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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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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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当然将这个托盘、医帽和里面裹着的手套也一并丢进了那个置物柜。”,卡尔对埃斯特点点头,“?并且,他还没有忘记将早就准备好的那张死亡通知压在那件衣服下面。”

“?证物科同样没能在这张纸上找到任何指纹——他可能重新戴上手套之后才做的这一切。然后,他藏在靠近门的一个隐蔽角落里,等待塔芙妮的归来。”

卡尔停止了讲述。大家的目光也都移到了我的助手身上,这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好了。我没事的?”,她对我们的黑人探长说道,“说下去吧?我没事了。”

卡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张纸被他对折了三次,放的时候他竟然还有时间去展平它——更夸张的是,上面连一点衣料纤维都找不到,物证科的人说他是将这张纸放在保鲜袋里带到现场的。”

“我完全相信这一点。”,埃斯特咂咂嘴。

“其余的死亡通知也一样。”,积格勒补充道。

“?塔芙妮回来的时候,被现场的惨状所惊吓,在进入观察室的时候基本上是处于恍惚状态。在看到床上那件用来吸引注意力的血衣和那张死亡通知时,由于过分惊恐,甚至连自己被人用湿手帕悄悄捂住了嘴都无法察觉。”

塔芙妮点了点头,认同了当时的情况:

“我当时实在是害怕极了?”,我的助手有些歉疚地对我说。

“好了,我只负责笔录中所了解到的内容。”,卡尔对我说,“下面轮到你了,文泽尔。”

“乐意之至。”,我将案件的重现(我再次重申,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假设)继续下去,“他戴上阿尔博特先生的金丝眼镜——安东尼的医生服、口罩和医帽应该是在塔芙妮进来之前都已经穿戴好了的。他肯定已经考虑过最坏的情况:如果塔芙妮挣扎并逃脱,他要避免塔芙妮看到他的脸;穿上医生服也有利于他从医院里全身而退。”

“?他将塔芙妮安置在担架床上,伪装成急救病人的模样。那件血衣也放回到置物柜里。”

“维甘医生,”我突然问道,“我记得你们的证词里,说到塔芙妮在担架车上时,是戴着氧气面罩的。”

维甘愣了一下,回答道:

“没错。”

“那么氧气的供应呢?是来自放在置物柜里的简易氧气瓶么?”,我接着问。

“是的。”

“简易氧气瓶的大小呢?我是指,在置物柜中已经躺着一位如积格勒探长般高大的活人的同时,有没有可能再放下一个简易氧气瓶呢?”

“应该很困难——除了氧气瓶之外,还有一个调节用的缓冲气阀和容量记录器。那套设备比较老旧,占的位置也比较大?”,威廉帮助我们的实习医生回答道。

“我知道你这些问题的意图,”,埃斯特说道,“很抱歉打断你的话——不过,我们在观察室里发现了一个这样的供氧装置。这套装置被放在一个十分不显眼的角落里:除了缺少一只连接氧气面罩的通气管之外,和其它放在担架车置物柜里的供氧装置没什么不同??”

“这么说,他将氧气面罩给塔芙妮戴上,通气管照样连接置物柜,但里面却什么都没接上?”,积格勒吃惊地说,“那家伙太狡猾了!”

“供氧装置是置物柜里的标配么?”,我问威廉。

“原则上是的,”,威廉回答道,“但实际上,并不见得每个置物柜里都有?其余东西也是这样,供应部门在这些备用物品的准备上遵循‘三分之二原则’。只在每年度的卫生局检查期间做到百分之百。”

这并不是件十分令人尴尬的事情,警局里的情况也类似。

“接与不接氧气瓶有什么区别么?单从氧气面罩和通气管来看。”,我继续问。

“没有太大区别,它们都是用硬塑料制的?即使里面没有供气,在紧急的情况下,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好了,文泽尔,可以继续了。”,卡尔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必须说,在细节上,我们被这位狡猾的犯人给彻底打败了。”

“好的?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借助连通两个观察室的那道门,我们狡猾的犯人将担架车推到另一个房间,然后再从那个房间推到走道上,以躲过走道上的血泊。他推着这辆担架车,经过架空走道来到急诊室,找到值班的维甘医生?”

我顿了顿,接着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我也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浪费大家的时间。现在,我想再去昨晚的现场看看——埃斯特队长,能给予我这个非警方人员单独勘查现场的临时权力么?”

“还有我的。”,塔芙妮赶紧接上我的话。

“你们在这个案子上拥有特权。”,埃斯特说道,“理查德处长给我来过电话——而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在这个狭小的清洁用品室里待的时间,实在是有点太久了。



第六章 终 焉…1
第一节 不利的遭遇

“Je vous parlerai très librement。”

(法语:我将同您坦率地谈一谈。)“你知道我会来这儿呢?你等了几天了呢?”,一个阴沉而又沙哑的声音问着我,带着一种相当怪异的语调。

“三天而已。你呢,这些天来躲在哪里呢?”,我故作轻松地回答道,右手却悄悄伸向我的裤袋——我需要给等在外面的塔芙妮一个信号。

“别动!”,他的声音迅速紧张起来,“无论你的裤袋里有什么,慢慢的,将你的手放在头上。”,他冷笑了一声,“只有这样,我们的对话才能够继续?”

“好的好的?”,我将双手放到脑后——实际上,我早就估计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形:我在衬衣的领口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机关——那里有一截卡在商标上的细线,只要我拉动它,塔芙妮也一样会收到我的信号。

“不要放在我看不见的位置?”,那个声音又发出了新的命令,“你知道,只有看得见的东西才是最保险的?噢,也不尽然。”

沙哑的声音笑了笑,他看到我的手放在了胸前,双手扣在了一起。

我的胸前也藏有一个发报器(这小东西同时也是一个定位器——一旦发生了意外,使我不得不在未经过通知的情况下离开这栋大楼,塔芙妮也能够及时知道我所处的位置),在我的衬衣口袋里——第一天的时候它是很好操作的(我和塔芙妮实验过),但我刚刚打了个盹,装置的位置稍微变化了。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寻找机会动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找另一个机会悄悄按下那个按钮。

我该装一个随身的监视器的,侦探社里有现成的一套——那样塔芙妮就可以随时得知我的动向了(甚至可以从隐藏在衬衣口袋中的针孔摄像机里拍到眼前人的照片)。我却始终觉得那东西会使行动不便,现在我开始后悔了。

“这样也不太好。”,他抱怨道,“我还是应该尽早离开。”,他有些怨恨地嘀咕道,“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那东西你肯定已经拿走了?”

“不过,”,我小心地答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我最后的机会?嘿嘿?”,眼前人诡异地一笑,“你是在开玩笑么?为什么我会在第三天才来到这里,理由你当然是知道的。文泽尔,我很少这么说?我是第一次这么说——你是个聪明人。”

他突然看向房间的某个角落——我的心里陡地一沉:那里有我们特意安置的、装有夜视镜的针孔摄像机和监听装置:那套装置安在特别隐蔽的位置,即使是在白天也很难被人发现——何况现在是晚上,眼前人就更加没有可能发现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嘿嘿,应该就是那个角度?”,他并没有用心看那里,而是扭过头来对我笑着说,“从屏幕上来看,我站在这个角度还是挺合适的——我喜欢将侧面留给镜头,捷尔特那个愚钝的人却偏好正面。”

这正是最糟的情况:

“你把塔芙妮怎么样了?”,我用最大的声音对他喊叫着——我知道这个楼层里还守着两个片警:他们是积格勒特意派来协助我的行动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已经尽量避免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想想看,如果理查德处长知道伊凡特可能会到这里来拿某样东西,他所布置下来的埋伏行动,一定会让过路人都觉得十分显眼。

“能怎么样?”,他又干笑了一声,“让她睡着了而已——顺道一提,那两个家伙也被我解决了。现在很晚了?”,他看了看表,“正是满足睡眠的好时间。”

“坐下吧。”,他对我略显友善地笑了笑——那样的笑容在月光的映衬下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我倒很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我愿意结交你这样的朋友?而不是那种愚蠢的医生,和没胆量的懦夫?”

我没说话,而是在估量他所说的话的真假——这所民政局设在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附近只有漂亮的公园和纪念碑,并没有什么人家: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周围应该没有什么人会偶然路过——这里是四楼,没有开灯,唯一躲在一辆十分不显眼的车里的我的助手已经被人迷倒,两位守在楼里的片警很可能已经殉职。前两天我还记得带我的手机,但今天我却被万无一失的假象所迷惑,将手机留在了车里??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利,这种情况之下,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也掌握着我的得胜点。

这将是一场公平的心理战。

第二节 重返故乡

“La colère est écrite sur son visage。”

“As…tu encore tes douleurs?”

(法语:愤怒写在他的脸上。你还感到痛么?)“你也是个懦夫?”,我笑着说,做出一副很惋惜的表情来。

“啧啧,那样子没用的?”,他摇了摇头,“我或许真是个懦夫,但我并不脆弱,也不疑惑?或许我们现在可以聊聊,但你一定抓不住我——或许别人可以,但你不行。”

“或许吧。”,我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想聊些什么?”,我问他。

“你知道我好奇的是什么。”,他打了个哈欠,“你会怀疑到我,我是指——不是另外一个不同的我。”

“有一个根本的疑点。”,我对他说,“但我现在不想说——因为疑点不止一个,逐一列举的话,如果还要说得具体点,恐怕到天亮都还说不完?”,我笑了笑。

“噢,你是在嘲笑我么?”,他干咳了一声,“也没有那么多的。而现在,你没有睡觉,我没有睡过觉——但我们都还算是清醒,如果我们现在能就这个案子好好讨论一番的话,我们的不眠就还是勉强值得的?”

“确实如此。伊凡特·冯·托德先生,你确实是来自法国么?”,我问。

他显然对我这样的称呼很受用:

“当然,噢,当然?faire une fixette sur la vie en province(法语:整天想着外省的生活),年幼无知的孩子啊?”

“那只是一个短语,你知道全句怎么说么?”

眼前人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局促了:

“噢,我忘记了——离开故乡已经二十多年了,我能记得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

“实在是非常遗憾——你在所有的案子里都只会写英语了,于塞和睡美人都会为你感到难过的。”,我用傲慢的语气说道。

“这并不是事实!”,他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我没有时间去学习?我已经在努力了!伊凡特的法语很好,伊凡特的法语很好?我已经在努力了?”,他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我看着他,这个可怜的人——他这样反复说了将近一分钟,才恢复过来:

“我知道的?噢,这就是疑点之一。但如果仅就这点而言,我也是可以克服的。”

“你在前半段的告别函中,倒是第一次用了法语——整整的五句话,确实很了不起!”,我又换上了仰慕尊敬的语气。

他疑惑地看着我,说道:

“Au plaisir!(法语:再会了!)那确实是我留下的告别函,我亲手写下的——那是一首诗,”,他的疑惑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迷恋的神情,“Les diamants é(法语:钻石光芒四射),而我,诗人才华当然是与生俱来的。”

“法语诗人么?或者你也喜欢孟德斯鸠和卢梭的作品呢?”

“你也知道他们!”,他的眼中霎时间溢满了欣喜与崇拜,“莫里哀和雨果,巴尔扎克和伏尔泰,大仲马和他那天才般的私生子?有人说塞万提斯和席勒超过了他们,有人说莎士比亚和歌德远胜于他们?那些可怕的 jurement(法语:亵渎神灵的话语),怎能将塞万提斯和雨果相提并论呢?就好像让唐吉坷德去和巴黎圣母院决斗一般荒谬可笑?”

“你读过法文原版么?”,我用一种怜悯的语气问他。

他有些惊诧地看着我,想了一想,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我会读的!尽管我现在没有时间——马上,马上我就会有很多时间了!”

“你打算回到于塞么?”,我问。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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