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 作者:南有嘉鱼(戚顾同人,火爆出书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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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 作者:南有嘉鱼(戚顾同人,火爆出书ing~)-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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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客摇摇头,伸手将风帽拉过头,沉声道:“隋二这趟镖大概是出事了,”他语声顿了一顿,转得更低,“华兄,如果我未回转,还需烦劳你到镇江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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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夜晚。
仍然是四更天气。
仍然是古道,草蔓,空谷,残石,断壁……荒坟默默而卧,满目苍凉。马蹄踏着砂石,簌簌微响。
勉强能追踪到的镖队痕迹,至此凭空消失。
瘦马停步,低嘶了一声,戚少商伸手一拍,“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马儿只是低头嘶鸣,即使戚少商看不到它的眼瞳,也能感觉它强烈的恐惧。
这匹又瘦又懒,却是从边关战火中活下来的座骑,它在恐惧些什么?
戚少商扫过眼前那些高高低低的土堆。天色并不沉暗,月亮隐在云后,照着斑驳惨淡的坟岗。泥土被野狗刨得坑坑洼洼,偶尔有磷火浮动。
这片山洼起伏绵延,不知埋了多少荒坟,给人的感觉像是无穷无尽。
他跳下马,走了几步,突然被吸引住目光。
草笼旁,一个土堆半尺多高,边沿的泥土四翻,潮湿新鲜,中间一个甬洞,显是有什么至里面挣扎着,破土而出。
戚少商探头一看,顿时目光一凝。
一小截乌黑的鞭梢,静静躺在一滩血水中。
难道隋无计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慢慢地,在他的目光下,鞭梢在血水中化去,再慢慢地渗到了泥土里。
了无痕迹。
再晚来片刻,连这丝痕迹也无。
十五个趟子手,七辆镖车,无声无息消失。
烟轻月淡,云薄雪残。远处有墓碑倾颓,露出白骨支离的残手。一只黄狗蹿出来,朝他狂吠了几声,又钻进草笼里。
戚少商抬起头,出神半响,头发衣袖突然无风自动,“隋兄放心……”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
四下静寂无声,他在荒坟堆里漫步穿行。月光哀哀,衣衫灰白。
2。冷月吊孤魂 

“和你喝酒真没意思。”戚少商第九次抱怨,仰头一气喝光了碗里的酒。
“戚兄今日手气欠奉。”对面坐着个衣着朴素身材矮胖的掌柜,笑得一脸和气,一扬手,三枚骰子却从他手里飞出来,在桌面上滴溜溜地打转。
“第十把了……你的外号不应该叫正人君子,应该叫‘豹子’。”戚少商喃喃道,“你真没进过赌场?”
“诶,戚兄此言差矣,在下除了用这点微末功夫偶尔赢赢戚兄你,可一直是正正当当、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两人说话间,当先两粒骰子已然停下,当然是两个六点。眼见第三粒骰子翻面朝上,依稀也是一个“六点”。戚少商额前的散发突然就扬了一扬,仿佛一缕微风掠过,那粒骰子“嗡”的一声,重又飞旋起来,却比刚才急了十倍。
“戚兄喝够酒,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掌柜大笑,一掌拍出。正急速旋转的骰子忽然又慢了下来,眼看桌上就要出现三个六。戚少商才懒洋洋道,“实在是你家的酒太难喝了。”
他曲起食指,在桌沿上轻轻敲了一记,前面两粒骰子仍然纹丝不动,第三粒骰子却凭空跳起三尺高,凌空急旋,发出“呜呜”风声。
——这手气功俊极,连掌柜也啧啧赞了声,“铁二捕头的混元一气神功,被戚兄你学得很像啊。”他仰面而叹,最后一个“啊”字的开口音说得极重,正像是对着那骰子吹了口气,戚少商外柔内刚的劲力竟然被完全抵消。
第三粒骰子急速落下,六点朝上,戚少商袖中突地飞出一道青光,快逾闪电,轻轻击在骰子之上。
青光一闪即逝,复又回到他袖中,那掌柜眼尖,已瞧出是把薄薄的匕首。
九现神龙名震江湖多年,还未听过他用暗器。不及多想,那骰子一击下已被翻了个身,变成了一点朝上。他不敢慢怠,双袖流云般挥出,鼓风若帆。
骰子急速翻转,又要停在六点。
戚少商仰天长笑,“方兄,看来今天晚上这骰子是停不下来了”。他笑声清亮,那粒骰子被震得猛然翻了个身,立起来,复又在桌上嗡的一声,旋开。
笑声不绝,那骰子旋得又急又快,如同一只吃足了力的陀螺,果然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了。
掌柜哑然之下,好胜心起,右手陡然伸出,十指轮弹,劲风顿时如波罗花开,将那粒骰子圈在其中。
耳听戚少商笑道:“好,多罗叶指。”
“嘭”的一声微响,已斜斜停顿住的骰子突然蹦了一下,至中间爆开,瞬间变成齑粉,迷雾一般,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掌柜目瞪口呆,好半响才惊呼,“好家伙,我还是上了你的当。”
戚少商微笑道:“菩提无色,流云无相。方兄不愧是少林俗家第一人。”

这掌柜姓方名正,出身少林,为人矩正端方,人称江南君子。此刻却是一脸苦笑,连连摇头。方才戚少商袖中流矢一击,外冲内柔,已悄悄留了一道绵力在骰子内,后几反几复,那粒骰子一直处于旋劲之下,兀能不散。多罗叶指却是伏魔之法,刚烈无比。两股力道对冲,骰子不过寻常兽骨所制,那里还受得住激。
剩下两个骰子共十二点,对上方才戚少商所掷的十四点,自己果然是输了!
思前想后,先前九现神龙那个乱七八糟的十四点,自然是刻意为之了。方正不由长叹道,“戚兄,边关走了一趟,你倒机诈了许多。”
戚少商笑而不答。
挥了挥手,童子上来撤走了骰盅,奉上新茶,方正端在手里,沉吟了片刻,方道:“那个离永巷,对戚兄你真有如此重要?”
戚少商懒洋洋斜靠在椅背上,目光闪动:“我今早入城,四处打听,却无一人知道离永巷所指为何。吴中的老朋友,我也只剩一个。”他淡淡道,“这个老朋友明明不好赌,却要跟我玩骰子赌酒,分明是想灌醉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方正端端正正的面孔突然绷紧,“只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长轩外天色渐黯,雪花悠扬,铺落小湖。戚少商神色平稳,突地扬眉一笑,伸出手,在方正肩头拍了一拍。

君子,在你死我活的江湖中可以说是一个极其崇高的荣誉,能够被南方七省称之为君子的人,相信几十年来就只有方正一个。
方正的为人怎样,戚少商当然清楚。他虽然不像外间传的那样目不斜视,中规中矩,但自戚少商认识他以来,很多人容易犯的错误,方正绝对不犯。比如他从不说谎,也从不背弃朋友。连很多人会有的小毛病小嗜好,他也多数没有。
这样的人,虽然诚恳,却未免有些无趣。是以很多人都希望能够与方正结交,却是绝少人喜欢和他呆在一起。
戚少商是个例外。
所以他也是方正极其重视的朋友。
离永巷,这三个字到底有什么魔力?会让方正这样的人对朋友再三留难。
良外,方正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面色渐缓,“你是我难得的朋友,我很不愿意你在这个时刻,问这样一个地方。”
戚少商眼前一亮,“你果然知道。”
方正挤出一个笑容,“不止我知道,很多姑苏人都知道,他们不告诉你,是因为每个人都不想提到那个地方,”他顿了顿,肃然道,“据说,那本就不是人间应该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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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暗香疏影梅花路。
青石板绵长曲折,旁边的水路蒙了薄冰,月色半隐,雪雾迷蒙。
刚入夜。
长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街边巷角的屋子里隐隐透着灯光。
今夜是腊月二十四,富贵人家都在请僧道看经,备酒果送神,贫贱些的也烧些替代钱纸,贴灶马于灶上。
打更的老头走在街上,嘴角兀自带着酒香。他离开家门的时候,家里还很热闹,几个小子抢着用酒糟涂抹灶门,在门上画钟魁。
那边的热闹和这里的静寂是一个很强烈的对比。
“当当”的敲梆声,敲碎长街的静寂,多么的单调。他走了一段路后,突然省起还忘了今晚要“照虚耗”。犹豫了半刻,他继续往前走,心里隐约有点不舒坦。多少年了,都是自己亲手在床底下点上一盏灯,鬼神不侵。
青瓦和白墙,一片连一片的屋脊,尽数被薄雪覆尽。冬天的吴中,几乎就是全白的。
石板街上只有打更人孤零零的身影。竹梆子笃笃敲,晃着晕黄的牛皮灯笼,一路沿着干将坊由西往东走。
打更了六七年,闭着眼睛他也知道,再转过两条巷口,背巷处有个废弃柴屋,可以在里头先坐一会儿,等卖粥的铁担李出来了,喝碗热腾腾的枣粥再继续上路。
心里这么想着,眼角突然一花,似乎有一条狗从街旁窜了过去。同时旁边一条巷子里,传来一丝轻微的声响。
打更老头手里抱了更筒与槌子,狠狠抽了抽鼻子,借着手上昏黄的灯笼,扭头朝巷子里望去。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有些冷。
伸手把衣襟裹紧,眼睛盯着一片白色的雪雾,声音似乎正是雾背后的巷子里传来。
冬夜,人气少的地方本来就有寒意,像太阳永远晒不到的角落,似霉非霉,隐约吐着白蒙蒙的雾气。所有的东西都静止凝结,于是偶尔有什么在响动,显得特别阴森。
打更的都不是个胆小的人,可也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他瞪着雪雾里隐约的巷口,死死看了一会,突然甩了甩头。
不对呀,他揉了揉眼睛,重新数了一遍。
一整条干将坊的巷口他倒背如流,从东往右,依次是高师巷,丁香巷,走马巷,大柳枝巷,大儒巷,花萼里……
可什么时候,走马巷和大柳枝巷中间,多了一条巷口?
一阵冷风倒刮过去,他吞了一口唾沫,想要挪动身体,可用尽力气,连一根小指头都无法挪动,只得梦魇似的冻结在恐惧里。
猛然间,脑海里滑过一个干将坊的传说,他再也站不稳,一跤摔在雪地上。。
“鬼……鬼巷!”
惊呼才脱口,黑暗巷子中,忽地划过一道幽光。一盏青色的灯笼,静静地燃了起来。
打更人吓得连牙齿都打起架,过了一会,却看见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提着灯笼的好像是个女人,大红斗篷裹住了全身,腰肢柔软地从巷子里走出来。
打更人全身都哆嗦了起来。等红衣人出了巷口,月光淡淡地罩到脸上。他的一双眼突然睁得老大,充满了恐惧,咽喉“咯咯”的作响。
“尘世歌尽,黄泉路远,”笑声轻柔,娇媚里有丝说不出的冰凉,索索的直燃到骨子里,“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着急呢?”
打更人全身一震,突然直嗗嗗地倒了下去。
斗蓬下露出一双妙目,只那眼波一转,便似有千万种风情,难以言说。
“又十年了……”幽叹声仿佛从很远的地底传来,她仰头迎接月光,妖青色的灯笼映着一身红衣,色如脓血。
明净的雪地,却连个虚淡的影子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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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永巷的掌故,已经有些年头了。”方正啜了口茶,袅袅的水雾升腾起来,他的神情也有些虚虚渺渺的。
戚少商耐心地听着,不发一言。
“以前姑苏城里确有这么一条巷子,在东市干将坊正中,跟那一片的水巷一样,曲折婉蜒得很,有些外地人走进去,不知道跟水源的,轻易走不出来。但在三十年前,离永巷里一家伊姓大宅突然走水,连累邻家。那天据说是小年夜的前一晚,天降大雪,相连东西八巷仍被那把火烧成了白地,死伤了几十人。过了几年,干将坊重建,合并成六条巷子,慢慢地,有怪事发生了。
方正说到这里,眼角挑了一下,额头青筋突然崩紧。
戚少商睨了他一眼,微笑道,“莫非有鬼?”
方正被他笑容所惑,脸色松动下来,笑道,“差不多。据说那些在离永巷住过的老人们,有几天同时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一十六口尽数被烧死的伊家人,一个个血淋淋地变成了白骨,在他们老宅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白骨宅,七夜勾魂,离永巷,十年一现……这种流言当然在坊间是越传越玄,当不得真。只是又过了几年,突然有一个醉汉半夜死在干将坊街头,忏作验尸后,说是吓死的。随后接连七晚,数人都入在那一带撞邪,有见到已经消失的离永巷重新出现的,有看见早死去的伊家人活生生走出来的。更有甚者,白天有些家畜也说在那一带失踪。那一次吓得干将坊又搬空了很多户人家。后来有人掐指算了算,离上次伊家大火,可不就是十年。”
戚少商挑眉:“十年?”
“不错,这样的事情,十年后又发生了一次,”方正压低了声音,“坊间传说,有个游方的道士经过,说此地乃九幽九冥九泉之地,怨气太重,是阳界与幽冥的接口,怨魂每十年会在小年地仙上天的时候,冲破阴阳之界,游荡人间。从此本地人大多都搬出了干将坊,倒有些不知底细的外地人在此建宅。然而十年前,一群江湖豪客听说了此事,当夜趁酒意闯入干将坊,却再没有人看见他们的人,或尸首在江湖中出现。离永巷,从此更成了姑苏城中的一个禁忌。传说里,那条巷子是通往阴间之路。”
一口气说到此,方正才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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