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_旧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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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_旧唐书- 第4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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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太原,节度使王承业留泉明、贾深等,寝杲卿之表。承业自上表献之,以为己功。玄宗不之知,擢拜承业大将军,牙官获赏者百数。玄宗寻知杲卿之功,乃加卫尉卿、兼御史大夫,以袁履谦为常山太守,贾深为司马。

  杲卿既斩贼将,收兵练卒,乃檄告河北郡县,言朝廷以荣王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哥舒翰为副,统众三十万,即出土门。郡县闻之,皆杀贼守将,远近响应,时十五郡皆为国家所守。时安禄山遣使传李忄妻、卢奕之首徇河北。至平原,真卿杀贼使,收藏忄妻等首。清池尉贾载亦斩伪署景城守刘玄道,传首于平原。饶阳郡守卢全诚亦据郡举兵,会于真卿。时常山、平原二郡兵威大振。禄山方自率众而西,已至陕,闻河北有变而还,乃命史思明、蔡希德率众渡河。

  十五年正月,思明攻常山郡。城中兵少,众寡不敌,御备皆竭。其月八日,城陷,杲卿、履谦为贼所执,送于东都。思明既陷常山,遂攻诸郡,鄴、广平、钜鹿、赵郡、上谷、博陵、文安、魏郡、信都,复为贼守。禄山见杲卿,面责之曰:「汝昨自范阳户曹,我奏为判官,遂得光禄、太常二丞,便用汝摄常山太守,负汝何事而背我耶?」杲卿瞋目而报曰:「我世为唐臣,常守忠义,纵受汝奏署,复合从汝反乎!且汝本营州一牧羊羯奴耳,叨窃恩宠,致身及此,天子负汝何事而汝反耶?」禄山怒甚,令缚于中桥南头从西第二柱,节解之,比至气绝,大骂不息。

  是日杲卿幼子诞、侄诩及袁履谦,皆被先截手足,何千年弟在傍,含血喷其面,因加割脔,路人见之流涕。其年二月,李光弼、郭子仪之师自土门东下,复收常山郡。杲卿、履谦等妻女数百人,系之狱中,光弼破械出之,令行丧服,给遣周厚。

  至德二年冬,广平王收复两京,史思明以河朔归国。时真卿为蒲州刺史,乃令泉明于河北求访血属。杲卿妹先适故榆次令张景儋,妹女流落贼中,泉明一女亦落贼中,俱索购钱三万。泉明悉索所费,购姑女而还,比复纳购,己女遂失。而袁履谦已下,父之将吏妻子奴隶三百余人,转徙贼中,穷窘无告。泉明悉以归蒲州,真卿赡给久之,随其所诣而资送之。泉明求其父尸于东都,得其行刑者,言杲卿被害时,先断一足,与履谦同坎瘗之。及发瘗得尸,果无一足,即日与履谦之尸,各为一柩,扶护还长安。初,履谦妻疑夫柩殓衣俭薄,发棺视之,一与杲卿等,履谦妻号踊感叹,待之如父。泉明之志行仁义如此。

  乾元元年五月,诏曰:「故卫尉卿、兼御史中丞、恆州刺史颜杲卿,任彼专城,志枭狂虏,艰难之际,忠义在心。愤群凶而慷慨,临大节而奋发,遂擒元恶,成此茂勋。属胡虏凭陵,流毒方炽,孤城力屈,见陷寇仇,身殁名存,实彰忠烈。夫仁者有勇,验之于临难;臣之报国,义存于捐躯。嘉其死节之诚,未备饰终之礼,可赠太子太保。」

  薛愿,河东汾阴人。父縚,礼部郎中。兄崇一,尚惠宣太子女宜君县主。女弟为废太子瑛妃。愿坐宫废贬官。禄山之乱,南阳节度使鲁炅奏用愿为颍川太守、本郡防御使。时贼已陷陈留、荥阳、汝南等郡,方围南阳。颍川当其来往之路,愿与防御副使庞坚同力固守,城中储蓄无素,兵卒单寡。自至德元年正月至十一月,贼昼夜攻之不息,距城百里,庐舍坟墓林树开发斩彻殆尽,而外救无至。贼将阿史那承庆悉以锐卒并攻,为木驴木鹅,云梯冲棚,四面云合,鼓噪如雷,矢石如雨,力攻十余日,城中守备皆竭,贼夜半乘梯而入。愿、坚俱被执,送于东都,将支解之。或说禄山曰:「薛愿、庞坚,义士也。人各为其主,屠之不祥。」乃系于洛水之滨,属苦寒,一夕冻死。

  坚,武德功臣玉之玄孙。初娶邠王守礼女建宁县主。鲁炅奏为颍川郡长史,兼防御副使。

  张巡,蒲州河东人。兄晓,开元中监察御史。兄弟皆以文行知名。巡聪悟有才干,举进士,三以书判拔萃入等。天宝中,调授清河令。有能名,重义尚气节,人以危窘告者,必倾财以恤之。

  禄山之乱,巡为真源令。说谯郡太守,令完城,募市人,为拒贼之势。时吴王祗为灵昌太守,奉诏纠率河南诸郡,练兵以拒逆党,济南太守李随副之。巡与单父尉贾贲各召募豪杰,同为义举。

  时雍丘令令狐潮欲以其城降贼,民吏百余人不从命,潮皆反接,仆之于地,将斩之。会贼来攻城,潮遽出斗,而反接者自解其缚,闭城门拒潮召贲。贲与巡引众入雍丘,杀潮妻子,婴城守备。吴王祗承制授贲监察御史。数日,贼来攻城,贲出斗而死,巡乃合贲之众城守。令狐潮引贼将李廷望攻围累月,贼伤夷大半。禄山乃于雍丘北置杞州,筑城垒以绝饷路,自是内外隔绝。又相持累月,贼锋转炽,城中益困。

  时许远为睢阳守,与城父令姚摐同守睢阳城,贼攻之不下。初禄山陷河洛,许叔冀守灵昌,薛愿守颍川,许远守睢阳,皆城孤无援。愿守一年而城陷,督冀一年而自拔,独睢阳坚守。贼将尹子奇攻围经年。巡以雍丘小邑,储备不足,大寇临之,必难保守,乃列卒结阵诈降,至德二年正月也。玄宗闻而壮之,授巡主客郎中、兼御史中丞。尹子奇攻围既久,城中粮尽,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人心危恐,虑将有变。巡乃出其妾,对三军杀之,以飨军士。曰:「诸公为国家戮力守城,一心无二,经年乏食,忠义不衰。巡不能自割肌肤,以啖将士,岂可惜此妇,坐视危迫。」将士皆泣下,不忍食,巡强令食之。乃括城中妇人;既尽,以男夫老小继之,所食人口二三万,人心终不离变。

  时贺兰进明以重兵守临淮,巡遣帐下之士南霁云夜缒出城,求援于进明。进明日与诸将张乐高会,无出师意。霁云泣告之曰:「本州强寇凌逼,重围半年,食尽兵穷,计无从出。初围城之日,城中数万口,今妇人老幼,相食殆尽,张中丞杀爱妾以啖军人,今见存之数,不过数千,城中之人,分当饵贼。但睢阳既拔,即及临淮,皮毛相依,理须援助。霁云所以冒贼锋刃,匍匐乞师,谓大夫深念危亡,言发响应,何得宴安自处,殊无救恤之心?夫忠臣义士之所为,岂宜如此!霁云既不能达主将之意,请啮一指,留于大夫,示之以信,归报本州。」霁云自临淮还睢阳,绳城而入。城中将吏知救不至,恸哭累日。

  十月,城陷。巡与姚摐、南霁云、许远,皆为贼所执。巡神气慷慨,每与贼战,大呼誓师,眦裂血流,齿牙皆碎。城将陷,西向再拜,曰:「臣智勇俱竭,不能式遏强寇,保守孤城。臣虽为鬼,誓与贼为厉,以答明恩。」及城陷,尹子奇谓巡曰:「闻君每战眦裂,嚼齿皆碎,何至此耶?」巡曰:「吾欲气吞逆贼,但力不遂耳!」子奇以大刀剔巡口,视其齿,存者不过三数。巡大骂曰:「我为君父义死。尔附逆贼,犬彘也,安能久哉!」子奇义其言,将礼之,左右曰:「此人守义,必不为我用。素得士心,不可久留。」是日,与姚摐、霁云同被害,唯许远执送洛阳。

  姚摐者,浃州平陆人,故相梁国公崇之侄孙。父弇,开元初历处州刺史。摐性豪荡,好饮谑,善丝竹。历寿安尉、城父令,与张巡素相亲善。以守睢阳之功,至德二年春,加检校尚书侍郎。

  贾贲者,故阆州刺史璿之子也。

  许远者,杭州盐官人也。世仕江右。曾祖高阳公敬宗,龙朔中宰相,自有传。远清干,初从军河西,为碛西支度判官。章仇兼琼镇剑南,又辟为从事。慕其门,欲以子妻之。远辞,兼琼怒,积他事中伤,贬为高要尉。后遇赦得还。

  禄山之乱,不次拔将帅,或荐远素练戎事。玄宗召见,拜睢阳太守,累加侍御史、本州防御使。及贼将尹子奇攻围,远与张巡、姚摐婴城拒守经年,外救不至,兵粮俱尽而城陷。尹子奇执送洛阳,与哥舒翰、程千里,俱囚之客省。及安庆绪败,渡河北走,使严庄皆害之。

  初,贺兰进明与房琯素不相叶。及琯为宰相,进明时为御史大夫。琯奏用进明为彭城太守、河南节度使、兼御史大夫,代嗣虢王巨;复用灵昌太守许叔冀为进明都知兵马、兼御史大夫,重其官以挫进明。虢王巨受代之时,尽将部曲而行,所留者拣退羸兵数千人、劣马数百匹,不堪扞贼。叔冀恃部下精锐,又名位等于进明,自谓匹敌,不受进明节制。故南霁云之乞师,进明不敢分兵,惧叔冀见袭。两相观望,坐视危亡,致河南郡邑为墟,由执政之乖经制也。

  程千里,京兆人。身长七尺,骨相魁岸,有勇力。本碛西募人,累以戎勋,官至安西副都让。天宝十一载,授御史中丞。十二载,兼北庭都让,充安西北庭节度使。突厥首领阿布思先率众内附,隶朔方军,玄宗赐姓名曰李献忠。李林甫遥领朔方节度,用献忠为副将。后有诏移献忠部落隶幽州,献忠素与禄山有隙,惧不奉诏,乃叛归碛北,数为边患。玄宗愤之,命千里将兵讨之。

  十二载十一月,千里兵至碛西,以书喻葛禄,令其相应。献忠势穷,归葛禄部。葛禄缚献忠并其妻子及帐下数千人,送之千里,飞表献捷,天子壮之。十三载三月,千里献俘于勤政楼,斩之于硃雀街,以功授右金吾卫大将军同正,仍留佐羽林军。禄山之乱,诏千里于河东召募,充河东节度副使、云中太守。

  十五载正月,迁上党郡长史、特进,摄御史中丞,以兵守上党。贼来攻城,屡为千里所败,以功累加开府仪同三司、礼部尚书、兼御史大夫。

  至德二年九月,贼将蔡希德围城,数以轻骑挑战。千里恃其骁果,开悬门,率百骑,欲生擒希德。劲骑搏之,垂将擒而希德救兵至,千里敛骑而退,桥坏坠坑,反为希德所执。仰首告诸骑曰:「非吾战之过,此天也!为我报诸将士,乍可失帅,不可失城。」军人闻之泣下,昼夜严兵城守,贼竟不能拔。千里至东都,安庆绪舍之,伪署特进,囚之客省。及庆绪败走,为严庄所害。

  其年十二月,上御丹凤楼大赦,节文曰:「忠臣事君,有死无贰;烈士徇义,虽殁如存。其李忄妻、卢奕、袁履谦、张巡、许远、张介然、蒋清、庞坚等,即与追赠,访其子孙,厚其官爵,家口深加优恤。」自是赦恩,无不该于节义,而程千里终以生执贼庭,不沾褒赠。

  袁光庭者,河西戍将,天宝末为伊州刺史。禄山之乱,西北边戎兵入赴难,河、陇郡邑,皆为吐蕃所拔。唯光庭守伊州累年,外救不至。虏百端诱说,终不之屈,部下如一。及矢石既尽,粮储并竭,城将陷没,光庭手杀其妻子,自焚而死。朝廷闻之,赠工部尚书。

  邵真者,恆州节度使李宝臣之判官也。累加检校司封郎中、兼御史中丞,专掌文翰,宝臣深所信任。宝臣死,其子惟岳擅领父众。李正己、田悦遣人说惟岳同叛,真泣谏曰:「先公位兼将相,受国厚恩,大夫缞绖之中,遽欲违命,同邻道之恶,违先公之志,必不可也!田悦与我密迩,绝之又恐速祸;正己稍远,绝之易耳。但令悦使还报,请徐思其宜;执正己使送京师,因请致讨,朝廷必嘉大夫之忠,而旌节可得。」惟岳然之,令真草奏。将发,孔目吏胡震谓惟岳曰:「此事非细,请与将吏会议。」长史毕华曰:「先公与二道亲好,二十余年,一朝背之,伏恐生事。今执其来使,送于京师,大善。脱未为朝廷所信,正己兵强,忽来袭城,孤军无援,何以敌之?不若仍旧勿绝,徐观其变。」惟岳又从之。真又劝惟岳遣其弟惟简入朝,仍遣军吏薛广嗣诣河东节度马燧军求保荐。田悦屯兵束鹿,闻其谋,遣人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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