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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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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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昨天,警察都撤走了。也可能是援兵之计,起码山下看不见警察了。”

  “熊咬的那个矢村警长怎么样了,知道吗?”杜丘猜测这也许是矢村的计策。

  “他呀,找医生看过,第二天就回东京了。”

  矢村回去了为什么?因为杜丘救了他的命?矢村不象那种人。放松追踪了吗?不,矢村也不是那种人。

  “警戒虽然解除了,但日高铁路线还危险得很,在车上被抓住就坏了。你有好办法吗?”

  “谢谢你,多方照顾。现在我打算超过日高山去带广。”

  “这是没用的冒险哪!”真由美拉过缰绳,说道,“就是到了带广,也很少有去本州的船。还不如听我的。”

  “你想怎么办?”

  “今晚要往千岁送一批英国纯种马。把牵引车改装一下,即使检查也能混过去。到那儿坐飞机太困难,可以坐船去本州。只要到了千岁,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你……”

  “是我给作添了麻烦呀。父亲出卖了女儿的救命恩人,太可恨了。现在首要的是要逃出去。”

  “谢谢。”

  杜丘低下了头。

  “只是,还有个条件。”

  “什么呢?”

  “喜欢我吗?”

  “是的。”

  “这就好啦。”真由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一丝羞怯。“啊!幸吉怎么了?”

  她好象这才注意到杜丘手里拿着的村田枪和那身打扮。

  “死啦。”杜丘沉郁地答道。

  
  




            




第五章 逃脱

  到了约定的时间,庞大的牵引车露出了身影。杜丘从潜伏的森林里来到路上,发出信号。

  车前灯熄了,从驾驶室里跳下两个男人,一个约莫有五十来岁,另一个和杜丘年龄相仿。

  “你是杜丘啦?”年长的那位低声问道。

  “是的。”

  “受一位小姐之命,来帮你的忙。”他没有掩饰并不情愿的口吻,“真不愿意干这个差事。你别忘了,我们是出于不得已。你进到车里,不到地方绝不能出来,行吧?”

  杜丘感到,这是先给了他下马威。

  “麻烦您了。”

  “好吧。”

  他又向那个板着面孔、脸色阴沉的年轻人说了几句什么,就走回牵引车那边去了。这是个高顶棚的大型牵引车。车门的锁打开了,里面装着纯种马。他们两人在黑暗中默默地拉出五匹纯种马。那是些肌肉健壮的马,鼻子里呼着白气。这使杜丘感到冬天已经来临。

  “喂,进这里去。”

  在车尾灯的光亮中,年轻人朝杜丘扬扬下巴。这个长着厚嘴唇、相貌愚笨的人,说起话来也很粗鲁。杜丘走进车里,看见在最前面的车厢壁上用板子挡成一个夹层,敞开了一条缝。

  “那儿有脑一个人的地方。”年长的人说。

  尽管杜丘事先已想到了各种情况,但还是掠过一丝恐怖这是圈套吧?他犹豫了一下。虽然是真由美的主意,但如果这两个人告诉了她父亲,那就要自投罗网。爬进一半时,他停住了。然而很快做出了决断,即便留在这里,也不会有自己所希望的明天!自己的明天将会如何,那是要经过一番冲杀搏斗才能确定的。

  他全身都进到车里。那个年轻人立刻在后面冷酷地关严板子。这里勉强总算可以躺下,大概是出于真由美的吩咐,里面铺上了一块折叠的蓬布。

  “你要解手的话,也只好躺着啦。另外,如果停车,那可能是遇到检查,你绝不能出声。一早就到千岁,让你在郊外下车。”

  关上板子以后,年轻人说了这番话好像说完又扑哧一笑。

  接着响起了装马的声音。大概是装完了,杜丘听到他们走过车厢旁边,说着话。

  “好了吗?”年长的问。“把杀人犯关在里边了……”年轻人下面说了些什么听不清,随后又是一阵笑声。忽然,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袭来,几乎要把这狭小的空间挤碎。后来的那一阵笑声,也许正意味着这是一个圈套。难道不该出去吗?杜丘试推推板子。厚厚的板壁坚如囚笼,纹丝不动。而且,里面仅能容身,使不上劲。“喂——!”杜丘喊了起来。正在他刚要喊出“有话要说”时,发动机响了。牵引车车头离得很远,喊也听不见。

  马开始骚动。杜丘不做声了。想到即将来临的命运,他合上了跟睛。

  恐惧几乎使他窒息,肺急需大量氧气。于是,他大口大口地喘起来。

  牵引车开动?响起一阵马蹄的错乱声。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马蹄声随之渐渐消失。高速行驶产生的逆风透过板壁,送来了马身上那股浓烈的焦臭味。

  现在就是着急也没用了。即便这是圈套,或是那商人随时出卖自己,事到如今也只好听之任之。杜丘想睡上一觉,因为要有好几个小时动也不能动。

  牵引车不时地扭曲转动,发出单调的旋律。

  好象已经来到沿海岸的23号国道了。交错驶过的卡车,发出阵阵惊心动魄的轰鸣,随即远去了。每当这时,就响起一阵纯种马杂乱的蹄踏声。杜丘想到了那些马,它们那黝黑的眸子,好象已经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它们被人养成骏马,拉出去卖掉。而从此以后,就是拼命地奔跑,直到跑完自己生命的途程,被注射一针药剂杀掉为止,那黑色的瞳仁总是充溢着希望,人们都以此来夸耀纯种马的血缘。然而此刻,在杜丘看来,那瞳仁里充满的,却是纯种马那无家可归、终生奔波的深切悲哀。

  大约行驶了两个小时,车停下了。似乎遇到了检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但一句也听不清。还有一辆接一辆汽车发出的刹车声。从车里可以清楚地看见拿着涂有发光漆的棒子、摇着红灯的武装警察。杜丘在黑暗中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车门打开了。但随即又被关上,安然无事。

  车重新开动。杜丘出了一身冷汗。他已做好了万一落入圈套或是万一被出卖的思想准备。尽管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但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可怜地束手就擒。无论如何,要象幸吉和金毛熊那样,经过一场拼死决战之后再被抓住。如果现在被捕,就如同从洞里抱出一只失去反抗能力的动物一样。矢村那轻蔑嘲笑的面孔,在眼前时隐时现。他实在不想成为一条被倒抱着尾巴的狐狸。

  被严密关闭所引起的恐怖感越来越厉害。他感到,这样下去,空间将更加狭窄,成为束缚身体的桂桔。他记起了孩提时钻洞玩时产生的那种恐怖。死掉也好,被捕也好,都等到出去以后自由自在时再发生吧!他真想这样大叫。

  牵引车风驰电掣地驶向充满不安的黑夜。

  黎明前,到了千岁。车停了,响起开门声。马牵出去以后,板壁打开了。

  “能走吗?”年长的人问道,“快出来!”

  这声音,把杜丘从梦幻中唤醒。不是圈套!他抱住肩膀,下了牵引车。

  “多谢您的关照。”对于自己先前的疑心,杜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快走吧。被人发现,我们也要受连累。”话里没有一丝怜恤与安慰。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千岁市内的工场街。”一直往前走,就到街中心,可以叫辆出租汽车去车站。跟你说,以后不要再给那位小姐添麻烦了。”

  “啊,知道。”

  杜丘走开了。这里没有人行道,按照那人的指点,他来到一条大路上。

  先前来过一次千岁了,还能辨出大致的方向。他朝车站走去。

  站前有个昼夜茶馆,在薄雾中逐出了暖洋洋的灯光。杜丘的脚步不觉被吸引了过去。茶馆唤起了他对于咖啡的记忆。最后一次喝不加糖的黑咖啡是在什么时候,已经想不起来了。

  刚要走进茶馆,他又猛然间站住了。他想起来,这正是到横路敬二家之前去的那家茶馆。也正是在这儿,他听到了对他的通缉令。

  ——那个姑娘还往吗?

  别胡思乱想了,杜丘警告自己。再要思绪缠绵,那是危险的。就连能嗅出潜伏的金毛熊气味的幸吉,都免不了被熊吃掉。幸吉死去时的惨状,又浮上脑海。杜丘刚要转身走开,看见两个警察从车站向这边走来,他只好推门进了茶馆。

  店里回荡着低沉的爵士乐。音乐的旋律已经显示出,通宵达旦的欢愉,行将走向最终的疲惫,夜的残迹正在不断地沉积下来。

  杜丘仍在上次那个靠窗的角落里坐下来。

  女招待走过来,正要问他要什么,一见到他,禁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啊——你还好吗?”

  她的两眼瞪得初圆的,问道。杜丘在目光中表示出谢意。

  “来杯咖啡吧。”

  “就来。”

  她转身去拿咖啡。杜丘看见,警察正从橱窗前面走边。乳白色的朝雾渐渐俺没了警察的腿。

  稍许,女招待端来了咖啡。“坐一会儿,可以吗?”

  这姑娘看来也就二十刚出头,她看着杜丘的脸,问道。

  “嗯!请吧。”杜丘只好答应,因为她毕竟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姑娘坐到座位上,就象摆上了一只花瓶,纤细的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下班了。我叫平井千鹤。”

  对千鹤的自我介绍,杜丘点点头,眼睛看着咖啡。她似乎并不是那种好奇多事的女人,杜丘松了口气。然而,千鹤的目光中却流露出痛苦和哀伤。她已经认出了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呢?

  “旅行愉快吗?”

  “是的,还好……”

  杜丘模棱两可地答道。旅行这句话,使他想起了自己在离开这里又回到这里的那段时间里的遭逢际遇,那些已成为过去的事情。那好象是短暂的一瞬,却又那样模糊不清。

  客人不多了,没有谁注意到他们两人。

  “关于您的事,我一直在看报。”

  “别担心,我是您的朋友。”

  “朋友,您说什么!”

  “我哥哥就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监狱的。”

  “那……。”杜丘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知道,平井千鹤不会是敌人。

  “我和哥哥先前住在知床的罗白町。有一天,哥哥以前的恋人被杀了,他们就把哥哥抓起来。那个女的过去是哥哥的恋人,但那时早已抛弃了哥哥,跟了别人……”她的声音很细。

  “真可怜。”

  “现场有哥哥的指纹,是在那个女人的屋子里。哥哥承认去过。过去的情况和现场的证据都对他不利,但人不是他杀的。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说着说着就哭了……”

  杜丘默默地点点头。

  “然而,怎么也不行。那一面是国家权力,我和哥哥再反对又能怎么样。我原来在农协工作,可是……”

  “被解雇了?”

  “杀人犯的妹妹,谁都冷眼相看。我失去了明天的希望。只好远离家门。所以,我很关心您的事。”

  “谢谢”

  “您和我哥哥不一样,现在还有斗争的力量。可是一旦被捕,就什么都完了。”

  她的瞳孔里射出一股强光。

  “可您怎么知道我无罪呢……”

  “很简单,”千鹤摇着头,“您那天是那么突然地逃跑,那就说明问题。等你发现是怎么回事时,已经停不住脚了——不从谁手里,接过不祥的接力棒,拼命地跑下去。从这副样子,就可以猜想到您的情况。又读了报上的报道……”

  “不祥的接力棒……”杜丘喝下一口已不太热的咖啡。”

  “不知是谁递过来的。千鹤停了停,又说:“可能是黑暗的统治者吧。可你一接过它,就得跑啊跑,一直跑到死。”

  “也许是这样……”

  千鹤的话,使杜丘顿时感到自己接过来的那枝接力棒所具有的分量,它充满了死尸的不祥之兆。那件在新宿的街角不知被谁悄悄披上的符咒般的外套,此刻依然紧紧地裹在杜丘身上。千鹤把它称作黑暗的统治者递来的不祥的接力棒。那黑暗的统治者,究竟是谁呢?

  “我在附近租了一套公寓,如果您要用,请用好了。”

  “谢谢您的好意,可我必须走了,失陪了。您哥哥令人同情。”

  千鹤脸上现出凄凉的神情。杜丘站起来向她告别。此刻,杜丘还没有力量帮助她出谋划策。

  杜丘离开茶馆,向车站走去。

  千鹤关于黑暗的统治者的议论,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她把陷入于意想不到的逆境的破坏者,称为黑暗的统治者,“而她哥哥则从那里接过不祥的接力棒。明明是和平生活中的兄妹,现在却一个被投入监狱,一个在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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