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光下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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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光下的幽灵-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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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出嫁的。〃

〃……〃

〃傻瓜,你为什么不把我娶走?〃

〃我?〃

〃安德森,你不想让我当你老婆吗?〃

安德森一下子把埃玛尔抱住,亲着她光滑的脸蛋:〃我一定娶你。你等着,等我到了20岁就去找媒人来送礼。〃

〃我等你。不许变心!〃

这次会面都过去一年了。不知为什么,安德森的父亲一直没有为他张罗婚事。尤其近几个月,他心情一直不好。安德森听说,还有几个叔父留在被德国占领的丹麦,父亲一直为他们担忧。

这次安德森没有请媒人来,埃玛尔开始不高兴了。然而格陵兰人心地单纯,三言两语就又言归于好。她天天到安德森的帐篷来,在海豹油灯前听他讲外面的新鲜事,一边听,一边红着脸咯咯地笑。她完全是大姑娘了。安德森决心一回家就动员父亲去请媒人,如果父亲不同意就干脆自己办这件事,因为他已经是大人了。每天天刚黑,埃玛尔就钻入他的帐篷,把几大块海豹油投到火盆里,火一下子亮了起来,帐篷里也暖烘烘的。她坐在安德森身边缝皮手套和皮靴。安德森觉得她不时地依偎过来,心里很舒服。他更加兴奋地进行自己的雕刻创作。

冬天,在海豹油盆前搞冻石雕刻是北极居民的主要消遣和艺术创作之一,几乎没有哪个爱斯基摩男人不精通此道。他们在冰封的海岸上仔细找一块冻石或者蛇纹石,费很大劲凿下来,然后雕刻成猫头鹰、雷鸟、海象、驯鹿等等一切他们看到的东西。雕制品神态逼真、优美,而且几乎没有重样的,是很好的工艺品。欧美人如有幸在爱斯基摩居民区生活过,几乎无人不赞叹他们手艺的高超,并且用些小刀、玻璃珠、帆布和子弹跟他们交换石雕刻,因为爱斯基摩人是不认钱的。

今年的打猎,意义比往年更重要。自从本格森的电台和戈特霍布的克劳斯先生建立联络后,克劳斯先生命令爱斯基摩村的猎人四处搜索,寻找德国秘密气象台。三个月中,爱斯基摩猎人在克鲁克斯指挥下,东奔西跑,疲于奔命,虽说什么也没有找到,可是把沿海岸猎屋中的肉食和补给品全部消耗净尽。如果不对猎屋进行补充,稍后连正常的活动也难以进行。可以想象:如果一个猎人忍饥挨饿地跑上100里路,指望在猎屋中歇歇,吃些东西,恢复体力,可是猎屋中空空如洗,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和南极探险家斯科特的下场一样吧!对北极居民来说,猎屋是家,是温暖,是食品,和父母一般的亲切。

安德森告别了难舍难分的埃玛尔,就和他的爱斯基摩朋友鲁西、卡鲁古一块去打猎。他们三个人一直很要好。这回他们拿上美国造的温彻斯特步枪、猎枪、子弹、渔叉、网、滑雪板,套上两架爬犁上了路。

海岸蒙在雾中,雾是这个季节的特色。风一吹,露出瓦蓝的天空和奶酪色的冰山。鸥鸟排空而过,鼓噪声很响。景色美极了。可是路可不好走。表面冰雪层融化了,地面上水淋淋的,雪橇阻力大,狗队累得气喘吁吁。迷雾中的海洋方向,传来冰山相撞的隆隆声音。泥泞的路就是如此,急也没有办法。到晚上,才走了15里路。爬到一座小山上,甚至还能看见爱斯基摩村呢。晚上,他们拍起三堵雪墙,支了块帆布,依托爬犁铺了三块熊皮。喂狗之后,就沉沉入睡了。安德森刚写完日记,就听到朋友们的鼾声。猎人们的身体好极了,在露天睡觉连动也不动。夏夜很短。大雾渐消,露出满天星斗。除去冰山的声音,周围一片静谧。

黎明时飘起雪花,转瞬变成大雪,风也吼叫着,在辽阔的冰原上驱赶着雪片。天亮后,积雪已达半尺厚,可是三个猎人还做着甜蜜的梦。

雪把帆布压塌了,他们才醒了过来。一看这情景,哈哈笑了一阵子,准备套狗上路。在雪地上露天睡觉,在他们是司空见惯的事。许多人单衣睡在雪地上,任雪在体温下融化。

地面冻得很硬,正是赶路的好机会。他们用干海豹肉喂了狗队,就赶着爬犁在大冰原上飞奔。他们响亮的喝狗声久久凝滞在空气里,由于没有人烟,它们仿佛不想猝然消逝。

三天后,猎人们来到克拉夫林岛的玛丽海岬。通常,这儿是海豹出没的地方。夏天,随着海流而来的上千头海豹、海狮和海象在波涛间嬉戏,捕食寒暖流交汇处丰富的鱼虾。它们高兴时跃出水面,打着响鼻,海面被搅得像开了锅。虽然是六七月之交,盖尔·哈姆科斯堡海湾还是时冻时消。海面的冰田上布满长长的裂缝,大块的冰田上还有小小的冰尖。这可不是风和潮水的造化,而是海豹的冰气孔。

海豹虽然极善于游泳和潜水,可它是地道的海生哺乳动物,有肺而无鳃,必须直接呼吸空气而不能从水中摄取氧。在大片海面结冰的情况下,海豹就在冰层中啃一个洞,当成它的呼吸孔。它每8分钟换一次气,因而冰气孔在大冰田上比比皆是。海豹的这个习惯,别说是猎人,连北极熊都清楚。白熊像人一样耐心守到冰气孔旁边,等海豹上来就狠狠打它一巴掌。

克拉夫林岛的玛丽海岬附近冰田上,冰气孔多极了,这说明它是海豹的聚集区。格陵兰人并不滥杀海豹,他们打到够人和狗食用就停止捕杀。真正的捕杀狂都是海豹油商人。他们用高价来刺激捕鲸队,成千上万地捕杀海豹,然后剥皮熬油,而把它可怜的尸体抛到海滩上去喂兀鹰和狼。

安德森他们用标准的爱斯基摩人的方法来捉海豹,那就是守候那些冰气孔。这种方法的关键是要有耐心和经验,即既要能找到海豹常用的新气孔,又要能耐心等待。猎人们两种素质都不缺乏。

安德森走过一些被海豹弃置不用的旧气孔,找到一个新鲜的冰气孔,就耐着性子等下来。他凝神闭气,远看去,宛如一具冻石雕刻,只有狼皮帽边上升起一丝淡淡的烟。他在吸烟呢!烟草是爱斯基摩村民给的。有一艘叫〃不列颠尼亚〃号的加拿大轮船,被布留恩总督租来从北美大陆往格陵兰东西两岸运补给品。爱斯基摩村这里,它一年来一次。烟草也是这艘一年一次的来船带来的。

爱斯基摩人没有钟表,他们凭太阳计时,时间概念很模糊,因而他们都不是急性子。大约两小时光景,冰气孔下面的海水响动了。安德森不动声色地把步枪瞄准了气孔。一会儿,一个毛茸茸的海豹头拼命从那气孔中往外钻,把新冻的一层薄冰也撞碎了。这是只肥大的金钱海豹。它的两只黑眼珠溜溜直转,长胡须抖着海水,软软的鼻子伸入水面,痛快地打了个喷嚏。就在这时,枪响了。

海豹中了弹后,冒出的鲜血染红海水。很快,尸体开始下沉。安德森丢下步枪,闪电般地抄起渔叉投出,一下子刺中了血水中的死海豹。猎人们的渔叉顶端装有倒钩,挂住了海豹。爱斯基摩人的渔叉很巧妙,中间是空心的。安德森通过叉柄往海豹尸体中吹气,胀鼓鼓的海豹终于平稳地浮在水面上。于是安德森开始把冰气孔周围的冰砸开,又扎了一只钩子才把沉重的海豹拖上冰面来。

呵!这只金钱海豹足有200公斤重,和一头牛犊差不多大。6只拖橇狗冲上来,亲切地围着安德森叫,并且舔他的皮衣下摆。北极狗经常参加打猎,训练有素,不等海豹打死,它们一声也不吭。

丹麦人抽出刀,很熟练地剥下海豹皮,割了六大块肉喂狗。狗儿们撕咬着还温热的肉,得意得呼噜呼噜叫。安德森收拾一下猎具,又换了另外一个大约五百米远处的冰气孔,随后就吸他的烟叶子。运气真好,不到一小时(也是看太阳估计的)又打了一只母海豹。他用内脏喂好狗,把肉切成一大块一大块垒在爬犁上。他去找另外两个人。朋友们的成绩都不错,鲁西打了两只海豹,卡鲁古打了四只,其中三只是母的。母海豹油脂挺厚,可以用来熬油。今天真是丰收的日子。

晚上,他们用从〃不列颠尼亚〃号上换来的大麦甜酒庆祝好运。鲁西拿出自己刻的石头小神像,对它念念有词,作了祈祷。

第二天,他们又到海边去。他们换成用网来捕捉海豹。这种方法很费力,要三个人一同干才行。猎人们来到一条长长的冰裂旁边,沿着裂缝走了许久。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这里下网准有收获,于是把爬犁上载的长网放下来,一段段沉入裂缝边的海水里。有的地方冻起薄冰,还得砸开。把网沉好后,他们就坐在爬犁上等起来。他们一边吧嗒着抽烟,一边聊天。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那个神秘的德国气象台上。

〃我看,它根本就不存在。像你们白人常说的什么……幽灵一样,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里。〃

〃它也许设在内陆的冰峰上,那儿不要说人,连鸟也甭想去,可能就在那儿。〃

〃不管怎样,反正我们要找到它,一个月,一年,直到战争结束。到那时,它存在不存在都没关系了。〃安德森说。

〃都过去三个月了,连影也没看到呀!〃

〃也许它像那只鸟一样,整天飞来飞去。〃鲁西犹豫地说。他失去了信心,气象台干扰了他们正常的快乐生活。

〃 看!网绳动了!快拉呀!〃三个人都忘掉了气象台,跳到海边去,结实的网绳在剧烈抖动。三个人拉起网。网重极了,原来是一头海狮闯进来。强壮的海狮死命冲撞,结果是网越缠越紧,把它折磨得筋疲力尽,只好浮上水面。猎人们把海狮拖到岸边,卡鲁古对准它滑漉漉的小脑袋狠狠劈了一斧头。

过一阵子北边的网也动了。一头小海象钻入网里。它很小,非常好玩,连牙也没有长出来。大概是和妈妈出来散步,误入了罗网。安德森和鲁西都可怜它。再说海象太小,没有多少肉,他们就重新把它放归大海。爱斯基摩人认为海兽是他们的畜群,一般不滥杀幼兽。这时南边的网又动了,有一个大动物在猛烈挣扎。大家跑去一看,网中困住了一头特别大的老海象。它的獠牙足有两尺多长。老海象拼命想挣脱网子,把那片海水搅得昏天黑地,两个人怎么也拉不住,弄不好连网也要被挣破。

安德森看到情况不妙,抄起步枪对海象开了一枪,海水一下子变得血红。海象还在钻,猎人又补了两枪,才结束了它的生命。三个人使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拖上冰田来。呵,它又肥又大,重量在800公斤左右,光那对象牙就可以换四支步枪。海象的长牙和大象的牙一样,是它生活中不可少的工具。它要靠这对长牙来挖掘泥沙中的蚬蛤类软体动物,很值钱。

沉在别的冰缝的网也相继动起来。又有2只海豹钻入陷阱。一会儿,又网住3只。1只大雄海狮也被拉上冰田。接着又是2只母海象,看样子还在哺乳。到天色昏暗时,已经猎到20只海豹、5只海狮和13只海象。大家在收拾肉和猎具准备过夜时,一只独角鲸在冰块间暴露的海面上游来游去。几个猎人商量到底打不打,最后决定打。因为据鲁西说,昨天夜间他祈祝过神灵,所以今天才有如此大的丰收,不能把神仙送来的东西放回去!而且独角鲸的角是最好的雕刻材料。

三个猎人埋伏下来,准备好枪和渔叉。等独角鲸发出刺耳的吼声浮上水面换气时,三支温彻斯特步枪一齐响起来。就在独角鲸被击中的一刹那,三支带皮绳的渔叉像标枪一样飞出,击中了受重伤的鲸鱼。安德森和鲁西使劲放着皮绳,卡鲁古端枪准备再打。独角鲸潜入海中,但终于支持不住又上浮呼吸,高大的水柱喷出来,带着殷红的血。卡鲁古不歇气地打了五枪。

所有的狗都被唤来,费力地把角鲸拖上冰面。这是只小角鲸,牙才两米长,可是堆在冰面上活像是一座肉的房屋。天完全暗下来,一钩上弦月挑在天边,淡淡的月华泻在银色的大地上。到处是东一堆西一堆的肉和动物的尸骨,血腥味飘散开,引来了北极狼和狐狸。狗儿们经过训练,听从猎人命令不动声色,三个疲劳的猎人选择地方埋伏起来打狼。食肉兽们胆大极了,也不认人,一群群窜来,被打死同伙后也不远去。枪声响了一夜,三只狐狸和五只狼又被打死。最后还有只白熊冒冒失失闯来,挨了一枪又跌跌撞撞而去。6月的夜晚短极了,很快太阳又在地平线的冰山旁升起。

整整一个礼拜,猎人们忙着处理这些肉。他们紧张而愉快地工作着,剥皮、剔骨、割下肉,把肉切成一块块、一条条,能风干的就风干,该冻的就冻起来。一周后,他们开始熬油。熬完油,又开始打猎。每天夜里,油香和肉香随风飘远,招来一群群狼和狐狸,于是又能打些皮毛兽。只是食肉兽越来越精,收获比不上第一天。

最后,连那只角鲸也被割了肉、熬了油。肉都被陆续送到沿海猎屋和爱斯基摩村去。一艘很大的皮船从海上开来,运走大部分的肉块和脂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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