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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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商-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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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鐩没搭理他,问道:“杨夫人,这几日你在官军营中,可曾看得些虚实出来,官军是如何部署?”

    杨崔氏说道:“这些日子,我被押在冯虞军中,官军如何部署确是不知不过,最凶悍的侍卫亲军主力当在我军正面今日出营,一路走来,实是壁垒森严官军营垒上炮位密布,还有许多火铳手值更警戒寨墙前是一条两长来宽的壕沟,沟底密布竹枪沟前约摸三五百步内鹿角桠杈、铁钉、陷坑密布其间还有许多木桩,之间交杂系着许多铁丝铁索,似乎是阻挡之用除了通往营门一条大路通畅,别处全是这等布置其他还有什么机关防备,我就看不出来了”

    赵鐩想了许久,摇头叹道:“冲不过去原先若是有马,还能用惊马趟道如今用人命去填,拼光了也未必能突入敌营”

    刘三问道:“营门前不是有条通道么?咱们灌进去”

    赵鐩冷笑:“官军火炮你是见过的,只要几门炮一封,那就是血流成河只怕官军巴不得咱们攻营门,他们还省心”

    “那咱们打团营、边军”

    “团营、边军火器少,但人多营外防御也不差唉,刘兄,我与你实话实说咱们这一群饿兵,已是身陷绝境了分散突围是送死,往一处突围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好歹可以冲得远些,多杀些官军之前我担忧官军杀降,横竖是个死,不如大家拼力一战,死也死得壮烈如今既然冯虞松口,此人素来又是官声颇佳咱们几条命若能换来数万弟兄一条性命,这买卖划得来对了,杨夫人”

    “怎么?”

    “你可知晓,此前咱们被俘弟兄与家眷如今情形?”

    “这个我倒是听着见着些个跟随咱们的四方百姓,全被遣回原籍被俘弟兄、眷属,给卫军押着修营垒,似也未曾太过虐待之前官军使他们喊话劝降,你们也见过的”

    赵鐩看向刘三刘三颓然落座喃喃自语:“不甘心啊想当初偌大个中原任咱们痛快驱驰杀狗官灌城寨何等痛快这才几个月光景如何就成了这般模样?”

    赵鐩笑道:“刘兄不必如此沮丧素来义军举事负多胜少当初咱们起兵时早就料想过或许会有这一天还不是全因没个活路不得不揭竿而起这一年咱们马踏中原快意四方杀官分田喝酒吃肉如此轰轰烈烈一场也不枉这世上走一遭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千百年后燕赵父老还会传颂咱们地大名值啦!”

    英雄末路营中诸头领禁不住泪如泉涌杨崔氏更是掩面大哭赵鐩红着眼眶安慰弟兄们:“弟兄们咱们风风光光一路走来千百年来几人能有如此际遇即便如今到了曲终人散时也该昂着头挺着胸莫要堕了咱们义军颜面小五子!”

    帐外一名少年亲兵应声而入

    “去将咱们两面认军旗摘来”

    那亲兵领命而去不多时捧着两面折好地金字红旗进了大帐呈给赵鐩赵鐩招呼众将领将旗帜展开重又念起自己在霸州所题对联:“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混沌之天”

    回想当日霸州立营时的意气风发,赵鐩口中低吟,“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一滴浊泪落在旗面上,渐渐漾开

    半晌,赵鐩面向那亲兵:“小五子,跟了我一年啦,想爹娘了吧?”

    少年亲兵将胸一挺,正要答“不想”,可看到赵鐩目光中难得一见的慈爱与落寞,鼻子一酸,口中不自觉地答道:“想……”

    赵鐩一边叠起旗帜,一边说道:“这一年,你跟着我南征北战,吃了许多苦头,这两日马皮草根嚼怕了吧?如今也算是到头啦”

    “不怕!跟着大都督,收拾贪官污吏,打得官兵满地爬,小五子也是条汉子了!”

    赵鐩笑着摸了摸小五子的头“好一条汉子,又高啦

    小五子,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道军令,而且要你用一辈子来遵行,你可奉令?”

    小五子后退一步,单膝点地,叉手施礼:“请大都督下令”

    赵鐩伸手将小五子拉了起来,将叠好的军旗塞进他的怀中“这两面旗,是咱们义军的认军旗,也是咱们义军的魂!这半年来,多少弟兄在它指引之下赴汤蹈火一往无前看这旗穗子,满是血污,我却从不让洗为啥?沾的都是咱们弟兄的一腔热血!如今,咱们败了,可这两面旗不能倒小五子,你这就换上百姓的衣装,将战旗藏在贴身处待官军遣返随营百姓时,你诈称是我一路带来的仆役,将旗子带回乡去,藏严实了,世世代代传下去总有一天,四方百姓要起来合力造朱家朝廷的反到那时,再将这两面大旗打出来!”

    此时,小五子已泪流满面他哆哆嗦嗦地将战旗揣好,后退几步,突然双膝跪倒,冲着赵鐩“梆梆梆”连叩几个响头,随后大哭着飞奔出帐

    赵鐩蹭了蹭眼角,扭头对杨崔氏说道:“杨夫人,你再往官军那边走一趟,传话给冯虞,就说咱们一个时辰后出降望他信守前言,莫要作出不齿之举,遗臭万年来人,擂鼓聚将!”

    一个时辰后,响马大营中门大开,万余响马赤手空拳鱼贯出营,向侍卫亲军投降官兵早有准备,令降兵在野地里分队席地而坐,不但不上绑,反给每人发了一副碗筷,紧接着便端来一锅又一锅热腾腾的稀粥这一手,顿时让响马们感激涕零,原本心底的忐忑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赵鐩、刘三等人则被领到官军大营中来到中军所在,一名中军官来到众人近前,“诸位,我家大帅就在帐中,随我来”

    赵鐩奇道:“怎么?不上绑么?”

    那中军官笑了笑,没作声,只管头前带路赵鐩一行随后跟行

    走了几步,旁边一名军校拦住刘三,问道:“你是刘

    ”

    “是”

    “随我来,有人要单独见你”

    刘三听了好生奇怪,官军营中自己何曾有熟人,却不敢问,便跟着走了

    路上,又有两名头领被分头叫走赵鐩等人莫名其妙,却也不好随口乱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听凭发落了

    进了中军大帐,赵鐩等人举目观瞧帐中人不多,除了几个手执火铙腰悬倭刀的亲兵,就只有帅案高坐着一名头戴乌纱身着蟒袍的青年将领,正微笑着看向几人杨崔氏在一旁悄声说道:“这位便是冯虞”

    赵鐩冲着冯虞一拱手:“手下败将见过冯大人”

    冯虞微笑点头,上下打量着赵鐩“免礼你便是赵鐩?”

    “正是”

    “本帅久闻你大名了贼寇一众头目,属你最有韬略胆识今日一见,果然是有些豪气”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

    “不必过谦霸州立营、明定官制、整饬军纪、分兵南下,都是你的手笔吧还有,善待清官廉吏,争士民之心,开释淮安知府刘祥、灵璧知县陈伯安、淮安卫指挥使陈鹏,也是你所为吧深谋远虑啊今日能将你迫降,贼军中再无值得一提的对手,响马贼指日可平”

    赵鐩摇头道:“义军中藏龙卧虎,勇士辈出,大帅轻敌了”

    冯虞冷冷一笑,说道:“若说狡诈、凶悍,东路响马或许还有些人物不过,这些人私欲过重,难成大气看此次你西路军孤军奋战,东路军作壁上观,便知响马气数已尽,覆亡只在早晚之间不信么,你尽可拭目以待年底前,朝廷大军便可奏凯而还”

    赵鐩心中酸楚,嘴上却不服软“未必山东为义军起家之地,地利、人和尽在,加上大将军智计百出,刘家兄弟骁勇善战,老营将士弓马娴熟、久经沙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即便是西路军,若非黄河边上大意中伏,突围中老弟兄损失过半,大帅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得手”

    冯虞说道:“山东腹地广大,又西临燕赵,若真让东路响马跑起来,还真不好合围了只可惜,现下响马主力齐聚登莱半岛方寸之地,只要将其堵住,一鼓全歼便是轻而易举了本帅料定,东路响马现下还不知晓你部已然覆没即便知晓,想必研判我军还要休整个十天半个月其实,我团营、边兵十万大军此刻已在拔营,今夜便要昼夜兼程直扑青州之前我侍卫亲军已有半数人马在山东游弋封堵,加上集结于京畿之许泰、郤永、冯祯所率榆林、大同、蓟州边军数万,想来此刻也已收到本帅军令,一齐压向青州此外,本帅还另遣一支奇兵呵呵,想来数日内各路官军便可会合,成围堵之势到时候,就得考校东路流贼野战的本领了”

    赵鐩听罢,长叹一声:“东路军完了”

    此时,一名中军官进账禀报:“大帅,那三名贼头已然正法”随即,三名兵士鱼贯进帐,手上托盘中乘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赵鐩等人吃惊不小,仔细一看,分明便是先前带走的刘三等三人的首级

    赵鐩扭头怒向冯虞:“之前说过,降后我等性命依旧不保横竖是个死,为何要用如此诓骗手段,杀得急不可耐?”

    冯虞淡然说道:“邪教党徒,留着难免生变,早死早超生再说了,若真是押赴京师处死,还要受个千刀万剐,如今这般一刀了账,说来还是让他们占了大便宜了

    至于为何带到无人处行刑,你想,方才受降便大张旗鼓行刑,难保你那些手下军心不稳万一复叛,官军大行诛戮,不是要死更多人么?你也说了,横竖是个死,又何必在意是何等死法呢?”

    赵鐩无语冯虞转头吩咐中军官:“将这几人带下去,好生安顿,不可侮慢”

    几人受了一场惊吓,又不知究竟对自己如何发落,就这么给领了出去好吃好喝之后,稀里糊涂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上午,赵鐩、杨崔氏二人又给带回了中军大帐一见冯虞,赵鐩忍不住问道:“大帅,不知何时解送我等赴京?”

    冯虞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今日清晨,你等首级已呈送京师”

    “啊?”赵鐩与杨崔氏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这位冯大帅莫不是吃错药了?

    “哦,这么回事昨日,本帅已命人在俘获的淮阳山惯匪中寻了个长相与你颇似的砍了脑袋,与刘三等人的首级一并装匣,送京师报功幸好你脸面上没些子、胎记什么的,否则颇有些棘手了自今日起,世上便再无你赵鐩了”

    赵鐩、杨崔氏二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冯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鐩,虽说我是官,你是贼,可本帅对你的人品、才干还是颇为看重就这么一刀砍了着实可惜,本帅有心留你一条命,日后或有一番作为也未可知”

    赵鐩苦笑道:“大帅好意,鐩心领了不过,我是反叛中头等人物,无法抛头露面,更谈不上什么作为了此外,若是给朝廷察觉些蛛丝马迹,只怕连累大帅你”

    “这个我自有安排你可听说过台湾岛?”

    “知道”

    “如今,台湾有军屯驻、有民拓殖本帅还运了许多北地良马去,只是南国少有善养马、驯马之人此番,本帅在降兵中挑了四千马户出身忠厚本分之人,今日便登船发运你便一道前往,南洋广阔不让中原,自有你一番天地只是,日后你无法再以真面目示人了”

    说着,冯虞一抬手,将一物掷向赵鐩赵鐩伸手接住一看,却是一副假面赵鐩默默戴上,冲着冯虞深施一礼冯虞抬手拍了一记,进来个中军官,领着赵鐩往黄河岸边去了

    杨崔氏见此情形,忙问道:“大帅,妾身也去台湾么?”

    冯虞摇了摇头,“明日你随我大军去山东,那边你会遇着个故人回头换上我亲兵戎服,莫要为人认出否则你我都麻烦”

    杨崔氏楞了一阵熟人?自己的故友相识全在东路军中,哪儿还有什么故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章 大战前夜

    世史家每每写到正德六年马户起事这一段,总是琢磨一贯来去如风、动辄转进千里的响马在登莱半岛一窝就是两个多月,坐看友军覆亡,官兵云集。//  

    不过,此时的登州大将军府,也就是原先的登州知府衙门里,却是一片#杯交错,歌舞升平的安乐景象,醉眼迷离的响马军将们正忘乎所以地猜拳行令,没几个人去想大军行止之类费脑筋的玩意儿。

    居中高坐的罗梦鸿头戴峨冠,一身'龙袍,微笑着看着部将胡吃海塞,不知在想什么心思。罗梦鸿虽不曾在军中禁酒,自己却是滴酒不沾。酒色财气,伤身之物,他罗某人素来不屑。

    这时,右首的刘七转头说道:“难得弟兄们今日如此欢喜,全仗着大将军指挥有方,领着咱们打出这一片天地。这些日子,咱们已扩兵至二十多万,什么时候提兵北上,灌进北京城,换国号、坐龙庭,一统江山?”

    说起这个,众将顿时来了兴致,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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