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丝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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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丝地狱-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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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大家是不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秦歌凝重地道,“我想真正的凶手比大家更着急。现在天已经晚了,戏该收场了,真正的主角如果还不上场,会令所有人都失望的。

  他蓦然前冲一步,厉声道:“真正的凶手就是他!”

  他的手指直指一个人,那人的脸色“涮”一下变得煞白,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开始轻颤,他颤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是凶手。”

  秦歌手指的人赫然就是木讷呆板的张松。

  “你就是凶手!”秦歌大声喝道,“你纵然隐藏得再深,但还是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下午的时候我就想到你会是凶手,如果不是为了弄清其它一些事情,我根本不会让你在这里安稳地坐到现在。”

  “不是我,我跟童昊跟赵清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张松身子都开始剧烈地颤动。如果他真是凶手,那么,他现在的样子未免太懦弱了些,适才当秦歌盘问黄涛与雷鸣的时候,他们的嫌疑几乎无可解脱,但他们都没有像这样慌张过。

  “你刚才说知道那祭台位置的人只有我跟雷鸣,你的这句话更让我坚定了你就是凶手的猜测。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早晨,高桥派人来告诉我们在祭台上找到了童昊的尸体,我们三个。”他指了指苏河,“我们三个一起往祭台去。当我们前面有三条小道的时候,我便回想那晚我跟雷鸣是从哪条路上下来的,而这时,你跟苏河已经越到了我的前面,你们选择的那条小路,正是通往祭台的那条。如果你不知道祭台的所在,怎么会这样不加思索?”

  张松哑口无言。

  “还有刚才我在提到赵清的房门锁上,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因此断定,除非有钥匙,否则不可能打开房门。但是,那些钥匙就在外面大厅的服务台后面,任何人都能轻易得到。别人也许没有注意,但你却不可能没有发现。昨晚你一个人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那么长时间,取下钥匙进入赵清的房中并掐死他,对你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那些钥匙谁都有机会拿到。”张松虚弱地道。

  “别人要拿那些钥匙,必定要到大厅里,这样怎能躲过你的视线?”

  张松又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你去过祭台,可以拿到赵清房门钥匙,这些都不是直接证据,在法庭上也许法官不会凭此便判定你有罪。”秦歌沉吟了一下,“但我现在还有个问题想问你。这阿丝镇上有很多诡异的事情,而其中最让我不解的是这些报纸究竟是谁为我们准备的。报纸上的新闻确实非常诡异,它记录的都是些曾经真实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但最后的死亡又让我们不能接受。明明我们都还活着,我们怎么会死呢?下午的时候,我一个人去了祭台,我要想的事情有很多,但想着想着,我忽然想到了这些报纸,我也突然记起了跟其中一份报纸刊载的新闻有关的一件事。”

  张松还是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在我们海城,六年前真的发生过这样一起案件,一名凶手处心积虑布置了一场完美的谋杀,将他的仇人从楼上推了下去。偏偏那人摔下楼砸到了一个行人的头上,结果,那被砸的行人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躺了好多年。”

  秦歌说到这里,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张松的事了。

  “我当年没有参加这起案件的侦破,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刊有张松死亡消息的那张报纸显示那个后来成为植物人的行人就是张松,他自己也默认了。事情和我脑中依稀的印象非常吻合,所以我当时也根本没仔细去想。但今天下午在祭台上,我忽然想起来那场事故中成为植物人的行人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我在办公室里听同事们议论过这件事。八九岁的孩子经过六年时间,就算长得再快也不会变成一个中年人吧。所以,我立刻认定那张报纸骗了我们,张松也跟我们大家撒了谎。这两件事如果分开本来没有什么,但联系在一块儿,我们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报纸在替张松圆谎,张松也撒谎配合了报纸上的内容,这说明张松跟这些报纸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而报纸肯定是暗中策划这一切的人为我们准备的,也就是说,张松跟背后的人是串通好的,他是混中我们中间的奸细。”冬儿接着秦歌的话说。

  秦歌点头,到她跟前摸摸她的脑袋以示鼓励。

  “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秦歌问钟震宇与雷鸣,“我们在小楼前发现第一具倒毙的尸体,是张松提醒我们搜查死者的口袋,我们才发现了第一份报纸。现在回想,那时,他必定已经知道尸体身上有这样一份报纸存在。还有,这一路上,他跟我们讲了很多少数民族的习俗,现在想来,他的就是为了配合那些复活的尸体,还有报纸上提及的我们的死亡,来制造一种诡异的氛围,让我们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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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震宇与雷鸣点头。“刚来这里的时候,我总想着暗中策划这一切的人煞费苦心把我们一帮人弄到这山谷中来,他要是想伤害我们,根本不用费这么大的事。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目的,或者根本就是要杀死我们。”

  这句话出口,不单冬儿与那些模特小姑娘们花容失色,就连绝望沮丧的钟震宇和万念俱灰的雷鸣都悚然一惊,甚至一直默不作声站在后面的高桥脸上都变了颜色。

  “十四个人十三根石柱,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真像雷鸣说的那样,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去,那个人就是张松。”秦歌重重地道,“我现在还不知道这背后的一些事情,但有了现在这些结论,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张松就是凶手吗?”

  张松颤动的身子这时居然稳住了,他摘下眼镜,面上尽是痛苦的神情:“不错,童昊和赵清都是我杀死的,但是你有一点错了,如果我们这些人里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那人绝不会是我。”

  “不是你那会是谁?”秦歌厉声喝问。

  张松摇了摇头,声音里忽然充满了恐惧:“也许根本就没人能离开这里,我们十四个人,十四条命,也许就要全部丢在这座死亡城镇里了。”
“六年前成为植物人的其实是我儿子,你们都是没有孩子的人,你们现在根本无法体会我当时的心情。我还记得那天早晨,孩子赖在床上不肯起床,是我硬将他从被窝里给拖了起来。我还告诉他,懒惰的孩子将来肯定做不成大事。做不做得成大事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那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后来在医院里,我的孩子静静躺在床上,呼吸还很平稳,但他却始终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深爱着他的爸爸和妈妈。我那时心都要碎了,我想,如果我不把他从床上拖起来,而是放纵他一次,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而且,那天是个星期天,孩子根本不用去上学。”

  张松满脸都是涕泪:“我们全家人这么些年惟一的心愿,就是孩子能够醒来,但他在医院里一躺就是五年,后来医生说,如果孩子再不能醒来的话,他的各项生理机能都将丧失,也许,他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等待了,我必须为我的孩子做点什么,我必须让他尽快醒来。他成为植物人这些年,等他醒来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如果他死了,我们这个家将从此再无生气。”

  “连医生都帮不了他,你能做些什么呢?”冬儿悄声问。

  “我本来是个作家,但我后来几乎放弃了写作转而研究起历史和民俗,我的改变就是孩子出事之后的事。前两天我跟你们说过,在民间有种灵肉分离的说法,人睡觉其实就是魂游太虚,如果灵魂永远离开了肉体,那就是死亡。而灵魂离体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自动走失,一种是暂时离体,而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能把丢失的魂灵给找回来,那么,这个人就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我的孩子还有呼吸,但却长期昏迷,这应该是典型的魂灵走失现象了。我查阅了大量民俗资料,发现川滇一带的少数民族普遍具有招魂的习俗,而且,它们都有数百年乃至上午年的传统。那时,我不敢确信这些招魂是否真的有效,但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我只身来到了川滇地区,一方面寻访各族巫师,一方面对民间的招魂系俗做具体的考证。”

  “经过将近半年的考察,我发现各部族虽然招魂的方式不同,但大家却几乎有一个共同的观念,那就是诸多的失魂都是被动的,都是由于外力对游走的灵魂加以阻挠、损伤、捕捉引起的,民间认为,这就是各种疾病与灾难的来源。这些观点以独龙族的最具代表性,他们把疾病和灾难都归结为形形色色的厉鬼,而这世上厉鬼繁多,可分为天鬼类、山林地鬼类、水鬼类、病灾鬼类、巫鬼类等。触犯了鬼,他们便加害人的魂灵,使人遭灾得病。在其中,还有一种状况,就是这些厉鬼如果扣押了人的魂灵,那么,就会出现像我孩子一样的状况,活着,但却不能醒来。一些部族巫师给我的建议就是一定要将孩子的魂灵从厉鬼手中招回,我的孩子才能醒来。”

  秦歌盯着悲伤的张松,觉得已经找到了他杀死童昊与赵清的动机。张松以前还说过,有些部族至今还保留以人为祭牲的祭祀习俗,他杀死童昊与赵清,是否就是他向那些传说中的厉鬼献上的祭牲?

  张松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请教了很多巫师,他们说,长期不醒的人,他的灵魂必遭恶鬼所拘,而从恶鬼手中招魂,是件极为复杂的事,惟一的办法就是以魂易魂,用别人的魂灵从恶鬼手中换回我儿子的魂灵。”

  “这就是你杀死童昊和赵清的原因?”秦歌心里有些替张松悲哀,明明是现代社会中的人,却愚昧到相信这些民间的迷信活动,从而使自己走火入魔,犯下了这样不可饶恕的罪孽。但谁能知道,在他所犯的罪恶背后,竟然潜伏着对子女深深的爱。这世上只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最无私,它不掺杂任何功利的目的,因而也最真挚最纯粹,有时也会更盲目。

  爱。秦歌心中一动,祭台上十三根石柱又在脑海中浮现。他长吁了一口气,到这时,他心中关于祭台的郁结已经全部解开了。

  “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凶手就是我,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都没关系,但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完最后我要做的一件事。”张松擦干涕泪,“那样,就算我现在死了,我也死而无憾。”

  “可是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秦歌犹豫着道。

  “难道你连一个父亲要为长眠不醒的儿子做最后一件事的机会都不给我?”张松胸口起伏,喘息声也大了许多,他的神情竟在这一刻变得激动起来。

  “让我做完我的事,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会毫不保留地全告诉你。”

  秦歌还在犹豫,边上的冬儿却轻声道:“让他去做吧。”

  秦歌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六个模特小姑娘相继点头,就连应该最怨恨张松的钟震宇和苏河都面无表情不置可否。这时候的沉默其实就是默许,他们虽然都没有过为人父母的经验,但是,他们都曾为人子女,而天底下最能打动人也最容易理解的爱,便是父母对子女之爱。谁又愿望剥夺张松最后的这点权力呢?

  “好,我们答应你。但你做完事情后,一定要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

  张松凄然点头:“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想知道我和暗中策划这一切的人的关系,还想知道他是谁,你放心,我做完自己的事,一定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秦歌皱眉,缓缓点头。这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但却又不知道这些预感的最终指向。也许,答应张松是个错误的决定,他想。

  张松站了起来,他说:“我要到祭台上去。”

  祭台,在阿丝镇的东边。阿丝镇的尽头,有三条上山的小路,张松已经轻车熟路,径自走上其中一条,在他身后,跟着秦歌雷鸣和高桥。

  临出弹官堂的时候,秦歌本想与高桥俩人跟着张松上山,但冬儿不放心他,便让雷鸣也跟了去。秦歌走时没有跟钟震宇说什么,手却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上。他相信钟震宇一定明白他的意思。守住这里的女人,不要再发生任何意外,这是他肩上要负起的责任。对于一个绝望中人最大的鼓励,莫过于信任他,让他承担起某种义务。

  夜晚的祭台之上微有寒意,晴朗的星空静谧之中透着神秘。

  又见到高大的阿丝神像,还有后面十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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