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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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儿-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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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凯不仅带来了西装和少女,还有更让昔日的同学、校友们大开眼界的东西。    
    尽管他明知道西服上的脏手印是掸不掉的,却还是煞有介事地掸了几下,然后分开人群往西边的综合大教室走去。他果断地一摆手说:“跟我来。”    
    跟他去的人没有多少,杨凯走出几步,回头看着大多数持观望态度的同学说:“不来的,总有一天会追悔莫及。”    
    综合大教室是一座怪模怪样的建筑。只有一层,只有一间屋子,前后均有着同样巨大的窗户,但是统统被实验室或者冲洗胶片的暗房所用的黑红两面组成的厚窗帘遮住了。杨凯用胳膊肘捣碎一块玻璃,伸手从里面拉开窗户把手,跳了进去。里面可真黑。杨凯顺着墙角摸到电灯开关,按了一下,屋子就亮了。又亮又空旷。    
    等他将电视和影碟机都打开,并放入一张光碟时,屋子里已经不那么空旷了,有人接二连三地从窗口往里跳。    
    影片制作人员和演员的英文字母随着一段凄美的音乐结束后,荧幕上几乎是一下子就出现了两个外国人,男的大约二十五六岁,靠墙站立,下身赤裸着,上身穿着一件漂亮的T恤衫。在他脚下跪着一个女人,一丝不挂。怎么说呢,她好像在品尝面前那条生硬的玩意儿。有些人发出了惊叹。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情节越来越错综复杂,想像力跟影片的推进比起来让人绝望。杨凯的少女神态自若地嚼着口香糖,吧叽、吧叽,频率刚好对上一段长时间的局部特写。    
    呕——呕——哇后排一阵骚动。“妈了个逼的,你往哪儿吐!”还有人这么骂着。杨凯站起来回头一看,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正被人往过道上推搡。有个推搡他的人身上挂着一陀稀乎乎、白乎乎的东西,中间掺杂着一些没有消化完全的绿色植物残片。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一边摇摇晃晃地往过道上挪步,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杨凯认识他。他叫刘志刚,因为家里穷,小时候营养不良,长大了一点,就患上了严重的贫血症和低血压,一着急或激动就容易犯晕,严重的时候,还会出现恶心、呕吐等症状。    
    杨凯非常不满地说:“刘志刚,你妈个逼的饭都吃不饱,还有闲心凑热闹。”    
    综合大教室乱了。杨凯悻悻地出了门,一句话也没说就把他带来的少女和一丝不挂的外国人又带走了。    
    与一年前那个一袭白衣宛若黑人领袖的形象相比,从灌木丛里爬出来随即又被层峦叠嶂般的夜色所覆盖的杨凯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出于一种单纯的心理需要,杨凯一直将邱大立他们视为自己的朋友。这种需要被优越感鼓舞,而使杨凯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无疑也会这么认为。    
    邱大立吃惊地发现,那个被头发掩住面孔的女孩他是认识的。    
    “吴小丫!”邱大立叫了一声。    
    她身子微颤一下,但是并没有对邱大立做出更明确的回应。她大概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伙闯入者是谁,虽然她一直低着头。    
    邱大立的心里难过极了,但是又隐隐地为这种经不住推敲的难过感到有点害臊。吴红巾也认出了自己的老同桌,他不敢相信那个文静的总是跟他看一本书的小姑娘,会有这么一天深更半夜跟杨凯这只牲口窝在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灌木丛里,他很难鼓起勇气去设想他们在这种环境下所做的事情。    
    杨凯碰了碰吴小丫的胳膊,说,“你先回去吧。”吴小丫顺从地走到那条石子路上,向城里的方向走去,她依然低垂着头。杨凯冲她的背影喊:“明天中午我给你打电话。”吴小丫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吴红巾心里暗想:对,就应该这样。    
    一旦从被突袭中的恐惧中镇定下来,杨凯立即恢复了平日那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架势。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建议大家再沿街转转,看能不能找个人揍一揍,或者到哪儿去偷点东西玩玩。“否则回家睡不着觉。”杨凯心事重重地这么说道。吴红巾给杨凯出了个主意,他认为如果杨凯围着山独自转上两圈,然后再一口气跑回家,肯定会如愿以偿地睡上一个好觉。除此之外,没人回应杨凯的建议。邱大立翻来覆去踢着脚下一块平凡的石子,他费了很大力才说服自己不要把那只脚踹到杨凯的身上,如果那么做了,不仅会将杨凯踹翻在地,还会让他忍不住踩住那张冒充死七星瓢虫的黑脸碾来碾去,直到再也不能将它比喻出来为止。    
    邱大立的家最远,才走了一半,同行的就只有他时隐时现的影子了。夜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暗淡的月光和昏黄的路灯使漫无边际的黑更清晰了。借着它们可以看到天空像一副重担压下来,需要全世界的人用睡眠来负载,用不计其数的梦将它托到尽量高的地方。这样,当第二天从各自的梦里爬出来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差强人意的早晨,然后,一边想方设法构思“生活”或在某种已经构思得可以使用一阵子的“生活”里倘佯,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齐心协力摆脱掉的黑夜在暂时的缓解之后,又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缓缓围攻过来,再次将他们摁倒在梦中。日复一日。日复一日。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要不是亲自活一回看看,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有这么一个地方发生着如此古怪的事情。    
    邱大立轻轻地推开自己的房门,摸着黑找到床。隔壁的奶奶不停地用一种口气嘀咕着什么。做梦时,她总比清醒时要忙碌。邱大立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阵,便不可避免地跌入睡眠的深谷中,人事不省。


第二章只能等你三年(1)

    18    
    在夏天把他们剥得只剩短裤和背心之前,邱大立和他的朋友们又走了许许多多的路,睡了许许多多的觉。    
    俗话说: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一觉又一觉反复醒来之后,不管愿不愿意,继续在大街上度光阴的邱大立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容易被那句俗话笼络的年纪,跟身边几个亲密的朋友和数以亿计的生活在远方、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谋面的同龄人一起,不遗余力地为证实那句俗话所言不虚而分别尽着各自的职责。相辅相成的,怀春的少女也会在恰当的时机涌现出来,配合那些多情少年,以便让这句俗话更完整、更具说服力、更深入人心。这种事情的发生决不会因时间或地域的差异而不同,随着近乎丧心病狂的进化,甚至季节都无法牵制他们了。哪怕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天,你都得提防着身边或不远处的某人会蓦地多起情或者怀起春来。生活经验丰富的人总会这样对你说:诸如此类的事情,简直防不胜防。    
    而那个春夏交接的季节,正是传统意义上多情及怀春的多发期,邱大立对异性发生兴趣也就不足为怪了。    
    当在街上邂逅怀春少女甲时,四目相对,着实让邱大立吃了一惊。颜峻曾经说过自己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有了性欲,当时邱大立很不理解,但那天他领会了。尽管他并不清楚顷刻间占领自己身心的这种东西的性质,却也确凿地感到他的生命将会因此发生一次蜕变。两天过去了,邱大立与怀春少女甲有了一些表面上的肌肤之亲后,他对此事的认识似乎更加深入了。然而,又过了两天,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每天亲呀摸呀的让他不胜厌烦,交谈的内容和其他的感受也越来越让邱大立大失所望。几天下来,他不仅没有从中得到臆想中那神奇的感受,反而默默地对整个人生体系提出了质疑。邱大立觉得疲惫不堪。如果说有什么原因让他无法草率地将此事中断,那大多是碍于对方的面子,怀春少女甲对与邱大立过完的每一天都充满着浓厚的兴趣,他只能顺着她的思路浑浑噩噩地往下过。另外,对怀春少女甲身体的好奇心也仍旧可以勉强维持着邱大立的热情。第六天,邱大立一边跟怀春少女甲接吻,一边解起了她的腰带。怀春少女甲微微地扭动身体,还哼哼唧唧地呻吟,邱大立听见这种动静身上就会起鸡皮疙瘩,但他什么也没说,好像并不介意似的。怀春少女甲继续呻吟了一会儿,轻轻将嘴唇从邱大立的嘴唇上剥离开,凝视着邱大立的眼睛动情地说:“大立,你对我是不是真的。”邱大立懵了,停下手上的活,含含糊糊地说:“嗯。”接着又加了一句:“啊。”他不明白怀春少女甲指的是什么,是自己手上正在干的事情,还是其他什么呢?邱大立停下来,感到不安甚至是危险。他只是想看看那儿是什么样子,其他的,他根本想不了那么远,特别是“真的”、“假的”这种深奥的问题搞得他心里沉甸甸的,又开始对整个人生体系提出质疑了。    
    经过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后,邱大立向怀春少女甲提出了分手。怀春少女甲义愤填膺的连续问了五个“为什么”后,又哭了一阵,便走了。接下来是怀春少女乙、丙、丁等诸位,情况都大同小异,交往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之间还穿插了两个镇上尽人皆知的失足少女。或许再称她们失足少女有些不太恰当,因为自从掉到那个为世人不齿的境地之后,她们就没打算上来过,那儿实在是一块难得的人间乐土。    
    虽然社会在进步,人类在发展,每个时代都会有些类似先知的人物为他的人民指明更合理的生活理由和方式,尤其是在男女之间的事情上。事到如今,很多国家和地区在对待性的宽容度上甚至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但镇上的百姓不管这些,他们对适龄青少年未经许可的性行为仍然抱着坚决的反对态度。在如此这般的大形势下,正值妙龄的少女们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分化,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本着存同求异的原则,大致可以将她们分为三大类:第一类当然是占大多数的主流,像在地雷密布的前线行进一般,小心翼翼地迈好青春的每一步,除了个别人由于命运的捉弄而落个不好的下场外,其他的都会在不久的将来顺利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中坚力量。第二类和第三类起初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对地雷充满好奇的人,一边走一边弯下腰来,这里抠抠,那里挖挖,一时兴起,还会对准一个可疑的地方使劲跺上两脚,当如愿以偿地踩响地雷后,他们会不顾鲜血淋漓,兴奋地欢呼雀跃,宛如中了头彩。这两类是在事发之后产生分歧的,一种家庭条件不怎么样或是对高质量的物质生活有着比性还强烈的欲望,卧床两天,伤势痊愈后,就加入了明妓或暗娼的行列,另一种家境殷实或对金钱没有要求以及要求不高的人便选择了一条纯肉体崇拜的道路。相同境遇的男性由于很难靠满足别人的性欲来维持生活,所以历来不会受到正常群众的过分责难,但要想再混入普通群众中也不太可能。幸好,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用“叛逆精神”来进行精神自慰。这些青年男女裹上“叛逆”这床不断被翻新的破棉被,便可以接着干那些匪夷所思的勾当,同时心里面还会觉得挺神圣、挺高级的。期间也有些人对这种生活方式感到厌倦过,曾想过办法让自己恢复普通人的身份,比如利用高科技手段修补处女膜等等之类,但事实证明都是徒劳的,不仅白白地让某些科研人员和医生赚走了自己的皮肉钱,还徒增了一段令人伤心的往事。邱大立认识的两个“失足少女”之一就干过这种事情,事隔多年,有一次跟邱大立谈起来,仍然唏嘘不已。    
    邱大立觉得“失足少女”跟“怀春少女”比起来要有意思一点,但她们对性生活所持有的那种迷信,邱大立实在不敢苟同。他更喜欢跟她们聊天。跟“失足少女”聊天是很有意思的。她们决不会像“怀春少女”那样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让你别扭半天,好些日子都缓不过劲儿来。有一次邱大立甚至跟“失足少女”之一谈到了上帝。“失足少女”之一问邱大立:你相信有上帝吗?邱大立说:说不好,就算相信吧。“失足少女”之一又问:假如有一天上帝突然出现在你面前问你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看法,你会怎么说呢?邱大立想了想说:我会对他说,你干得挺好,基本还是胜任你的工作的。    
    你呢,你会怎么说?邱大立问“失足少女”之一。    
    “失足少女”不假思索地说:我会告诉他,他对待女人有失公允,我会建议他在女人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由他亲自取缔其处女的设置,而不要等她们活了很多年以后,再委托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干这件猥琐的事情。    
    邱大立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打算与“失足少女”之一进一步地讨论一下,可她的心思已经转移了,咬着嘴唇摸起了邱大立的腿和其他一些地方,并要求邱大立与她欢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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