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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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落茵塔-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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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同一瞬间,一条黑影自檐角激射而起,翻然落至天井之中,俞佑亮在黑暗中往那人瞧上一眼,心中呼道:“原来是法明禅师,他来了!”

  骑楼内的元元僧神色一变,方欲说话,孙公飞已自拧身一掠而地叫骂道:“好个和尚,你倒生就一付锲而不舍的牛脾气啊!”

  法明道:“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今夜真是不虚此行。”

  孙公飞沉着嗓子道:“如意算盘少打,你还想活着走出这里?”

  这时那红袍人徐徐回过头来,暗处的俞佑亮暗自打量。

  只见他面色死灰平板,不带丝毫表情,当下只觉一股寒意直升心田,暗道:“俞一棋从不带面具,这红袍人绝不是俞一棋。如我猜得不错,法明禅师可就危险了,我该不该现身呢?”

  那元元僧望望天井中的法明,面对红袍人一字一字道:“必欲除之而后已!”

  红袍人哼了一下,身子未见如何作势便破窗出楼立在法明五步之前,那份轻功既如法明亦看得咋舌不已。

  法明定一定神,道:“贫僧如果不健忘。这位施主老早就与贫僧碰过头!”

  红袍人冷然不语,忽地又是“飕”一响,那元元僧也出楼来了。

  法明双目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元元僧,左右来回踱了三圈,道:“善哉善哉,数十年华弹指而逝,幸见故人无恙。”

  元元僧冷冷道:“少来这一套啦,法明你的来意贫僧还不知晓么?”

  法明道:“慧元,昔年贫僧初入少林之门,天资辈门曾说了一句话,迄今记忆犹鲜,语云:‘心是痕,法是尘——’”

  法明说到这里一顿,元元僧忍不住脱口道:“两种犹如镜上痕!”

  法明颔首道:“正中如此,又有云:‘痕垢却尽光始现,心法双忘却真无。’慧元,该是除去自己心境痕垢的时候了!”

  元元僧道:“去痕又该如何?敢问少林寺开山数百年,又有那位和尚修成正果了?”

  法明道:“此言差矣,痕在心境之上,去痕亦即在正心,师门祖辈得道蝉蜕,又岂是你我可得而知?慧元,你前途苦海茫茫,回头……”

  话未说完,那孙公飞已自不耐打断道:“废话连篇,你此来为的是追寻少林失经,扯上那一大堆作甚!”

  法明猛地大吼一声,有若平地骤起暴雷,聚在空中久久不散,道:“慧元!还不醒悟?”

  元元僧只是冷笑不语,那红袍人沉道:“大师好精湛的佛门狮子吼,值得我亲自动手!”

  他一袖扬起,轻描淡写地往法明拂去!

  法明身形一旋,避开对方招式,刷地抽出了禅杖,口道:“施主必欲动手,恕贫僧无礼了”

  他禅杖抡起虎虎生风,笔直朝对方天灵盖砸去,这一杖迅猛无匹,若是砸中,怕不脑破血流的。

  红袍人眼看杖影将至,却是不闪不避的,他一掌自左位侧角拍出,立时迫得对方回杖自保。

  法明由攻而守,立失先机。他奋喝一声,力图挽回局势,右手运劲一抖,顷刻间禅杖移转击了对方三处穴道。

  这一手乃是少林独门绝技“劈山七十二杖”的起手式,昔年少林方丈就凭此杖在嵩山连败前来挑战的武关九怪,此刻由法明使来,自另有一番气势。

  红袍人矮步挫身,右手硑指一弹,登时丝丝之声大作。法明只觉对方那一指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可突破禅杖之隙,拍向自己,迫不得已只有撤杖后退。

  禅杖一吞,一退复进,“劈山七十二杖”连环使出,刹那间抢攻了十多招。

  暗处的俞佑亮见法明出杖万钧,气势非凡,不由心折不已,暗道少林绝学果然名不虚传。

  万千杖影中,红袍人右掌疾起,身形一晃,足步奇诡,不但避开对方杖势,反而欺身而进,一掌击向法明左肋!

  他动作一气呵成,看来似乎平淡无奇,其实危机重重,法明大喝一声,禅杖在前方根斩纵归,敌手那一掌如继续前击,势非与杖头撞上不可!

  红袍人果然不敢硬碰,他一收掌,喝道:“这一招‘千军辟易’虽妙,老夫可还没有放在眼里!”

  他右掌高举天门,在胸前一圈之后,便迅速推出,左掌又自方位慢慢下降!

  红袍人这双掌同出,显然有若暴风雨之将至,场中只见一片昏黑,那法明禅师骇然一呼,蹬蹬蹬蹬蹬连退数步,到了五步之外,“喀”一声,仰天喷出一道血箭!

  暗处俞佑亮瞧得心惊不已,忖道:“这红袍人武功好不邪异,法明功力虽高却显非敌手,此外那元元僧未见动手,莫知高深,我若现身相助亦无补于事,必须想个办法才好……”

  这时场中战局又有了变化,那红袍人乘法明败退之际,一箭步欺身上前,右手五指奇快地捣臂脉,点乳穴,法明一挪身,禅杖自右肋递出.“啪”地一响,红袍人一掌已自搭在杖上!

  红袍人运起内力一推一送,法明下盘一个不稳,几乎跄踉,但他兀紧紧握住禅杖不放。

  倏地,骑楼左上方突然传来冷冷的哼声,接着一道粗哑的声音亮起:“佛门清修之地,是谁在此吵吵闹闹?”

  天井中诸人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在五支之外,一条黑影悬空而立,衣袂随风飘拂,在迷蒙黑暗中,面貌无法分辨!

  那人朝天井望了望,又道:“还不住手?”

  红袍人冷冷瞧了那人好一会,搭在禅杖上的右臂不知不觉撤回,喝问道:“阁下是谁呢?”

  那人不答,凌空往前行了数步而后定身。

  众人睹状大骇,这时每人心中都只有同样的一个想法:“那人是足不着地,虚空将真气提起如是之久不坠,犹能凌虚踏步,这份功夫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人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戴上人皮面具,难道见不得人么?”

  红袍人脸色阴青不定,蓦地一掌举起,只一动功,黑气自掌缘丝丝冒出。

  那他一掌就要往那人击去,那人忽然冷哼一声,红袍人略一踌躇,单掌又垂了下。

  来人冷冷道:“有幸你见机得早,你若一动手,哼……”

  场中元元僧移步靠近红袍人,低声问道:“那人悬空而立可曾听说过这等功夫?”

  红袍人摇头道:“不曾。”

  那人一顿又道:“待我瞧瞧,除了一个带面具的之外,右边的该是昔年在江南小有名气的白习翎孙公飞,那后面的像是出身少材的慧元,唉,法明也来啦……”

  众人尽皆骇然,缘因在黑夜之中,霜雾浓重,相距又如此之远,他们运足目力,犹不能辨清那人容貌,但那人却能将场中诸人一一辨出,岂不令人胆落。

  红袍人吸一口气,道:“阁下到底是谁?”

  那人道:“莫问!莫问!”

  红袍人道:“既不愿出示名号,可否请移驾下来一晤?”

  那人道:“谁有如此兴致?”

  红袍人脚步一旋,方待拧身,那人在空中突将身子一弓,双掌合十徐徐高举。

  众人一见这架式都吓得呆住了,元元僧忍不住脱口呼道:“降魔七曲!西域大宗禅宗!”

  红袍人一语不发,一举步,头也不回往骑楼行去,孙公飞与元元僧也相继跟上。

  骑楼中——

  孙公飞立在案前,恨恨地道:“只便宜了那法明禅师!”

  元元僧道:“法明一走,将我扮死之事传开江湖,怕又要闹起一番风波了。”

  他摇摇头,复低喃道:“大禅宗?大禅宗?奇怪他练的是哪一门子功夫,能凌空虚立如是之久……”

  话未说完,红袍人突地一拍方案,叫道:“咱们受骗了!”

  元元僧与孙公飞齐地一楞,道:“怎的?”

  红袍人道:“方才你问老夫,可曾听说过此等功夫?现在老夫就回答:世上压根儿就没有这种功夫?”

  元元僧膛目呐道:“没这种功夫?但那……”

  红袍人打断道:“试想大禅宗已是有道高僧,口气怎会如斯高傲,再说,老夫左思右思也绝不相信禅宗能将功夫练到这般境地……”

  他未将话说完,已迫不及待提身自窗口掠出,元元僧和孙公飞互望一眼,也随后跟出。

  出得骑楼,却见天井中已是人迹杳然,红袍人一跺足,道:“罢!罢!咱们被人害惨了!”

  他身子一晃,跃上骑楼檐角,环目朝四面打量一阵,半响始回天井,手上多了一支其细如丝的柳枝。

  红袍人沉声道:“老夫在檐角上寻到了这枝柳枝!”

  两人面面相觑,元元僧道:“然则那人又是谁?”

  红袍人不答,仰首自语道:“好可怕的小子!老夫也该与你斗斗智了……”

  他右掌蓦地一扬——三丈之外一栋巨树应势呼轰而倒,天井中激起了漫天尘沙……

  月已没,云翳上射出迷蒙曦光,天边仍有疏落的晨星露着面孔窃笑。

  离小镇数里之外的荒野上,正有两人并肩疾驰。

  右边的忽地停步,朝身旁的人问道:“笑什么?俞施主。”

  问活的正是法明禅师,旁边的少年自然是俞佑亮了。

  俞佑亮道:“那红袍人发现受骗之后,不知会气急败坏到什么样子?小可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

  法明道:“就是贫僧当时也是错愕不置,不暇多想,俞施主那一手确实把在场每一个人都唬住了,不知——”

  俞佑亮笑笑道:“小可顺手摘了一枝细柳,插在檐角,双足就踏在梢上,时当黑夜,距离又相当之远,自然不易瞧出

  法明“哦”了一声,恍然若有所悟,道:“虽说是如此,但那藉一柳之力立身其上的功夫,也是神乎其明了,今夜多亏俞施主相助,否则贫僧断难全身而退!”

  俞佑亮谦逊了一番,法明正复色道:“那红袍人武功着实难斗得紧,心思尤其慎密,好几次他心起疑念欲对你出击,却终于又忍住,许是顾虑得太多了!”

  俞佑亮道:“其实小可现身之际,亦无丝毫把握那神秘的红袍人,小可见面伊始,就打从心底寒了他……”

  法明问道:“这人是不是百毒教主俞一棋?”

  俞佑亮摇头道:“不像!俞一棋不可能有如此功夫!”

  法明沉吟道:“奇怪,慧元怎会与他们搭上一路的?有此人作梗,那金刚经是不易收回了。”

  这刻新日已升,两人穿过荒野,一条小溪挡在路前,法明禅师因另有其他事,便与俞佑亮别了,飞身退往另一条叉路驰去。

  俞佑亮经过了一夜奔波,已是饥肠骨辘,他自木桥上步过小溪,往四下张望一忽,见远处树梢隐约现出一抹新绿,几片垣瓦点缀其间。

  他望了望,自语道:“树后大约就有人居了,我何不过去讨点米食疗饥……”

  一念既定,遂往铺满落叶林中,发出沙沙之音,俞佑亮只觉诗意盎然,低道:“寂寞!这林间只有寂寞与我偕行了,也只有在此情境下,我才能宠辱皆忘,沉思得到片刻安静。”

  漫步过林,果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茅屋,俞佑亮上前去,见柴门虚掩着,他在门外呼了声,却是没人回应。

  过了一会,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清癯老者自溪旁步回,他手上提着一只钓竿,见俞佑亮立在门前,笑道:“老朽清晨外出垂钓,鱼还未钓着心中忽有所感,是以匆匆赶回,果然是有客来访——”

  俞佑亮冲着老者一抱拳,道:“打扰了,小可路过此处,肠中突然作鸣,老丈可备有……”

  他只觉此事颇难启齿,面色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老者观察颜色,已自会意过来,说道:“不错,舍间是备有肴点,就请进来。”

  俞佑亮再不客气随老者人屋,只见这屋内虽是布置得十分简朴,但窗明几净,倒令人有出尘之感。

  他打量一下,不由十分欣羡,心中对自己道:“不知到何时我才能寻到像这样一块地方,安安静静隐居下来……”

  就座后,老者将肴点摆上,道:“乡间粗饭淡菜,小哥儿就将就点了。”

  俞佑亮方要动筷,突然心中一动,趁老者他顾之际,悄悄自怀中取出大雄珠,往吃菜上一拈,见小珠颜色依然如旧,内心顿生愧意,忖道:“我遇事多虑,始终不能相信他人,眼前这老者虽是与我素昧平生,但一身清气超然,又哪有一点邪气了?我怎会怀疑饭菜中有毒?真是该死……”


  那老者就恰在这时转过头来,瞥见俞佑亮手上的黄色小珠,面色亦自一变。

  俞佑亮忙将大雄珠收起,匆匆用过饭点,举袖抹去嘴角油渍,视线偶尔投注壁上,立刻他呆住!

  只见那墙壁侧角上,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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