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情剑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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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情剑无名-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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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姐说了几百次,不许我再惹事了——咦?你怎么又知道了?”

 灰衣人叹口气。

 “丫头,没有人会叫‘大哥’这两个字每次都叫错。”

 不倦笑了起来,然后很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笑,他的胸膛也会振动!多有
趣!

 自从上次不悔做恶梦之后,便一直断断续续地梦呓着,时哭时笑,昏昏沉沉,
有时候他睁着眼睛看自己,却似乎一点也不认识,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剑无名束手无策!

 人称他为“天下第一”,但如今这天下第一有什么用?他甚至不能为自己的
兄弟请大夫、不能为他煎汤熬药,他自觉没用到极点!只能看着不悔受苦,自
己却丝毫帮不上忙。

 “来人!快来人!”他又一次愤怒咆哮。

 自幼,他受到严格训练,喜怒不能形现于色,但此时此刻他什么都顾不了了。

 如果不悔真的死在他面前,他……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你们全都死了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快来人!”

 “来了,这不是来了吗?”衣水练翩然出现,巧笑倩兮伫立在他面前。“义
兄,有何吩咐?”

 “不悔病了!快去给他请大夫!”

 衣水练瞥了躺在地上的木不悔一眼,她那娇美的脸孔虽然笑着,但她的眼光
却冷酷至极。

 “请大夫?义兄,你现在的处境有什么资格要大夫?”

 剑无名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水练,看在咱们兄妹一场,替我兄弟请
个大夫吧。”

 “哼!兄弟?义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清高?”

 “什么意思?”

 “他是个女的,你们相处这么长的日子了,你竟然毫无所觉吗?呵呵!好个
天下第一!竟连雌雄都分辨不出!”

 剑无名哑然!他瞪着衣水练,像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不信?脱下她的衣服瞧瞧不就知道了?”

 “你——”

 “如何?是不敢?还是你心里本来就知道?”衣水练冷笑道:“义兄,这木
不悔对你情深义重,你真的忍心看她死在你面前?”

 剑无名紧握着双拳。

 “你待如何?”

 “很简单,降我圣教,不但她不用死,甚至连我……都是你的人。”

 “不知廉耻!”

 衣水练脸色一变,目光凄然道:“易时易地,你还会对我说这种话吗?你敢
说你没有喜欢过我?”

 剑无名不答,心中五味杂陈,连看也不愿再看衣水练那张绝美的脸孔。

 天下无情之人何其多,为何偏偏是水练?为何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会摇身一
变成为魔女?

 “你说话!”

 “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易时易地也是如此。”

 “你撒谎!”衣水练愤恨吼道。“你只是因为我刺了你一剑才会说这种话!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那一剑可以轻易取你性命,正因为我……我喜欢你,
才会手下留情!“”如果你真的顾念兄妹之情,那就为不悔找个大夫。“

 “不悔不悔!既然她名叫不悔,那么就是为你死了也不会后悔!我为什么要
替她找大夫?”衣水练咬牙切齿道:“你不降我圣教,那就看着她死吧!”

 “水练!” “不用求她……”不悔虚弱地开口:“我宁死……也不要她怜
悯……”

 “不悔!你醒了?!”剑无名大喜过望,连忙过去探视她,关注之情溢于言
表。“好些了吗?”

 衣水练看在眼里,只觉得无比的刺眼;嫉妒像是一把熊熊烈火,燃烧着她全
身。

 “好……郎情妹意,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我看你们将会如何收场!剑无名,
是你先对我无情,休怪我对你无义!你们下地狱去做同命鸳鸯吧!”

 他就是圣剑山庄的老庄主“名剑无双”剑无双。

 他青袍白须,容貌儒雅,背上背着一柄毫不起眼的木剑,仙风道骨又气度雍
容。他与剑无名果真相当神似,只不过多了几分落拓潇洒之气,看起来像个世
外高人,而不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亲家,多年不见!”剑无双一见到衣锦程,微笑着亲热招呼。“这些年来
每每路过江南,总想着上无影门去叨扰几顿饭菜,无奈老是忘了。”

 不倦笑了起来,道:“老先生说话真有趣,又说惦记着,又说总忘了,到底
是惦记着呢?还是忘了?”

 “既然十几年没来,自然是忘了居多。”衣锦程没好气回道。

 “这小丫头好伶俐,莫非是我未来媳妇?”剑无双打量着不倦,笑意晏晏。

 “亲家的爱女,果然机巧可爱。”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衣锦程火气又上来了!这剑无双当年与他许下亲谊,偏偏一去十多年无消无
息,害得他日也盼夜也盼,女儿养那么大了,前来提亲的人也不少,全让他给
赶了回去,如今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却不知道新郎倌到底是谁!

 “不是这个?”剑无双有点讶异。

 “爹,这位是衣不倦,是前辈的二女儿。”

 “爹?!”

 这次轮到不倦跳起来了!她蹬着眼前的大胡子灰衣人;他喊圣剑山庄的庄主
“爹”?那他是、他是——这下她终于想起来了!那天这家伙在破庙里说的原
来是:“谢谢小爷,救命之恩将来剑无名必当图报。”

 “剑无名?!你居然是剑无名?!”不倦大叫。

 剑无双诧异地看着儿子道:“怎么?你还没跟亲家说清楚吗?还有啊,你这
一身庄稼打扮到现在还不换回来,莫非真打算这副打扮去攻打魔教?”

 衣水练离开之后又过了一天一夜。老人送来了三次饭菜,不悔却是连一句话
都不肯对他说。无论他如何哄劝,她总是默默流着泪,一语不发。

 他心急如焚!如果心真的可以燃烧,恐怕老早已经烧成一团焦炭。

 “不悔!我到底说错了什么?你为什么沉默如斯?”

 不悔双眼无神地望着空荡荡的岩壁,仿佛什么也不想,脑袋里一片空白。如
果剑无名的心是被烧成灰烬,那么她的心就是被掏空了。

 他怎么能说他们之间没有许下婚盟?是剑老庄主没告诉他?还是他根本不承
认这件事?她不能问,问不出口,只能任那疑惑啃噬着她脆弱的心思。

 一天一夜下来,她更显清瘦、更加憔悴;剑无名看着她,觉得她就要死在自
己面前!

 “不悔,你说话!因为你是女子,所以得谨守分际吗?”剑无名来到她跟前,
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如果是,你说句话,我不再打扰你就是。”

 良久,不悔终于收回视线,幽幽叹口气。

 “没什么好说的,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原就该谨守分际;剑少庄主,请
你让我安静一下。”

 剑无名一窒!他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不悔脸上写满了拒绝,他当然看得
出来。但是——为什么?

 知道她是女儿身,他心中狂喜啊!他有许多话想对她说、有许多衷情想对她
倾诉,为什么她却不肯听了呢?

 剑无名默默地望着不悔,她脸上有着拒绝、有着悲伤,尽管他真的不明白为
什么。

 他想问,可是不知从何问起。他向来是个不擅言词之人,对女子更加疏远,
除了衣水练之外,他没与其他女子深交过,女孩儿家的心思他又哪里晓得?

 他叹口气,幽然望着灰暗的岩室,静静说道:“不悔姑娘,你可记得几天前
你才说过要与剑某同生共死?那是身为兄弟的木不悔,所以现下你我又形同陌
路?

 这样的同生共死……教人如何相信?“

 不悔抬起眼,愣愣地看着他,良久才终于咬牙开口:“不悔卑微,岂敢高攀。”

 “你为什么这么说?”剑无名痛苦低吼:“你要逼我到什么程度?你要我说
什么呢?你要我承认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此情此景,在下有什么资格说这
句话?”

 “我没有要你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否认曾有过婚盟?莫非你剑少庄主
竟瞧不起我无影门?”

 “有两个剑无名?”

 “当然不是,而是小儿原本就有两个,他们是孪生兄弟。”

 “孪生兄弟?!”不倦怪叫。眼前一双大脚、满脸落腮胡的家伙竟然跟英俊
潇洒、风度翩翩的剑无名是孪生兄弟?!

 “喂!丫头,你这眼光很瞧不起人哪,老……”他一句“老子”已经到了嘴
边,却又紧急收了回去,别扭地说道:“在下虽然不及弟弟貌似潘安,但也不
至于差劲到哪里去吧?”

 “他是哥哥?”衣锦程张口结舌地瞪着眼前一身庄稼布衣的剑无名。“那被
关在地牢里的那个是弟弟?”

 “是,这是老大无名,被抓走的那个是老二如星。”

 “唉啊!反了反了!乱了乱了!这下全乱了套了!”衣锦程呻吟怪叫。“眼
下不悔跟老二在一起,可是不倦却又跟老大在一起!这这这……剑老兄啊!您
这玩笑开大了!”

 “不是玩笑。”剑无双微微一笑,神情却相当认真。

 “当年无名出生之后又隔了一个多时辰,如星才出世,以致当年到圣剑山庄
致贺之人全都不知道还有第二个孩子。如星出生之际体质纤弱,老夫与夫人都
没把握能养大他,也就没对外提起这件事。”

 说到这里,剑老庄主无奈地看了长子一眼,眼光中饱含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也饱含了身为武林人的叹息。

 “谁知道长大后无名不喜承担庄中事物,独爱耕农打猎;老夫又探知魔教在
中原蠢蠢欲动,恐怕正进行着不为人知的重大阴谋,而圣剑山庄跟各大门派自
然首当其冲,于是便与夫人商议决定顺水推舟,将两个人调换过来。如星成了
剑无名,而真正的无名则在庄外垦地务农。这原是将就之计,人名也不过是人
名,并没有太大意义,没想到这招偷天换日如今却派上用场,老天行事果然每
每出人意表。”

 “什么老天行事!依我看应该是‘老夫’行事吧?”不倦嘟囔道:“也只有
剑老庄主行事才会这么诡谲怪异了,谁想得到剑无名居然有两个!”

 “不倦!不得无礼!”

 “我没无礼!我只是想知道,当年跟姐姐定下婚约的,到底是哪个剑无名?”

 衣锦程望着亲家,也等着他回答。

 剑无双一抚长须,似乎也没想到这问题,他沉吟半晌方道:“照礼俗来说,
自然是长子先成亲——”

 “爹!”真正的剑无名惨叫。

 剑无双忍不住朗朗而笑续道:“不过小丫头说得对,老夫行事又哪里拘泥于
世俗之见了呢?”

 剑无名大喜!猛然上前握住不倦的手笑道:“这下可好!老子不用娶你姐姐
啦!你这小丫头肯不肯跟我去种田养鸭?”

 不倦脸上一红,却是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任凭她机巧百出,如今也想不到该
如何应付这变化了。

 剃去满脸落腮胡之后,剑无名看起来果然比较像“剑无名”了。他的容貌跟
弟弟有七分神似,但还是有三分不同。

 穿上剑无名常穿的白色长袍,配上一柄长剑,远看是不容易分辨的,但近看
却会发现他脸上总带着笑意,而他的眼角多了几条日晒的纹路。

 “这样看起来是有点样子……如果别太靠近,应该穿不了帮。”

 不倦打量着他的脸,左看右看都觉得不习惯;他现在的样子是英挺帅气多了,
的确有一庄之主的气派模样,但她还是喜欢那个穿着粗布蓝衣、脚上踏着一双
草鞋的庄稼汉子。

 “怎么?不好看?”他上上下下看看自己,不由得失笑道:“你现在知道我
为什么不当庄主了吧?猴子穿上龙袍也不会像皇帝。”

 “你自己知道就好,省得我说了让你伤心……”不倦低低咕哝。

 “喂!死丫头,你真是瞧不起人,老子我可是客气!”剑无名笑着伸手呵她
痒,不倦大笑着躲闪。

 “我说的是实话嘛!你怎么穿也不像‘剑无名’啊。”

 “可是我就是剑无名。”

 “你不是。”不倦老气横秋地摇摇手指,“你应该叫‘剑如星’,虽然呢,
我觉得这名字也不大适合你,你最合适的名字是什么王阿牛啦、张狗子之类的。”

 “你这死丫头,真是气死我啦!”他大手一揽,将她逮个正着。“还跑!看
你跑哪儿去!”

 “唉啊!我说的是实话啊。大老爷,您行行好,放过小丫头一命吧!”

 “这年头说实话就是死路一条,看我施以严峻酷刑,非要你改口不可!”他
笑着不停呵她痒,不倦笑倒在他怀里不住扭动,两人闹成一团,终于倒在地上
笑着喘气。

 当他们四目交接,笑容依然写在脸上,只不过多了几许深情。

 剑无名轻抚她的发,温柔问道:“如果我真是什么王阿牛、张狗子,你还嫁
不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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