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_旧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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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_旧唐书-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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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隋恭帝逊位,高祖固让不受,寂劝进,又不答。寂请见曰:「桀、纣之亡,亦各有子,未闻汤、武臣辅之,可为龟镜,无所疑也。寂之茅土、大位,皆受之于唐,陛下不为唐帝,臣当去官耳。」又陈符命十余事,高祖乃从之。寂出,命太常具礼仪,择吉日。高祖既受禅,谓寂曰:「使我至此,公之力也。」拜尚书右仆射,赐以服玩不可胜纪,仍诏尚食奉御,每日赐寂御膳。高祖视朝,必引与同坐,入阁则延之卧内,言无不从,呼为裴监而不名。当朝贵戚,亲礼莫与为比。武德二年,刘武周将黄子英、宋金刚频寇太原,行军总管姜宝谊、李仲文相次陷没,高祖患之。寂自请行,因为晋州道行军总管,得以便宜从事。师次介休,而金刚据城以抗寂。寂保于度索原,营中乏水,贼断其涧路,由是危迫。欲移营就水,贼因犯之,师遂大溃,死散略尽。寂一日一夜驰至晋州。以东城镇俱没,金刚进逼绛州,寂抗表陈谢,高祖慰谕之,复令镇抚河东之地。寂性怯,无捍御之才,唯发使络绎,催督虞、秦二州居人,勒入城堡,焚其积聚。百姓惶骇,复思为乱。夏县人吕崇茂遂杀县令举兵反,引金刚为援,寂击之,复为崇茂所败。被征入朝,高祖数之曰:「义举之始,公有翼佐之勋,官爵亦极矣。前拒武周,兵势足以破敌,致此丧败,不独愧于朕乎?」以之属吏,寻释之,顾待弥重。

  高祖有所巡幸,必令居守。麟州刺史韦云起告寂谋反,讯之无端。高祖谓寂曰:「朕之有天下者,本公所推,今岂有贰心?皁白须分,所以推究耳。」因令贵妃三人赍珍馔、宝器就寂第,宴乐极欢,经宿而去。又尝从容谓寂曰:「我李氏昔在陇西,富有龟玉,降及祖祢,姻娅帝室。及举义兵,四海云集,才涉数日,升为天子。至如前代皇王,多起微贱,劬劳行阵,下不聊生。公复世胄名家,历职清显,岂若萧何、曹参起自刀笔吏也!唯我与公,千载之后,无愧前修矣。」其年,改铸钱,特赐寂令自铸造。又为赵王元景聘寂女为妃。六年,迁尚书左仆射,赐宴于含章殿,高祖极欢,寂顿首而言曰:「臣初发太原,以有慈旨,清平之后,许以退耕。今四海乂安,伏愿赐臣骸骨。」高祖泣下沾襟曰:「今犹未也,要相偕老耳。公为台司,我为太上,逍遥一代,岂不快哉!」俄册司空,赐实封五百户,遣尚书员外郎一人每日更直寂第,其见崇贵如此。

  贞观元年,加实封并前一千五百户。二年,太宗祠南郊,命寂与长孙无忌同升金辂,寂辞让,太宗曰:「以公有佐命之勋,无忌亦宣力于朕,同载参乘,非公而谁?」遂同乘而归。

  三年,有沙门法雅,初以恩幸出入两宫,至是禁绝之,法雅怨望,出妖言,伏法。兵部尚书杜如晦鞫其狱,法雅乃称寂知其言,寂对曰:「法雅惟云时候方行疾疫,初不闻妖言。」法雅证之,坐是免官,削食邑之半,放归本邑。寂请住京师,太宗数之曰:「计公勋庸,不至于此,徒以恩泽,特居第一。武德之时,政刑纰缪,官方弛紊,职公之由。但以旧情,不能极法,归扫坟墓,何得复辞?」寂遂归蒲州。未几,有狂人自称信行,寓居汾阴,言多妖妄,常谓寂家僮曰:「裴公有天分。」于时信行已死,寂监奴恭命以其言白寂,寂惶惧不敢闻奏,阴呼恭命杀所言者。恭命纵令亡匿,寂不知之。寂遣恭命收纳封邑,得钱百余万,因用而尽。寂怒,将遣人捕之,恭命惧而上变。太宗大怒,谓侍臣曰:「寂有死罪者四:位为三公而与妖人法雅亲密,罪一也;事发之后,乃负气愤怒,称国家有天下,是我所谋,罪二也;妖人言其有天分,匿而不奏,罪三也;阴行杀戮以灭口,罪四也。我杀之非无辞矣。议者多言流配,朕其从众乎。」于是徙交州,竟流静州。俄逢山羌为乱,或言反獠劫寂为主,太宗闻之曰:「我国家于寂有性命之恩,必不然矣。」未几,果称寂率家僮破贼。太宗思寂佐命之功,征入朝,会卒,时年六十。赠相州刺史、工部尚书、河东郡公。

  子律师嗣,尚太宗妹临海长公主,官至汴州刺史。律师子承先,则天时为殿中监,为酷吏所杀。

  刘文静,字肇仁,自云彭城人,代居京兆之武功。祖懿用,石州刺史。父韶,隋时战没,赠上仪同三司。少以其父身死王事,袭父仪同三司。伟姿仪,有器干,倜傥多权略。隋末,为晋阳令,遇裴寂为晋阳宫监,因而结友。夜与同宿,寂见城上烽火,仰天叹曰:「卑贱之极,家道屡空,又属乱离,当何取济?」文静笑曰:「世途若此,时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患于卑贱?」

  及高祖镇太原,文静察高祖有四方之志,深自结托。又窃观太宗,谓寂曰:「非常人也。大度类于汉高,神武同于魏祖,其年虽少,乃天纵矣。」寂初未然之。后文静坐与李密连婚,炀帝令系于郡狱。太宗以文静可与谋议,入禁所视之。文静大喜曰:「天下大乱,非有汤、武、高、光之才,不能定也。」太宗曰:「卿安知无?但恐常人不能别耳。今入禁所相看,非兒女之情相忧而已。时事如此,故来与君图举大计,请善筹其事。」文静曰:「今李密长围洛邑,主上流播淮南,大贼连州郡、小盗阻泽山者,万数矣,但须真主驱驾取之。诚能应天顺人,举旗大呼,则四海不足定也。今太原百姓避盗贼者,皆入此城。文静为令数年,知其豪杰,一朝啸集,可得十万人,尊公所领之兵,复且数万,君言出口,谁敢不从?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盈半岁,帝业可成。」太宗笑曰:「君言正合人意。」于是部署宾客,潜图起义。候机当发,恐高祖不从,沉吟者久之。文静见高祖厚于裴寂,欲因寂开说,于是引寂交于太宗,得通谋议。

  及高君雅为突厥所败,高祖被拘,太宗又遣文静共寂进说曰:「《易》称'知几其神乎',今大乱已作,公处嫌疑之地,当不赏之功,何以图全?其裨将败衄,以罪见归。事诚迫矣,当须为计。晋阳之地,士马精强,宫监之中,府库盈积,以兹举事,可立大功。关中天府,代王冲幼,权豪并起,未有适从。愿公兴兵西入,以图大事。何乃受单使之囚乎?」高祖然之。时太宗潜结死士,与文静等协议,克日举兵,会高祖得释而止。乃命文静诈为炀帝敕,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人年二十已上、五十已下悉为兵,期以岁暮集涿郡,将伐辽东。由是人情大扰,思乱者益众。文静因谓裴寂曰:「公岂不闻'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乎?唐公名应图谶,闻于天下,何乃推延,自贻祸衅?宜早劝唐公,以时举义。」又胁寂曰:「且公为宫监,而以宫人侍客,公死可尔,何误唐公也?」寂甚惧,乃屡促高祖起兵。会马邑人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自称天子,引突厥之众,将侵太原。太宗遣文静及长孙顺德等分部募兵,以讨武周为辞;又令文静与裴寂伪作符敕,出宫监库物以供留守资用,因募兵集众。及义兵将起,副留守王威、高君雅独怀猜贰。后数日,将大会于晋祠,威及君雅潜谋害高祖,晋阳乡长刘世龙以白太宗。太宗既知迫急,欲先事诛之,遣文静与鹰扬府司马刘政会投急变之书,诣留守告威等二人谋反。是日,高祖与威、君雅同坐视事,文静引政会至庭中,云有密状,知人欲反。高祖指威等取状看之,政会不肯与,曰:「所告是副留守事,唯唐公得看之耳。」高祖阳惊曰:「岂有是乎!」览状讫,谓威等曰:「此人告公事,如何?」君雅大诟曰:「此是反人,欲杀我也!」文静叱左右执之,囚于别室。既拘威等,竟得举兵。

  高祖开大将军府,以文静为军司马。文静劝改旗帜以彰义举,又请连突厥以益兵威,高祖并从之。因遣文静使于始毕可汗,始毕曰:「唐公起事,今欲何为?」文静曰:「皇帝废冢嫡,传位后主,致斯祸乱。唐公国之懿戚,不忍坐观成败,故起义军,欲黜不当立者。愿与可汗兵马同入京师,人众土地入唐公,财帛金宝入突厥。」始毕大喜,即遣将康鞘利领骑二千,随文静而至,又献马千匹。高祖大悦,谓文静曰:「非公善辞,何以致此?」寻率兵御隋将屈突通于潼关,通遣武牙郎将桑显和率劲兵来击,文静苦战者半日,死者数千人。文静度显和军稍怠,潜遣奇兵掩其后,显和大败,悉虏其众。通尚拥兵数万,将遁归东都,文静遣诸将追而执之,略定新安以西之地。转大丞相府司马,进授光禄大夫,封鲁国公。

  高祖践祚,拜纳言。时高祖每引重臣共食,文静奏曰:「陛下君临亿兆,率土莫非臣,而当朝捴抑,言尚称名;又宸极位尊,帝座严重,乃使太阳俯同万物,臣下震恐,无以措身。」帝不纳。时制度草创,命文静与当朝通识之士更刊《隋开皇律令》而损益之,以为通法。高祖谓曰:「本设法令,使人共解,而往代相承,多为隐语,执法之官,缘此舞弄。宜更刊定,务使易知。」会薛举寇泾州,命太宗讨之,以文静为元帅府长史。遇太宗不豫,委于文静及司马殷开山,诫之曰:「举粮少兵疲,悬军深入,意在决战,不利持久,即欲挑战,慎无与决。待吾差,当为君等取之。」文静用开山计,出军争利,王师败绩。文静奔还京师,坐除名。俄又从太宗讨举,平之,以功复其爵邑,拜民部尚书,领陕东道行台左仆射。武德二年,从太宗镇长春宫。

  文静自以才能干用在裴寂之右,又屡有军功,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每廷议多相违戾,寂有所是,文静必非之,由是与寂有隙。文静尝与其弟通直散骑常侍文起酣宴,出言怨望,拔刀击柱曰:「必当斩裴寂耳!」家中妖怪数见,文起忧之,遂召巫者于星下被发衔刀,为厌胜之法。时文静有爱妾失宠,以状告其兄,妾兄上变。高祖以之属吏,遣裴寂、萧瑀问状。文静曰:「起义之初,忝为司马,计与长史位望略同;今寂为仆射,据甲第,臣官赏不异众人,东西征讨,家口无托,实有觖望之心。因醉或有怨言,不能自保。」高祖谓群臣曰:「文静此言,反明白矣。」李纲、萧瑀皆明其非反。太宗以文静义旗初起,先定非常之策,始告寂知;及平京城,任遇悬隔,止以文静为觖望,非敢谋反,极佑助之。而高祖素疏忌之,裴寂又言曰:「文静才略,实冠时人,性复粗险,忿不思难,丑言悖逆,其状已彰。当今天下未定,外有勍敌,今若赦之,必贻后患。」高祖竟听其言,遂杀文静、文起,仍籍没其家。文静临刑,抚膺叹曰:「高鸟逝,良弓藏,故不虚也。」时年五十二。

  贞观三年,追复官爵,以子树义袭封鲁国公,许尚公主。后与其兄树艺怨其父被戮,又谋反,伏诛。

  文静初为纳言时,有诏以太原元谋立功,尚书令、秦王某,尚书左仆射裴寂及文静,特恕二死。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右骁卫大将军刘弘基、右屯卫大将军窦琮、左翊卫大将军柴绍、内史侍郎唐俭、吏部侍郎殷开山、鸿胪卿刘世龙、卫尉少卿刘政会、都水监赵文恪、库部郎中武士䴙、骠骑将军张平高、李思行、李高迁,左屯卫府长史许世绪等十四人,约免一死。武德九年十月,太宗始定功臣实封差第,文静已死,于是裴寂加食九百户,通前为一千五百户;长孙无忌、王君廓、尉迟敬德、房玄龄、杜如晦等五人,食邑一千三百户;长孙顺德、柴绍、罗艺、赵郡王孝恭等四人,食邑一千二百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等三人食邑一千户;李勣、刘弘基二人食邑九百户;高士廉、宇文士及、秦叔宝、程知节四人食七百户;安兴贵、安修仁、唐俭、窦轨、屈突通、萧瑀、封德彝、刘义节八人,各食六百户;钱九陇、樊兴、公孙武达、李孟尝、段志玄、庞卿恽、张亮、李药师、杜淹、元仲文十人,各食四百户;张长逊、张平高、李安远、李子和、秦行师、马三宝六人,各食三百户。其王君廓事在《庐江王瑗传》,安兴贵、安修仁事在《李轨传》,李子和事在《梁师都传》,马三宝事在《柴绍传》。

  李孟尝,赵州平棘人,官至右威卫大将军、汉东郡公。元仲文,洛州人,至右监门将军、河南县公。秦行师,并州太原人,至左监门将军、清水郡公。并事微不录。自余无传者,尽附于此。

  刘世龙者,并州晋阳人。大业末,为晋阳乡长。高祖镇太原,裴寂数荐之,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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