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你为遇见谁+月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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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你为遇见谁+月褪-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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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灯,但夜色稀薄,轻,而且静,只有秒针和我的牙关在忙个不停。

这样不行,我耸动鼻子,感冒是一方面,等他的电话等到感冒,那可是自尊心的问题。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翻出两粒药来吃,然后坐回去,把毛毯裹裹紧。

………………

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

柔软而舒适的黑暗里,有铃声隐隐地响起,第三或是第四声时戛然而止,余音很快被湮灭在深远的暗寂之中。我大概就这么短短几分钟,被下了昏睡咒一般,接着猛然醒转。

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分针和时针错身别离,远远的不知哪儿,一场烟火的声响正到收稍处。

我第二天果然感了冒,不太严重,讲话像变声时期的小少年。

“你别跟外婆聊天了。”我妈嘱咐我:“她年纪大,抵抗力不好,你别把她给过上了。”

小姨看我无聊,就说:“小凝,今天我得去值班,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书吧。”

溧城师院的图书馆规模不小,法律书籍在三楼尽头,我从书架抽出一本北大版的《中国法制史》往阅读区走,走着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还没来及作出反应,已经过去了。

那个娇小的身影,三米开外就能触摸到的柔软气质。

“谢端?不会吧。”我虽然知道她也是溧城人,没想到能巧到这个地步,光市区就十多万口呢。

我停下来,倒退着回去一看,那个身影正消失在对面的楼梯间。回字型的长廊,一面封闭,要追赶她就得跑过整个楼层。我想想还是作罢了。

回去后我妈告诉我:“今天思博给你打电话了。”

“哦,我等会儿回。”我不确定昨夜那几声电话铃是不是幻觉,沈思博是不是忘掉了,到了今天打过来弥补?

她又道:“他连这儿的电话都知道呀?”

我看看我妈,她做这么些年妇女工作,轮到女儿身上,她照样跟寻常母亲一样,想打听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我告诉他的。”我考虑了一下,直接对她说:“妈,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我妈顿了顿:“我又没说他不好——不过我的意见是,你还年轻,有些事日后再想也不迟——再说。”

她看着我,难得声音很轻地说:“你怎么知道思博跟你是一样的心思?你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能不矜持。”

“我哪儿不矜持?”被自己的妈这样评论,我又羞又恼:“再说都什么年代了?”

“什么年代都一样。”我妈固执地回答:“这种事我看的多,女的太主动男的就不拿你当回事,在一起也容易出问题。”

我连自己母亲的认可都得不到,又怕她讲得是真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得到什么就去努力,我从小的人生信条,这也有问题?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很闷,也不敢给沈思博打电话。吃饭时小姨说:

“小凝怎么了?白天在图书馆还好好的。”

我怕外婆要担忧,赶紧接道:“没事——我在想,今天在图书馆遇见我室友了,巧吧?”

“真的?”小姨饶有兴趣地问:“她家里做什么的?”

“……”说来惭愧,同寝室了大半个学期,室友们家里几口人什么职业,我基本一无所知:“应该是知识分子,她妈给她起名字还引经据典的。”

“哦?叫什么?”

“端,谢端。”

“谢端啊。”小姨停下筷子,一桌人都看向她,她慢慢地说:“认识的。老张,你记得吧?”

老张是我姨父:“嗯?”

“李云,你还夸过她气质特好的,忘了?”她横他一眼:“就是她女儿。”

“嗨。”姨父笑:“看你小心眼的。”

“我不是小心眼,她气质是好。”小姨转过头来对我:“你这个室友,她妈妈是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小姑娘肯定长的挺漂亮吧?”

“嗯。”

“她妈就是,四十多岁人了,马尾辫一扎,走路上还有人把她当大学生。”

“夸张了啊。”姨父接道:“哪有这样的,这不妖怪吗?”

“别口是心非了啊老张。”小姨笑道:“不过呢,她也是印证了一个词,红颜薄命。”

我好奇了:“什么意思?”

“李云当年,为了返城嫁给一个工人,大老粗,她又清高,两个人没感情,老闹纠纷。以前住单位宿舍,都见过,那动静,那人打她跟打贼似的,骂出来的话别人都不好意思听。她还死要面子,第二天面色青肿的上班说自己是磕的,有磕成那样的吗?

她孩子那会儿也五六岁了,有人没事逗她,你爸你妈怎么回事啊?小姑娘泪汪汪的,跟只小猫一样,看着就可怜。

过了几年溧城搞建设,到处都在挖沟啊,施工啊,她老公,就是你那个室友的爸,半夜喝多了回家,掉河沟里淹死了,捞上来人都肿了。李云一个人带个孩子,这么多年都没再嫁,也挺不容易的。”

我怔在那儿,筷子掉地上了都没发觉。

小姨继续发布结论:“所以咯,找人一定得门当户对,有共同语言的,为利益跟了这个,以为能凑合,结果呢?”

我的意识却渐渐远了,谢端单薄的背影,笑起来时明净又脆弱的眼神,她对我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我突然心酸的不行。

青春断代史(十七)

期末考临近,这个学期我们有五门必修课,课本加起来上千页。

上帝还赐给我一个好礼物,通过率最低的一门《国际公法》,日期定在我生日后一天。我在自习教室里背“国际习惯的形成”时,不用提有多么咬牙切齿。

于是到了生日那天晚上,我只和沈思博在甜点屋一人要了一个小蛋糕,吃完他就陪我回寝室。

元旦以后我一直没见过他,想找他的时候就想一想我妈的话,她是过来人,这个意见我不能不考虑。

一路上,我对那些阴影浓烈处的男女暗地里心生羡慕,而我和他这样的,身处清风明月的澄澈里头,简直没有余地可供人联想。

经过小广场时,有神秘组织在放投射电影,《情归巴黎》,给饮食男女的一剂爱情强心针。

我前一天没有睡好,眼睛肿了,戴不了隐形,只能把被苏玛称为“二饼”的眼镜揣在包里随身携带,此刻摸出来带上,看角儿们在幕布上模糊不清地搞暧昧。

一直都过去了,我还扭脖子往回望,沈思博问:“有这么好看嘛?”

没有。

只不过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以前总觉得这一天要有烟火升空,璀璨流丽,有喜欢的人执手相看。总觉得十八岁已经足够老,老到这一天必然什么都已解决,烦恼已尘归尘土归土,爱情也必然已走到坦途。

但现实是,我七点半就得回去洗洗睡,明天还得考试。

另外,我跟他之间十几年时光都流尽了,关系也没有前进一步的迹象。我仍然有时觉得他喜欢我,有时觉得,他对谁都是一样。

你说吧,我要不要找个途径,来掩饰一下我心头的纠结?

还有,我到底要不要,心一横牙一咬——沈思博,你给我说明白。我不要十多年了,还是一个战战兢兢的考生,随时等着看你给我的成绩。

可明天还要考试咧。

《国际公法》,我以后嫁不出去我就找你。

好吧我承认,事实跟这没有太大关系而是——我不敢。你要是跟一个男孩青梅竹马十几年,关系一直很稳定很适意,彼此就像对方的一部分,你也不敢这么贸然。

我回头,摘下二饼揉额角。

“怎么了,头疼?”

“有点。”我把它拿在手里。

“那回去躺一会儿。”

他说回去,我一想今天就这么过去了啊,非常郁闷:“没事,你不要管我。”

他看看我,这么对他独一份的不讲理:“好啊,你找到管你的人,我就不管了。”

我越发纠结了:“那是,追我的人又不少。”

相信我,我平时没有这么虚荣。

“有合适的没?”他想了想又问:“比如你那个师兄,就元旦晚上那个,不是长的挺帅的。”

“对呀对呀。”仗着信息不对称,我无耻地说:“他追我呀,你说我要不要接受?”

“……”

距离说完这句话的五秒钟后,我充分了解了什么叫做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们转弯就撞见当事人。

他靠在栏杆上,转头看看我们。

这个人沈思博也必然记得,毕竟他上次险些给了他一拳。

“齐,齐师兄?”

他跟以前一样,点点头,语调听不到任何私交:“你好。”

接着我看见骆婷,从几米外很慢的走过来,齐享向她伸出手,扶住她胳膊,另一只手臂放在她肩膀。

“庄凝?”骆婷原本一直看着他,转头才看见我:“在这儿干吗呢?”

“……散,散,散步。”

“哦。”她大概不了解我这个撞了鬼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再看看沈思博:“那你们继续吧,不打扰了。”

她就走过去了,从背后看,他们太靠谱了。

而齐某人从头到尾基本一句多余的话都欠奉,态度还相当泰然,追求者三个字,与他就是干橡胶和电流的关系。

但大概因为心虚的缘故,两米之外我听见骆婷的声音,因为好奇扬起一个升调,像半空里直指我羞愧的一面小旗帜:

“齐师兄,笑什么呢?”

青春断代史(十八)

我这个时刻千万不能娇羞,一娇羞就完了,一娇羞我就要崩溃了,而沈思博也很厚道,明明眼神里全是忍俊不禁,面容上却淡淡的,绷的这么明显,简直要我的小命。

“装!让你装!”我把眼镜戴上,空出手气势汹汹地去掐他。

他眼明手快地闪开来:“小姐,请讲点道理。”

“不讲,反正我们又不认识。”

他配合的纠正我:“是刚认识,你贵姓来着?”

我们有时会玩这种扮演陌生人的游戏,假装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又荒唐又无聊但乐此不疲。

我就把不愉快忘掉了:“干吗告诉你?”

我无聊透了顶,他也陪着我穷开心:“因为大家有缘。”

“谁,哪个?没看见。”感情稍稍得志就这样虚张声势的嘴脸,往来行人看了一定非常讨厌,但我身在其中,心醉神迷的时刻,招人烦也认了。

沈思博走快一步,挡在我面前:“看见了?”

他在左我就往右看,在右我就往左看。他跟着我的目光亦步亦趋,我终于憋不住,笑起来,额头撞在他肩膀上:

“干吗呢你。”

“帮你矫正视力。”他伸手,手指划过我额角,摘下我的眼镜。

我抬眼看着他清秀的五官,这个男孩子离我这么近,一低头就是一个顺势的吻,我不敢动,怕稍稍一动,气氛就要移位。

但他只是作势擦一擦就还给我:“换一副吧,眼神都那样儿了。”

我戴着这幅眼镜,从接触到的皮肤一直痒痒到心里:“说了不要你管。”

“那不行。”他笑,白月光一样,跟着补充:“我答应过你妈,要对你负责。”

关我妈哪一旮旯的事。另外,什么叫,负责?你学语言的,沈思博,请解释清楚它的涵义,尤其是男女关系上那种。

但他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明显的,白皙的脸上泛起一阵红——也不知道算是口误还是唐突,我很希望是后者,但我呐呐的,在这一刻突然失语。

前边分成两条道,左边往学校后山及东门,右边本来一条大道通向寝室区,此刻尘土飞扬。

“学校又在盖什么?”沈思博低声问,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

“新教学楼吧?真是的,盖不够。”

“扩招嘛。”然后他说:“这一段不安全,晚上不要单独走。”

“没事儿。”

他脸色总算缓过来了:“庄凝,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

“勇敢?”

“……傻大胆。”

我第二学期开学时见到骆婷,她还是一个人。

“齐师兄呢?”我问。

“实习去了吧。”她答。

“什么叫吧,你男朋友你都不知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她奇怪地看我。

嗬,难道我还撞鬼了不成:“上学期末,小广场。”

她回忆了两秒钟:“哦,那个啊。”

“如果你不喜欢别人说,我谁都不告诉就是了。”

“不是的庄凝。”骆婷微微笑起来:“那天是我穿高跟鞋摔了一跤,齐师兄扶我走了一段而已。而且。”

她的笑容隐约有点惆怅:“齐师兄吧,他心里只有他女朋友,哦不是,前女友一个。再没别人的地儿了。”

“哦。”我点点头,兴趣不大。

老实说,我这会儿也在惆怅,《国际公法》考的不大好,否则奖学金我至少可以拿二等。

寝室几个女生个把月没见面,一重逢就开始拍拍打打,连苏玛这个冷淡的小孩都露出点笑意来。

“去外边吃饭吧。”曾小白提议:“谢端请客。”

这个家伙还是她一贯布尔乔亚式的精明,我一个月没见她了,也不觉得她讨厌了:“请问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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