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凤凰罗汉坐山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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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凤凰罗汉坐山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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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霍春泉对裴四明的恨意极深,他咬着牙道:

  “正是这个昧天良的——姓裴的不但阴狠凶残,更且贪淫好色,自己蓄着几个侍妾不算,还三天两头跑到外面另找鲜货,无论是明妾暗娼、良家妇女,他是大小通吃,老少不拘,这犹不说,只要他中意的女人,非独必须与他押戏,外头做半掩门活计的姑娘尚收不得一文卖身钱;‘竹音’被姓裴的看上,实在倒媚,可怜那时节人家姑娘犹是个未曾破身的清信人!”

  杨豹道:

  “这档子驴事,又与你何关?”

  霍春泉有些尴尬的道:

  “本来是没有什么牵连,活该我时运不济,就在裴四明那晚上乘着酒意,待要对‘竹音’行强的当口,我正好也在隔间同几个兄弟饮酒,事情便扯到我身上来了!”

  汪来喜插嘴道:

  “这可透着玄,朋友,窑子里卖的就是人肉,哪个雌儿进了这秦楼楚馆还图修座贞节牌坊的?要干那等营生,何须用强?招招手不就上了床啦!”

  霍春泉忙道:

  “话是不错,问题是姓裴的不肯拿钱呀,人家竹音姑娘还是个清馆人,这头一夜的破瓜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姓裴的乐意,窑子里的老鸨儿可不答应,眼瞅着一大票挂红钱财长了翅膀,老鸨儿就急了——”

  还来喜若有所悟的道:

  “难不成你和这家窑子的主儿有交情?”

  霍春泉一张望须丛绕的脸盘上浮起一抹紫赧,有几分不自然道:

  “常去嘛,算起来是熟人,所以裴四明这一开闹,‘满香楼’管事的就立时央我出面替他们说合,他们以为我和姓裴的同在一个旗盘,身份也说得过去,我当这个解人一定扮得光头净面,殊不知这一来是害了我……”

  杨豹道:

  “姓裴的不卖帐?”

  霍春泉哑着嗓门道:

  “当时也是我多喝了几杯老酒,没有考虑到事情轻重,‘满香楼’的人前来央我解围,我一拍胸脯就答应下来,出门上了竹青房口,冲着性裴的便拿了言语,姓裴的只是愣了愣,倒没说别的,朝我露牙一笑,披了衣裳就走,我却不曾想到,这一下竟种了祸根,姓裴的明着好像忘了这码事,暗里却恨透了我,认为我扫他的颜面,损他的威风,无时无地不想对付我;几个月后,出了这桩纰漏,恰好吃他捏住小辫子,便在大当家跟前烧我的野火,说我心存贪婪、行为卑劣,说我罔顾帮规,故意克扣弟兄的粮款而中饱私囊,怂恿大当家严行厉典、杀一做百……各位想想,他好歹总是帮里带头的人物,这般阴着算计我又如何抗他得过?三堂不经二审,执法竟判了我一个自绝的处分!”

  摇摇头,汪来喜又发表高见:

  “简直是胡闹,二三百两银子便要人一条命,这算哪条律法?”

  杨豹道:

  “所以你就三十六计,走为上招了?”

  霍春泉笑得像哭:

  “不定还行?各位兄台,我这条性命虽说是贱,却也不止这点银子,他们判我一个死罪,我自是不甘不服,也亏得是我命大,帮口里还有几个交心的弟兄,他们暗里得到这个消息后,立时设法从黑牢里把我救了出来,叫我赶紧逃走,只因为我过于慌张,手脚不够利落,才又惊动了哨卡,差一点就被刑堂的人截杀在此……”

  汪来喜似笑非笑的道:

  “不是‘差一点’,朋友,你已经被截住了,若非我们到得及时,恐怕你现下的情况就够瞧啦,说不定,呃,二十年后才又是一条好汉呐!”

  霍春泉再次抱拳作着罗圈揖;

  “各位兄台的救命之恩,我是至死不忘,有生之日,皆载德之时——”

  汪来喜看了看杨豹,杨豹会意的微微颔首,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也用不着说这些空话,朋友,你要真是有心谢我们一谢呢,现成就有这条路子给你走,但看你有没有这个诚意罢了。”

  霍春泉不禁有些惶恐,神色间流露着忐忑与疑虑:

  “是,是,不知各位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只有一端,若是银线方面,在下一时半刻怕还凑不出个数目……”

  杨豹不悦的哼了一声:

  “你也未免低看我们了,霍朋友,人命何价?岂能以银钱来称量?我们救你,决非为了赏酬,而实际上,你也没有钱,大概比我们更穷!”

  霍春泉窘迫的道:

  “兄台,我没有别的意思,千祈各位不要误会才好,因为……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力之所及,有什么可以回报各位的地方……”

  杨豹低声道;

  “如果我给你点了出来,你是不是答应全心全意帮我们这个忙?”

  霍春泉坚定的道:

  “一句话,我的命都是承各位救下,还有什么我能办而不办的事?”

  “嗯”了一声,杨豹道:

  “很好,霍朋友,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待我们换个地方,再做详谈。”

  于是,一行人在杨豹的带领下,匆匆离开这片干涸的河床,移向山坡中腰的一处洼拗之所,缪千祥和潘一心更加殷勤,一边一个,搀扶着霍春泉直到地头。

  等大家坐定歇息的当口,汪来喜已到控马处取来了他的药包,开始仔细的为霍春泉敷药治伤,他一面轻缓细致的工作,一面温言低语的连声呵慰,而霍春泉的感动不必经过任何有形有声的表达,光由他含泪的双目中,业已显示无遗。

  “巧班才”汪来喜果然有他的一套,至少,他明白“攻心为上”的道理,眼下可不是功效立见了么?便是铁打的汉子,亦据不住那一缕温情哪。

  杨豹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他望着霍春泉,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形色肃穆的开口道:

  “霍朋友,我先请问,最近你们组合是否发了一笔横财?”

  霍春泉毫不犹豫的道:

  “不错,当家的他们前几日掳劫了‘归德县’富豪黄三裕的姨太太,勒索赎银五万两,听说钱已到手了,兄台说的约莫就是此事?”

  杨豹又道:

  “‘马前镇’上有家当铺,铺子名叫‘聚丰泰’,掌柜的人名叫朱端,不知霍朋友你对这些有没有个印象?”

  脸孔上闪过一抹惊异之色,霍春泉道:

  “兄台指的大概是那条翠玉龙的事?各位的消息来得真快,连我也是昨天才晓得,各位竟然已经扣准了出处更且找上门来了……”

  这时,缪千祥有些沉不住气的道:

  “豹哥,朱胖子的臆测设有错,东西果然是裴四明的人抢去的!”

  霍春泉道:

  “据我所知,指挥这次行动的人不错是姓裴的,但真正授意者还是我们大当家庄有寿,他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从头吃到尾,连汤带面一口吞!”

  杨豹平静的道:

  “黄三花受到你们的勒索,一时凑不齐五万两银子的数目,这才拿了他的那件宝物到‘马前镇’朱胖子的当铺去质押,我想,这个消息是从黄家那边泄露的,对是不对?”

  霍春泉道:

  “错不了,否则我们当家的从何知晓赎银的来源,又怎会找上姓朱的门?”

  杨豹道:

  “霍朋友,东西现在置放何处?”

  霍春泉沙哑的一笑,道:

  “见台你把我高看了,我不过是堂口中的一名粮裤管事,像这种大买卖,如何能够参与机密?东西放置何处,我想除了三位当家的之外,谁也不会晓得——”

  汪来喜替霍春泉包扎妥当,在打最后一个条结,一边淡淡的道:

  “平素里,你们组合都把些值钱的玩意置于什么所在?你是否有个耳闻?”

  沉吟了片刻,霍春泉道:

  “大约都摆在大当家洞室里的成份大,我听说大当家住的地方有几处密窝,藏了好些奇珍异宝,像黄家那件宝物,更是宝中之宝,大当家决计不放心置于别处,他一向吝啬刻薄,私念极重,有关值钱的物事,他从来都是亲自检点,当仁不让的!”

  杨豹望了望汪来喜,道:

  “你怎么说,来喜?”

  汪来喜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面向霍春泉道:

  “你们‘仙霞山’‘七转洞’里,有没有什么特设的机关埋伏?”

  摇摇头,霍春泉道:

  “机关埋伏好像没有,但桩卡不少,禁卫相当森严,尤其是洞口第一转到洞尾出口第七转的中间,都设有暗哨,大当家的洞室外面,更是一天到晚不离人,要想摸进去而不引起惊扰,只怕不容易。”

  汪来喜道:

  “等一下你把‘七转洞’内的形势给我描一张简图,最好将暗哨隐桩的位置也给标明,以便我们模进去以后有个防范。”

  霍春泉疑惑的道:

  “各位莫不是……呕,订算去抢夺黄家那件宝物?”

  汪来喜笑了笑:

  “你说黑吃黑?不,我们不是黑吃黑,我们只是受人所托,想法子使物归原主罢了,霍朋友,我们都不算富有,但我们却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霍春泉呐呐的道:

  “兄台请勿误解,我只是问问而已。”

  汪来喜的眉梢子一扬:

  “没有关系,我也只不过向你说明,天下之大,谋生的法子不少,用不着强取豪夺、勒索敲诈,亦一样能够活下去!”

  脸上不禁又是一热,霍春泉期期艾艾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杨豹拍了拍手,双目环顾四周,一派老谋深算的模样:

  “各位兄弟,话已问到这里,各位是皆有所长,每个人亦必须独当一方,哪一位心里有问题不妨现在敞开来向霍朋友请教,过了这一阵,就没有机会啦!”

  缪千祥咳了一声,第一个发言道:

  “豹哥,我想知道一下,‘白麒麟帮’那三个头儿的功夫如何,以及他们还有什么其他高手隐藏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杨豹道:

  “霍朋友,我兄弟的话你听到啦,还请点拨点拨。”

  霍春泉道:

  “若论到我们三位当家的本事高低,首屈一指的自然是大当家,他号称‘活斧’,那两把‘矛尖斧’运用得出神入化,真像变活了一样;二当家‘飞棍’齐灵川的棍上功夫亦非等闲,他那一根齐眉棍施展起来,能在一眨眼里点熄九枝分布四周的烛火,旋个身,便将胸前拥着棉垫的十条汉子戳翻,不但根出如飞,更似打闪般的快法;至于‘角蛇’裴四明,擅使一对大铁钩,论本事不见得强,可就占住一个狠字,交起手来活脱拚命,不怕人家流血,亦不惜自己卖肉,最最是个泼皮角色!”

  缪千祥吸了口气,道:

  “除了这三号人物,你们帮口里还有什么上得了台盘的好手?”

  思索了一会,霍春泉道:

  “再朝下数,就算上‘落泪枪’梁英奇了,以外还有几个大头目,身手也不过和赵元、孟坤他们差不多,有几成斤两,却是不重……”

  缪千祥不再说话,他在估量自己这边与对方的实力间有多少差距;杨豹、汪来喜及姜福根、潘一心几个人却各有所思,神色不一,约莫是,每个人都由自家的观点出发而有不同的看法吧?

  “仙霞山”不怎么高耸,也不算怎么险峻,就和寻常所见过的很多山峦一样,只是一座山罢了;说它间或有云雾缥缈,烟岚浮沉,稍稍有点高度与形势峻峨的峰岭亦大都会有如此的景观,为什么叫做“仙霞山”呢?可能是发生过某一种传说、某一种神奇的附会吧?总之,现在来到“仙霞山”的这~伙人,是没有兴致去做考据了。

  五匹马便找了处隐蔽的所在拴住,五个人在提早进过一顿于粮之后,各自就地养神,他们在等待天黑,黑暗中比较容易行事。

  一片沉静里,杨豹凑近了汪来喜,压着嗓门问:

  “姓霍的昨日画的那张草图,你都记住没有?无论内外地形的转折、桩卡的标注,千万不能搅混,否则动起手来就免不了捅漏子!”

  双眼微合,汪来喜指了指自己脑门,大马金刀的道:

  “别说这么一张乌图,再复杂的东西也难不住我,你放心,那图里头的一笔一画,一圈一点,都存在我脑子里了。”

  杨豹点头道:

  “希望今晚上出师顺利,马到成功,早拿回那件宝物早回家。我说来喜,咱们可得尽量避免来硬的。这场戏,端看你怎么挑大梁啦。”

  汪来喜形态安详的道:

  “照我们路上商议的法子做,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有极大的得手比算才是。”

  望着远处沉沉的暮霭,杨豹感喟的道:

  “这多年来,江湖跑得少,大场面更是不多见,像今天这种血淋淋的阵仗,倒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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