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那些人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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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那些人那些事-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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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权也意识到,周瑜死了,鹰派势力遭受重创,江东的军事执行力下降,应该是鸽派领袖鲁肃出场的时候了。
  鲁肃成了周瑜之后的第二任江东大都督。鲁肃上任后,和周瑜一样,首要任务就是要对付刘备。周瑜在遗言中说刘备在荆州,有似养虎。鲁肃对孙权说:“既是养虎,何不养得大一些?虎大了牙齿才锋利,才适合用来对付曹操。”于是,继任周瑜的鲁肃,撤出了周瑜用鲜血打下的江陵,把江陵让给了刘备。鲁肃退到陆口。
  陆口位于陆水和长江交汇处,故得名。江陵—陆口一线的百姓,突然发现来村庄打劫的军人不见了,而且江水里再也没有鲜血的颜色,再也没有顺水漂流的尸体。江的两岸,开始有了荷锄晚归的农夫,有了雨后采茶的少女。
  “这全是因为鲁肃不想与刘备为敌的缘故啊。”人们感激地说。鲁肃屯兵的昌江山,也被人们改名为“鲁德山”。
  看着岸边牵着牛慢慢走过的农夫,一群鸽子从农夫的头上飞过。鲁肃欣慰地想:天下本该是这样的天下啊。
  百姓敲锣打鼓,牵着牛,赶着羊,来鲁肃军中慰问。领头的老人跪在鲁肃面前,流着眼泪说:“若天下多些将军这样的人,那是苍生之福啊!”
  鲁肃急忙把老人扶起,惭愧地说:“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每个人都要清楚自己的内心,鲁肃清楚他的惭愧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知道他阻止不了战争。他能策划赤壁之战打退曹操的几十万大军,却不能策划天下无兵。
  刘备不会安于现状,孙权不会安于现状,荆州早晚会重燃战火。这是一个鹰隼云集的时代,鸽在哪里能寻得一方天空?
  孙权让鲁肃代替了周瑜,拜鲁肃为奋武校尉,同时将四千多人的周家军、周瑜的四个县的奉邑也都给了鲁肃。周瑜生前的军职是偏将军,以下隽、汉昌、刘阳、州陵四县为奉邑,这四县的俸禄不用上交,直接划拨为周瑜的俸禄。校尉鲁肃得到了偏将军的奉邑,属于低职高聘了。可是,鲁肃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周瑜生前是南郡太守,而孙权却把南郡太守的职位给了程普。程普本来已是江夏太守,孙权宁可让他兼任南郡太守,也不让鲁肃担任,这是因为与周瑜不和睦的程普,却与周瑜都是鹰派的实力人物,一直是尚武好战的。也就是说,孙权并没有完全接受鲁肃的主张。
  退到陆口后不久,鲁肃升为汉昌太守。程普给鲁肃贺喜,说了一通恭喜升官之类的话之后,困惑地问:“敢问汉昌太守,汉昌郡在哪里呢?”
  鲁肃尴尬地指着地图上的长沙郡,用手指划出一块,说:“这就是汉昌郡。”孙权将长沙郡一分为二,新设了汉昌郡,让鲁肃担任太守,试图将湘阴、岳阳及其以东地区控制在自己手中。
  程普拍拍鲁肃的肩膀,安慰他说:“现在的太守都是打折的。我这个南郡太守,也仅仅是掌管了一半南郡罢了。”刘备“借”得南郡的江南地,设为宜都郡,让张飞统兵驻守。
  程普说:“现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鲁肃说:“其实有你无我,有我无你啊!”
  说完,二人相望无语,都感觉到了就算是赤壁之战前也未曾有过的压抑。
  更为艰难的战争在等待着他们。
  刘备在荆州的势力越来越强大,这让孙权越来越不安。孙权想试探一下刘备,就提出联合攻取益州的建议。赤壁之战,刘备帮助孙权打败曹操,孙权趁势渗透进了荆州,搞得刘备只能“借”荆州,刘备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最亏的人。现在孙权要刘备再帮他去打刘璋,刘备这次就不想做孙权的义工了,他翻脸做起了刘璋的志愿者,说不能无缘无故地攻打刘璋。
  结果呢,是刘备“无缘无故”地攻取了益州。211年12月,刘备以帮助刘璋攻打张鲁的名义,进军益州,潜伏了一年后,刘备向刘璋宣战。214年5月,刘备命令留守荆州的诸葛亮、张飞、赵云溯流而上,进入益州。刘备集团在荆州剩下了关羽这一镇海神针。
  “猾虏乃敢挟诈!”孙权痛骂刘备狡猾,为自己不够狡猾感到羞辱。
  既然不够狡猾,那就来横的。在诸葛亮等人离开荆州后,孙权给鲁肃升了官:横江将军。横江将军,这是孙权为鲁肃特设的一个官职。鲁肃的防区与关羽的防区接壤,双方纠纷不断。孙权给了横江将军一个任务:横在江上,挡住关羽!
  可是,面对关羽,鲁肃总是温和地安抚,当然也会做出一些牺牲。孙权很不满意,发牢骚说:“鲁肃的脾气,一辈子了改不了啊!”孙权这话是有所指,早年周瑜带人找上门来“借”粮,鲁肃慷慨奉送,解决了这一难题。
  骨子里是鹰派的孙权坐不住了。他写信问鲁肃:“就这样对付关羽,可行吗?”
  鲁肃回信说:“只要是江东的帝王之业兴起,自会把关羽赶走。”
  可是,你不把关羽赶走,江东的帝王之业怎能兴起?孙权当时对鲁肃的回信不满意,后来他对陆逊说:“当时我也原谅了他,丝毫没有责怪他。我知道他是没有办法对付关羽。”鲁肃本来属于鸽族,却来到了鹰的时代,这是鲁肃的悲剧,还是时代的悲剧?
  孙权认为自己有办法。215年5月,孙权派诸葛瑾去成都,要求刘备退出荆州:“当初你们说没有地方安身,现在有了益州,该把荆州还回来了吧。”
  刘备说:“我现在正打算攻取凉州,等凉州平定了,我就把荆州完完全全地还给东吴。”要是凉州平定了,刘备就又会说得到天下再归还荆州。
  骗子!无耻!卑鄙!
  好你个大耳贼,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真当老子是一只任人宰割的鸽子吗!孙权大怒,急调鹰派人物吕蒙出场,让他督率鲜于丹、徐忠、孙规等大将,率领两万大军,直取长沙、零陵、桂阳三郡。
  同时,他把鲁肃调离陆口,亲自驻守。鲁肃,既然你在陆口不行,那就来看看我行不行。多多少少,孙权对鲁肃有点儿失望,他只让鲁肃做些策应工作,命令鲁肃统兵万人屯驻巴丘,防备关羽的进攻。刘备亲自从益州赶回公安,派关羽抢夺三郡。
  鲁肃对天下霸局的反策划全面失败。但是,他还想进行最后的努力,他给关羽写了一封信:“坐下来谈,如何?”
  不可!万万不可!诸将都说不能与关羽见面。关羽是谁啊,关羽是名震天下的“万人敌”,好狠斗勇那时是出名的。
  鲁肃说:“现在的事情,应该说个明白。刘备辜负了我们,是非未决,关羽又怎敢违背刘备命令,擅自行动呢!”
  鲁肃大踏步走出营门。鲁肃和关羽各自带着诸将,来到距离双方阵营各有100步的地方。没有士兵,诸将各带单刀赴会。这就是史上著名的“单刀会”。
  鲁肃首先发难,斥责关羽说:“我们本来把土地借给你们,是因为当初你们军败远来,没有落脚之地。现在你们已经得到益州,我们并没要求完全归还,只是要求你归还三郡而已,你们却不答应!”
  关羽说:“乌林之役,左将军(刘备)身在军中,睡觉也不脱铠甲,合力破曹,难道没有功劳?难道不该获得一块土地吗?你今天怎么来收土地呢!”
  鲁肃抬高声音说:“错!当初我与豫州(刘备曾经被朝廷任命为豫州牧)在长坂见面的时候,他的军队还不如一个校尉带领的多,山穷水尽,垂头丧气,只想远奔苍梧。我们的主上可怜他没有处所,就不吝惜将土地和人口借给他寄身,来帮助他渡过难关,可是他自私自利,虚情假意,背叛恩德,破坏同盟。现在你们已经得了益州,却又想吞并荆州的领土,这事儿放在老百姓身上也做不出来,偏偏统管一方的刘备做出来了!”
  要不是看在刘备是皇族的份儿上,鲁肃在关羽面前差点要大骂刘备祖宗了。鲁肃确实是憋了一肚子火,他直接警告关羽说:“我听说过,贪婪而背信弃义的人必定会招致祸患。都是担当重任的人,你们却不能明白事理来处理事情,用道义来辅佐朝廷,却负恃弱小的军队,不自量力地来与我们无理争夺……”说到这里,鲁肃终于停顿了一下,和缓一下语气,以谆谆教导的语气说:“师曲为老,你们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呢?”
  关羽无言以答,单刀会变成了鲁肃对刘备的单方谴责。单刀会,鲁肃的表现堪称完美,过程完美,结果完美。《三国演义》彻底颠覆了历史真相,将单刀会写成了关羽的英雄表演,而鲁肃却窝窝囊囊,缩手缩脚。
  弱国无外交。关羽之所以在单刀会上一副窝囊样儿,是因为刘备不敢与东吴来硬的。曹操在这时打败汉中的张鲁守军,攻占南郑,尽得汉中,直接威胁益州。刘备无力两面对敌,两害相权取其轻,决定向东吴妥协。于是,双方以湘水为界分割荆州,长沙、江夏、桂阳三郡划入孙权版图,南郡、零陵、武陵三郡仍为刘备地盘。单刀会的结果,就是刘备失去了湘水以东和沿江的土地,而且刘备在荆州的地盘就像是在东吴面前敞开大门,无法设防,为后来吕蒙击败关羽和陆逊夷陵之战打败刘备提供了地利。
  可是,孙权看不到鲁肃在单刀会上的完美表现,他悔恨当初听了鲁肃而没有听周瑜和吕范的,放走刘备,才导致刘备越来越强大,最终到了和刘备一方在单刀会上谈判的地步。他怅惘地想:“要是鲁肃不那么包庇刘备,关羽这个武夫有资格和江东谈判吗?”
  一阵急促忙乱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信使急报:“鲁肃先生病重,卧床不起!”
  孙权叹口气,忧伤地对吕蒙说:“这么些年,子敬其实过得很苦啊!”
  盖棺未能定论——
  “鲁肃的心里比我还苦。”周瑜活着的时候,常常对孙权这样说。
  周瑜的苦,是两个儿子的事情。长子周循是一个病秧子,一阵风吹来就要倒下的样子;次子周胤,身体倒是没问题,但是品德、心性有问题。后来,周循早卒,再后来周胤因为犯错误被流放。
  “我起码有两个儿子,”周瑜说,“子敬至今尚无子嗣,恐怕是这一点让他抬不起头来。”
  中国有句老话,说人生三大痛,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可是鲁肃是刚刚出生就丧父,那是怎样的痛苦呢?何况,是在颠沛流离的乱世!更让鲁肃难堪的是他已经是奔向五十岁的人了,却始终没有儿子。生个儿子,真是比打仗还难的事情啊!《孟子》上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鲁肃的苦闷可想而知。
  单刀会之后,鲁肃再没有被安排重大事情,官职也没有任何提升,也不见什么赏赐。莫非,在越来越强大的刘备面前,鸽派鲁肃已经没有用武之地?
  “听说,子敬买了一件玉器,说要摆到家里赏玩。”吕蒙对孙权说。现在,吕蒙在孙权的身边的机会多了。鹰派吕蒙日益得到重用,正如当初鲁肃得到重用,张昭被疏远一样。
  孙权瞪圆眼睛,诧异地问吕蒙:“开玩笑吧。”
  吕蒙坚定地说:“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鲁肃买玉玩这件事。”
  孙权摇摇头,说:“真是太阳从西边出了。”
  鲁肃的简朴是出名的。很多人这样总结鲁肃:他对别人慷慨,但是对自己吝啬啊;他得到的赏赐多,但是自己用得少啊;鲁肃处于江东上层社会,但是他从不买赏玩修饰的东西啊。
  “子敬买玉玩,莫非有什么大喜事吗?”孙权问吕蒙。
  吕蒙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他整天板着脸,看不出他有什么喜事啊。”
  鲁肃的确是总是板着脸,仿佛他的爹不是在他刚出生时就死了,而是在昨天刚死。鲁肃说话办事儿,一板一眼,《三国志》记载他“为人方严”。
  吕蒙回到家,老婆笑嘻嘻地对他说:“鲁肃的夫人有喜了。”
  吕蒙摸摸头,笑了:“女人的事儿,怪不得我和主公都猜不到鲁肃有什么喜事儿。”
  老婆怀孕了!
  老婆怀孕了!!
  还能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怀孕了不就是要生儿子了吗?虽然生儿生女不一定,但是那个年代每个丈夫都以为老婆的大肚子里装的一定是儿子。
  我鲁肃终于能有儿子了!
  鲁家厨师接到了一个让他倍加惶恐的任务:做两道好菜,主人要好好地喝一杯。
  好菜?鲁家一向简朴,吃饭能省则省,天天做家常便饭,鲁家厨师几乎荒废了手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厨师终于做出了两道还算满意的菜肴。
  鲁府上上下下,都笑了。鲁夫人怀孕,鲁肃脸上有了笑容,大家再也不用看鲁肃那张始终板着的脸了。好人好报,大家都为鲁肃感到高兴。
  累了。奔波了大半辈子,寻找了大半辈子,鲁肃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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