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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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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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原谅你,”我耸耸肩:“无论如何,你又何必那么替我的恋爱操心?你自己呢?亲爱的女孩,你在这儿也需要有一点娱乐,可惜就是没有天才落魄到这个地方,看来你只好投进欧文·葛理菲的怀里,他是这儿唯一合格的男性了。” 
  乔安娜摇摇头,说:“葛理菲医生不喜欢我。” 
  “他没什么机会见到你。” 
  “他已经看得够清楚了,只要在街上老远看到我,就会绕到对街去。” 
  “真是奇怪的反应,”我同情地说:“也是你最不习惯的一种反应。” 
  乔安娜默默驾车进入小佛兹的大门,来到车房。 
  她说:“你说的也许有点道理,任何人都用不着特别走到对街避免见我,那们实在太没礼貌了。” 
  “我懂了,”我说:“你要用冷静的头脑猎取那个男人。” 
  “嗯,我不喜欢别人逃避我。” 
  我小心翼翼地慢慢下车,撑好拐杖,又对我妹妹忠告道: 
  “我告诉你,小女孩,欧文·葛理菲可不像你过去那些温驯、爱发牢骚的年轻艺术家。要是你这次稍不小心,一定会惹上麻烦。那家伙可能很危险喔!” 
  “喔?你真的这么想?”乔安娜的声音中似乎带着雀跃期盼的心情。 
  “放那个可怜的家伙一马吧。”我严厉地说。 
  “那他在街上看到我,又何必绕到对街去呢?” 
  “你们女人全都一样,抓住一点就死不放松。要是我没弄错的话,他姐姐一定也会跟你作对。” 
  “反正她早就不喜欢我了。”乔安娜若有所思地说:“是来找安宁平静的,我希望我们能够切实做到。” 
  可是事实上,“安宁”和“平静”却是我们最难得到的东西。 
   
   





 












  大概一个礼拜之后,有一天,我人外面回家时,发现梅根把下巴倚在大腿上,坐在我们走廊的楼梯上。 
  她用那种一贯随便的态度跟我打招呼。 
  “嗨,”她说:“我可以到府上吃午餐吗?” 
  “当然可以。”我说。 
  “要是你们中午吃牛排之类比较难准备的东西,厨房不肯供应的话,就老实告诉我好了,没关系。”我走向厨房告诉派翠吉。中午有三个人吃饭时,梅根在后面大声喊道。 
  我想派翠吉一定在背地里嗤之以鼻,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知道她没把梅根小姐看在眼里。 
  我又走回走廊上。 
  “没问题吗?”梅根焦急的问。 
  “一点都没问题,”我说:“红焖杂碎。” 
  “喔,好吧,不过听起来像狗食似的,对不对?因为几乎全都是马铃薯和调味料。” 
  “是啊。”我说。 
  我拿出烟斗吸着,好一会儿我们都没说话,不过那种沉默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尴尬或不舒服,而是一种很友善的气氛。 
  忽然间,梅根开口道:“我想你一定觉得我和任何其他人一样讨厌。”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连烟斗都掉在地上。那是海泡石做的烟斗,颜色很漂亮,可是一点都不结实,一掉在地上就破了。 
  我生气地对梅根说:“你看看你!” 
  这个最令人费解的孩子,不但没感到不安,反而开怀地笑道:“我好喜欢你。” 
  这句话听来非常亲切,令人满怀温暖。要是你养的狗会说话的话,或许就会说出这句话。我忽然想到,梅根虽然看起来像匹马,个性又像狗,可是她毕竟不是毫无人性。 
  “刚才发生那件意外之前,你说了什么来着?”我一边问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拾起我心爱烟斗的碎片。 
  “我说,我想你一定认为我很讨厌。”梅根答道,可是她这时的语气已经和刚才不大一样了。 
  “为什么呢?” 
  梅根正经地说:“因为我本来就很讨人厌。” 
  我严厉地说:“傻孩子!” 
  梅根摇摇头,说:“事实就是事实,我一点都不傻,那只是别人想象的,他们不知道我脑子里想的,跟他们完全一样,我一直都痛恨那些人。” 
  “对。” 
  她那双忧郁、不像个孩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笔直盯着我,眼光却深沉又悲哀。 
  “如果你跟我一样,你就会恨他们,”她说:“如果你跟我一样多余的话。” 
  “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可怕了吗?” 
  “对,”梅根说:“每次我说真话的时候,别人就会这样说。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的确是多余的,我也知道是为什么,妈一直都不喜欢我,我想,是因为我使她想起爸爸,别人都说爸爸很可怕,对她很凶。只有做妈妈的可以说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然后就一走了之,或者把孩子吃掉,母猫就会把它不喜欢的小猫吃掉。真是可怕!不过我想它也很理智,既不会浪费,也不会把地方弄得乱七八糟。可是人类的母亲就必需照顾自己的孩子。他们能把我送到学校去的时候,情形还没这么糟--可是你知道,妈妈只需要她自己、我继父,和那两个男孩。” 
  我慢慢地说:“我还是觉得你的想法不正确,梅根,可是你所说的的确也有一点道理,既然如此,你何不离开这儿,去创造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呢?” 
  她用一种奇怪、不像孩子的微笑答道:“你是说找份工作,自力更生?” 
  “对。” 
  “做什么事?” 
  “你可以学点东西,譬如速记、打字或者记帐。” 
  “我不相信自己能学会,我学起东西真的很笨,而且--” 
  “嗯?” 
  她本来已经把头掉开,这时又慢慢转回来,两眼通红,充满泪水,用很孩子气的口气说:“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被别人赶走?他们嫌我多余,我就偏偏要留下来,留下来让每个人觉得不舒服。可恨的猪!我恨林斯塔克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认为我又笨又丑,我偏要让他们看!我偏要让他们看看!我要--” 
  那是一种孩子气的、可怜而奇怪的愤怒。 
  我听到屋角传来脚步声,粗鲁地对梅根说:“快起来,从客厅进去,到浴室把脸洗干净,快点。” 
  她笨拙地跳起来,飞快走进房里,乔安娜也刚好从屋角走过来。 
  我告诉她梅根要来午餐。 
  “好啊,”乔安娜说:“我蛮喜欢梅根的,不过我觉得她是个傻孩子,像被小仙子放在别人门口的弃婴一样。虽然这样,她还是很有意思。” 
  我发现到目前为止,我很少提到凯索普牧师夫妇。 
  事实上,牧师夫妇是相当特殊的人物。凯索普牧师太太恰好相反,到处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虽然她很少提出意见,不常干涉别人的事,但是她确实代表了神所赋予这个小镇的不安静的良知。 
  梅根到家里来吃午饭之后的第二天,凯索普太太在街上拦住我。我感到非常诧异,因为牧师太太走路时不像普通步行,而像在追逐着什么,而且她的眼睛老是盯着远处的地平线,让人觉得她的目标一定在一英里半以外的地方。 
  “噢!”她说:“柏顿先生?”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胜利的味道,就像解开了一个非常困难的谜题一样。 
  我承认自己姓柏顿,凯索普太太不再盯住地平线,转而把眼光注意着我。 
  “咦!”她说:“我找你到底有什么事?” 
  可惜我也帮不上忙。她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又说:“是件麻烦事。” 
  “真遗憾。”我惊讶地说。 
  “噢!对了,”凯索普太太喊道:“是匿名信的事!你弄了个什么匿名信的故事到这儿来?” 
  “不是我弄来的,”我说:“那是这里本来就有的。” 
  “可是以前从来没有人收到过,,从你们搬来之后,才发生这种丑事。”凯索普太太指责道。 
  “可是,凯索普太太,在我们来之前,麻烦就已经开始了。” 
  “噢,亲爱的,”凯索普太太说:“我不喜欢有这种事发生。” 
  她站在那儿,两眼似乎又空洞又遥远地说: 
  “我忍不住觉得一切全都不对劲了,这里本来不是这样的。不错,有些人会犯嫉妒、不怀好意和一些可鄙的小罪,可是我认为这儿的任何人都不会做那种事。而且我感到非常失望,因为你知道,‘我’应该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好事。” 
  她的眼睛又回到现实里,看着我的双眼。我发觉她眼里充满了忧虑,仿佛充满了孩子般的真诚困惑。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呢?”我说。 
  “因为我一向什么都知道,我觉得那就是我的职责。凯尔柏负责传道和圣礼,牧师本来就有这些责任,可是如果你承认牧师的婚姻有必要,我认为了解人们的感觉和想法,就是牧师妻子最大的任务。但是我一点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人会--” 
  她忽然停住口,接着又说:“那些信也真是可笑!” 
  “你--呃--是不是也收到过呢?” 
  我问的时候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凯索普太太的态度非常自然,她稍微张大眼睛,说:“嗯,对--两封,不,是三封。我不大记得信上说些什么了,反正是凯尔柏和那个女校长的事。荒唐透了。因为凯尔柏对调情根本就没兴趣,从来也没发生过那种不道德的事。对一个神职人员来说,真是够幸运的。” 
  “是啊,是啊。”我说。 
  “凯尔柏要不是太理智了点,”凯索普太太说:“一定会成为圣人的。” 
  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回答这类批评,而且凯索普太太没留给我开口的时间,又一下子把话题从她丈夫跳到匿名信上。 
  “信上能说的事情很多,可是信里偏偏没提,所以才让人觉得特别奇怪。” 
  “我倒没想到那些信居然还懂得节制。”我尖刻地说。 
  “可是从信上看来,写信的人好像并不真的‘知道’什么,一点也不了解真正的情形。” 
  “你是说……?” 
  那对茫然的眼睛又望着我。 
  “喔,当然,这儿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丑事,可是写匿名信的人为什么不提呢?”她顿了顿,又突然问:“你那封信上说些什么?” 
  “说舍妹并不真是我的妹妹。” 
  “她是吗?” 
  凯索普太太问话的语气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显得很友善而有兴趣。 
  “乔安娜当然是我亲妹妹。” 
  凯索普太太点点头,说:“这证明我的话一点都没错,我敢说一定还有其他事--” 
  她那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我忽然了解林斯塔克的人为什么那么怕她。 
  每个人一生都有一些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或许凯索普太太就有本事知道。 
  我这辈子第一次衷心高兴听爱美·葛理菲的声音响起: 
  “嗨,莫德,真高兴找到你,我想建议你改一下义卖日期。早,柏顿先生。” 
  她又说: 
  “我得赶到杂货店订点东西,然后直接到教会去,你看怎么样?” 
  “好,好,这样很好。”凯索普太太说。 
  爱美·葛理菲走进“国际商店”。 
  凯索普太太说:“可怜的东西。” 
  我觉得很奇怪,她该不可能在怜悯爱美吧? 
  总之,她又接着说:“你知道,柏顿先生,我有点担心……” 
  “担心匿名信的事?” 
  “是啊,你知道那表示--那一定是表示--”她停下来,沉思了好一会儿,紧闭着双眼没有开口,接着才像解开了什么难题似的,缓缓地说道:“盲目的怨恨……对,就是盲目的怨恨。可是即使是瞎子,也有可能一刀刺进别人心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形呢?柏顿先生。”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第二天就知道了。 

         ※        ※         ※ 

  派翠吉那个人一向幸灾乐祸,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到乔安娜房间里,用愉快的口吻告诉乔安娜,昨天下午辛明顿太太自杀了。 
  好梦正甜的乔安娜,一听她的话,吓得在床上坐了起来。 
  “噢,派翠吉,真是太可怕了。” 
  “的确很可怕,小姐,可怜的灵魂!是邪恶夺走了她的生命。” 
  乔安娜意识到事情的真象,觉得有点难过。 
  “不会是--?”她用疑问的眼神望着派翠吉,派翠吉点点头。 
  “没错,小姐,就是那种脏信害了她。” 
  “真是可耻!”乔安娜说:“可耻透了!可是我还是不懂,她何必为了那种信就自杀呢?” 
  “看起来,信上所说的事可能是真的,小姐。” 
  “信上怎么说?” 
  可是派翠吉也没办法回答她。 
  乔安娜带着苍白震惊的脸色到我房里来。让人觉得更加惋惜的,是辛明顿太太看起来一点也不会联想到悲剧。 
  乔安娜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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