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云罗一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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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云罗一雁飞-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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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安!你愿意死?”
  “世上没有愿意死的人,除非有代价!”
  “我只擒这狡计欺骗我的人,不伤你的儿子,你还要什么代价?”
  “萧珂!我是说死的代价,不是求生的条件。现在我确实知道,他们已逃出了你的罗网,如今你正在焦躁不安,恐惧万端,我取死的代价很够了!你动手吧!我双目失明,动手时望你通知我一声。我虽明知不敌,但却绝不束手待毙!”
  “好!萧珂成全你就是,我……”
  辛安抓起榻旁茶几上的茶杯说道:“恕我打断你的话锋,我很矛盾,想死又怕死,更怕死得不爽快,也不愿引颈就死!请自己搬个座位,和我面坐,相对数尺,我把茶碗向上一抛,它落地发出破碎的声响时,就是相搏的信号,如何?”
  萧珂搬过一把太师椅,相距辛安五尺摆好面对而坐说道:“我要看看那茶碗里面!”辛安毫无表情的左手把茶碗递交萧珂,萧珂再交还辛安。辛安一笑,把茶碗向上一抛,双手互合,静待它落地的碎响声!
  “哗啦”磁碗碎裂,萧珂微伸右手,弹指凌虚打向辛安左臂;他并不准备叫辛安很快的死去,要一处处使辛安骨骼筋肉冰冻,剩下胸腹和五官,再慢慢地用阴寒蚀骨的酷刑,一点点折磨他,要他供出今夜接应的人是谁,所以出手先弹左臂。讵料辛安自失双目,恨怨已极;潜返故乡,竟用尽了心机准备了两败俱伤的复仇方法,并秘派共死结盟的弟兄,焚毁了敬阜山庄。萧珂寒毒阴指弹到,依功力的狠毒和此时萧珂充沛内力的造诣说来,辛安左臂应立觉麻痹痉挛痛楚不堪才对,不想辛安仅是眉头一锁,全身一颤,左臂仍能伸缩自如!
  萧珂大惊失色,双目暴射煞火,才待全力施为寒毒阴功,辛安右臂陡地伸出。萧珂霍然看到了一点乌芒,念头尚未转过,大片水雾电疾喷到,全身俱湿,热烈似火,寒毒阴功竟然失去防阻的功效,痛楚非言语所能形容。萧珂手捂头脸,一声惊动天地的号哭枭叫,凄厉尖长,换得辛庐外面三声不同的怪啸接应,迅疾无俦而来。
  辛安一声长笑,霍地飞纵门旁,拉开室门转身说道:“我不要你的命,用你的双目,换我失去的眼睛,这很公平。不-幸的是你却必须改变形貌了,那些奇热的水滴,是冶金必备的硝汁,原来奇寒无比阴毒的寒禅阴功,也有惧怕的东西。前后两个瞎子,你凭阴功,我有硝汁,他年再遇,分分生死吧!”
  闭门声响,辛安仗地理熟悉之便和微弱的视力,却能纵飞无碍逃之天天!
  辛庐起火,直烧到天亮,自此江湖上失去了辛安的行踪。
  白秀山和涵龄道长虽因传言辛安敬阜山庄遇怪之事,前来探问详情而巧救了辛安的子女,但始终没能正面和自报姓名为萧珂的人碰头。那长发鲁达看来虽很像,白秀山更曾藏身暗处见他飞驰而过!但那张死板板毫无神色的脸,不类生人,倒像是戴着一张江湖上传闻的人皮面具!尤其是似乎毫无灵智,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但有一件事情却是真的,这些人不论是否真假萧珂和鲁达,都有一身无敌的寒禅阴功,是故越发令人诧疑!
  第二年的五月初一,吕梁山上来了位不速之客,竟是昔日突然失踪于敬阜山庄的老仆萧福!
  萧福数年不见,愈发的苍老了;走路缓慢,脊背微驼,两只眼睛老花的看不清楚远的东西,白茫茫的毫无神采。酸秀才吕梁山的住处,很容易找;俗传所谓“富在梁山有远亲”,人出了名,提起来谁不知道,所以老萧福并没有耗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地头。酸秀才没有家室,当然也没有儿女,门下两个徒弟商正州和雷鹏远,早巳出师下山;如今他和涵龄结伴,教导着义子义女辛金朗和辛珍娘的武学与文事。
  见到萧福,白秀山和涵龄大喜过望。替萧福安顿好住处,白秀山才问他道:“那天,七年前的清明深夜,萧大哥不幸去世,正三更突然夜行客索仇;我和道长赴约刘家墓地,结果中人调虎离山计,归来不见了瑾姑娘和楚零,你也竟然失踪,那是怎么回事?”
  萧福长叹一声,疲倦而懒散的半张着白茫茫的老花眼,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真像是梦,一晃眼都七年了。唉!那天我记得曾为珂少爷的事,说了几句过份的话,当夜老主人不幸归天,我闭门哭泣,突然觉得背后被人一按,全身立即软麻昏倒。醒来竟然是躺卧在骡车里,车声辚辚马蹄得得。白大侠知道,我不会一点儿武技,年纪大了,竟然不能支持着起来;但能听清车辕上两个人的对话声,是两个金国大汉,可惜说的话我听不懂。我曾中途逃脱过几次,都被追回毒打一顿。这样一连赶了几十天的路,到了个风沙的土城;大汉送我到一户人家,原来是此城的同知大人妻舅处。自此为胡虏之奴,日久才知道该地是安肃军城。直到去年,才巧骗到手一张去燕京的文书,所幸数年来言语已通,一路上躲躲藏藏潜回山庄!”
  说到这里,白秀山和涵龄不禁为萧福的遭遇悲伤,而萧福也暂停话声,用衣袖擦着眼睛。
  半晌,萧福又说道:“谁知道山庄竟然不知被谁烧了个干净,我这把年纪,何处投奔?想起当年老庄主在日,曾说要瑾姑娘到吕梁来的旧事,才乞讨着来到这里。如今听白大侠适才的话,好像是瑾姑娘和楚少爷也在那天失了踪,这岂不坑杀人!”
  萧福不知是为瑾姑娘的失踪悲伤,还是为他自己的流离失所感痛,竟哭了起来。白秀山安慰他道:“过去的已然如此,悲痛无用。好在你到了吕梁,这儿就是你的家,我这酸秀才别的没有,丰衣足食还办得到。”说着并唤出珍娘金朗,见过萧福,严谕要称呼萧福老人家。萧福老脸转红,一再不肯,白秀山郑重说明非此不可;萧福似感羞怍般脸上闪过感动而真诚的笑容,至此就住在吕梁安闲度日。
  (数图图档,HolyOCR) 



  
 第七章 石木血柬
 
  五月初五端阳,玉面书生商五洲返归师门,给师父拜叩节安,带来了一个惊栗江湖的消息!这时萧福正和金朗在山腰折取艾草。
  武林各大门户,江湖各大镖局暨归隐山川的奇客异士,俱皆接到一张银线为边、雪帛做衬、古木为封的请柬,柬上字迹看得出是鲜红的人血所写,千篇一律是:“中秋佳节,敬以黄帝神刀为贺,赠于天下武林最高功力之人。接柬请派贵门户第一高手,于八月十五日前,赴约山东古城外敬阜山庄。过期贵门户若无人赴约时,贵派中人自此不准再在江湖行走!”
  下面所具的名字,尤令武林中人寒栗颤惧,一齐并排着四个人名——敬阜山庄庄主萧珂、长发鲁达、冰玄老人、六十寒叟。
  白秀山和涵龄闻言,在惊惧中透着诧异。涵龄正要详问商五洲自己所疑心的事,突见萧福牵着金朗回来,他急对商五洲道:“五洲,刚才的话不准再讲,今夜到你师父和我练功的静室来,千万记住!”
  商五洲莫名其妙,正欲询问,白秀山瞪了他一眼,商五洲只得住口;萧福已捧着大把艾叶进来,看到商五洲一愣。白秀山笑道:“五洲,上前见过萧福萧老伯!”
  商五洲遵命叩拜,萧福慌不及的还礼问道:“白大侠,这是何人?”
  白秀山说道:“这是我的大弟子,祖居太原,是太原的首富,前年才下山行道。谁知竟一病年余,病好之后心里烦闷,就看望我来了!”说着立刻调转话锋对商五洲说道:“你在山上练功的时候,不是见过你大盟伯敬阜山庄庄主萧震东吗?这位萧老伯就是敬阜山庄的老总管,珂侄儿和瑾侄女都是他一手抱大的呢!萧老伯才来五天,因为敬阜山庄不幸遭了回禄之灾,才投到吕梁,你要特别恭敬才是!”
  玉面书生和师父一样,博学聪慧,立即躬身说是,绝口不再提敬阜山庄之事!
  是夜,师徒和涵龄静室品茗低语,门窗紧闭。白秀山眉头双锁问商五洲道:“江湖上的朋友们,可有人去过敬阜山庄?”
  “师父!那萧福所说不实。一年多前,敬阜山庄果然被焚,但数月前已重建完成,美仑美奂。他才来几天,就算年迈走得慢,从……”
  涵龄止住他的话锋对白秀山道:“萧福言语不实已足证明,当然他所说被掳为奴的事,也不可相信,这些暂时不去管他。我实在想不通,但可断定内中有了极端阴诈鬼祟的毒谋。酸丁,你仔细替我记着可疑之处:一、冰玄和鲁达已死,如今竟然活了?二、这两个人是死冤家,现在竟一起具名出面?三、萧珂没死?那萧大哥是否也活着?四、萧福虚言来到吕梁,有何企图?以上这四点,我相信找出昔日盗尸之人,就会全部贯通。这人一定是假托鲁达,清明当夜骗我们到墓地傻等的人!不管通不通,酸丁,记好!我疑心此人就是萧福!”
  白秀山忍不住说道:“萧福不会武功?萧福为何盗尸?萧福……”
  “酸丁就会着急,我不是说过吗,这是我自己的想像。不管通不通,你替我记好,然后听你的心得;最后互相把心得归并,可能有点发现。”
  “老道!这还有点道理,你说下去吧!”
  “另外可疑的是——一、萧大哥要是活着,现在何处?为什么不给我们个消息?二、楚零、萧瑾如今安在?这两点我也不管通不通,觉得要问楚零就能知道,可是楚零的下落始终成谜。那还有一条路,找云蒙禅师!我想到的就是这些了,酸丁,其余看你的了!”
  白秀山笑道:“老道,你有多刁,把话全说完了再叫我说,我没有好说的,只有一句话,立即四出探访云蒙禅师的下落才是正经!”
  商五洲一旁却说道:“师父,你和涵龄师伯同是武林七大高手中的人物,为什么没接到萧珂的血柬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白秀山立刻说道:“老道!萧福的来意是为这个吧?”
  老道摇头不答,商五洲却说道:“师父!我看他并不是为这件事来的,可能顺便办这件事罢了!”
  “怎见得?”白秀山反问徒弟。
  商五洲道:“徒儿大胆必须假设几件事情,我假设萧大伯父果真活着,假设楚零和萧瑾也在世上,再假设萧珂等人,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而又必须得到确实消息的话,师父,萧珂最先想到的地方,应该是咱们吕梁山了!来吕梁山探查确询,萧福自是最好的人选!”
  老道涵龄拍手说道:“酸丁,五洲比咱们心细,对极了!还记得救辛安一家的那个夜晚吗?你学着萧大哥的口音,要他们到河岩桃林边,他们果然立刻去了。这足以证明他们不知道大哥的下落,也相信大哥没死,更急欲找到大哥!”
  白秀山深沉的点点头,他由于徒弟的分析,记忆起一段往事,有萧大哥、楚零、萧瑾、自己和老道,只可惜年月长久,想不清楚彼此的对话,否则他几乎已能肯定的说出楚零现下所住的地方!……一幕幕往昔的影子,闪过心头。白秀山蓦地想起了萧瑾的那句话,满面笑容正要开口,窗外陡地“噗通”一声,有人惨哼呼疼,三人相顾失色不禁目瞪口呆!三人闻声,立刻飞身外出,窗外早已无人!
  白秀山皱眉对老道涵龄说道:“你可曾听出这呼疼的声音像谁?”
  “像极了萧福!”老道低嗓门,说出“萧福”的名字。
  “怎么会……”白秀山说着在窗下俯身仔细观察,然后悄声又道:“老道快来看,凭咱们的这身功夫,有人在暗中极近的地方窥听,竟然没有发觉,那人功力自是不低,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摔个跟斗。那人施展‘壁虎功’,贴身窗旁墙上,突然内力不支,才跌倒了下来。呼疼的声音很像萧福,可是咱们都知道他丝毫不懂武技。今天事太离奇,老道,萧福那儿你去一趟,我和五洲四下搜索一番。适才我已想起来当年萧瑾所说的那句话,回头咱们还要仔细琢磨一下才行呢!”
  老道点点头,走近白秀山悄声说道:“那人怎么会突然内力不支?怕是另有……”
  “我知道,你去干你的,这里的事有我。”
  老道再次点头,飞身纵步而去。白秀山对商五洲示意,手向左方弧形一指,商五洲会意顿足疾纵而下,白秀山却飞纵向相反的地方。
  移时,涵龄首先归来,白秀山师徒接连而到,彼此互望一眼,摇摇头。走进静室,商五洲一眼看到粉墙上面,钉着一张银线为边,雪帛做衬的古木封柬,他手指此物,对白秀山说道:“师父,那话儿来了!”
  白秀山紧锁双眉,边取木柬,边问涵龄道:“怎么样?”
  老道心知白秀山问的是什么,摇头说道:“他呼声如雷,酣睡正浓。”
  “你中途没干别的事?”白秀山问。
  “毫未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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