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2-穿越时空二十年,对话王朔: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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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2-穿越时空二十年,对话王朔: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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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过去了,发现唯一不变的是,全国新闻联播的节目的前奏音乐还是那个样子,主持人还是那样严肃的态度,用沉稳和标准的普通话口音,开篇就是党和国家领导人胡锦涛、温家宝、曾庆红干嘛干嘛了,或者是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辉煌成就。    
    如今在这样的一个情境下,突然听到这样熟悉的前奏音乐,坐在差不多样子的弄堂口,人就突然回到了过去的那个时光。依稀看到自己和爸爸还高兴地坐在那里。    
    那片纯净的世界。    
    又一阵风吹过,让人的灵魂飘动起来。梧桐树的叶子动了,这让他感到了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气息,这气息拂动着他的神经。    
    然后,他又突然想起了陶可,想起她的明亮的眼睛。    
    想起第一次在人民路的夜晚碰头,第一次看到她,她的马尾巴,她的忧郁的笑容,她口袋里只有两块钱的情景。    
    想起第一次牵住她的手的瞬间,手指缠绕着,紧紧感触着对方,在大操场上,气候闷热,远处的闪电耀眼。    
    还想起那次美国领事馆门前的游行,旗帜招展,人们振臂呼喊着口号,一只只墨水瓶砸向墙壁,像朵朵绽开的花朵,他第一次和她在暮色笼罩下的人群中接吻,她的牙齿碰到了他的嘴唇。    
    想到前两天,她愤怒地站在楼梯上,像被豺狼咬伤的小羚羊,眼睛里面全是泪水,到现在他都仿佛听到她清脆地大吼一声,别碰我!    
    想起陶可的眼神,想起她的学校,他不禁又踱到了人民中学的门口,他感到陶可似乎还在这个学校里面,即将推着自行车从校门里面出来。他站在那棵经常等她的大樟树下面,慢慢靠在树干上。对面那个小卖部还是老样子,学生三三两两地路过,只是那家店不再放老狼的歌,而在放S。H。E。的歌了,好像YOU ARE MY SUPERSTAR,他跟着哼了两句,哼得跑了调。    
    那一刻,他竟有些痴了,忘了自己是谁,在干嘛?他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机,给陶可拨了一个电话,他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提示说,主人已经关机,但是可以在嘟声后留言,他踌躇了一下,嘟声已经来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动了一下,但是终于没有说出来,沉默在那里许久,还是没有留下啥话,时间到了,电话自己嘟嘟挂断了。


《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三部分第61章

    傍晚的时候,他打算去看看父母亲,他慢慢走回人民路,觉得街景十分可爱。人民路上一片老宅子给拆了,造了片绿地。站在绿地的高处,就能够远远地看到父母亲住的那栋四层楼的老公房,那公房很破旧,没有电梯,年纪日益增长的父母亲总是爬得呼哧呼哧的。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父母家的阳台。    
    那阳台的顶部是父亲用油毛毡子封起来的,上面压了几块成色不一的砖,像打了补丁,显得很不经久,但此刻他看了觉得很温暖,那个小小的没有任何装修的阳台,他想起自己经常在那里练苏北意大利语的美声,想起母亲在阳台上给他晾衣物晒裤衩,想起父亲每天早上六点晚上八点在那里甩手练功。    
    他突然想起,就是不久前,好像就和昨天发生的一样。    
    他穿着花裤衩,和老妈的并肩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是老崔主持的人造美女的选美节目。    
    老妈说,人造美女,高手术,她们疼不疼啊?他说,这叫为了理想而献身;老妈说,那能叫理想吗?商品社会毒害人啊。他说,人各有志啊。说着说着后来两个人就闹别扭了,他站起来,把电视机给关了,惹得老妈生气了,嘟嘟囔囔的。    
    他记得后来自己一个人来到阳台上,想唱句帕瓦罗第的美声,外面却是很嘈杂的世界,让他的注意力一点点也集中不起来。    
    他想起他一个人躺在父母家的地板上,独自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好像会慢慢打开。    
    这让他看到时光是如此飞逝。    
    他很想回去看望他们,回去吃老妈烧的菜,但想到条子正在四处找他,他还是没有敢回去,他在人民路的新建的草坪上踌躇着,想是不是该把桂芬的钱给退回去,是不是该给大头道声歉,是不是该去向陶可作次详详细细的解释,让她骂自己打自己一顿,打起领带到处面试,重新捡起正常的生活?    
    他又想这么一来,以前的努力全白费了,又有点不甘。    
    他脑子里的这两个想法像两个人一样,在疯狂地对打,把他拉来拉去,一会儿甲占上风,一会乙占上风,打得他累坏了。    
    人民路的这片绿地很热闹。    
    一群人围着石凳子在打大怪路子,输了的人脸上贴满纸胡子。    
    旁边一个老头在放收音机,声音很响,是一个点歌节目,一个女生打电话到台里,和节目主持人说,今天是哥哥张国荣二周年祭日,想点首张国荣的歌,是他当年复出时唱的《风继续吹》,她说他当年在演唱会上突然摘掉面具,俊美的娃娃脸上多少已刻画了许多岁月的沧桑,那最后一刻,回眸一笑百媚生,牵动多少人的心弦。    
    那收音机音质不太好,有点沙沙,但那稔熟的歌还是贯耳而来:    
    我劝你早点归去你说你不想归去    
    只叫我抱着你    
    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    
    我看见伤心的你你叫我怎舍得去    
    哭态也绝美    
    如何止哭只得轻吻你发边让风继续吹    
    他不忍远离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哼起来,他似乎看到自己那次和陶可一起去K歌,唱了一晚上的张国荣。他想起,她是麦霸,她唱的时候总很认真,眼睛眯成一条缝,她唱到动情的时候,手忽然会挥舞一下,还有一刻,竟真的会哭。    
    他这么想着,不觉痴了,往前又走了几步。    
    绿地的另一头,一群中老年人刚好练完了什么功,收了白天的宣传横幅和喇叭,正散了场,往这里说说笑笑地走,他们穿过他,和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开,他在人群中像逆着溪水流动的鱼。    
    热闹的人群很快走完了,在队伍的最后,他发现一个人停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他看到绿地里的路灯亮起来,正好照在那人的脸上,那人的脸很大,脖子很短,手里拿着二节黑黢黢的什么东西。    
    是大头。    
    大嘴嘴巴动了一下,说,你好。    
    大头一动都不动,像僵尸一样盯着他。    
    大嘴心知不好,甩腿就想跑。    
    他望见大头手里拿着棍子,一节棍在前面举着,一节棍荡在手臂下面看不着,他突然听到他大叫了一声“白蛇吐芯”,棍子迅速翻动了一下,闪电一样,想躲,已经晚了,他感到天灵盖被尖锐地剧痛撞击挤压了一下,哄地一声,世界就旋转起来,旋转着不停,所有的光在眼睛里变成了曲线,扭动如蛇,然后扭曲忽然不见了,世界像沸腾的锅炉,热油从脑子里外面涌入,远处的声音响得如雷电爆裂,轰然作鸣,接着感到胸口和后脊椎又中了两下,脊椎发出裂帛声,终于声音也没有了,万籁俱寂。    
    他踉跄了两下,轰然倒地。


《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三部分第63章

    陶可路过人民中学的那星期,小孙终于决定要离开上海了,离开这个并不属于他的城市。    
    回老家的路漫漫,他坐的是老式的“绿皮车”慢车,火车在往北走,20多个小时都挺着腰身坐着。过了江苏,过了安徽,又过了江苏,再过了山东,对面的旅客换成了一位农民师傅,他和小孙讨论收入,抱怨村干部,说自己的孩子,他把自己随身带的花生大枣特产,毫不吝啬地大把分发给周围每一个人。    
    上火车之前,他在地摊上花了3块钱买到本盗版的《海子诗集》,在和农民师傅聊够了天后,喧闹的火车也在咣当咣当的声音中安静下来,窗外夜色悬挂,他嚼着大枣,望着漆黑的晃动的迅速消失中的田野,然后,他摊开书本念道:    
    我本是农家子弟/我本应该成为/迷雾退去的河岸上/年轻的乡村教师/从教会师院毕业后/在一个黎明/和一个纯朴的农家少女/一起坠入情网/而为什么/我来到了酒馆/和城市……    
    我要还家/我要转回故乡,头上插满鲜花/我要在故乡的天空下/沉默寡言或者大声谈吐/我要在头上插满故乡的鲜花    
    然后,他歪斜着身子,在座位上口水横溢沉沉睡去。    
    绿皮火车带着人们,大吼一声,穿过隧道,迈过河流,驶过村庄,擦过城市,向北方加油驶去。


《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三部分尾声

    早晨六、七点,太阳就升得老高的了。    
    大嘴的老妈站在阳台上,怔怔地看了会儿人民路的街景。    
    她想张口学一句大嘴在家时常唱的美声,是帕瓦罗第的“我的太阳”,她酝酿了会感情,喉咙动了阵子,努力了好一阵子,但是,终于还是没有能够唱出来。    
    阳光很晃眼,她对着人民路,居然说个字,靠!说完她忙捂住自己的嘴。    
                                          大刘    
                                       2005…2006年1月4日二稿于上海镇宁路    
                                       2006年2月于老挝琅布拉邦    
                                       3月20日三稿于镇宁路    
    鸣谢:杨林工作室为本书拍摄了中国第一本小说DV。


《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三部分跋一:80年代的快乐指数

    跋一:80年代的快乐指数    
               陆杰 摄影家 上海纪录者 著有《大上海1980‘S》    
    回首望去,上个世纪80年代似乎已经很遥远了。然而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却是不会轻易忘怀的,尤其是生活在那样一个几乎有点天真的年代,想要不留下    
    一点生命的痕迹,真的很难。    
    80年代的快乐是单纯的,和《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的前半段纪录一样,单纯得就像一张揉皱后再铺平的白纸,粗看上去纵横交错,却找不到风从哪里吹来的蛛丝马迹。一场灾难过后的中国,天色有点放晴,偶尔也会飘过诡异的乌云。上海的街头常常可以看到,一个老头扛着一口葫芦一样的黑锅,走街串巷。随着风箱的拉动,一会儿米变成白白的爆米花。摔着一大捧膨胀的希望,老头也成为那时最受欢迎的魔术师!    
    80年代的快乐充满了童话色彩。历经磨难之后的故事,总是会加上一点童话的叙述风格,尽管幼稚,却不乏真实。其实当时的童话书确实十分畅销.妈妈们几乎人手一册《365夜》,有了它这一年就过得顺风顺水。还有一本最杰出的童话期刊《童话大王》:“皮皮鲁和鲁西西”、“魔方大厦”、“舒克和贝塔”、“侦探荞麦皮”……不仅仅是写给孩子们看的——成人的心灵终于有了些许童话的空问。    
    80年代的快乐开始和现代传媒挂上了钩。黑白电视机模模糊糊的影像吸引了大街小巷的居民,一部故事片《霍元甲》推出了最慷慨激昂的爱国英雄.一听到那首铿锵有力主题歌,每个人都会热血沸腾。尽管贫穷还未远去,但是“国人当自强”的心愿无处不在。那时候的孩子们却迷恋上了《铁臂阿童木》,跑动起来都会把双手向前方一并,屁股一撅,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屁股冒着烟飞回了家。    80年代的快乐属于民间的娱乐。有人评出了当年的“十大经典游戏”.从原始的“高尔夫球”打弹珠,到色影斑斓的拍洋画,从满街飞奔的滚铁圈,至l类似棒球的丢沙包,还有跳房子、跳皮筋、抓棋子、打乒乓.、..踢毽子和撞拐子,长不大的童年和回不去的童年交杂在一起,让玩的人和看玩的人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感,谁也没有想到20年秀的电玩会夺去多少民间智慧的生存可能。    
    80年代的快乐还因为有了广告。观念的复苏带来了生活的期望,一个摩登青年带着耳麦随着音乐扭动,音乐是:“燕舞,燕舞,一起歌来一片情……!'’一一街头很快就见到提着四喇叭的收录机招摇过市的红男绿女。紧接着,“人类失去了联想,世界将会怎样?”广告以其巨大的魅力,蚕食着都市的欲望,也将80年代的中国都市带向了世界的明天。    
    80年代的快乐还因为那是一个诗歌的年代。从噩梦中醒来的诗人充满了愤怒,就像是北岛的《回答》:“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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