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青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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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青日话-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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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饭菜不太合口,老爷子自己做的,但程悍吃了很多,他边吃边接受老头儿的爱抚,摸摸这儿摸摸那儿。
  “瘦了,高了。多吃,再多吃点儿。”
  关青在一旁倒酒,等着程悍吃的差不多了,老头儿又说:
  “悍子,你回来…该抽空去给你爸建个坟,本来我前几年琢磨着给你爸建一个,但是关青不同意,非说要等你回来。我想着也对,你是当儿子的,这事儿只有你办最合适。你爸呢……”
  老爷子有些哽咽:“你爸不容易,养儿防老,你爸一辈子风风光光,没给你尽孝的机会,前些年你在里头咱就不说了,现在你回来了,该给他烧点儿纸,祭拜祭拜。别哪天你要是想他了,连哭都没地儿哭。你觉得你大爷我说得对吗?”
  程悍低头想了想,又喝了小半杯白酒,才握着杯子笑得挺难看的回:
  “对,您说的都对,但是光建个空坟,我就是哭也不定哭给谁看。我爸一辈子浪荡惯了,就是做了鬼肯定也不愿意在一个地方拘着,我回头去松花江给他烧点儿纸。您放心吧。”
  老爷子认命地点点头,又挺郑重地补充道:
  “别的都好说,唯独一件——程悍呐,这回出来,好好做人,可别再干犯法的事儿了。行吗?”
  关青看到程悍的眼睛瞬间红了,但他又很快抬手遮住眼眶,有那么一两秒,才咧嘴而笑。
  他手放下时已憋回眼泪,“嗯”了声,应的意味深长。
  关青有时想,他喜欢的这个人,是一个非常非常难以理喻的人,不是说你不能理解他,而是你的理解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给他爸上坟时站在江边,面前的江水碧波幽幽,那一摊黄纸燃烧殆尽,程悍用那纸点了烟,而后随意往火里一扔,歪斜地站着,眼底一片空茫茫。
  关青合上相册放进行李箱,到程悍的房间站了站,他幻想着程悍穿着大裤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很文艺地想到以后自己那间房说不定就成了程悍堆杂物的库房,只堆杂物还好,要是堆人。。。。。。
  他很落寞,十几年的暗恋,到头换来的不过是人走茶凉。
  简直想死。
  

  ☆、 第三章 

      程悍疯魔了一晚上,关青话说得好听,“就抱一下,让我知道你需要我”实际呢,丫极其臭不要脸,该亲的亲了,该摸的摸了,甚至趁他惊魂未定时跟他弟弟来了次亲密接触。
  天知道关青从他下面爬上来拿纸巾擦嘴时他几乎吓得浑身瘫痪,当然这个瘫痪有一部分是因为很爽。
  程悍处于大脑身心全方位当机中,正努力平息四肢百骸那股余波。
  这厮倒好,在他床边默默坐了会儿,又默默穿衣服拎东西走人了。直到关青拉门栓的声音响起,程悍才一激灵反应过来,
  “哪儿去?”
  就听那厮在门口小声说:
  “你睡吧,就权当这一晚上是个梦。”
  然后就深藏功与名了。
  程悍心想不好,这是要用完就甩的节奏。当即蹬上裤子追出门去,别看丽江古城不大,但多如牛毛的岔路口小胡同愣是没让他找着。
  遂他在吹着冷风的雨夜里骑上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机场,然而生活并不是电视剧,他没跟关青搭乘的飞机擦肩而过,因为他根本就没找到他。
  程悍思绪纷乱,感觉这一切真就像一场荒唐梦,在电光火石间做完,又以迅雷不及受米青之势消失。好像关青随时会推门而入,一如往日的清晨,询问他早餐吃什么。
  “诶?关青去哪儿了?不跟咱一起回去啊?”老朽搂着刚处上的女朋友,一脸茫然。
  程悍淡淡嗯了声,连说话都没力气。
  关青走了,程悍站在空空的衣柜前,除了床上的被褥,他什么都没留下。
  家里的相册也不见了,于是这房子里的一切瞬间没了人味儿,程悍觉得自己也不算人,最多算个鬼。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你曾经问我的哪些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分给我快乐的往昔,你总是猜不出我手里的硬币摇摇头说这太神秘。。。。。。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程悍坐在高脚椅上,他知道他今晚状态不好,高音基本靠哼。好在这首歌朴实无华,让他出气多进气少的唱完,下面还一堆人鼓掌叫好,大赞他唱得有味道。
  他心想: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分给我烟抽的兄弟,一直想睡我的兄弟。
  妈的一群傻逼!
  乐队在酒吧驻唱,每晚三场,一场五首,结果第二场程悍就扛不住了,也没喝多,没生病,但就是唱不下去,词儿和调儿就在嘴边,可他张不开口。
  没劲,没力气。
  他这状态被乐队一帮人看在眼里,老朽偷摸给关青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于是知道内情的人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老朽虽然人丑,但果然有才。
  他凑到程悍身边,撺掇着他喝了两杯酒,掏出相机翻出关青的照片摆在他眼前,
  “诶你看关青挺上照的哈,肤白貌美,眉清目秀,长这么俊怎么就没女朋友呢?”
  程悍一记眼刀甩过去,“关你屁事儿!”
  老朽鼠眼放光,笑容猥琐:
  “诶诶?”他拿胳膊肘怼了程悍两下,“他跟你说了吧?”
  程悍眼皮一跳,“说什么?”
  老朽恍然大悟,拉长尾音:”哦~他没跟你说啊,那算了。”
  说着起身要走,程悍跟后一声呵斥,“给我站住,坐下!”
  老朽又鸡贼地抖抖眉,坐下了。
  程悍觉出不对,眯着眼问:“你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
  老朽:“我怎么知道他要跟你说什么?”
  程悍:“那你说他跟我说了吧是什么意思?”
  老朽:“我不知道啊!”
  程悍:“……陈柏朽,你再跟我玩儿绕口令,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你□□。”
  老朽不屑地撇撇嘴,但还是认真考虑了下,道:
  “他真没跟你说?”就见程悍眼冒凶光要翻脸,连忙接到:“他喜欢你,他没跟你说?”
  程悍脑袋嗡的一声,颇难置信:“他告诉你的?”
  “哪还用说啊,大家都知道。”
  “大家?”程悍眉毛都拧得打结了。
  “是啊,”老朽满脸恨铁不成钢,“都看出来了,谁看不出来啊?回回咱们出去他都跟着,跟你睡一屋、吃一屋,你处女朋友,他跟后面满目凄凉;你分了手,他跟后面满脸红光喜气洋洋;你喝多了,他第一个跑过来架着你。就那回,你被那女制作人灌多了那回,你赶着吐,他赶着接,接完了还赶着给你擦。
  都不是我说,就你吐的那一身,妈呀,捡破烂的阿姨都嫌弃你,他还紧赶着给你擦嘴擦脸安慰你‘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喝点儿水,马上到家了’,哎呦我的亲娘诶,兄弟处成这份儿上,那要对你没那份心才真是见了鬼了!”
  程悍呆呆地听着,眼前走马灯般浮现出那些画面,他没太注意,因为这一辈子,关青永远都是那么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做那些事,从不发一言。
  他说,他就听着,他不说,他就陪着。就好像他对他所有的好,全是生来应该,理所当然。
  程悍行尸般回到家,孤独地坐在关青那间小屋的床上,愁肠满腹地抽着烟,翻着老朽相机里的照片。他看啊看,发现那些照片里的关青都是眉眼弯弯,极开心地盯着镜头。
  而后他才想起,镜头后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啊!
  他喜欢我?程悍想,他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
  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凭什么?
  程悍这异于常人的反射弧终于开始运作,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是不惊讶的,但我为什么不惊讶?我应该惊讶啊!我必须惊讶!
  妈的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你睡就睡了睡完还他妈一走了之留下这千古疑问,你凭什么啊?
  于是程悍从这晚起又开始疯魔,一大早奔到关青他们厂,把人家刚值完夜班休息的科长叫起来,
  “关青?他请假了啊,还没回来呢!请几天?说是一星期,本来昨天就该回来上班的,结果这都旷工两天了!”
  他给认识关青的所有人全打了遍电话,最后把老朽弄回家:
  “给我在这儿等着,只要关青回来,必须给我留住他。”
  老朽睡眼惺忪地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那么请问,你找到他,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程悍颓然靠到门框上,他能怎么办?难道找到他对他说你别走,回来我们继续做兄弟,还是说你别走,回来继续暗恋我。
  不管怎么办都是死局,但是他能不去找吗?不能。
  除了先找到他,人生都失去方向了。
  

  ☆、 第四章 

      可以说程悍跟关青相识了一辈子,起小,他俩就在一个炕上玩儿。
  那个时候程悍的爸程建军在山沟沟里弄了个养猪场,山沟沟里拢共就四户人家,开养猪场的程悍家、卖自家酿酒的辛福有家,还有一家卖豆腐的。
  最后就是关青家。
  关青他爸关爱国是个体弱多病的老头子,四十才娶了个寡妇,同年老来得子有了关青。平时除了种那两亩地,就靠给程悍家看门喂猪赚点儿生活费。
  程悍从小就霸道,明明手里有玩具也要抢关青的,基本关青幼年的眼泪都贡献给了他,但程悍还特讨厌人哭,想当然,关青成了他最讨厌的人。
  有一次,俩小孩儿抢玩具时,程悍一不小心给关青踹地上了,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讨人厌的小屁孩儿竟然没哭?
  那天程悍挨了一顿血揍,真揍出血了,出血了不算,还被他爸拎到关青家,逼他赔礼道歉。
  程悍瞪着脑袋裹成非洲木乃伊的关青,嘴里说着对不起,眼神儿恨的能把人戳出俩窟窿。
  关爱国不敢再让关青跟程悍玩儿了,但渐渐的,他发现儿子在山沟沟里很孤独。又对程悍好言相劝,求他跟儿子一块玩儿。
  小魔头初长成,他乐呵呵答应了,完后跟辛福有踢足球时就让关青当守门员,务必保证每一球都正中关青。
  关青被飞来横球惯到在地,浑身泥土,但再不流一滴泪,也不曾起义造反。
  “懦夫,胆小鬼,呸!”
  可人家真不哭了,他又不满足,总想着法儿欺负他想看他哭。
  但程悍自诩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既然认定关青是弱小,便弃绝报仇之路,只当他是空气。
  关青家穷啊,学费书本费回回是最后一个缴,穿的也都不是新衣,然后这倒霉孩子学习还不好。他便是班级里的一抹阴影,谁都欺负。
  起初程悍对此并太大感觉,可到镇中心上了初中后,学校里开始有帮派了。程建军又是本镇第一大混混,他自小跟大混混老流氓打交道,他自认天底下他老爸第一,他程悍第二。
  再有人欺负关青,他就不乐意了。
  好歹这是我发小,跟我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老乡,你欺负他就是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我就揍你。
  可他从没在关青那儿得到一个谢字。
  在程悍短暂的青少年生涯中,共有两个死对头,一是关青,一是关青他妈。
  关青他妈过门时还带了俩儿子——俩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大废物。他妈脑袋估计被驴踢过,对于那俩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十分偏爱,对于关青这个没完全变成废物的小废物则非打即骂。
  程悍家的养猪场倒闭后,关爱国在井口找了个打更的活儿,经常好几天不见人影。
  他妈也不做饭,每天就东家长李家短的打发时间,初二那年军训,关青在军训时饿晕过去。程悍秉承着未来江湖老大的职责来到他家,面对那个烫着卷毛在门口嗑瓜子的中年妇女,他开始了教育:
  “你怎么当妈的?你儿子饿晕过去了你都不管啊?诶那是你儿子诶,是你亲儿子诶!”
  那妇女呸地吐掉瓜子皮:
  “你知道当妈的什么样儿嘛?你连你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瓜皮!”
  程悍给骂的足足愣了一分多钟,等回过神来,就怒火燎原了。
  “嘿你个死老娘们儿,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都没用,你就是没娘养啊,你倒是有种,有种你去把你娘找回来呀!”
  “我……”程悍气地一个字儿说不出来,登时撸起袖子要上去揍,又被旁观的辛福有给抱住了,
  “冷静,冷静!她可是关大爷花钱娶进门儿的,揍坏了要赔钱的!”
  “对,说得对,”妇女鼓掌叫好:“快来揍我,来,你想打哪儿跟我说,打完了把关爱国叫回来,看赔多少钱。”
  “你个死老娘们儿!”程悍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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