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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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色撩人-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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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曦想要挣扎着睁开眼,但是,下一秒,她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甚至,连他的一个抚摸都没来得及感觉到。
  *——*——*
  安远在小曦床前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看她憔悴暗淡的脸色,看她青黑的下眼睑,看她昏睡时仍然紧蹙着的眉心,看她病床上单薄瘦削的身体……这一年半来他思念得发狂的人就在眼前了,安远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靠近了。直到脚站得有些酸了,安远才缓缓走到小曦床前,轻轻坐下,掏出裤袋里的棉质手帕,一点一点,仔细地,帮小曦把脸上的泪水擦干了。
  小兔子,别怕,老公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耔阳和安远做确认。
  二零一零年,大年初三,小曦高烧不退的第三天,在小曦的病床旁,耔阳的神情严肃异常。
  就在一个小时前,于宁的抢救刚刚结束,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完全失去了右臂和左手,所幸的是鲸鲨用身体护住了她躯干的要害。然而即使于宁脱离了危险,面对自己完全毁容的脸和残缺的身体,她能坚强面对吗?
  而此时,小曦的体温再次升上了四十三度。
  高烧中的小曦一直在无意识地哭闹,她会含混地骂自己是累赘,是扫把星,或者,她会哭着道歉说:安远,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我不该不信你……
  三天里,激素已经推了七次,每次都维持不了一个小时,小曦的体温就又会升上来。
  “呵呵,这两个孩子倒是真配对,都是意志力太强的人,抗药啊!”“幽”的看家老医师拍了拍安远的肩膀,转而对仝天祁说。
  “只可惜,一个是求生,一个是求死。”仝天祁叹了口气。
  “皇甫,请教你一件事,现在,小曦可以被催眠吗?”怀里抱着高烧中还不断抽泣的小曦,安远问皇甫轩。
  “只要她还有自我意识,是可以的。”皇甫轩谨慎地回答。
  “那么,请你帮她催眠吧。把她那天的记忆全部抹掉,能做到吗?”安远关切地等皇甫轩回应。
  皇甫轩点点头,又摇摇头。
  “催眠只是暂时之计,只能做到深度抑制,并不能彻底消除。如果她受到什么相应的刺激,仍然是有可能自主恢复那段记忆的。就像魏叔说的,她的意志力也很强。而你,是她最大的刺激物。”
  安远沉默,低头帮小曦擦掉涕泪。
  “耔阳,咱们刚才商量的计划,就让我试试吧。在这期间,我可以不见小曦,你们也尽量减少对她可能的刺激。”
  “你真的确定这么做吗?”在皇甫给小曦做催眠前,耔阳最后一次跟安远确认。
  安远坚定地点头,把小曦放回床上,起身走出了病房。

  第八十五章 离

  当兰素曦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并且,她已经被转移到一个单人间的高干病房里。她右手在输液,药水还有大半袋儿。有微弱的风轻拂在她的额前,带动着她耳侧的碎发轻轻撩拨着她的脸。鼻端的空气,清新、微湿,沁人心脾。
  兰素曦缓缓张开眼,循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安远正立在窗边。
  风不停鼓动着窗子,安远一只手轻扶着窗沿,另一只手撑在窗台上,只容窗子开出一道半尺宽的缝隙。他身旁的窗帘,也在徐徐地拂动着。
  为了方便控制窗口的开合度,安远是朝着小曦病床的方向站着的,他抵着风口痴醉在风中,微眯着眼睛却没有看向小曦,而是沉静地望着窗外。
  夜雨过后的晨风,尚有些微凉,更不见温驯。安远上身只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暗格衬衫,前襟潦草地系了两三个扣子,下摆随意地垂在长裤之外。风肆意地鼓动着他微敞的襟口,将他大半的胸膛都袒/露在了风里。他平缓地呼吸,胸膛有节奏地起伏。他宽厚的胸膛,茭白细腻,随着翻舞的襟口若隐若现,在晨光中微微泛着瓷亮的光泽。
  小曦凝望着他,这就是她的安远,既颓废不羁、又温润而潇洒。
  风浪阵阵袭来,像调皮的孩子,前后追赶着、刻意地、在他的衬衫里嬉闹、鼓荡,零乱地勾勒出衬衫之下,他身体的轮廓——清瘦而健硕。偶尔,风还会调笑着去掀他的衬衫下摆,把他深褐色的软质皮带和皮带上方结实柔韧的腰线也翻腾出来。他却坐怀不乱一般,只是沉静地在风里站着,安静得如同一座远山。
  就是这样一个的男人,屹若君山,巍然,俊然。你可以不经意间看到他很多侧面,而他最深的心事,却只在云端,时近时远。
  两年。她和他,在晨曦中初见,从莫名的吸引,到各自裹挟着伤痛试探着靠近,再到牵绊、缱绻、依恋,却在最幸福的云端,骤然断弦。如今,她再看到他,即使近在眼前,却仍然填不满五百多个日夜辗转梦魇中的洪荒沟壑。
  何为执念?爱,便是最大的执念。
  安远像是感受到小曦的目光,缓缓转过脸,而后扬起唇角,很卖力地笑了笑。
  “醒了?”他合上窗子,走向小曦床边。他的问话,平和温暖。似乎,那场炫目的婚礼就在昨晚,而他们,也没有跋涉过五百多个日夜的滩涂,就只是像过去的每个相拥着醒来的清晨一般,慵懒地道一声早安。
  “早饭想吃什么?豆浆油条?还是咸菜、白米粥?”安远坐上床沿,温柔地抚摸着小曦的侧脸。他指端微凉,插在小曦柔软的发丝中有一种清冷的触感,但他的掌心仍然干燥温热,他将掌心轻轻地覆在小曦的面颊上,反复地摩挲。
  “安远?”小曦轻声叫他的名字,喉咙又干又涩,声音竟然是颤抖的。
  “嗯。”安远微笑着回应,鼻音清润低沉,温暖的笑容浸漫到了眼角眉梢。
  “安远。”小曦再叫他一声,声音更平稳了些,心口却似有无数逆转的血流,杂乱地横穿而过。
  “嗯。我在。”安远的笑容绽放得更大了一些,他眼中有清澈的流光粼粼地闪烁,明明是平静笃定的回应,听在耳朵里,却是那般的灼热。
  小曦用力吞咽了一下,伸手去抚摸安远的侧脸。安远配合地附下身体,微歪着头,用侧脸和肩膀夹住小曦小巧的手掌,像是一只疲惫的灵兽,他把带着淡青胡茬的侧脸贴在小曦小巧的掌心,轻轻蹭着。而他自己的手,却始终没有离开小曦的脸。
  小曦微微笑了,她用力合上眼,压住了眼底的泪光。直到确定自己可以平静地讲话,她才再次将眼睛睁开,用最柔静的嗓音,缓缓地对安远说:
  “安远,我们,离婚吧。”
  *——*——*
  僵持,持续了两个月。
  没有争吵,兰素曦还没学会和一个深爱他的男人争吵;也没有解释,他们之间没有误会,便不需要繁杂的解释。
  他回来了,没有疏远她,没有责备她,继续温柔地疼她、爱她。甚至,还会在夜里很无赖地一遍一遍要她。
  他带她去鲸鲨设在谛海的地下操作室,给她讲述这一年半,他是如何一点点顶替鲸鲨的身份,取得了海啸美国总部的信任,最终在他们两周年结婚纪念日当天,拔掉了“海啸”在国内的所有驻点。这个结果,要比一年半以前期待的圆满的多。
  他带她回北京,让她看他用了一年半时间自己一点点装修好的爱巢,120平,南北通透,西四环、紧邻地铁,室内的色调温馨宁静,宽敞的露台上,阳光婆娑,有常春藤蜿蜒而过。他说,是一次性付款,他把奖金全花光了,以后要小曦陪他过几年紧吧日子了。
  他指着车库里的黑色商务车,说这是公司给他配的,不过油钱得自己出,所以,以后小曦去报社上班,他可以全程接送了。他还笑说,为了养车,下班以后得接点儿私活儿,让小曦帮忙跟“幽”保密着。
  她不是不感动的。但是,离婚,是她唯一坚持的。
  她打印的离婚协议,一天一份,他握着签字笔,一页一页,耐心地划上斜线作废,然后把那些废纸仔细地码好,说背面将来还可以当演算纸的,或者没事儿练练字也不错。甚至,他还委婉地提醒小曦,得学会节约环保了。
  兰素曦真的拿安远没有办法了。
  哪怕她要和“幽”断绝关系、从此生死自理、拒绝“幽”对她的一切培训和保护的申请,在仝天祁和耔阳那里都已经顺利通过了,而在安远这里,那份薄薄的离婚协议,却始终不能得到他的签字通过。
  于是,2011年7月10日,结束了大学四年的学习,处理好毕业的一切事宜,兰素曦买了一张机票,直飞普陀。
  可是,出门时,原本晚上六点多才能下班回家的安远却奇迹般地出现在家门口了,他看看小曦手里的提包,微微一笑,“出去玩玩也好,散散心,那什么,我送你去机场吧。”
  小曦看着安远真诚的眼神,只好点头答应了,跟着他上了车。
  然而……
  “你把我放下,我去坐地铁。”兰素曦紧攥着裙摆看向车窗外,柔顺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安远看不到她的表情。
  “堵在桥上你怎么走?等走到西直门也得半个小时了。飞机再一个小时就飞了,倒机场快轨肯定也来不及。”安远打开车载CD,放低靠背,半躺着跟着CD哼唱《狼爱上羊》。
  兰素曦的心像装满水的气球,稍一用力就会炸开,她把所有的酸胀都拧成了气愤:
  “安远,你是故意的?!不紧不慢非要上四环路走立交桥,还正赶上下班高峰。早说了好聚好散,你现在这算是什么?”
  “婚还没离,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安远抬了抬眼皮,回答得理直气壮。说完便继续自顾自哼唱,磁性的声音像窗外温润的夕阳。
  “是你不肯签字!当初说好了,只两年,两年以后我做我想做的事儿,你不管。”兰素曦伸手抓起纸巾盒子按在安远嘴上,顺势把搅人的音乐关掉。
  安远也不说话,捧着脸上的面巾纸包装盒开始啃。
  “你干什么!”兰素曦抢过纸盒瞪他。
  “我饿了。饿了心情就不好,不想和你发脾气,你让我再吃两口。”安远孩子一样嘟起嘴,一只大手可怜兮兮地揉胃,一只手作势要去抢纸盒。
  兰素曦抱着纸盒不说话,刚低下头,眼泪就倒灌了出来:
  “安远,我情愿,两年前没遇到过你,就算那晚让他们糟蹋了也无所谓。”
  兰素曦微张着嘴呼吸,不想让安远听到自己的抽泣。
  “安远,谢谢你让我拥有了爱,学会了爱。但我永远不及于宁对你爱的深,爱的切。不要再对我执着了。”她把这些话在心里默念,手中的纸巾盒上,洁白的面巾纸已经被打湿了一片。
  重逢,恢复记忆后的重逢,安远越是呵护备至、恍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小曦越是没有勇气再面对安远。
  爱,不应该有怀疑。
  “为什么不信任我?”小曦始终记得安远说这句话时,那敛怒受伤的眼神。
  或许,当小曦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信任”这件事上让安远失望,她就已经再配不上安远了。即使不是和于宁,安远至少应该配得上比她——兰素曦,更适合他的女人。
  更何况,分开,至少的至少,安远不会再因为她的身份,而被一次次拖进危险的漩涡中吧。她真的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
  所以,爱,是执念,拒绝再爱,是执念的执念。
  安远收起所有的赖皮,幽黑的眸子盯着兰素曦碎玉一般滴落的眼泪,一字一句地说:
  “佛家弟子都不说谎话,你就算上了飞机,也进不了佛门的。省下机票钱,够我一会儿加油的了。”
  满意地看着兰素曦气愤地别过脸,安远淡淡地笑。
  红灯过了,车辆又开始缓慢前行。安远重新启动车子,而后拉起小曦微凉的手,央求:“老婆,回家吧。我饿了。真饿了。”
  兰素曦不再吭声。飞机,已经注定赶不上了。她拿出手机,打算拨电话。
  “做什么?”车子下了西直门立交桥,安远掉了转车头,准备回家。
  “改签。”兰素曦几乎是咬着牙根说的。
  “哦,这点儿小事儿不用老婆大人亲自出手了,我回家之前已经帮你取消航班了。”安远笑得十分谄媚。

  第八十六章 坎

  兰素曦无奈地看了看安远带着笑意的侧脸,转而沉默地望向窗外。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兰素曦茫然地望着车窗外的纷乱的灯光,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是悲伤,还是幸福。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遇到了,她很满足。她明白安远嬉笑背后的一切深情。但正因为他是这样好的一个男人,自己,才真的配不上他啊。
  突然,身下有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滑出。
  “安远,停车。”小曦摇着安远的手臂急急地说。
  “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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