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桔-驭王记(月下芙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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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桔-驭王记(月下芙蓉叶)-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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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节操。”我丢给他三个字,内力尽失,敌我未辨,只好随口编个名字哄人,再说现下这一身狼狈,报出本名怕要被认识的人笑死。 
“芥草?倒真是贴切。”那小丫头继续泼我冷水,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索性闭上眼,懒得与她一般见识。 
“小莺,不得无礼!”男人低斥了声,随即一阵淡雅的清香沁入鼻端,一双温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身体一晃,已被带了起来,我睁开眼眼,诧异道:“你……” 
他紧拥着我,又吩咐随从带上瘫在一边的柳清风,突然皱皱眉头,薄唇凑近我的耳边,轻道:“你好臭。” 

窗外雷声阵阵,暴雨倾盆,我泡在飘着草药香味的热水中,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洗浴时,从侍候我的两个丫头口中得知,此岛为蓬莱岛,岛主楚逍,也就是她们的“宫主”。 
从青蛇鞭下逃逸到蓬莱仙岛,又被江湖上人称“孤掌断云间”的楚大岛主所救,我算不算是否极泰来? 
从头到脚都洗干净了,两个丫头给我包扎伤口、着衣束发,圆脸的小双突然抿嘴一笑,道:“小莺姐这回可是看走眼了。” 
一面墙的铜镜中,清清楚楚映出我身形面容,虽略带憔悴,仍不掩容光,收拾好了,门外小厮来报:“宫主请李公子移步初云厅用膳。” 
“请。”我对小厮作了个手势,由他带路。 
雨下得昏天黑地,廊下已掌了灯火,曲曲折折的回廊一眼望过去,像点缀了一串红珠,光茫耀眼,分外好看,我心不在焉地东瞧西看,不一会儿,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花厅前,抬头一看,额匾一具,草书“初云”二字,笔法潇洒随性、狷狂不羁。 
小莺正立在门前相迎,瞪圆了一双杏眼,指着我问:“李节操……李公子?” 
芥草变节操,下九流小贼摇身一变成了浊世佳公子,待遇也扶摇直上。 
我拱手一礼,笑道:“正是在下。” 
小莺羞红了一张俏脸,福了一福,低语道:“得罪之处,公子莫怪。” 
“哪里哪里。”我客套着,跟着她进了花厅,桌上已布满了酒菜,香气袭人,楚逍换了一身月白衣衫,正立在窗前,笑吟吟地看着我。 
初见面时匆匆几瞥,只留了大概印象,现下细细看来,这楚逍绝对是个能让天下女子痴狂的主儿,高挑的身材,修眉凤目,高准薄唇,眼眸漆黑如夜,眼波流转间惑人心神,笑容亲切而又疏离,邪魅中带着清宁,狷狂中含着温雅,淡定平和的神情仿佛历尽风雨游遍芳丛之后的慵懒放肆,又好像未谙人事纯澈如水的洁净无瑕,很矛盾,却在他身上结合得丝丝密密天衣无缝,没半点儿不谐,是狂风骇浪与潺潺弱水的奇妙复合,浑然天成,引人神往。 
但对于我极度空虚的胃肠而言,他再好看也比不上一只烧鸡。 
“楚宫主,”我皮笑肉不笑地跟他客套,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桌上溜,“多谢相救,李某铭感五内,没齿不忘。” 
那双美丽无匹的黑瞳定定地凝在我身上,半晌,楚逍展颜一笑,道:“烟澜,这名字不好,水火不容,五行相克。” 
“哦?”我吃了一惊,很快回过神来,道,“何解?” 
荷叶鸡闻起来真的很香啊…… 
“火生烟,水起澜,是以不容。” 
火烤雁翅光润细嫩,口水…… 
我扯出一个笑容,道:“烟笼寒水,萍末微澜。” 
烟熏火腿混着翠绿的鲜笋,直接刺激着我的视觉…… 
楚逍微抿了下唇,欲言又止,末了道:“李兄真是妙人。” 
李子蒸酥排…… 
难道他看出我的馋相了?!我赶忙调整了个诚意万千的表情,道:“在下并非有意欺瞒,只是……” 
“只是一时兴起。”楚逍接了半句,一扎即中,我心知抵赖也没用,干脆点头承认,顺便问:“楚宫主何时认出在下?” 
当时那个邋遢相,只怕我最亲密的红粉小蝶亲临都难以辨识,他要认成丐帮弟子还情有可原,认出本尊来我都会不服气。 
他叹了口气,道:“在下虽长居岛上,也会与中原好友互通音讯。九公子的名号,如雷贯耳,在下神交已久,岂会不识?” 
听来冠冕堂皇,实则漏洞百出,我懒得与他辩解,虚应道:“抬举了。” 
对视了许久,久到我快要因饥饿而虚脱,楚逍才开了金口,道:“饭食粗陋,李兄还请将就。” 
我连谢字都不敢说,生怕一张嘴口水掉出来,赶忙落座,取了象牙箸,开始大快朵颐。 
楚逍坐在对面,边欣赏我的吃相边自斟自饮,待我吃饱喝足,又亲手盛了碗蜜梅莲藕羹递过来,给我消食和胃。 
主人这么殷勤周到,我也不好跟他客气,接过来细细品尝,胃袋满了脑袋也比较灵光了,这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楚宫主,我的朋友现下如何?” 
楚逍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在下已派人服侍,李兄不必挂怀。”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柳清风再度被抛到脑后。 
一时无语,对着楚逍俊美无俦的面容,我开始呵欠连连,下雨天本来就适合昏睡不起,何况我这身乏体虚之人,更是困倦已极,楚逍倒像是有不少话要说的样子,见我没精打采,也就罢了,招了下人来带我去休息。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一夜的瓢泼,终于雨收云散,阳光明媚得暖人,楼外鸟语花香,清新如画,湿润清爽的空气沁人肺腑,我对着窗子伸了个懒腰,只觉通体舒畅,俯瞰窗下草木茏葱,百花争妍,幽幽香气包裹周身,让人心情大好。 
小双正给我梳头,及腰的长发以一条浅碧色丝绦系于脑后,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在背上披着,倒是随性自如。 
“小双。”我抓住小丫头问话,“你家主子去过中原吗?” 
小双摇摇头,道:“宫主有时会乘船出海,但也是半日往返,算是从未离开过本岛。” 
那般钟灵毓秀之人,想来也是远离尘世,无欲无求,与我这红尘浪子绝不是一条道上的。 
“节操——”柳清风轻快地跑上楼,叫道,“你没事了?太好了!我一直在担心你……” 
我一直在疑惑楚逍是怎么一眼认出我的,但绝不会怀疑是柳清风相告,看看现在这场面也知道不可能,人家早把我老底套干净了,就他一人还装得意兴盎然,我叹了口气,拉他坐下,道:“清风,我与楚宫主已通了姓名。” 
这样说起来面子上比较过得去,眼角余光瞥到小双想笑不敢笑,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胀得通红。 
“哦。”柳清风松了口气,抱怨道,“早说嘛,弄个那么难听的名字,我都不好意思叫你。” 
懒得理他,由着小双帮我整好衣服,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报:“二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归燕楼。 
与其说被丫头领过去,倒不如说是被一阵琴声引了进去,拐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清雅悠扬的乐音萦绕耳间,我竟有瞬间的失神。 
楚逍长发未绾,如水般披泻在身后,眉稍眼角尽是清明,柔柔地凝在我身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琴弦,奏流水之音,时而激越昂扬,时而缠绵幽怨;劲时如山摧地裂,柔时似春花半开;像骏马奔腾,惊起狂沙无数,又像乳燕娇啼,唤起半缕相思。 
楚天云雨,逍遥物外。 
楚逍、楚逍、我呆站在原地,任这个名字在胸中百转千回,掀起莫以名状的热潮。 
舒缓平和的乐音渐渐转向贲急,我的神志仿佛已被牢牢锁住,胸口翻腾不已,被越来越紧迫的琴声挑拨着、催动着,体内真气流窜奔腾,不能自已,终于在一声裂弦之后,喷出一口鲜血,前襟尽染。 
“烟澜!”柳清风大惊失色,伸手过来扶我,转头向楚逍怒道,“楚宫主,这是为何?!” 
楚逍看了他一眼,抽过帕子拭手,轻描淡写道:“来人——侍候李公子更衣。” 
柳清风还想说什么,我一把拉过他,对楚逍点点头,道了声:“多谢。”便跟着侍女回房换洗。 

“九重音?”柳清风一脸不解地看着我,问,“真有这东西?” 
我横他一眼,道:“你方才听的不就是?” 
“可是……我为什么没事?” 
“你一无功力,二未受伤,哪来那么应景的血可吐?”我倒了杯茶,漱尽口中腥味,难得耐心地跟他解释,“天有九重,楚逍的琴声从最高一重起音,层层压下来,引我调理内息,逼出胸内淤血,内力才能渐渐恢复,清风,你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原来是这样。”柳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老是连累你,烟澜。” 
又来了!要不是有丫环在场我真要对天翻白眼,赶忙安抚道:“你我兄弟一场不必如此见外,我又何曾怪过你?”虽然我精彩万分的江湖生活十有八九是拜柳清风所赐,但凭良心说惊险刺激也是一种享受,柳清风是个好人,儒雅斯文谦谦君子,只是惹祸本领太强,武功及运气又太差而已。 
“烟澜,我有不好的预感……”柳清风吞吞吐吐,压低了嗓音道,“我总觉得楚逍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另有所图……” 
我呛出口中的茶水,趴在桌上狂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一边笑一边连咳带喘地指着他道:“清风……咳……清风啊、你别逗了!你我身无长物……又不是女子,有什么可让人觊觎的?!” 
“不是我,是你。”柳清风满脸凝重,按住我的肩头,正色道,“你情窦未开,当然看不懂他的眼神,我只是提醒你,怕你最后哭都哭不出来。” 
我张口结舌,半天才消化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怒火上升,拍案而起,道:“我情窦未开?!你说什么胡话!” 
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十六岁开荤后游遍芳丛、红粉知己分布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怀中美人俱是色艺绝佳眉目如画……居然会被一个才与人私订了终身的童男书呆指称情窦未开?! 
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原本就是!”柳清风被我一吼之下,威武不屈地朝前一步,诘道,“你懂情么?你懂爱么?你动过心么?你体会过那种痛苦甜蜜挣扎期待么?” 
“你有病啊?我活得蛮自在,为什么要懂这些?”我气短了三分,朝后缩了缩,道,“天下多少美娇娘,我何必去迷恋一名男子?” 
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楚逍被我拥在怀里轻怜蜜爱的场景,那么冷傲卓然的人,只怕我一声“楚楚”才唤出口,便已被他一掌轰到九霄云外,与玉皇大帝作伴了。 
“不是你,是他。”柳清风再次皱起一张苦瓜脸,告诫道,“总之你在他面前规矩些,莫教人会错了意。” 
我冷哼:“难道我会去勾引他不成?” 
柳清风见儒子不可教,无奈地摇头叹道:“我的预感一向准,你安分些便是。” 
——语重心长的一席话,当时如山风过耳,听完就忘,谁料数日之后,一语成箴,我果然未能全身而退,再后来,柳清风成婚之日,我赠额匾一具,上书:天下第一乌鸦嘴。这是后话。 

闲下来的时候,常在岛中漫无目地地乱转,对蓬莱岛的环境也有了大致了解:三面环山,中有湖泊,南边天开地阔,正巧环绕着海岛的礁石圈在南边有个十来丈的缺口,对着码头,用于停泊正常过往的船只,包括岛主,采买,宾客,以及来找茬的江湖人士。 
蓬莱宫建在山中,结构紧密相联,大开大阖,建筑依地势高低而上下分布,错落有致,山中终年云雾缭绕,如同仙境,清晨打开门窗,还能见丝丝缕缕的白雾散入室内,像有灵性一般,与人嬉戏追逐。在岛中逗留数日,连我这等俗人,也不免沾了些仙气。 
桃花树下,我与楚逍相对而坐,由他为我运功疗伤。 
头顶上桃花开得正好,团团簇簇,如云似锦,偶尔有微风拂过,带起片片落英,划过发梢耳际,清幽的香气沁入鼻端,让人如置梦中。 
热力源源不断地自紧贴胸前的双掌中渡来,在我体内运行一周,再齐聚到丹田下腹,肩上的伤已结了痂,内力也恢复了七成。 
几片花瓣贴着我的面颊飞过,落在肩头,楚逍未束起的长发被春风带起几缕,迎面而来,飘扬在我与他之间。 
春心已共花争发,我觉得我们之间,除了他的发丝,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牵连缠绕,对上那双静水沉潭一般悠远明澈的眸子,心口一热,不由得暗骂自己有病,对一个男人也能动绮念。 
罢了,反正我是心随意动,手随心动的人,况且我不叫李节操,偶尔出出格也没什么大不了。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伸手抚过他的发际,手指勾住那几缕顽皮的乌丝,顺到耳后,再一股作气地沿着腮畔滑下来,感受着颈侧温热的脉动。 
这个动作,说高雅了叫调情,说通俗了叫动手,说含蓄了叫卿卿,说直白了叫乱摸,说阴谋了叫突袭,说单纯了叫碰触,说君子了叫问柳,说小人了叫揩油,说虚伪了叫搭脉,说实在了叫骚扰……说到底,就是勾引。 
配上我柔情万千的眼神,无声胜有声。 
对视了半晌,楚逍惑人的黑瞳闪过一丝无奈,收回掌去,握住我的手,唇间逸出一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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