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岁，一身夜行衣勾勒出了玲珑有致的身躯，脸上不施脂粉，倒也清秀可人。只是虽然身为下人，她却没有几分下人该有的谦卑恭敬，反倒扬着下巴，仿佛立了什么天大的功劳一般。
敢在威震天下的宁王面前如此大摇大摆的，普天之下恐怕还找不出几个，真不知这丫头仗的究竟是谁的势。
不过幸好，蓝夜云并不曾跟她计较，但也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慢条斯理地坐在了椅子上，伸手倒杯凉茶慢慢地啜饮着。
见他居然将自己当做了一团空气，绿蔓顿时有些下不来台，不由一声冷笑：“奴婢冒昧打扰，还请王爷恕罪。不过王爷最近是否公务太过繁忙？小姐已经许久不曾接到王爷的任何消息了。”
这一次蓝夜云终于开了口，只不过语气中的冰冷简直能将人冻僵：“本王以前曾经给过她任何消息吗？”
“你……”绿蔓越发有些恼羞成怒，不由涨红了脸，却终究不敢在蓝夜云面前太过放肆，只得不停地冷笑，“王爷这话说的太过绝情了吧？您可别忘了，小姐是为了谁才心甘情愿地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的！小姐受了那么多的苦，就是期盼着有朝一日王爷能风风光光地把她接回来，让她好好享受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这一次蓝夜云更是没有了开口的兴致，将杯中的茶水喝完，他干脆起身甩手而去。
“王爷！”这一次绿蔓算是彻底被激怒了，居然抢上两步叫住了他，语气中透着阴森的味道，“请恕奴婢大胆，原本听说王爷居然对皇上指婚的王妃另眼相看，小姐还不相信，这才派奴婢来破除那些谣言。可是王爷如今对小姐居然这个样子，莫非谣言根本不是谣言？”
蓝夜云很给面子地停住了脚步，并且缓缓转身面对着她，眸中的光芒冰冷而锐利：“本王如今对她的样子，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这……”绿蔓顿时哑口无言，片刻后依然咬着牙，态度强硬地说道：“总之小姐的意思是，请王爷不要忘记她为王爷所做的一切，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尤其不能继续与楚寒筝纠缠不清，否则……”
说到这里，她猛然住了口，不是不想说下去，而是蓝夜云突然挑了挑唇，勾出了一抹刀锋般冷锐的笑意，不等她为此感到恐惧，便见蓝夜云衣袖一挥，她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整个身体以腾云驾雾般向后倒飞而出，嗵的一声撞到了门前的柱子上。
蓝夜云所用的力道显然不算小，这一瞬间，绿蔓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碎了一般，剧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令她猛地一张口，哇的鲜血狂喷，眼前更是阵阵发黑，仿佛死过去了那么难受！
一阵强烈的晕眩之后，绿蔓的眼前才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脏六腑的疼痛反而更加剧烈，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万万料不到蓝夜云居然对她动了手，她手捂胸口满脸震惊地抬头：“你……”
“这一下是教你学个乖。”蓝夜云冷冷地开口，“在本王面前没有你指手画脚的份，不只是你，就连她都不配。还有，你不配提阿筝的名字。”
这一刹那，蓝夜云的周身萦绕的不仅仅是冰冷而已，而是一种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尤其是那股凌厉的霸气，更足以将任何东西都劈成碎片，何况区区血肉之躯？
所以方才还傲慢得鼻孔朝天的绿蔓怕了，是真的怕了，那股惧怕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令她不自觉地浑身颤抖，挣扎着慢慢向后退缩起来：“你……你敢杀我……”
“本王要杀你易如反掌，但是你还不配让本王的双手沾上血腥。”蓝夜云背负着双手，雪白的衣袖却无风自动，说不出的风华绝代，“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本王，本王丝毫也不欠她，所以本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她来过问！”
面对他的冰冷凌厉，绿蔓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更何况胸口的剧痛已经快要将她击垮：“你……你……”
“还有，以后宁王府的任何地方都不准出现她的东西，否则这就是下场。”
话音刚落，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放在桌上的手绢便突然凌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团火焰，瞬间灰飞烟灭，半点残迹都不曾留下。
本能地一哆嗦，绿蔓倏地瞪大了眼睛：“你……”
“三个数之内，从本王面前消失。”蓝夜云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语气一次比一次更冷锐，“否则你便是第二个。一！”
知道宁王的字典里一向没有开玩笑这三个字，就算有自己也享受不到那份殊荣，绿蔓只得强忍剧痛站了起来，目光阴沉而怨毒：“你……你好狠……啊！”
虚空一掌将她拍飞，蓝夜云淡淡地收回手：“我一向都是这么狠的，你现在才知道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认识了阿筝之后，我都觉得我不知不觉变得心软了，你就偷笑去吧！”
人影一闪，苍陌已经出现，脸上有着隐隐的担忧：“王爷，这样不太好吧？万一把她给激怒了，再把事情的真相抖出来……”
“她没有那个胆子，就算有我也不怕。”蓝夜云冷冷地笑了笑，“你了解我，无论谁，如果威胁到了凤还巢计划，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尽管担心并不曾完全消除，苍陌却不曾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将手中的瓷瓶递了上去：“你要的东西。”
蓝夜云接在手中：“没有惊动她吧？”
苍陌笑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不过王爷，她真的是……”
蓝夜云抿了抿唇：“稍等。”
苍陌点头，目送他进了内室，这才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不过毕竟事关重大，他根本有些坐立不安，片刻后又起身来回踱着步子，不时伸头望向内室的方向。
幸好蓝夜云并不曾让他等太久便立刻回转，脸上居然有着明显的如释重负：“不是她。”
“真的？太好了！”苍陌顿时大喜，“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这位二小姐有些不顺眼，还想着如果真的是她，那就太膈应了，既然不是她就好。不过既然她不是，高灵诺为什么还要选她为太子妃？”
蓝夜云沉吟着：“只有两个解释，第一，高灵诺要她其实有别的用处。第二，他得到的信息有误，以为楚寒笙就是他要找的人，但其实不是。”
苍陌深表赞同，却接着叹了口气：“我虽然看她不顺眼，但眼见她被高灵诺如此利用，又觉得她其实挺可怜的。”
“她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蓝夜云淡淡地挑了挑唇，“看在阿筝的面子上，我会在可能的时候给她一些提示，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她自己了。”
苍陌叹口气：“只能如此了。唉！不知道凤魂引中的女子什么时候才能露出真面目，到那时我们就可占据一定的主动了。”
蓝夜云沉默片刻：“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一定会出现的。”
皇宫的夜，似乎比平民百姓家的夜更多了几分凝重肃杀的味道。
“利用？没错，就是利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巫玛帝国所有的一切朕都可以随意利用！”
御书房内，高灵诺突然冷笑，提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几个字：“来人！”
大内密探刷的现身：“皇上！”
高灵诺一抖手，将那张纸扔到了他的面前：“立刻将这个人带到朕的面前！”
第99章 给你一个自由的机会
大内密探答应一声，将那张纸接在手中，嗖地便没了踪影。不多时他已重新回转：“皇上，人已带到。”
高灵诺点头：“让他进来，你退下吧！”
片刻后，一个黑衣男子迈步而入，上前施礼：“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见奴才有何吩咐？”
夜色下看不清这男子的容颜，只能看到他身材颀长挺拔，声音里则透着一丝阴冷，给人一种终年不见阳光的感觉。
抬头看着他，高灵诺隔了片刻之后才淡淡地开口：“免礼，这些年你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替朕训练黑蛇，辛苦了。”
黑衣人站得虽然笔直，却一直微微垂着头，语声更是波澜不惊：“多谢皇上谬赞，这些都是奴才的分内事，不敢不尽心。”
高灵诺眼中掠过一抹无声的冷笑，声音却还算平静：“其实以你的才华，就算放眼整个巫玛帝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却只能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地下训练场训练黑蛇，想必很有些不甘心吧？”
黑衣人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如果忽略掉他低垂的眼睑下遮住的那抹深沉的仇恨：“从奴才来到这个世界上，身份就已经注定了，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如今奴才不求其他，只求尽心尽力训练好黑蛇，端好皇上给的这个饭碗也就是了。”
高灵诺挑了挑唇，勾出了一抹深沉的冷笑：“朕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有什么说什么。不过朕今夜召你前来是想告诉你，如果朕给你一个获得自由的机会，不知你可愿意把握？”
黑衣人似乎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朕知道，你们这些人最想要的就是自由。”高灵诺倚在椅背上，淡淡地说着，“不过你也知道，朕不可能放你们所有人自由，但念在这些年你替朕训练出了那么优秀的一支队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获得自由身。”
黑衣人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不知皇上所说的机会是……”
尽管知道有大内密探暗中保护，周围绝对没有人偷听，高灵诺还是本能地四处张望了片刻，才压低声音说道：“只要你帮朕做一件事，朕就放你自由。上前来。”
黑衣人依言上前，高灵诺便轻声低语了几句，末了淡淡地问道：“如何？”
“奴才没有把握。”黑衣人居然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但是如果皇上真的愿意给奴才这个机会，奴才愿意试一试。”
“朕当然愿意给你机会，否则何必跟你说这么多。”高灵诺又挑了挑唇，笑容更加阴沉了些，“不过，你不想知道朕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黑衣人摇头：“皇上是一国之君，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巫玛帝国，奴才没有资格过问。”
高灵诺闻言，脸上的神情居然稍稍缓和了些：“想不到你居然能够想到这一点，朕很是欣慰。不错，无论朕做什么，都是为了巫玛帝国的江山，只要能江山永固，朕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如果这件事情成功，朕一定遵守诺言放你自由，但如果失败……”
“奴才即刻自裁，绝不会露出任何破绽。”黑衣人立刻接上，“尤其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与皇上有关。”
高灵诺满意地点头，目中却掠过一抹阴森：“你既然知道这件事必须冒着极大的风险，甚至有可能赔上性命，那不需要再考虑考虑吗？”
黑衣人摇了摇头：“这些年为了训练黑蛇，奴才的身体已经大损，渐渐觉得力不从心。如果能够把握这个机会获得自由，或许还可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静地等死，总好过力竭而死之后被扔到乱坟岗喂了野狗。”
高灵诺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那就祝你成功！”
黑衣人躬身称谢，接着转身退了下去。高灵诺脸上早已看不到半分笑容，只有一贯的阴狠：自由？无论这件事成功与否，乱坟岗的野狗都在等着你！
尽管灵器大赛不过是昨天的事，楚寒笙和贺兰柳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几百年那么久，这一夜简直盼不到天明。
幸好第二天一早，皇上的圣旨便传到了靖远侯府，声明立楚寒笙为太子妃之一，待选出其他的太子妃之后便行册立之礼，然后择吉日与太子完婚。
欢天喜地地将传旨的内侍送出去，贺兰柳好不容易才克制着心中的兴奋，拿出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微笑着开口：“老爷，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咱们的女儿做太子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虽然不能太过铺张浪费，但好歹是出阁的大事，该操办的还是要操办一下的。”
楚玉祁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既然是我的女儿，嫁妆便不能太寒酸，除了雪黛留下的一切，库房里的东西你看着置办吧，总要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才行。”
你就忘不了那个贱人！贺兰柳暗中咬了咬牙，面上却依然微笑：“是，老爷放心，我有分寸的。”
楚玉祁又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只是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沉默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始终萦绕着楚寒笛临死之前那张惨白的脸，越想越觉得后脊梁骨嗖嗖地冒冷气，有心提醒楚寒笙几句，却又生怕大喜的日子不吉利，只能暗中祈祷一切都是他杞人忧天。
“嘁！很值得高兴吗？”楚寒箫懒洋洋地逗弄着檐下笼中的鸟儿，不屑一顾地说着，“不过是太子妃之一而已，而且九成九是个侧妃，还不是要被正妃压在头上，成为人家的使唤丫头？”
原本就怕别人拿这一点做文章，母女二人才故意忽略这一点，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可是此刻居然被她赤裸裸地抖了出来，二人顿时脸色阴沉，贺兰柳更是一脸怒色：“寒箫！你乱说什么？！就算是太子妃之一，又怎见得一定是侧妃？！就算是，侧妃也是太子妃，谁敢随意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