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_旧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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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_旧唐书-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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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良嗣囚之,因上疏切谏,称:「远方求珍异以疲道路,非圣人抑己爱人之道。又小人窃弄威福,以亏皇明。」言甚切直。疏奏,高宗下制慰勉,遽令弃竹于江中。永淳中,为雍州长史。时关中大饥,人相食,盗贼纵横。良嗣为政严明,盗发三日内无不擒扌适。则天临朝,迁工部尚书。寻代王德真为纳言,累封温国公。为西京留守,则天赋诗饯送,赏遇甚渥。时尚方监裴匪躬检校西苑,将鬻苑中果菜以收其利。良嗣驳之曰:「昔公仪相鲁,犹能拔葵去织,未闻万乘之主,鬻其果菜以与下人争利也。」匪躬遂止。无几,追入都,迁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载初元年春,罢文昌左相,加位特进,仍依旧知政事。与地官尚书韦方质不协,及方质坐事当诛,辞引良嗣,则天特保明之。良嗣谢恩拜伏,便不能复起,舆归其家,诏御医张文仲、韦慈藏往视疾。其日薨,年八十五。则天辍朝三日,举哀于观风门,敕百官就宅赴吊。赠开府仪同三司,益州都督,赐绢布八百段、米粟八百硕,兼降玺书吊祭。其子践言,太常丞,寻为酷吏所陷,配流岭南而死。追削良嗣官爵,籍没其家。景龙元年,追赠良嗣司空。

  践言子务玄,袭爵温国公,开元中,为邠王府长史。

  韦云起,雍州万年人。伯父澄,武德初国子祭酒、绵州刺史。云起,隋开皇中明经举,授符玺直长。尝因奏事,文帝问曰:「外间有不便事,汝可言之。」时兵部侍郎柳述在帝侧,云起应声奏曰:「柳述骄豪,未尝经事,兵机要重,非其所堪,徒以公主之婿,遂居要职。臣恐物议以陛下官不择贤,滥以天秩加于私爱,斯亦不便之大者。」帝甚然其言,顾谓述曰:「云起之言,汝药石也,可师友之。」仁寿初,诏在朝文武举人,述乃举云起,进授通事舍人。大业初,改为通事谒者。又上疏奏曰:「今朝廷之内多山东人,而自作门户,更相剡荐,附下罔上,共为朋党。不抑其端,必倾朝政,臣所以痛心扼腕,不能默已。谨件朋党人姓名及奸状如左。」炀帝令大理推究,于是左丞郎蔚之、司隶别驾郎楚之并坐朋党,配流漫头赤水,余免官者九人。会契丹入抄营州,诏云起护突厥兵往讨契丹部落。启民可汗发骑二万,受其处分。云起分为二十营,四道俱引,营相去各一里,不得交杂。闻鼓声而行,闻角声而止,自非公使,勿得走马。三令五申之后,击鼓而发,军中有犯约者,斩纥干一人,持首以徇。于是突厥将帅来入谒之,皆膝行股战,莫敢仰视。契丹本事突厥,情无猜忌,云起既入其界,使突厥诈云,向柳城郡欲共高丽交易,勿言营中有隋使,敢漏泄者斩之。契丹不备。去贼营百里,诈引南度,夜复退还,去营五十里,结阵而宿,契丹弗之知也。既明,俱发,驰骑袭之,尽获其男女四万口,女子及畜产以半赐突厥,余将入朝,男子皆杀之。炀帝大喜,集百官曰:「云起用突厥而平契丹,行师奇谲,才兼文武,又立朝謇谔,朕今亲自举之。」擢为治书御史。云起乃奏劾曰:「内史侍郎虞世基,职典枢要,寄任隆重;御史大夫裴蕴,特蒙殊宠,维持内外。今四方告变,不为奏闻,贼数实多,或减言少。陛下既闻贼少,发兵不多,众寡悬殊,往皆莫克,故使官军失利,贼党日滋。此而不绳,为害将大,请付有司,诘正其罪。」大理卿郑善果奏曰:「云起诋訾名臣,所言不实,非毁朝政,妄作威权。」由是左迁大理司直。炀帝幸扬州,云起告归长安,属义旗入关,于长乐宫谒见。义宁元年,授司农卿,封阳城县公。武德元年,加授上开府仪同三司,判农圃监事。是岁,欲大发兵讨王世充,云起上表谏曰:「国家承丧乱之后,百姓流离,未蒙安养,频年不熟,关内阻饥。京邑初平,物情未附,鼠窃狗盗,犹为国忧。盩厔司竹,余氛未殄;蓝田、谷口,群盗实多。朝夕伺间,极为国害。虽京城之内,每夜贼发。北有师都,连结胡寇,斯乃国家腹
心之疾也。舍此不图,而窥兵函、洛,若师出之后,内盗乘虚,一旦有变,祸将不小。臣谓王世充远隔千里,山川悬绝,无能为害,待有余力,方可讨之。今内难未弭,且宜弘于度外。如臣愚见,请暂戢兵,务穑劝农,安人和众。关中小盗,自然宁息。秦川将卒,贾勇有余,三年之后,一举便定。今虽欲速,臣恐未可。」乃从之。会突厥入寇,诏云起总领豳、宁已北九州兵马,便宜从事。四年,授西麟州刺史,司农卿如故。寻代赵郡王孝恭为夔州刺史,转遂州都督,怀柔夷獠,咸得众心。迁益州行台民部尚书,寻转行台兵部尚书。行台仆射窦轨多行杀戮,又妄奏獠反,冀得集兵。因此作威,肆其凶暴,云起多执不从。云起又营私产,交通生獠,以规其利,轨亦对众言之,由是构隙,情相猜贰。隐太子之死也,敕遣轨息驰驿诣益州报轨,轨乃疑云起弟庆俭、堂弟庆嗣及亲族并事东宫,虑其闻状或将为变,先设备而后告之。云起果不信,问曰:「诏书何在?」轨曰:「公,建成党也,今不奉诏,同反明矣。」遂执杀之。初,云起年少时,师事太学博士王颇,颇每与之言及时事,甚嘉叹之,乃谓之曰:「韦生识悟如是,必能自取富贵;然刚肠嫉恶,终当以此害身。」竟如颇言。子师实,垂拱初,官至华州刺史、太子少詹事,封扶阳郡公。

  师实子方质,则天初鸾台侍郎、地官尚书、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时改修《垂拱格式》,方质多所损益,甚为时人所称。俄而武承嗣、三思当朝用事,诸宰相咸倾附之。方质疾假,承嗣等诣宅问疾,方质据床不为之礼。左右云:「踞见权贵,恐招危祸。」方质曰:「吉凶命也。大丈夫岂能折节曲事近戚,以求苟免也。」寻为酷吏周兴、来子珣所构,配流儋州,仍籍没其家。寻卒。神龙初雪免。

  孙伏伽,贝州武城人。大业末,自大理寺史累补万年县法曹。武德元年,初以三事上谏。其一曰:

  臣闻天子有诤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父有诤子,虽无道不陷于不义。故云子不可不诤于父,臣不可不诤于君。以此言之,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故也。隋后主所以失天下者,何也?止为不闻其过。当时非无直言之士,由君不受谏,自谓德盛唐尧,功过夏禹,穷侈极欲,以恣其心。天下之士,肝脑涂地,户口减耗,盗贼日滋,而不觉知者,皆由朝臣不敢告之也。向使修严父之法,开直言之路,选贤任能,赏罚得中,人人乐业,谁能摇动者乎?所以前朝好为变更,不师古训者,止为天诱其咎,将以开今圣唐也。陛下龙举晋阳,天下响应,计不旋踵,大位遂隆。陛下勿以唐得天下之易,不知隋失之不难也。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既为竹帛所拘,何可恣情不慎?凡有搜狩,须顺四时,既代天理,安得非时妄动?陛下二十日龙飞,二十一日有献鹞雏者,此乃前朝之弊风,少年之事务,何忽今日行之!又闻相国参军事卢牟子献琵琶,长安县丞张安道献弓箭,频蒙赏劳。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必有所欲,何求而不得?陛下所少者,岂此物哉!愿陛下察臣愚忠,则天下幸甚。

  其二曰:

  百戏散乐,本非正声,有隋之末,大见崇用,此谓淫风,不可不改。近者,太常官司于人间借妇女裙襦五百余具,以充散妓之服,云拟五月五日于玄武门游戏。臣窃思审,实损皇猷,亦非贻厥子孙谋,为后代法也。故《书》云:「无以小怨为无伤而弗去。」恐从小至于大故也。《论语》云:「放郑声,远佞人。」又云:「乐则《韶》舞。」以此言之,散妓定非功成之乐也。如臣愚见,请并废之。则天下不胜幸甚。

  其三曰:

  臣闻性相近而习相远,以其所好相染也。故《书》云:「与治同道罔弗兴,与乱同事罔弗亡。」以此言之,兴乱其在斯与!皇太子及诸王等左右群僚,不可不择而任之也。如臣愚见,但是无义之人,及先来无赖,家门不能邕睦;及好奢华驰猎驭射,专作慢游狗马、声色歌舞之人,不得使亲而近之也。此等止可悦耳目,备驱驰,至于拾遗补阙,决不能为也。臣历窥往古,下观近代,至于子孙不孝,兄弟离间,莫不为左右乱之也。愿陛下妙选贤才,以为皇太子僚友,如此即克隆盘石,永固维城矣。

  高祖览之大悦,下诏曰「秦以不闻其过而亡,典籍岂无先诫?臣仆谄谀,故弗之觉也。汉高祖反正,从谏如流。洎乎文、景继业,宣、元承绪,不由斯道,孰隆景祚?周、隋之季,忠臣结舌,一言丧邦,谅足深诫。永言于此,常深叹息。朕每惟寡薄,恭膺宝命,虽不能性与天道,庶思勉力,常冀弼谐,以匡不逮。而群公卿士,罕进直言,将申虚受之怀,物所未谕。万年县法曹孙伏伽,至诚慷慨,词义恳切,指陈得失,无所回避。非有不次之举,曷贻利行之益!伏伽既怀谅直,宜处宪司,可治书侍御史。仍颁示远近,知朕意焉。」兼赐帛三百匹。时军国多事,赋敛繁重,伏伽屡奏请改革,高祖并纳焉。二年,高祖谓裴寂曰:「隋末无道,上下相蒙,主则骄矜,臣惟谄佞。上不闻过,下不尽忠,至使社稷倾危,身死匹夫之手。朕拨乱反正,志在安人,平乱任武臣,守成委文吏,庶得各展器能,以匡不逮。比每虚心接待,冀闻谠言。然惟李纲善尽忠款,孙伏伽可谓诚直,余人犹踵弊风,俯首而已,岂朕所望哉!」及平王世充、窦建德,大赦天下,既而责其党与,并令配迁。伏伽上表谏曰:

  臣闻王言无戏,自古格言;去食存信,闻诸旧典。故《书》云:「尔无不信,朕不食言。」又《论语》云,一言出口,驷不及舌。以此而论,言之出口,不可不慎。伏惟陛下光临区宇,覆育群生,率土之滨,谁非臣妾。丝纶一发,取信万方,使闻之者不疑,见之者不惑。陛下今月二日发云雨之制,光被黔黎,无所间然,公私蒙赖。既云常赦不免,皆赦除之,此非直赦其有罪,亦是与天下断当,许其更新。以此言之,但是赦后,即便无事。因何王世充及建德部下,赦后乃欲迁之?此是陛下自违本心,欲遣下人若为取则?若欲子细推寻,逆城之内,人谁无罪?故《书》云:「歼厥渠魁,胁从罔治。」若论渠魁,世充等为首,渠魁尚免,胁从何辜?且古人云:「蹠狗吠尧,盖非其主。」在东都城内及建德部下,乃有与陛下积小故旧,编发友朋,犹尚有人败后始至者。此等岂忘陛下,皆云被壅故也。以此言之,自外疏者,窃谓无罪。又《书》云:「非知之艰,行之惟艰。」上古以来,何代无君,所以只称尧、舜之善者,何也?直由为天子者实难,善名难得故也。往者天下未平,威权须应机而作;今四方既定,设法须与人共之。但法者,陛下自作之,还须守之,使天下百姓信而畏之。今自为无信,欲遣兆人若为信畏?故《书》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赏罚之行,达乎贵贱,圣人制法,无限亲疏。如臣愚见,世充、建德下伪官,经赦合免责情,欲迁配者,请并放之,则天下幸甚。

  又上表请置谏官,高祖皆纳焉。

  太宗即位,赐爵乐安县男。贞观元年,转大理少卿。太宗尝马射,伏伽上书谏曰:「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立不倚衡。以此言之,天下之主,不可履险乘危明矣。臣又闻天子之居也,则禁卫九重;其动也,则出警入跸。此非极尊其居处,乃为社稷生灵之大计耳。故古人云:'一人有庆,兆人赖之。'臣窃闻陛下犹自走马射帖,娱悦近臣,此乃无禁乘危,窃为陛下有所不取也。何者?一则非光史册,二则未足显扬,又非所以导养圣躬,亦不可以垂范后代。此只是少年诸王之所务,岂得既为天子,今日犹行之乎?陛下虽欲自轻,其奈社稷天下何!如臣愚见,窃谓不可。」太宗览之大悦。五年,坐奏囚误失免官。寻起为刑部郎中,累迁大理少卿,转民部侍郎。十四年,拜大理卿,后出为陕州刺史。永徽五年,以年老致仕。显庆三年卒。

  张玄素,蒲州虞乡人。隋末,为景城县户曹。窦建德攻陷景城,玄素被执,将就戮,县民千余人号泣请代其命,曰:「此人清慎若是,今倘杀之,乃无天也。大王将定天下,当深加礼接,以招四方,如何杀之,使善人解体?」建德遽命释之,署为治书侍御史,固辞不受。及江都不守,又召拜黄门侍郎,始应命。建德平,授景城都督府录事参军。太宗闻其名,及即位,召见,访以政道。对曰:「臣观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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