  然而,细读《红楼梦》可见作者在贾敬身上更是用“春秋”法子以掩盖其人真面目。秦可卿之判词中有云:“漫言不肖皆从敬,造衅开端实在宁”二句道破天机。贾敬之死,出于吞丹砂烧胀而死,但作者加了一笔“守庚申”的情节,弦外之音昭然若揭。如果再细读第74回惜春与嫂子尤氏的口舌之战,我们又可见作者的“史笔之严”。例如,惜春在决心逐出入画之后说道:    
  如今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你们那边去了。况且近日我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派上了。    
  于是尤氏反唇相讥道:    
  你是状元榜眼探花,古今第一个才子。我们是糊涂人,不如你明白,何如?    
  惜春还击道:    
  状元榜眼难道就没有糊涂的不成?可知他们也有不能了悟的!    
  从表面上看,这只是姑嫂之间话赶话说出的“气话”。但这段话背后却大有深意,因为宁荣二府是以军功起家,而唯独贾敬是“乙卯科进士”。巧的是正是这位独一无二的进士撇下偌大的家业不管,反去烧丹炼汞,结果是烧胀而死。“可知他们也有不能了悟的!”    
  重要的是行文至此,作者突然写出了一句雷霆万钧的话:“尤氏心内原有病,怕说这些话。听说有人议论,已是心中羞恼激射。”所谓“尤氏心内原有病”是什么“病”?“怕说这些话”又是什么“话”?追索一下,惜春只说了“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叫你们带累坏了我!”倘如此,读者不仅要问:尤氏为什么对“清清白白”四个字如此敏感,以至于“羞恼激射”?她原有的“病”是否与“清清白白”有关呢?    
  我很疑心,因为我想起第63回,那回目就是“死金丹独艳理亲丧”!所谓“死金丹”者即贾敬,“独艳”者即尤氏。尤氏“病”根即可由此而上下“抉隐”,或许这就是作者所用的“史笔”一例!    
  2005年11月18日    
看着明白人,倒都是些呆子!    
  ——惜春之“怒”三解    
  在贾府四位小姐中惜春年龄最小,也最怕事,见到是非绕着走。小说中写她“虽然年幼,却天生成一种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独僻性”,最终出家为尼,与青灯黄卷相伴一生。    
  或许因为惜春太年小的缘故,小说中有关她的故事描写竟然不如某些大丫鬟,几乎被人们遗忘!她的全部“亮点”集中在第74回,回目中的“矢孤介杜绝宁国府”,写出了这位侯门千金的性格与“杜绝宁国府”的鲜明态度和决心。    
  惜春的性格与她的姐姐探春截然相反。探春是用自己的远见卓识和不可侵犯的威严来反抗王夫人指使下的抄检大观园行动。但惜春却以逐出自己丫鬟入画来发泄自己心中的积忿。小说中以特写的方式记录了惜春与嫂子尤氏的一场口舌之战,将她多年的识见、怨忿如同倾盆大雨一般激射到尤氏头上,让尤氏羞愧的难以自容。    
  在这场姑嫂“舌战”中,惜春除了向尤氏说明逐入画的原因之外,重要的是向尤氏指出了宁府之弊。尽管惜春说得十分隐晦,但那隐而含怒的指向却是十分清楚的。    
  (1)惜春明确指斥尤氏治家不严,令她(也包括宁国府)在大观园众姊妹面前蒙羞。当听说尤氏来到大观园后,惜春主动遣人来请尤氏。这是全部小说中唯一一次写到惜春与宁国府家人之问的近距离的往来——目的是“将昨晚之事细细告诉与尤氏,又命将入画的东西一概要来与尤氏过目。”当尤氏骂入画“糊涂脂油蒙了心”时,惜春直言不讳地指出:“你们管教不严,反骂丫头。这些姊妹,独我的丫头这样没脸,我如何去见人?”    
  (2)惜春用“风闻”二字,暗示宁府的“不堪”已成世人笑谈。小说中写惜春任由入画哀求留下也断然不肯之后说道:“不但不要入画,如今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你们那边去了。况且近日我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派上了。”惜春虽身在大观园内暂住,但她是宁国府玉字辈小姐。然而她却把自己的“家”称作“你们那边”,显然惜春内心里已把自己划在了“你们”之外。“杜绝”二字当即由此而出。“不堪的闲话”没有明确的内容,但下面接着一句是:“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派上了”,则说明“闲话”不是政治上的“闲话”,也不会是经济上的“闲话”,而应是属于“道德风化”上的“闲话”。    
  (3)当尤氏听了惜春的话之后,气恼了,认为她说得“没个轻重”,“能寒人的心”时候,众嬷嬷说了一句“姑娘年轻”,惜春立即冷言反击道:“我虽年轻,这话却不年轻。你们不看书不识几个字,所以都是些呆子,看着明白人,倒说我年轻糊涂。”……“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教你们带累坏了我!”这段话中的“我虽年轻,这话却不年轻”,是指她所引古人所说的“善恶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四姑娘人小心不小,她用古人的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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