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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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死亡-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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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酥,你能带我去见见那位黄主任吗?”这是马酥见到张小川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你见他,干嘛?”马酥发现张小川可比上午的时候严肃多了。

  “最近有个案子刚好追查到孙老局长那儿,”张小川知道如果不说清楚,这位老同学不一定能如了他的愿,“你看,孙老局长就莫名其妙被黄主任给切死了。”

  “啊,”马酥叫了出来,“你该不是怀疑——”

  “所以你一定要带我去见他。”张小川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我要不要去通知院长?”马酥问。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懂吗?”张小川回答。

  马酥点点头:“那你跟我来。”

  门外的牌子显示他们将要推开的是普通外科主任的办公室。

  “吱——”门是虚掩的。

  “你们是来找我的?”一个古怪的声音从还未完全打开的门后传出。

  门缓缓打开了,里面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条凳子,一个中年凸顶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微笑着望着门口的两个人。

  “黄主任——”马酥一时没想到怎么开口。

  黄主任抬起手,做了个“嘘”的动作,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马酥一脸愕然,不解地望着张小川。

  难道他已经知道刑警介入了此事?张小川纳闷。

  “张队长,你进来坐!”黄主任拉过一边的凳子,用衣袖拂了拂,“小马,你有事就先去忙你的吧。”

  马酥看看张小川,张小川道:“你去忙吧。”

  张小川刚落坐,黄主任就开口道:“张队长,你是找我看病的吧!”

  难道他知道我在住院?正想开口问问手术的事情,黄主任又接着说:“张队长,你病得不轻啊!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恐怕有性命之忧!”

  耸人听闻!难怪连做个阑尾手术都会出差错。

  “黄主任,听说前天你有个手术失败了?”张小川终于插了一句。

  本以为他不会正面回答,谁知道黄主任居然轻松地回答:“没什么。哪个医生这辈子没有过一两次失败的手术!那天手术时我明明只切了老孙的阑尾,可他们硬说我切的是他的心脏。”

  切到别人心脏,还把人切死了,居然这般所无其事。

  “你以前认识孙局长吗?”张小川问。

  “认识,”黄主任若无其事地回答,“他还没做局长时我就认识他了。”

  “孙局长事前知道是你给他主刀吗?”张小川问。

  “知道,”黄主任回答,“还是他专门挑的由我来主刀呢。”

  “那么说他非常信任你了?”张小川继续追问。

  “是啊,”黄主任抬抬腿,拂了拂脚上的尘土,“不是我自吹,整个北市的外科我绝对可以排上前三名。”

  “可是你这次失败了。”张小川密切注意着黄主任的表情。

  “我不是说了吗,再高明的医生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黄主任回答。

  “你不怕大伙儿以后不再相信你了吗?”张小川问。

  “相不相信又不是你说了算!”黄主任似乎有点生气,“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不,不。”张小川刚想解释,黄主任霍地站起来,道:“我要下班了。有事你明天再来。”说罢就径直走了出去,临到门口,居然转过头来,留下一句:“张队长,我看你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孙家,颜丹沉正在采访孙老局长的老伴儿刘阿姨。

  她的借口是报社要做一个关于优秀共产党员的报道,孙老局长作为为北市文化事业奋斗多年的老干部,特别要对他进行专访。

  “小颜啊,”这是在颜丹沉的要求下,刘阿姨才这样称呼的,“你可不知道,我们家老孙最近出事儿了。”

  “啊,”颜丹沉故意大吃一惊,“孙局长发生意外了?”

  刘阿姨吱吱呜呜了半天,只说孙局长已经去世了,可是没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看来,医院那边已经封了她的嘴了。

  “那我可怎么做这期报道啊,都预备好了。”颜丹沉痛惜万分地说,“孙老局长可是现在的党员干部学习的典范啊。”

  刘阿姨似乎怕颜丹沉不报道他家老孙,连忙说:“要不,你有什么事问我也行。我们家老孙啊,一辈子为人民服务。临走前晚还在读‘三个代表’的学习文件呢。”

  颜丹沉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真不该来骗这么一位老人家,都怪张小川;不过回去后看看能不能在报社争取一个版块儿,真的给孙老局长写点什么。

  “刘阿姨,孙老局长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他去了,局里应该隆重追悼他吧!”聊着聊着颜丹沉这样问了句。

  “我呸,”刘阿姨愤愤不平地说,“人走茶凉啊。老孙在位的时候吧,他那些下属一天屁颠屁颠地跟着,叫着,巴结着。你瞧瞧现在,老孙都走了两天了,文化局几个领导没有一个来过,都说在出差呢。要是没有老孙,他们能有今天?我看他们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现在的干部跟以前的干部比起来,素质确实差了些。”颜丹沉说。

  “别看他们文凭高了,”刘阿姨似乎仍不解气,“可道德低了一大截儿。想当年,老孙前几任局长走的时候,咱家老孙可是亲自上门去嘘寒问暖。”

  “孙局长可真是个好人。”颜丹沉回应道,“孙局长的前任也去了?”

  “死了十几年了。”刘阿姨回答。

  颜丹沉一喜,终于谈到正事儿了。

  “孙局长肯定和他的前任领导关系处得不错。”颜丹沉趁机说。

  “那个唱戏的,纯粹是小人得志。”刘阿姨提起他家老孙的前任,颇为不削。

  刚才还痛陈狠批人心不古,转口又开始这样说。这就是人心!

  “唱戏的?”颜丹沉故意惊道。

  “怎么?”刘阿姨看看颜丹沉,“你不知道啊?老孙的前任叫孙小红,以前是京剧团的戏子。20几岁嫁给了已经50多岁的贺书记,从此平步青云。咱家老孙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居然还在一个戏子手下当副职,说起来可真够憋屈的。不过那个戏子也没嚣张几年就报销了。”

  “怎么死的?”颜丹沉问。

  “出车祸呗。”刘阿姨似乎没有发现她们的谈话已经越来越偏题了,“连贺书记也一起死了。”

  “那个孙小红做了几年局长?口碑如何?”颜丹沉又问。

  “有两年多吧,反正时间不长。戏子出身,哪里有什么人民政府官员的样子啊!”刘阿姨回答,“整天在局里哼哼呀呀,也不会做事,很多事还不都得老孙帮着带着。”

  “那孙小红当局长后,和她原来京剧团的人关系如何?”颜丹沉问。

  “这个我不大清楚,”刘阿姨想了想说,“不过听老孙说起过几次,孙小红曾经多次给剧团增拨经费,还经常去剧团。”

  “那孙局长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孙小红出车祸前可有什么异常行为吗?”颜丹沉问。

  在和刘阿姨告辞的时候,颜丹沉忍不住问了一句:“刘阿姨,张局长和第一医院外科的黄主任熟吗?”

  刘阿姨愣了一下,道:“我们以前都只听说过他,没见过。”

  公安局,张小川办公室。

  颜丹沉最后一个赶过来。

  “就等你一个了。”张小川说,“说说你那边有什么成果吧。”

  “据孙老局长的老伴刘阿姨回忆,孙小红生前和剧团关系相当不错,”颜丹沉回答,“我觉得唯一反常的就是,孙小红在车祸前一个多月好象没有去过剧团一次,而此前她隔三岔五就要到剧团去视察。”

  “我不是问你这个,”张小川道,“我问你手术的事儿。”

  “刘阿姨闭口不提手术的事儿,我看是已经和医院达成默契了。”颜丹沉回答,“不过临走时我问刘阿姨认不认识黄主任,她说不认识。”

  “啊——”张小川大惊。

  “怎么了?”大家一致问道。

  张小川想起刚才的问话——“你以前认识孙局长吗?”“认识,他还没做局长时我就认识他了。”

  怎么这两个人的口吻完全不一样?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可是问题在哪儿呢?

  张小川没注意到,外面夜幕已经降临了。

  北大街改造现场的民工开始吃晚饭了,一些人吃了饭还得加夜班。

  这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大家开始交流一天的感想见闻。

  “二哥,有件事儿挺奇怪的,说出来又怕你们笑话。”一个有着黝黑皮肤的年轻民工不好意思地说。

  那名被称为二哥的汉子呵呵一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敢情是想媳妇儿了!”

  一起吃饭的民工轰然大笑。

  年轻民工埋着头,向嘴巴里填了口饭,边嚼边说:“大伙别笑。这两天夜里,我老听见在这片有个女子的声音,哼哼唧唧不知道唱个啥。”

  话音刚落,所有的筷子都放下了。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都很震惊。

  年轻民工听见吃饭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抬起头来,愕然看着大家。

  良久,二哥才说:“你也听见了?”

  突然,一个幽怨的声音若隐若现在工地上升起。

  “二哥,听。”年轻民工似乎感到了一点害怕,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向人群靠得更近。

  没有一个人出声,那个声音渐渐清晰——“法场上一个个泪流满面,都道说我窦娥死得可怜!”

  “谁在这里装神弄鬼?”二哥霍然而起,看来他是这里的头儿,“大家别吃了,跟我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大家在二哥的鼓励下,都站起身来。

  寻着声音,他们到了白天劳动的地方,一座扎满了脚手架的建筑前。

  里面,似乎有个白乎乎的影子在左右摇摆。

  二哥举起手电扫了扫——
大家看张小川一言不发,知道他一定想到了什么,都没有打扰他。

  郝乡乡过去接了一杯水,示意颜丹沉喝一口。

  回来半天还没来得急喝上水呢,颜丹沉确实有点渴。

  不知道是不是喝急了,居然把水滴到了裤腿上,颜丹沉抬起脚,伸手轻拂了裤腿水滴。

  张小川盯着颜丹沉的举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颜丹沉斥道:“你看什么?”

  “我在和黄主任交谈的过程中,看到他曾有过类似的动作,”张小川学着样子抬腿轻拭。

  “这个有什么不对吗?”颜丹沉问。

  “我学不来,”张小川道,“可是我觉得他的动作太像京剧里那种甩水袖。”

  “是不是黄主任也是戏迷?”郝乡乡说。

  “绝对不是。”张小川反复回忆着黄主任的种种表现,渐渐发现离奇的可不止这一点。

  “冬冬,你趴在窗台上干什么?快下来。”一位母亲怒斥道。

  那名叫冬冬的孩子大概两三岁的样子吧,被母亲训斥了却依然没有下来的意思,反而嚷道:“妈妈,快看,那边开过来一辆大汽车,好多人正在上车呢。”

  母亲走过来,抱住孩子,伸出头向外看了看,对面北大街改造工地上只看见一片昏黄的灯光,没有一个人影。

  “胡说,哪有什么大汽车。”母亲把孩子抱下来。

  “真的,妈妈,就在对面。”孩子辩解道。

  今天是七月十五。母亲心里一凛,赶紧捂住儿子的嘴,迅速把窗子关上了。

  “小颜,你马上联系马酥,务必要她提供黄主任的电话和家庭住址。”张小川安排道,“笑元,你带人去医院;何平,你带人去京剧团;马上行动。”

  马酥只能提供出黄主任的手机号码。张小川赶紧拨过去,对方关机。

  “马酥,你无论无何得找到黄主任的住址。”张小川亲自拨过去提出要求。

  马酥联系了好几位同事,终于找到了黄主任的住址。

  吴雁雄家,老两口正在吃饭。

  “终于捱到今天了。”吴雁雄感慨地说,“希望今天过了,就一切都好了。”

  于再芬接道:“18年前有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今天又会发生什么呢?”

  “铃——”

  “刘队,你的电话!”郝乡乡提醒。

  “哦。”不知道刘笑远在想什么,居然没听到电话在响。

  “笑元,你那边怎么样?”张小川在电话里问,“原来黄主任就住在公安局隔壁。刚才我已经去过了,他老婆说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我们还在路上。”刘笑远回答。

  “那我再联系一下何平。”张小川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刘笑远刚合上手机,“铃——”又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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