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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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女儿-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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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假设是他像杀幼马一样杀掉的男孩,是他哥哥爱德华的儿子,是他认识且熟
悉的孩子。反之对亨利来说,他们只是象征。是绊脚石。他也许根本就不会看他们
一眼。先不论他们俩的个性,光凭这一点谁才是真正的罪犯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以(1 )(2 )(3 )的方式干净整齐地条列让人的脑筋特别清楚。他以前未
曾注意到亨利对王权法案的反应是那幺严重的可疑。如果,像亨利坚持的,理查的
声明荒唐至极的话,他显然应该把这玩意儿在大庭广众下再念一遍,以显示其谬误。
但他没有这幺做。他不断痛苦地想抹灭这一段记忆。结论非常明显,在该法案中理
查的王位继承权是不容挑战的。
                               第十七章

    在卡拉定再度出现在病房的那天下午,葛兰特一直走到窗户那边再走回来,他
是如此意气风发,使矮冬瓜不得不提醒他这是任何一岁半的小孩都会做的事。但今
天没什幺可以减低葛兰特的兴致。

    “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待上几个月,是不是?”他洋洋得意地说。

    “看到你迅速康复我们也非常高兴,”她拘谨地说,“我们当然也非常高兴,
你的床位空出来了。”

    然后她跶跶的脚步声,她的金发,和浆得笔挺的制服,都慢慢地消失在走廊上。

    葛兰特躺在床上,以近乎慈悲的心情看着他这小小的牢房。

    一个站在北极或一个站在埃弗勒斯峰顶的人,都不会拥有一个在床上躺了几星
期的人站在窗边时的那种心情。葛兰特大约就是这样的感觉。

    明天他就要回家了,日家去接受汀可太太的服侍。每天有一半的时间他必须躺
在床上,走路时也必须撑着拐杖,但至少他再度拥有了自主权,不必听从别人的命
令。不必受限于半吊子的效率,也终于摆脱了来自别人泛滥的怜悯。

    未来一片光明。

    威廉斯警官在艾塞克斯办完杂事后顺道来访,他已经把他的兴奋之情毫无保留
地向威廉斯倾吐了一遍,现在他渴望玛塔的到来,好让他在她面前展露他重新寻回
的英姿。

    “史书看得怎样了?”威廉斯问。

    “好极了。我已证明它们全是错的。”

    威廉斯咧开嘴笑着。“我想有法律禁止这样做的,”他说。

    “情报局一定不喜欢这样。最后会变成叛乱罪或有辱女王什幺的。现在什幺事
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小心一点。”

    “我再也不相信我在史书里读到的东西了,在我有生之年,帮帮我吧。”

    “你必须找出一些例外,”威廉斯固执地指出,“维多利亚女王是真的,我想
凯撒也真的侵略过英国。还有一0 六六年(译注:诺曼底人于一0 六六年入侵英国)。”

    “我开始对一O 六六年的事深深地感到怀疑。我看你最近一直在忙艾塞克斯的
事,那是个什幺样的家伙?”

    “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混蛋。自他九岁开始偷妈妈的零钱之后一直没有人对他凶
一点。如果有人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好好给他一顿鞭子或许可以救他的命。现在在杏
花开之前他就得被处死了。今年春天会来得比较早,过去这几天傍晚我都在花园工
作,既然白天已经变长了。对于再度呼吸到新鲜空气你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然后他离开,乐观、清醒而且冷静,就像一个在年幼时好好挨过一顿鞭子的人
应该表现的那样。

    葛兰特非常渴望见到来自外面世界的其它访客,他即将再度成为他们其中的一
份子。于是当他听到门口那熟悉的局促不前的脚步声时,他高兴极了。

    “进来,布兰特!”他兴奋地叫着。

    布兰特进来了。

    不过进来的布兰特却不是上次走出去的那个。

    上次走出去的时候兴高采烈,有着刚被激起的满腔壮志。

    现在他再也不是拓荒者卡拉定,那开路的先锋了。



     他只是个清瘦的男孩穿了件非常长,非常大的外套。看起来年轻、受了惊吓,
而且怅然若失。

    当他踏着无精打采的步伐走过来时,葛兰特也不禁失措。

    今天他那像邮袋一样大的口袋里也没插着一迭笔记纸。

    喔,葛兰特豁达地想:至少这档子事儿的过程是有趣的。

    一定中间有了什幺障碍。人们不可能以愉快的业余心情去做严肃的学术研究,
同时希望藉此证明些什幺。我们不会期望一个业余的家伙走进警察局就破了个案,
打败一票职业警察;所以他为什幺要认为自己比史学家还聪明。他想要证明他看画
像所下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想要洗刷自己误将该坐在被告席的放到法官席的耻辱。
但他得接受自己的错误,并且喜欢它。也许是他自找的。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他
对他自己视人的眼光已经越来越沾沾自喜了。

    “哈啰,葛兰特先生。”

    “哈啰,布兰特。”

    事实上这件事对这个大男孩的打击更大。他还在期盼奇迹发生的年纪,他还在
会对气球爆炸感到惊讶的年纪。

    “你看起来很忧伤,”他喜孜孜地对男孩说,“有什幺事情不顺利吗?”

    “每一件事。”

    卡拉定坐在椅子上瞪着窗外。

    “这些该死的麻雀不会让你心情不好吗?”他焦躁不安地问。

    “怎幺回事?你发现早在理查死前,就有关于男孩失踪的传言了吗?”

    “喔,比那糟多了。”

    “喔,有文字记载?一封信?”

    “不,完全不是那幺回事。是更糟的事情,更更根本的问题。我不知道怎幺告
诉你。”他生气地瞪着嘈杂的麻雀。“这些该死的鸟。我现在永远也没办法写那本
书了,葛兰特先生。”

    “为什幺不能,布兰特?”

    “因为那不是什幺新鲜事了。每个人都一直知道那些事情。”

    “知道?知道什幺?”

    “知道理查根本没有杀那两个男孩,还有其它所有的事。”

    “他们已经知道了?从什幺时候开始?”

    “喔,好几百年了。”

    “振作点,小家伙。事情发生到现在也不过四百年。”

    “我知道,不过没什幺不同。人们知道理查是清白的已经好几百年了──”

    “你可不可以停止那样尖酸刻薄的口气而理智点。什幺时候开始第一次有人为
他翻案?”

    “开始?喔,什幺时候可以开始就什幺时候开始的。”

    “那是什幺时候?”

    “都铎王朝一结束就可以安全地谈论这事儿了。”

    “你是说史都华特时代吗?”

    “是的,我想──是的。有一个叫巴克的人在十七世纪的时候写东西为他辩白,
十八世纪的时候是贺瑞斯。瓦波,十九世纪是个叫马克汉的人。”

    “二十世纪是谁呢?”

    “据我所知没有。”

    “那你去写又有什幺不对吗?”

    “那不一样,你不明白吗?那就不是一个大发现了!”他用力的说大发现这三
个字。

    葛兰特笑着看他。“喔,少来!大发现岂是随手可得的。

    如果你不能当一个拓荒者,何不领一支十字军?“

    “十字军?”

    “当然。”

    “对抗什幺?”

    “汤尼潘帝。”

    男孩的脸上的空虚消失了。他蓦地露出笑容,像刚刚看了一个笑话。

    “这是这是最该死的蠢名字,不是吗?”他说。

    “如果人们在三百五十年前就知道理查没有谋杀他的侄子,而今天的教科书却
还这幺白纸黑字丝毫不加考证的说是他杀的,那幺我看汤尼潘帝的情况实在太严重,
该是你出手的时候了。”

    “但我能做些什幺,既然像瓦波那样的人都失败了?”

    “有句成语说水滴石穿。”

    “葛兰特先生,现在我觉得我仅是一滴微弱得不得了的水滴。”

    “看看你,我不得不说你。我从来没见过这样自卑的人。

    这样是没办法激起英国大众的注意的。你一定会拥有它该有的份量的。“

    “因为我以前从未出过书,你是指这个吗?”

    “不,那一点关系也没有。毕竟很多人的第一本书就是他们写过最好的书;那
是他们最想写的一本书。不,我是指所有那些在离开学校之后没有再读过一本史书
的人,会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抨击你的著作。他们会指责你为理查漂白:”漂白“是
个具有贬抑性的字眼而”翻案“却不是,所以他们会称之为漂白。有些人会查《大
英百科全书》,然后觉得自己更有资格介入这件事情。这些人会杀了你而不光是骂
骂你而已。不过真正认真的历史学家却懒得看你一眼。”

    “老天,我会让人们注意到我!”卡拉定说。

    “帅啊!听起来好象你已有了建立帝国的士气。”

    “我们没有一个帝国。”卡拉定提醒他。

    “喔,有,你们有的,”葛兰特平心静气地说。“我们的帝国和你们的帝国之
间唯一的差别是,你们是经济力上的帝国,在某一个层面来说,而我们则是在全世
界拥有大大小小的土地。在你得知自己并非原创的可怕消息出现之前,你已经写了
一部分了吗?”

    “是的,我写了两章。”

    “你把它们怎幺了?你没把它们丢掉吧,丢了吗?”

    “没有,差一点儿。我差一点把它们丢进火炉里。”

    “为什幺没丢?”

    “那是个电炉。”卡拉定轻松地伸展他的长腿开始笑着。

    “老兄,我已经觉得好多了。我等不及要把一些事实塞进英国老乡的嘴里。卡
拉定一世的血正在我体内澎湃。”

    “听起来你已经热血沸腾了。”

    “他是伐木工人里最无情的老恶棍。一开始他只是个工人,最后却拥有一幢文
艺复兴时的城堡、两艘游艇和一部车。列车的私人车厢,你知道的。有着绿色的丝
质窗帘,上面还有污渍。里面的木雕更是你若不亲眼见到根本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东
西。大家都认为,至少要到卡拉定三世之后,卡拉定的血才会渐渐变得稀薄。不过
现在我可是全然的卡拉定一世。我现在知道当我那老爹想买一座森林而有人不让他
买的时候,他的感受是什幺。老兄,我要进城了。”

    “很好,”葛兰特温和地说。“期待你的作品。”他把他的记事簿从桌上拿起
来,举到布兰特面前。“我在做警察做的那种案情总整理,也许会帮助你达成结论。”

    卡拉定接过来,必恭必敬地看着它。

    “撕下来带走,我已经写完了。”

    “我想再过一两个星期,你就会太忙于调查真实的案子而没时间搞这个──学
术性的了。”卡拉定有点儿怅然地说。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案子比这一个更令我着迷的,”葛兰特老实说。他斜睨着
仍然靠在那堆书上的画像。“你一定不相信当你那幺消沉地走进来时,我所受的打
击比你还大,我以为一切都破灭了。”他把眼光转日画像上说,“玛塔认为他有点
像伟大的罗伦左。她的朋友詹姆斯认为那是一张圣人的脸。我的外科医师认为这是
一张跛子的脸。威廉斯警官认为他看来像一个伟大的法官。但我认为,也许玛顿的
说法最接近事实真相。”

    “她说什幺?”

    “她说这是张正在承受极度痛苦的脸。”

    “是的,是的,我也这幺认为。难道你有任何怀疑吗?”

    “不,没有。他几乎是接二连三地受创。在他生命中的最后那两年必然发生了
既突然又沉重的打击。原本每一件事都那幺顺利:英国终于稳定了下来,内战的记
忆已在人们的脑海中淡去,一个良好稳固的政府让一切风平浪静,兴盛的贸易活动
让大家丰衣足食。外表看起来好得不得了,从米德汉到温斯莱戴尔都那幺好。而在
短短两年之间──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和平。”

    “我知道有一件创伤他当时并未承受。”

    “哪一件?”

    “至少他不知道他会成为千古罪人,背负洗不清的骂名。”

    “的确,那将会是最致命的一击。你知道根据我个人发现,最能证明理查没有
涉入任何夺权阴谋的是哪一点吗?”

    “不知道,是什幺?”

    “事实是当史提灵顿发布消息时,他必须派兵南下。如果他事先知道史提灵顿
要说什幺,或计画让史提灵顿帮他捏造什幺事实的话,他应该会带着军队。即使不
带到伦敦也会带回较熟悉的自家封地。结果他紧急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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