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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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者的愤怒-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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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这么问的话,”他说:“我相信她怀疑是我杀了鲁本先生。这很荒唐,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自从鲁本先生死后她几乎见面也不和我打招呼,当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躲靠在墙边发抖。”

他的举止言谈非常自然,语气里包含的更多的是嘲笑而不是不满。波洛也很同情地点点头并说道:“她给我讲了她对你的怀疑。我没和她争论……我,我遵守从不和过于武断的女士争论的原则,您也明白,这是浪费时间。”

“哦,您说得对极了。”

“我说:‘是的,夫人……哦,非常正确,夫人……不差分毫。’虽然这些话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却起到了安慰的作用。我自己做了调查,尽管除了莱弗森先生之外几乎没人有可能作案,然而……嗯,我也处理过一些与此类似的案件。”

“我非常理解您的处境。”秘书说,“我愿意为您效劳,随叫随到。”

“好极了!”波洛说,“我们相互理解。现在跟我讲讲那晚发生的事吧,最好从晚餐说起。”

“吃饭时莱弗森不在。您也知道,”秘书说,“他和他的舅舅争吵得很厉害,所以出去到高尔夫俱乐部吃饭去了,鲁本先生也气得不得了。”

“这位先生不大和蔼可亲?”波洛有意插了一句。

特里富西斯哈哈笑了。

“噢!他是个脾气暴躁的鞑靼人!如果我不熟悉他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怪癖,不会为他工作九年的。他是个极难相处的人,波洛先生。他会孩子似的发怒撒泼,不管谁劝他都会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我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对他说的不闻不睬,就当我是聋子。他心肠倒不坏,但他会勃然大怒,干出一些蠢事来,最明智之举是别理他。”

“在这一方面其他人也和你一样明智吗?”

特里富西斯耸了耸肩。

“阿斯特韦尔夫人感受会颇深。”他说,“她一定不怕鲁本先生,经常理直气壮地走到他面前任意发泄不满与愤怒,之后他们总会和解,鲁本先生非常爱她。”

“那晚他们争吵过吗?”

秘书斜眼看了看他,犹豫片刻说:

“我想一定是的,您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呢?”

“突发奇想,就这些。”

“当然我不知道,”秘书解释说,“但种种事实却证明他们当时争吵过。”

波洛没有再追问。

“晚餐桌上还有谁呢?”

“玛格雷夫小姐,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和我。”

“那之后呢?…

“我们去了起居室。鲁本先生没去,大约十分钟后他走进来,为一封信这样的小事大声指责我,我便和他一起去了塔屋,把事情处理好。接着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走进来说要和他哥哥谈一谈,于是我下了楼,回到起居室。

“一刻钟后,我听到鲁本先生办公桌的呼叫铃响个不停,接着帕森斯过来让我马上上楼去见鲁本先生。当我走进房间时,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正从里面走出来,差点把我撞倒了。不知什么事使他很生气,他当时怒气冲冲。他一定是没看到我。”

“鲁本先生对那事说过什么吗?”

“他说:‘维克托是个疯子,总有一天他会杀人的’。”

“啊!”波洛说,“你能猜到他们之间为什么事争吵吗?”

“我不能说。”

波洛慢慢转过脸看着秘书,从那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句话他断定特里富西斯知道的比这要多。但波洛又一次把问题压住。

“然后呢?请继续说。”

“我和鲁本先生工作了近一个半小时。十一点钟阿斯特韦尔夫人走进来,鲁本先生便让我回去睡觉。”

“那你就走了?”

“是的。”

“你知道她和他待了多久?”

“无法知道。她的房间在一楼,而我的在二楼,因此我不可能听到她什么时候回房。”

“我明白了。”

波洛时不时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

“现在,先生,请带我去塔屋看看吧。”

他跟随秘书上了主楼梯,来到第一个楼梯口,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的一个门口,这儿可通向仆人用的楼梯间,和一条木走廊。他们又穿过小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就来到了案发现场。

这间屋子的棚顶比其它房间高出一倍,面积大约是三十平方英尺,墙上挂着刀、剑、木枪之类的装饰品,几张桌子上摆着古董。在房间的另一头窗于的斜面墙边有一张巨大的写字台。波洛径直走到写字台前。

“鲁本先生的尸体是在这儿发现的吗?”

特里富西斯点点头。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他是从后面被击中的。”

秘书又点点头。

“凶器是土著人用的木棒。”他解释道,“木棒很沉,导致当场死亡。”

“这证明凶案是没有预谋的。激烈的争吵中凶器被随手抓了过来。”

“是的,可怜的莱弗森看着它不顺眼。”

“尸体被发现时是伏在桌子上的?”

“不,发现时是在地上。”

“啊!”波洛说,“这很奇怪。”

“为什么?”秘书问。

“因为这个。”

波洛用手指了指光亮的桌面上一块不规则的圆形斑迹。

“那是血斑,我的朋友。”

“可能是溅到那儿的。”特里富西斯提示说,“或者是搬尸体时弄上去的。”

“很有可能,很有可能。”瘦小精明的波洛附和道,“这间屋只有一扇门吗?”

“这儿有个楼梯间。”

特里富西斯把门边的天鹅绒窗帘拉开,只见一个小螺旋形楼梯通向楼上。

“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位天文学家设计的,这个楼梯通向装有天文望远镜的塔顶。鲁本先生把这个地方改成了卧室,有时如果工作到深夜就睡在那儿。”

波洛敏捷地攀上楼梯。楼上圆形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只见一张行军床,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梳妆台。波洛欣慰地发现这儿没有别的出口,便又走下来。特里富西斯还站在那儿等他呢。

“你当时听见莱弗森先生走进来了吗?”他问道。

特里富西斯摇了摇头。

“那时我睡得正香呢。”

波洛点点头。他慢慢打量着这间屋。

“很好!”他终于说,“我想这儿再没什么了,除非……你不介意的话再拉上窗帘。”

特里富西斯顺从地把那厚重的黑窗帘拉到房间的另一头。波洛打开灯 雪花石吊灯。

“有台灯吗?”他问。

秘书便拧亮了桌上一盏带绿罩的台灯,波洛把吊灯开了关,关了又开。

“很好!就到这儿吧。”

“七点半吃晚餐。”秘书轻声说。

“谢谢您的帮助,特里富西斯先生。”

“没什么。”

波洛若有所思地沿着走廊向特里富西斯告诉他的房间走去,出乎意料地发现乔治已在那儿摆放着主人的东西。

“天哪,是你,乔治。”他马上叫道,“我告诉你,我希望餐桌上见到让我吃惊的某位先生,一个刚刚从热带回到家中的,带着热带人的温情 像人们说的那样,仆人帕森斯提到的,莉莉·玛格雷夫没提及的人。乔治,死去的鲁本先生脾气暴躁,想想这样一个人与一个来自热带的比他脾气更暴躁的人相处……你想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一定会闹得乌烟瘴气,啊?”

“是鸡犬不宁,先生。事实也井非总是如此,先生,不总是。” 

“不是?”

“不,先生。我那伶牙俐齿的姨妈杰迈玛常欺负和她住在一起的一个可怜的妹妹。她做的事简直令人震惊。这一点几乎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如果有人能够与她针锋相对,又是另一番景象。她不能忍受的是软弱。”

“啊!”波洛说,“这对人是很有启发的。”

乔治抱歉地咳嗽一声。

“我能做些什么吗?”他小心地问道,“帮,帮助您,先生?”

“当然。”波洛马上答道,“你帮我查一下那天晚上莉莉·玛格雷夫小姐穿的晚礼服是什么颜色的,哪个女佣帮她穿的,好吗?”

乔治像平常一样呆头呆脑地接受了命令。

“好的,先生。明天早晨我报告给您!”

波洛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那儿盯着壁炉里的火苗发呆。

“你的帮助很大,乔治。”他咕哝道,“你知道吗?我不会忘记你那位姨妈杰迈玛的。”

 

那晚波洛没有看到维克托·阿斯特韦尔,他从伦敦来电话说他有事不回来了。

“他现在照看你丈夫的生意,是吗?”波洛问阿斯特韦尔夫人。

“维克托是合伙人。”她解释说,“他一直在非洲为公司管理一个矿场。正在开采,是吧,莉莉?”

“是的,阿斯特韦尔夫人。”

“我想是金矿,或者铜矿,锡矿?你应该知道,莉莉,在这方面你总是喜欢向鲁本刨根问底。噢,小心,亲爱的,你会把那花瓶弄倒的!”

“这儿真热,火烧得大旺了。”这个姑娘说,“我可以……可以稍微开下窗户吗?”

“如果你愿意,亲爱的。”阿斯特韦尔夫人温和地说。

姑娘走到窗前把窗打开,而波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她倚窗而立,呼吸着夜晚清爽的空气。过了一会儿她转身走过来坐下,波洛礼貌地说:

“这么说小姐一定对矿物很感兴趣?”

“噢,不是的。”她淡淡地说,“我听鲁本先生时常谈起,但我对此一窍不通。”

“可你当时却装得很内行啊。”阿斯特韦尔夫人说,“可怜的鲁本以为你问这些问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波洛的目光并没从火堆移开,还在定定地看着,但他的眼角却没丢掉莉莉·玛格雷夫脸上一阵愠怒的表情。他不露痕迹地换了话题。到道晚安的时间了,波洛对女主人说:

“我能和您聊两句吗,夫人?”

莉莉·玛格雷夫知趣地走开了。阿斯特韦尔夫人疑惑地看着波洛。

“那晚你是最后一个看到鲁本先生的人吗?”

她点点头,顿时泪水涌上眼眶,她急忙拿出块花边手帕擦拭着。

“啊,不要太悲伤,请您保重身体。”

“没什么,波洛先生,但我控制不了。”

“我太愚蠢,以至于让您为难了。”

“不,不。说吧,你想问什么?”

“我想大约在十一点钟,当你走进塔屋时,鲁本先生已把特里富西斯先生打发走了,是这样的吗?”

“一定是那时候出的事。”

“你和他待了多久?”

“我出来回到我的房间时是差一刻十二点,我记得当时还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阿斯特韦尔夫人,能告诉我你和丈夫谈了些什么吗?”

阿斯特韦尔夫人缩进沙发里失声痛哭起来,她剧烈地抽泣着。

“我们……吵……吵……吵架了!”她呜咽着。

“为什么争吵?”波洛近乎温柔地哄劝着她。

“很……很……很多事情。事情是由莉莉引起的。鲁本无缘无故就不喜欢她……说他发现她翻过他的文件,他想把她打发走。我说她是个可爱的姑娘,我不同意让她走。然后他就……就……就怒吼着让我下去。我不听,还把他大骂了一通。

“我说的都是气话,波洛先生。他说他把我从贫民窟中拯救出来井娶了我。我说……唉!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您也能明白,波洛先生,我这人快人快语。我怎么会知道那晚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活生生的人了呢,可怜的鲁本。”

波洛同情地听着阿斯特韦尔夫人痛苦的倾泻。

“很遗憾,我勾起了您的伤心事。”他说,“现在我们公事公办……实际些,确切些。你还坚持怀疑特里富西斯杀了你的丈夫吗?”

阿斯特韦尔夫人止住了哭泣。

“一个女人的直觉,波洛先生!”她严肃地说,“决不是谎言。”

“是的,的确如此!”波洛说,“但他的作案时间呢?”

“时间?当然是在我走后。”

“你在差一刻十二点离开鲁本先生,差五分十二点莱弗森走进来,你是说他在这十分钟内从卧室走来下了毒手。”

“这非常有可能。”

“很多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波洛说,“十分钟内作案,哦,是的,但有可能吗?”

“当然他说他躺在床上已进入了梦乡。”阿斯特韦尔夫人说,“但谁知道他是睡了还是醒着呢?”

“没人看到过他吗?”波洛提醒她。

“大家都睡了。”阿斯特韦尔夫人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没人看到他。”

“我想知道……”波洛自语道。

“很好,阿斯特韦尔夫人,晚安。”

 

乔治把一盘早餐端到床头桌上。

“先生,玛格雷夫小姐在案发当晚穿一件淡绿色的雪纺绸裙。”

“谢谢你,乔治,你是最可靠的。”

“服侍玛格雷夫小姐的女佣叫格拉迪斯,先生。”

“谢谢你,乔治。你提供的信息对我很有价值!”

“没什么,先生。”

“阳光明媚的早晨!”波洛向窗外看了看说道,“没人愿意一大清早就被吵醒。我想,乔治,我们应该亲自到塔屋去探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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