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案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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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案鉴赏-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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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浏览到第九页,一则新闻抓住了我的眼球。市区的刑事法庭将要审判一件谋杀案。被告名叫姜尼·桑托罗,被控殴打并在市区东南部的卡柳梅特公园枪杀了自己的女友。他声称自己无罪。可是根据这篇报道,他的罪证极其充分。夏天的最后几周,具有新闻价值的重大消息通常很少,让人难有作为,因为没有更值得关注的事件,媒体便铺天盖地般报道此案,当地电视台也承诺绝不会放过这场辛普森杀妻案5一样的大戏,会曝光一切操纵司法的行为。以前我很少关注此案,想着不管当地电视台要我去看什么,我都应该一概拒绝。
    不过,今天的报纸上刊登了一幅模糊的桑托罗的照片。文章说他26岁,但看上去不止。他双眼半睁半闭,头发剪得很短,贴着头皮;他没有对着镜头,但可以看见眉毛浓密粗长,靠近鼻根——一副猿猴相。
    我盯着这张照片,突然感觉身上沁出冷汗。我伸手去拿水杯。
    “怎么啦,艾利?”阿卜杜勒问道。
    我喝了一大口水,举起报纸。“这个杀人嫌犯,他……看着面熟;我好像认识他。”
    他双眉扬起。
    “早上好,弟兄们!”
    强壮的双手捏住我的双肩。
    我仰头一看。
    大卫俯下身子,亲吻我的脸颊。
    “是他那张脸,”我对阿卜杜勒说道,“我以前见过。”
    大卫拉出一张椅子。“什么好消息我没听到呀?”
    我把报纸递给他。“看看这个。”
    “看什么?”
    “照片上的人。被控谋杀罪。”
    大卫细读那篇文章。
    “我觉得我认识他,”我说道。“可又不知是怎么认识的。”
    我感觉阿卜杜勒打量着我。
    “这家伙殴打女朋友还枪杀了她。”大卫递回报纸。“你可真是认识了一个好人呀。”
    * * *
    1 即蒙大拿州:位于美国西北部,论面积为第四大州。
    2 指清淡、简朴、节制的饮食。
    3 《我的小城》,又名《我的小城芝加哥》,上世纪60年代曾由弗兰克·辛纳屈演唱的流行歌曲,来源于同名电视连续剧。辛纳屈(1915—1998)是与猫王、披头士其名的白人爵士歌王。
    4 弗兰克·辛纳屈(1915…1998)美国歌手,演员,奥斯卡奖获得者,美国20世纪最优秀的流行歌手。
    5 1994—1995年间,美国前橄榄球明星辛普森杀妻案轰动一时,其过程一波三折,颇具戏剧性;由于警方证据失误,辛普森明显有罪而被判无罪仅负民事赔偿责任。该案成为美国历史上“疑罪从无”的最大案例。
    
    第3章
    
    蕾切尔说得对,我的确有恐飞症,甚至在“9·11”之前就有,一直如此。这次回家,我硬撑着,尽量显得若无其事;但飞机途中因为贴近雷暴而反复颠簸,并且从另一场雷暴中穿过,在奥黑尔1着陆时,我就像一堆颤抖的果冻。不过,我这样子比起飞离芝加哥那次的情况还要好些。
    走进前门时,我绊倒在了蕾切尔的提包上——她已经在打电话了,播放的最新专辑音量开到了最大。我把大包小包拽进了屋子,这一次我可不在乎什么地毯上的污迹、墙上的裂纹,以及所有的缺陷和不完美之处了。这是一处位于芝加哥北岸的普通三居室住房,离婚以后我想方设法保住了它,看来我得在此终老一生啰;搬家?那花费太大了。今晚终于平安到家,真是谢天谢地。
    我把脏衣服堆放在了地下室,然后上楼到了工作间。这里以前是客房,巴里搬出去以后,就把它做了工作间。电脑、扫描仪和打印机就占了大部分空间,但我去年买了一把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椅子,下载邮件时就可以惬意地转来转去。若有新信息,总是伴随着点击声、铃声或蓝色光条,好惬意!网络空间的这个小小角落,一切都这么温馨舒适。但过去并非一直如此。
    清除垃圾邮件以后,剩下的只有几封,而且都非急件,于是我就去打开行李包。翻查那个身兼公文包与小件行李箱二职的帆布包时,发现了昨天那份《芝加哥论坛报》,正好在登载姜尼·桑托罗照片的那一页折叠着。我再次细看这张照片,依然是那种相同的熟悉感。
    找到一个新闻数据库,键入桑托罗的名字;几秒钟以后,就跳出来十几篇文章。我开始浏览这些文章。桑托罗被控谋杀了玛丽·乔·博赛尼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夜校放学以后,玛丽·乔就去湖滨客栈与桑托罗相会;湖滨客栈是芝加哥东南边的一家酒吧,但桑托罗迟到两个小时。一阵激烈争吵之后,两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那里。
    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发现了玛丽·乔的尸体,离桑托罗的雪佛兰轿车只有几英尺远,轿车位于卡柳梅特公园的船舶下水处。她生前惨遭暴打,头部中了两枪。显然她曾竭力反抗,指甲缝里残留着桑托罗皮肤的碎屑。第三天,桑托罗就在码头被捕,他是那儿的装卸工。
    我向后靠在椅背上。芝加哥已经没什么码头生活了——至少比不上纽瓦克2、休斯顿3或新奥尔良4。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还有无数的船只往返于五大湖区,但从那以后航运就日渐萎缩。一个原因是铁路和公路运输的竞争,另一个原因是出现了更大、更有效率的货轮。气候也是一个原因。尽管他们确实对一个终年作业的码头进行疏浚,连接芝加哥与大西洋的圣劳伦斯航道5每年的通航期也只有九个月。
    剩下那丁点儿船运量主要是钢材及钢铁产品,集中于卡柳梅特港,离卡柳梅特公园不远。难得有轮船停靠的时候,装卸工在水滨仓库前排成长队开始一天的劳动,他们这种日子已经延续了40年。大多数码头工人都早已过了身强力壮的年纪,只是单靠一点微薄的养老金吃不饱,被迫出来找活干,找到什么就干什么。不过也有一些年轻人在那里寻活儿干,警方就是在那儿找到桑托罗的;他当时站在早晨的寒气里跺着脚,期盼着能找到什么活儿干上几个小时。
    窗外是小小的房前庭院;我看着院中那颗皂荚树。微风阵阵,月华如水,树叶轻舞,银光闪烁。远处传来大雁的哀鸣,但又不知来自何处。
    桑托罗可能是一个码头混混,但这并不能解释我为何会认识他。我关了电脑,进了卧室。
    蕾切尔已经睡了,但我依然极其兴奋。我打开电视,刚好播放着英格玛·伯格曼6的《野草莓》7结尾部分。表面上看,是一个教授遭遇生活空虚,实际上,这是拍得最好的意识流8影片之一:木板封住窗户、时钟没有指针、棺材滑出灵车、死尸伸出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手。
    好吧。伯格曼的作品可说不上温馨,但你还能指望一个瑞典人怎么样?他的作品现在看来甚至有些程式化,但那是因为全世界的电影人都模仿他的模式,模仿他运用光与影的手法,模仿他镜头移动的细微区别,模仿他赋予人物鲜明个性的那些简单而恰到好处的动作。我为了谋生拍的那些片子,只能算是技术上的熟练工,也可能拍出一些精彩或流畅的镜头,但没有倾注我的感情,更谈不上形式与功能的和谐统一。而伯格曼的弃置镜头也是艺术作品。
    尽管影片很精彩,我的眼皮却还是开始打架。好几次强令它们睁开,结果实在撑不住,只好关掉电视,钻进了被窝里——突然坐直了身子,尽管一片漆黑!水滨。夜间。弃置镜头。我突然记起是在何处撞见姜尼·桑托罗的了。
    * * *
    1 奥黑尔国际机场,位于芝加哥西北部,是美国面积最大、客运最繁忙的机场;芝加哥还有两个重要机场:中央国际机场与中途国际机场。
    2 这里指美国新泽西州的纽瓦克,其港口是美国东北部汽车和木材的主要进口港,所在的纽瓦克湾沿岸是世界最大的集装箱装卸区之一,纽瓦克国际机场也在这里。特拉华州还有一个纽瓦克。
    3 休斯顿位于德克萨斯州墨西哥湾,其港口为世界第六大港,全美最繁忙的港口,外轮吨位第一。
    4 路易斯安那州南部海港城市,新奥尔良港是美国第二大港,年均货物吞吐量多达亿吨,为全美各港之首。
    5 北美五大湖人工航道系统的总称,从大西洋直达苏必利尔湖西岸,全程3800公里,美加两国联合建成,冬季有冰冻。
    6 英格玛·伯格曼(1918—2007)瑞典影视戏剧演员、导演;又译作英格玛·褒曼。
    7 《野草莓》又名《杨梅树下话当年》瑞典1957年出品,意识流电影的代表作,获1960年奥斯卡奖。
    8 意识流:这里指一连串回忆、幻觉、梦境交织在一起打乱时空顺序的心理活动。
    
    第4章
    
    每年秋天总有一个月左右,到处菊花盛开,香满芝城;似乎花神早已下令:“汝须尊奉菊花,须得处处种植。”
    麦克的影视公司也不例外:门口两边是巨大的花盆,花盆里长着红红黄黄的各样菊花,尖尖长长的花瓣令人忍不住笑逐颜开——这就是我进门时的情景。
    麦克阿瑟·肯德尔三世和我开始合作的时候,只有一间小小的摄影工作室,摄影机和编辑器材塞得满满当当的。十年以后,他的工作室已经拥有两个非线性编辑1室,一个有声电影摄影棚,还有一个全银河系最优秀的编辑。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干某个行当的那块料——迈克尔·乔丹,玛莎·葛兰姆2,汉克·切诺维斯基就是这类人。汉克瘦瘦的身躯,柔软而长长的手指,鼹鼠一样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注定了他要么是一个钢琴演奏家要么是一个音像编辑家,他选择做了编辑;不过,看着那些灵巧的手指在操纵台上飞来滑去,你别说,还真像是观看一位艺术大师的表演呢。
    我与汉克好几天都忙到了深夜;他总是像有魔法一般,让我们的片子不同凡响。这倒多亏了爱才惜才的麦克,他总能使汉克心情舒畅;其实对于汉克来说幸福基本上就是一种永恒的状态,我从没见他发过脾气。
    记得有一次,我问他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你先说。”
    “好吧。”我紧闭双眼:“四季酒店3的一张床上,一盒暖暖的卡卡圈4等着我。”
    他头一歪:“四季酒店?”
    我睁开一只眼:“你在那儿住过没有?”
    “呃,没有。”
    “首先,那些床很大,而且既柔软又硬挺,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都舒服极了!还有——呃——你知道吗,他们不仅提供住宿,而且一年要卖出去两百多张床呢。”
    “你怎么会知道四季酒店的情况……”
    “嗯……呃……”
    “好吧,”他打断了我的话,“好啦;什么口味呢?”
    “什么什么口味?”
    “卡卡圈呀!”
    “哦,”我想了一下。“那无所谓。”
    我们相互点头以示会意。
    “该你说啦。”
    他俯身于键盘,完成一段编辑。“最幸福的时刻,嗯?”他十指交叉,向后拗着指头。“这个好说,就是和克莱普顿5同台演出呀。”
    “地点呢?”
    “谢伊体育馆6。”
    “乐器?”
    “当然是贝斯呀!”
    “不弹钢琴?”
    “那可是我的撒手锏!”
    “怎么讲?”
    “要到卡内基音乐厅7与贝西伯爵8同台竞技。”
    这下你该明白,我说的命运是什么意思了吧。
    今天上午,编辑室里却涌出了乱糟糟的声音,好像被一群愤怒的鸽子占领了一样。我避开了编辑室的门口,走向麦克的办公室。
    “喂!”
    麦克穿着圆领毛衣和卡其裤,看上去就像一个大龄预科生。不过,绝对不能小看他。他可是一位优秀的导演,并且精于识人。他从一堆文稿上收起目光,然后抬起头来。“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又有了新客户?”
    我摇了摇头。“没那么快。”以我的经验,企业宣传片制作产业是宏观经济的风向标,如果我的生意面临停滞,美国经济停滞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我想要看看咱们给水区9的片子拍的那些素材。”
    “怎么想起这个了?”
    “需要查看一下。”
    他满脸放光。“他们想重新编辑?”
    “看来你也没揽到客户。”
    他起身:“很多年都没这么不景气了。”
    我随他穿过厅堂,来到一道紧闭的门前;他在墙上的一个控制板上输入4位数字。门开了,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灰色的墙壁,灰色的搁架,架子上挤着成百上千盒灰色的录像带。
    “会好起来的,对吗?”
    “肯定会挺过去。”他开始扫视那些搁架。“你呢?”
    “有一点儿害怕。”
    他把额前长长的棕色头发甩到脑后。“我已见惯不惊。呃……你到底要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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