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钟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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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分钟的温暖-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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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泽惊异于同伴的知识渊博,追问:“什、什么圣塞巴斯蒂安?”

“一个很著名的殉教故事主人公。原本是纯粹的宗教斗争牺牲者,但作为绘画题材后变得很有人情味。圣·塞巴斯蒂安是罗马皇帝戴克里先的近卫队长,因为及其俊美,皇帝爱上了他,据说甚至许以一半江山。但他虔信基督教,最后被戴克里先下令用箭射死。达芬奇画过他殉道的素描,喏,就是这幅。”

“这和审判有什么关系?”

“那就不知道了。关于审判,达芬奇有写过‘每一次审判都留下悲伤的记忆’。”

“等等……我完全迷糊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古怪。”颜泽甚至夸张地将手里的牌晃了晃,举到耳边听,以为有声音上的奥秘可以诠释画面上的迷惑。

“塔罗牌吧,应该是类似的东西。”夕夜倒显得好奇心没那么强烈,已经开始回座位去。

颜泽紧随其后:“那么,审判的塔罗牌代表什么意思啊?”

“这我倒没有研究。”夕夜两手一摊结束话题。

“不过,夕夜,谁给你寄的这个?又有什么目的?”颜泽的表情分明演绎着“急死太监”这句俗语,“他可是清清楚楚写着收件人是你哦!”手指在信封表面点点戳戳。

“唉,随便啦。谁有闲心去关注那个。”夕夜挥了挥手,从抽屉里抽出了《阅读理解300篇》,“大概是什么无聊人士的恶作剧吧。”


'八'

整座学校设施一流,环境幽雅。除了升学质量,阳明中学也一直以绿树红墙琉璃瓦为荣。

但中考前的参观时颜泽就已经发现这校园建筑唯一的弊端,图书馆采光不佳。即使在白天也需要依靠日光灯来维持通明。

灯光太惨白,在七点多钟的秋天夜里营造出鬼片氛围。特别是加上秋风穿梭于书架发出的音效。

颜泽顾不了那么多,弓下腰一本本仔细查找,忽然眼前一亮。

阅览室还真有关于塔罗牌的书籍。多亏学校一贯推行的素质教育方针,使得这本玄异书在一大堆《菊花香》、《我是香草》之类的畅销书中并没有显得太特立独行。

到底还是很介意那张塔罗牌。比身为当事人的夕夜还介意。

手指在书页间滑动。

“悲伤给心灵带来损失和痛苦,使心灵经受考验。心灵所渴望的东西有时可望而不可及或被莫名其妙地带走……为了追求命运,你可能发现分离可以增强你的注意力,使你更加坚定地实现你的目标。”

分离?颜泽一头雾水。

再往下看。

正位的审判牌——

“悲伤来自于损失。审判导致你试图凝聚一起的东西变得支离破碎。……心碎或分离带来悲伤,绝交、争吵或分裂带来痛苦或麻烦。”

逆位的审判牌——

“……过去的失败始终萦绕着你……小心报复和投射来的指责。”

这时,颜泽才彻底感受到阅览室里的阴森环境。尽管看过对那张塔罗牌的阐释还是无法理清头绪,但立刻放弃,将书扔回到架子上。一瘸一拐地告别图书管理员阿姨,出门左拐,途经走廊能看见自己班级的教室,但是无法直接从楼梯下去,得依靠电梯。


很快,颜泽就发现了这学校建筑的第二个弊端。尽管它最初是被艺术老师以赞赏的口吻告知学生:整个学校依从绝对轴对称原理。

这就意味着整个学校的建筑从每个角度看都是轴对称图形,更白话一些,那不就是左右完全一样么?

对颜泽这种路痴来说是多么灾难性的艺术。

在中央大楼里像瘸腿的没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焦急感随着时间的推进累积,而绝望,终于在找到电梯那一瞬间轰然劈头而下。

期待中亮红灯的部位漆黑一片。

虽然这电梯平时就破得令人发指,经常需要使用“物理开门法”,从一楼上到五楼所需的时间足够130路公交车飞奔五公里。但它此前是被腿脚不方便的颜泽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存在。

晚自修刚开始时颜泽领了阅览登记卡,夕夜还担心地问过“要不要我陪你去”,得到女生“不用了反正我可以乘电梯上去”的答复后,明确表示“那我晚自修后就自己回去啦你注意安全”。

根本没给自己留退路,颜泽泄气地坐在中央大楼的楼梯上望着下面数十层台阶一筹莫展。

腿无法弯曲,如果硬撑着上楼倒还可以采用螃蟹姿势勉强完成,但下楼,那么做只可能是一种结果:滚下去。

颜泽头靠着楼梯扶手坐在黑暗里。

这就是“分离带来的悲伤”么?

脑袋里闪现出怪念头。

那张塔罗牌是寄给我写错收件人了吧?


呼吸均匀而绵长。

秋雨没完没了,在无法触及的天宇尽头,铅灰色的云一层层叠加相错,形成厚重的棉被。不时有沉闷的雷声伴着闪电破光而来。

比起夏季常有的台风,这好像算不了什么——

每个阳台上的衣服都被吹得扭曲,有几件挣脱衣架,被卷向半空再在狂风骤然停止的瞬间跌落向水泥地或泥土里。

如果傍晚时有阵雨降临,就看不见夕阳了。

“呀,你在这里干嘛?”

奇异的声波振动了耳膜,以至于朦胧了梦境与现实的分水岭。

女生揉揉眼睛。

少年的面孔被恬淡静谧的月光逐渐打亮。

原来现实中,虽夜幕笼罩,但天气是晴好的。


“真受不了你,这样也能睡着。会着凉的呀。”男生听了女生述说事件起因之后在下一级台阶坐下,平复了之前茫然又惊慌的情绪,“你还真是宽心。”算不得表扬。

“你怎么到中央大楼来了?”女生还在揉眼睛。

“今天上法语课的时候把手表落在五楼法语教室里了。想去看看锁门了没。”

“手表?那快上去吧。”印象中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

“算了,先送你回寝室。”

“那怎么行?我在这里等,你快上去啊。”

“算了算了,反正不怎么重要,明天下午上课时再找好了。”男生说着就拉起女生的胳膊搭过自己肩膀要背她下楼。

女生却没有移动重心。

男生回过头:“说了不重要啦。你这么忸怩就不像你了。”

“我只是……只是……”

“啊?”男生重新坐定,“只是什么?”

“很奇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鼓作气脱口而出,毕竟是比篮球衫背后的号码重要无数倍的问题。“就算因为我是卓安的好朋友,也不见得你对夕夜同样好。”

男生微怔,继而笑起来。颜泽惊讶于自己在这么暗淡的光线下都能将对方表情里的温暖成分捕捉得准确无误。

尽管夜风送来的声音听着淡漠:“那是因为我第一次喜欢过的女生名字里也有‘泽’字,女同学也都叫她‘小泽’。”

“哈啊?”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什、什么时候的事情?”

“读小学的时候。是隔壁班的女生。”

“你还真早熟。”女生内心无力地撑住腮,“毕业后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了么?”

“本来就没说过几句话,况且后来她突然转学消失了。”提及了某个禁忌语,两人都愣了一下,男生继续换出自嘲的口吻,“说来也可笑,我每次喜欢的人最后都会消失。”

消失。

没有缘由没有目的没有任何解释不担任何责任地,消失。

颜泽想起往事,发着愣,以至于对男生后面那句话的反应速度明显迟钝了很多。

“况且,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季霄,所以比起顾夕夜,能和你相处得更坦然些。”

“啊,啊?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男生侧过脸摆出无奈地神色:“太明显了吧。这都看不出来就真该去医院检查智力了。”


'九'

有那么明显么?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心里说出的那句话?

——我想,我已经开始喜欢你。


在学校的时光是一周中最开心的五天。和他有一搭每一搭地对话,余光长久地锁定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有时正面看见他无声的笑容,满足得瞳孔都快盛不下。

确定喜欢上他的同时你就已经意识到那个可悲的事实。他不可能喜欢你。

明知道迷迷糊糊的你,无才无貌的你,不够体贴不够温柔的你是不可能被他喜欢的,却还是不悔初衷地喜欢着他。

明知道他长得那么英气,成绩那么优异,成为无数女生少女情怀的最终寄托。而你,只不过是千千万万分之一。却还是不求回应地喜欢着他。

喜欢他。行为都变得别扭。

一天内能变换四五种发型,在被注意到、问及原因时却只用奇怪的借口搪塞一番。“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他是无法理解的吧?

可以随意地跟任何熟识的男生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争吵时挥拳,高兴时相拥。面对他的成功,却连说句祝贺的话都羞涩得令场面尴尬。

不小心隔着校服的衣料碰到他的手肘,也像全身过电一样弹跳起立,佯装到储物箱前去拿书迅速逃离事发地。尽管他根本没有半点觉察。

在几乎所有人热衷于“他与XXX很般配”这种话题时,无数个夜晚,你躺在床上无法成眠,心里默念自己与他的名字,像美妙的工整对仗,多么般配。

在乎他对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珍惜每一样经由他的手递来的东西。分数差劲的考卷要迅速塞进抽屉最深处,绝不能被他看见。绝不能。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全都与众不同。

那么明显。


对颜泽这种一贯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女生来说,掩饰真情是更加不可能的事。

在运动会接近尾声时丢失了校服,立刻就像小学生一样哭起来。周围同学慌张地安慰她承诺四处帮她去找,立刻就破涕为笑。至于最后找到没找到,完全与此一刻的心情无关。

大声得肆无忌惮的谈笑往往在某个人出现的同时戛然而止,这种事多发生几次,熟识她的人就立刻会觉察那些与众不同。

之所以没有变成主流八卦,也许是男女主人公自身条件的悬殊蒙蔽了大多数眼睛。

真正知心的人没发觉,要么像夕夜那样对此类事情没兴趣不关注,要么就像卓安那样彻底失踪根本无从得知。


相比起来,男生的情感要复杂得多。

不要说深不可测的季霄。就连看上去没心没肺的贺新凉都不可捉摸。

九点后还往中央大楼五层跑,只因为想取回前女友送的手表。却在被催促“你快去”的时候停下脚步转了身,笑言“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爽约后会对女朋友反问出“我有必要把我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向你汇报么?”这种过分问句,却念念不忘小学时暗恋的隔壁班女孩。

内心理所应当难过,但表情上却可以做到不露声色、甚至淡然一笑地自嘲:“我每次喜欢的人最后都会消失。”


'十'

哒。哒。哒。

清浅的脚步声响彻在空荡的中央大楼里。

刚好吻合上心跳缓慢的节律。

虚荣心。优越感。依赖度。无数消磨单纯的繁杂噪音都消失远去。

翻天覆地的柔软又舒适的情绪拥堵在胸腔里,只需一点点努力,就能融化成一个温暖的微笑。朋友间的微笑。

颜泽靠在贺新凉背上,在夜风过耳的瞬间双手环紧了对方的脖子,无比宽心地将头埋在他后颈窝里,安全得让神经全都松弛,就快要睡着。

男生觉察到被自己背着的女生异样的动作,有点奇怪,放缓了步频,脚步声也相应地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漫过肩线而来的女生带着光泽的声音——

“呐,新凉。你可以叫我‘小泽’。”
 

第四话
'一'

期中考期间偃旗息鼓的课外活动在考后如死灰复燃接踵而至。除了体育部策划的高中篮球联赛参赛事宜,还有很多事情让颜泽忙得焦头烂额。

这天中午,身为班长的颜泽又被叫去班指导老师所在的化学办公室。

“下周二我们年级要举行一次爱国主义歌咏比赛,你组织同学们好好准备一下吧。”老师在被女生问道“是学工委的旨意?”后摇摇头,“不止,是学工委、团委和艺术教研室一起组织的。总之,是比较正式的活动。”

听到“团委”二字,深知学校这个部门魔鬼般工作作风的颜泽立刻头皮发麻。曾经有过晚上十点熄灯后还被团委干部叫去办公室整理档案的经验,所以在正式选班委后毫不犹豫地将团支书职务推给了具有同等选票数的季霄。

目前的局势用“如临大敌”来形容都不过分。

“时间紧迫,必须得快点定下指挥人选,这很关键。”班导严肃地说。

“那个……”女生稍作犹豫,“我自己可以担任指挥。初中时是合唱团成员。”

老师立刻喜笑颜开:“那好啊。就你来指挥吧。”

松下一口气,女生的脸上也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欣喜,但不安却显而易见。

其实有比自己更适合担当指挥的人选。颜泽比谁都清楚。

“那么,赶紧把歌先定下来。噢对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加点形式,有加分的。就让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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