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背叛日本的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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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背叛日本的日本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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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有点不靠边,称“野上太太”就更奇怪了。

    “哦?是吗?什么事呀?”

    孝子原本也在喝茶,一听这话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的眼角露出笑意,稍稍歪着脑袋。

    “之前我从久美子小姐那儿听说,芦村夫人在奈良见到了和野上先生非常相似的笔迹。”

    “啊,是节子那事儿啊。”孝子露出微笑,鼻翼挤出了皱纹,“的确有那么回事。好像是寺院的芳名册吧?那件事久美子好像也很感兴趣来着。”

    “是的,实不相瞒,我听完了也觉得很有意思。”

    添田说完,看着孝子的脸。

    他本以为这件事涉及她的丈夫,会让她的表情有所变化,可她的脸色非常平静,并没有出现添田期待的变化。她果然是位恬静的女士。

    “为什么连添田先生都这么说呢?”孝子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我听说野上先生的笔迹非常特别,是效仿中国书法家米芾的写法,是吧?”

    “是啊,是一种很奇怪的字。”

    “世上居然有人能写出一模一样的字来,不是很有意思吗?反正我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去临摹那么老的字帖。”

    “是吗?米芾这个人说不定还挺有名的呢。不过我知道,那种笔法的确很奇怪。我的外甥女节子一看那字,还以为她舅舅还活着似的,去各个寺院到处找呢。”

    “我能理解戸村夫人的心情,”添田说道,“肯定是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吧。我十分感动。如果您手头有野上先生的笔迹,能否借我看上一看呢?”

    其实这正是添田拜访的目的,但如果唐突提出看字的要求,就会显得很不礼貌,于是就只能采用这种婉转的方法。最终,他还是只能实话实说。

    “有啊,实不相瞒,他啊,最喜欢铺一张红毛毡,摆上宣纸,让我帮他磨墨练字呢。他就喜欢这些。”

    孝子露出高兴的神情。

    “我去拿给你看。”

    她离开了房间,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大纸包。

    “就是这些。写得不好看,请多包涵啊。”

    解开纸包一看,里头有好几个纸筒。孝子小心翼翼地解开捆纸筒的绳子,仿佛在缓缓展开与丈夫之间的美好回忆。

    添田看了看纸上的字,果然很怪。这种字体平时可不多见。

    “他就擅长写这种字,”孝子在观察字迹的添田身边说道,“一点儿也不好看吧?”

    “不,这字体虽然奇怪,却很吸引人。要是太工整了,反而没有亲切感。”

    “这可不是他的本事,”孝子说道,“是因为投的师父水平高吧。他常说之所以会临摹这种奇怪的字体,都是因为从字里感受到了一种‘禅气’。当然,这些都是我从他那儿听来的。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他还老说我没眼光呢。”

    孝子的语气里还带着追忆的愉悦。

    “不过添田先生,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久美子她爸爸的事情啊?”孝子问道。

    “战争结束前,野上先生作为中立国的外交官肯定受了不少苦。我对那段历史很感兴趣,要是他平安归来,我们一定能从他那里听到许多奇闻异事。”

    “是啊,他这人啊,一有空就会去逛古寺,所以他对文学多多少少有些爱好吧。他说他在学生时代还当过校刊编辑呢。”孝子兴高采烈地说着,“所以他的笔头还是很勤快的,要是他能从国外活着回来,说不定还会把当时的见闻写成手记呢。”

    “那可不得了,要是真出版了,一定会成为很珍贵的记录!”

    目前极少有驻中立国官员写就的有关战败前日本外交情况的手记。

    “野上先生在那种情况下过世真是太可惜了,真不知道他生前吃了多少苦,一定是那些操劳渐渐透支了他的身体。听说他在学生时代一直热心于运动,体格非常健壮是不是?”

    “是的,他年轻时就像那些登山迷一样壮。”

    “真是太可惜了……野上先生的事情让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想调査一下战争结束前后日本外交官的工作,我觉得这还是很有意义的。”

    他并没有提及村尾课长和泷先生对这一问题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提及这件事呢?事情一旦涉及野上显一郎,了解当时情况的人都会不可思议地保持沉默,而且个个都阴沉着脸。

    坐在眼前的正是野上显一郎的遗嫌。然而,她的表情却很明朗。添田感觉,这就是知道和不知道野上显一郎之死真相的区别吧。

    “久美子怎么这么慢啊……”孝子看了看钟,“难得你来一趟,真是对不住啊。”

    “不不,没关系。”添田有些脸红了,“我要见久美子小姐还是很方便的。今晚能让我见到野上先生的笔迹,我就很满足了。”

    添田决定,总有一天要查清野上之死的真相,但他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孝子。野上的病故伴随着某些阴暗的隐情,其中一定别有内幕。

    “先别说这些了。”孝子突然盯着添田看了起来,“添田先生,你喜欢看戏吗?”

    “啊?”

    “歌舞伎。正好有人送了我两张票,要不你和久美子一起去看吧?是后天晚上的,你有时间吗?”

    毕竟是久美子的母亲,对两人的事情比较上心。她还是很满意久美子找的这个未来女婿的。

    “两三天前外务省的人突然送来的。以前从没有过这种事,吓了我一跳呢。不过久美子还挺高兴的,让我陪她一起去。可我不太喜欢歌舞伎,添田先生,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家久美子一起去啊?”

    “啊,这……”添田刚一张口,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您刚才说之前从没人送戏票给您?”

    “是啊,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呐。”

    “送票的是外务省的哪一位先生啊?”

    “信封上虽然写了名字,可我并不认识他。也许是久美子她爸爸的老部下吧。以前也有人突然接济我们,我一开始不知道是谁,后来他才说以前受过久美子她爸爸的照顾,是他的老部下。”

    “您不介意的话,能否把那送票人的名字告诉我?”

    “当然,没关系。”

    孝子站起身取来了信封。

    “就是这个。”

    添田将信封翻了个身,发现上面写着“外务省井上三郎”这几个字,非常漂亮的钢笔字。

    “信封里除了戏票,还有信吗?”添田问道。

    “没有,只有两张票。”

    “这就怪了,光送票,连一点说明都没有吗?”

    “我以前也收到过突如其来的大礼,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要是写了信,就必须解释自己姓甚名谁了,所以大家才会光送东西吧。”

    添田心想,原来还有这么送礼的啊。也许是生前受过野上显一郎照顾的人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悄悄给遗孀送了礼。不写信表明身份,也是为了不让夫人多操心。

    然而这两张戏票总让添田放心不下。“您认识这位井上三郎先生吗?”

    “不认识,没见过,也没有通过信。我猜可能是久美子她爸爸的老熟人吧。”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这票我不能收。”

    “哎呀,为什么呀?”

    孝子瞪大双眼。

    “还是您和久美子小姐一起去吧,这样也能遂了送票人的心愿,也算是接受了他的一番好意啊。”

    孝子思索了片刻回答:“也许你说的对。”

    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我跟久美子一起去。”

    “那真是太好了。我以后可以另找机会陪久美子小姐看戏。”

    添田笑了笑。

    “对了,能否让我看看那两张票?”添田从孝子手中接过了戏票。

    座位号是3号门的5排24座与25座。添田本想把座位号写在笔记本上,可如果在孝子面前这么做,会被误会是别有用意,于是他暗自记住了号码。

    “这可是好位子啊!应该是正中间的座位,看起来肯定最清楚。”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3号门的5排24座与25座——添田在口中喃喃道。

    “久美子怎么回事啊,今天晚上怎么弄得这么晚?”

    孝子面带愁容,她多多少少顾虑到了添田的感受。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孝子赶忙站起身去接,果然是久美子。

    “哎呀,久美子啊,你在哪儿啊?”

    客厅里的添田听到了孝子的声音。

    “是吗,在节子家啊。那就好,可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回来啊。添田先生一直在家里等你呢。”

    孝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应该是电话那头的久美子在说话。

    “是吗,那你等等啊。”

    孝子走了回来。

    “真拿久美子没办法。她去我外甥女节子家了,节子的丈夫请她出去吃饭啦。添田先生,麻烦您去接一下电话行吗?”

    “好。”

    添田站起身。

    “添田先生,真是对不起。”久美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啊,没事,只怪我突然来打搅。你现在在芦村夫人那儿吗?”添田问道。

    “嗯,姐夫说要请我吃饭,我就过去了。估计还要吃一会儿,没法立刻回去……”

    久美子的语气很是快活。

    “没关系,我也准备告辞了。啊,对了,麻烦你转告芦村夫人,上次多谢款待!”

    “我知道了。真是对不起啊,那我们回头见!”

    那天晚上,添田彰一去了歌舞伎座。

    他早早完成了报社的工作。好不容易买到一张二等席的票,而且还是侧面最后一排,离门最近的座位。

    3号门的5排24座与25座在前方靠近中央的位置。

    仔细一看,只见孝子与久美子并排坐在那里。

    今天的久美子穿着红色西装,朝气蓬勃。孝子则披着一件黑色外褂。遗憾的是,今晚的添田无法接近二人,因为不能让她们发现自己。

    从添田的座位能看见一楼大部分客人。幕布已经拉开,所有客人自然把视线投向了舞台。

    添田心想,会不会有某位观众不看舞台上的表演,而是盯着孝子母女呢?

    昨天添田花了一整天时间浏览外务省的名册,也问了问经常出入外务省的记者。结果是,外务省的所有课室都没有叫“井上三郎”的人。他对此并不吃惊。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对今晚也作了预测。会不会有人凝视着坐席上的孝子与久美子?会不会有人与这对母女搭话?他关注的只有这些。

    添田进歌舞伎座的时候,第一幕已经开演了。华丽的剧目,台下座无虚席。观众们无一例外,都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期间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添田的座位在最后排,能监视到整个一层。但遗憾的是,二楼与三楼并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左右两侧的二楼与三楼还能看到一些,但头顶正上方的座位,他无论怎么看都是看不到的。

    第一幕顺利结束,孝子与久美子一直全神贯注地看戏,还不时看着节目单窃窃私语。

    她们看起来很开心。

    接下来是十分钟的中场休息。许多客人站起身来到走廊。孝子与久美子也不例外,朝添田所在的门口走去。他赶忙离席,躲去了角落里。

    母女在走廊尽头的沙发上度过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有许多客人来来往往,时站时停,为在远处监视的添田提供了掩护。

    没有人与孝子母女搭话,也没有人在她们面前停下脚步。

    添田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的客人。歌舞伎座的客人都有一种奢侈的气场。有携家带口的,也有带着艺伎来享受的。他还看见一群身着华丽长袖和服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些胸前别着丝带的客人,也许是某家公司请来的团体客吧。

    添田就在各种各样的客人身后注视着母女二人。他又看了看周围,发现从远处凝视她们二人的只有自已一个。大多数人都在自顾自地聊天、抽烟,或是看节目单。

    开幕的铃声响起。孝子母女与人群一同进了门。添田只得再次藏在暗处。

    第二幕与第一幕的情况相同。添田一直在后方监视着,发现并没有人朝身着红色西装的久美子与身着黑色外褂的孝子看去。添田无心观赏热闹的舞台,而是一个劲儿地注意这对母女周围以及观众席中人们的一举一动。

    添田开始后悔了。因为舞台的照明虽然很亮,可观众席却很昏暗。不仅如此,从添田所处的位置来看,二楼与三楼的座位都是盲点。如果添田料想的人物正好坐在他的头顶上方,那这场费尽心思的监视就白费工夫了。

    添田着急了。他真想在幕中离开座位,去二楼与三楼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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