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案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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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案鉴赏-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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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要;我们本来就知道这种情况。”
    “依据你的经验?”
    “对;还有导演的经验。”
    “好吧;假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依然从未发现问题来自何处,对吗?”
    “对。”
    “可是,由于受损过于严重,即使该项目未被取消,你的最终产品里也不会使用这盒磁带。”
    “对。”
    “那么,你明明知道这盒磁带的问题所在,却解释不清楚它为何存在、又从何而来;对吗?”
    “对。”
    “非常专业,福尔曼小姐。”
    “反对!”布拉谢尔斯发出了尖叫。
    “陪审团将忽略最后那句评论。”法官说道。
    “我道歉,”瑞安一脸微笑,门牙尽露。“现在咱们不妨回到橄榄公园,模拟一下当时你们拿着摄影机的场景。可以复制你在磁带上看到的损坏吗?”
    这家伙穷追猛打,冷酷至极。“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我迟疑了一下。“射频干扰可以有很多不同的来源;而且最初磁带并未受损。”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拍摄后我播放过一次,当时都是好的。”
    眼角的余光一扫,只见布拉谢尔斯全身僵硬,瑞安则笑逐颜开,似乎早已知道胜券在握。“现在咱们来想一想。磁带在你播放以后还是好的,可是现在,一年以后,就有了严重的损坏;你作证说是锁在你的导演的影视公司的一间屋子里长达一年多;对吗?”
    “对。”我底气不足地说——已经知道结果了。
    “那么,你并不知道问题来自何处,而且你看了后已经过了一年;你却依然坚持认为磁带不可能被人做过手脚。”他并不等我回应,猛然转身面向陪审团。“谢谢,福尔曼小姐。我问完了。”
    我早已晕头转向,只好在证人席呆坐了片刻。然后环顾审判室;几张脸充满同情地回望着我,多数人则很好奇,差不多期盼着这个结果,似乎等着我当场瘫倒。毕竟,我刚刚遭遇了一场奇袭——“铁锤”猛击,名誉扫地!
    老爸猛地站起,走向门口;就在他刚才坐的地方,我瞥见一个男人坐在他后面一排。年轻,黑发,二十多岁,五官清秀,颧骨高耸。卷曲的黑色胸毛从衬衫开领处伸出来。即使我当时羞愧难当,也看得出来他具有那种深色皮肤的地中海沿岸高加索人种的风情。
    我看着他,希望得到一个同情的点头或微笑。他回看着我,但他脸上的某种东西——一只眉毛轻快地跳了一下,另一只则收紧——让我感觉他能看穿我,并且断定我没有多少内涵。一阵局促不安传遍我全身。我移开视线,走下了证人席。
    
    第10章
    
    周三我出庭作证,周四案子就到了陪审团那里。瑞安在结束性辩论中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暗示我是全世界最愚蠢、最幼稚的纪录片制片人。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儿站出来?我怎么知道录像带没有篡改?为什么我对录像带所受损坏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我在技术上就那么烂吗?他说,如果不是由于这些,那就是还有别的、更险恶的原因。
    最后他以嘲笑的口吻宣布,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能算作嫌疑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我也许在橄榄公园看到了桑托罗,但有什么能阻止他在此之前或之后到卡柳梅特公园呢?那盘录像带只能描述桑托罗在某个具体时间点的所处位置。确实,要是把指甲抓挠的碎屑、这对恋人的争吵,以及在他汽车旁边发现玛丽·乔的尸体这一连串事实放在一起,12名聪明的陪审员怎么可能相信我的说法呢?
    他们当然没有相信。星期五那天,桑托罗被判有罪。
    整个下午,电话响个不停——大部分是记者,想从我这里搞到一个原声片断,以便能在10秒钟内概括这起冲突,结论是让我承担后果。我断定,要是他们得逞,我就死定了。电话密雨般打来,我礼貌地表示无可奉告;但他们显然不肯罢休,我就试了一个新办法。
    “是艾利·福尔曼吗?”一个声音问道。
    “Sí1?”
    “你是艾利·福尔曼吗?”
    “Sí?”我故意将单词的声音拉长。
    “呃——我找影视制片人艾利·福尔曼。她在吗?”
    “Meesus2不在家。”在一连串流利的西班牙语还没向我袭来之前,我猛然摔下电话。
    终于小胜了一场。
    大卫开了前门进来的时候,我正看着电视里自己的镜头。我本无心打开电视,可是,喝完半瓶葡萄酒后,某种东西将我吸引到那场报道上面——或许这就是吸引着一群麻木看客围观事故现场的同一种东西;或许,就是一丝潜在的受虐狂心理。
    大卫看了我一眼,进了厨房。
    冰箱门打开了,一只橱柜抽屉合上了。片刻之后,他走进家庭娱乐室,手里端着一只装着百吉圈3、熏鲑鱼、奶油干酪和洋葱的盘子,坐在沙发上。
    “你今天还没有吃东西,对吧?”
    “我不饿。”
    他在半个百吉圈上摊了些干酪,放上薄薄的一片熏鲑鱼,最上面放上一些洋葱。洋葱的气味熏得我鼻腔直发痒。
    “这两天可真够你受的。”
    “一场实实在在的人生教训啊。啥时候都不要做‘仁慈的撒玛利亚人4’。”
    他慢慢咀嚼着。“我想,即便是说你做得对,恐怕也无济于事。”
    我凝视着百吉圈,摇了摇头。
    “你父亲是怎么说的?”
    “他说布拉谢尔斯没有尽职尽责。”我伸手拿百吉圈。“对了,巴里跟我爸想的一样。他来接蕾切尔的时候几乎是深表同情。”我在那份三明治上咬了一口。“唉,作为前夫,也只能同情到这个份儿上了。”
    大卫走进厨房。“他是怎么看的?”他扭头大声问我。
    “他说,布拉谢尔斯在案子里留的漏洞之大,都能通过卡车了。”
    “比如说?”
    “首先,该反对的时候不反对;第二,不召唤其他证人。他说,瑞安应该庆幸自己的对手太无能;而且,他对布拉谢尔斯没有申请到延期审理感到吃惊——鉴于我们有那盘录像带,并且我给案子带来了新材料。无可否认,巴里通常会想方设法刺激我,但他这次说那家伙应该吃官司,因为律师无能。”
    大卫从厨房回来,带来另一只百吉圈。“他的确是内行。”
    “他还说,瑞安干得很漂亮。你知道,只让我回答‘是’或者‘不是’的问题。不让我有机会发表意见。”我将百吉圈吃完。“不过,你知道最让我着恼的是什么吗?”
    “什么?”
    “恐怕他是对的。”
    大卫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情我也想过了。布拉谢尔斯是做了工作。可其中没有感情投入。没有灵魂。我有种感觉,他并不真正在乎桑托罗,也不在乎我。”
    “你能责怪他吗?想想他每天都要代理的那些混蛋吧。他需要职业上的超脱。”
    “这不是职业超脱的事。如果没有感情上的投入——至少应该有那么一点点吧;否则,怎么对得起当事人?怎么能为当事人做好辩护?”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和你一样的激情,能像你那样投入,艾利。你看到有人蒙冤,就心里难受,想要伸张正义。绝大多数人却并不为此烦心。正是这一点让你与众不同。”
    我团起餐巾向他掷去。“你这家伙,怎么总是有套说辞?”
    他将餐巾扔到地板上,走过来,用手轻抚我脖子后面。我后靠在垫子上,专心感受着他手指的触摸。“好舒服,”我声音沙哑地说道。
    一个小时以后,心里好受得多了。
    入睡之前,我在心里将审判过程又过了一遍电影。原以为,自己作证肯定是理直气壮,坚持原则,伸张正义;可是现在,躺在大卫怀里,围着枕头、被单和毛毯,我又困惑起来。我关切的到底是什么——他人蒙冤,——还是自己受到伤害?
    大卫的腿压在我的腿上面——好舒服!
    或许我应该放弃这一切。什么事都看开一些,随和一些。大卫或许觉得跟我相处很费劲,觉得我让人生厌——但他绝不会说出来。我有时觉得,他要是跟一个价值观只围着他转、一个从不质疑权威的女人在一起,会更开心。就像《往日情怀》5里罗伯特·雷德福在和芭芭拉·史翠珊分手后得到的那个性感但有点傻乎乎的女人。
    我将胳膊搭在头上。大卫微微动了一下,睡意蒙胧中的手掌向我大腿上摸去。我的神经一阵战栗。跟他生活在一起将会很容易,会让我颇感愉悦;不必工作、可以专心打网球、加入花园俱乐部,然后感到厌烦——除了在床上。
    * * *
    1 Sí?:喂?(西班牙语)
    2 Meesus:主人公生造的西班牙语单词。可能是想表达“小姐”的意思。
    3 百吉圈:一种先煮后烤的硬面包圈,又译作“百吉饼”、“贝果”。
    4 仁慈的撒玛利亚人:好心人,见义勇为者。出自《新约圣经》之《路加福音》。
    5 《往日情怀》:美国电影,1973年拍摄。
    
    第11章
    
    新年1那天,我们从犹太教堂里出来,外面的空气特别清新。老爸兴奋得搓着双手。“我爱死秋天了,”他高兴地说。“秋天总是让我想起新的开端。新学期,新朋友,还有赎罪日2穿的新衣服。”
    蕾切尔用手抚平她的新裙子——朴素而雅致的灰褐色针织品,是从诺德斯特姆3买来的;配上那金发、蓝眼、雪肤,简直就是一个童话里的公主——只是个子太大了。
    老爸一只手臂盘着大卫的肩头走向小车。
    尽管比老爸高了半英尺4,大卫还是让他们的步态显得自自然然。
    “午餐吃什么呀?”大卫问道。
    “你会知道的,”我笑着回答。
    其实出发去参加教堂的庆祝活动之前,我就做好了大部分午餐——或许用“拼凑”这个词儿更准确一些:薄卷饼5,百吉圈6和沙拉,以及我们到家后要做的炒蛋。当然了,还有苹果和蜂蜜。做饭菜从来就不是我的强项。但不要误解,我恰恰爱好美食。尤其是有人做给我吃的时候。但今天不同于往日。
    “嘿嘿,”老爸兴奋得合不拢嘴。“吃大餐去啰。蕾切尔,你妈妈的手艺呢。”
    蕾切尔眼珠子一翻:“那你可得硬撑着。”
    “蕾——切尔,”老爸说,带着他那希伯来语的发音,“今天是新年,应该是个好的开端,不能这样对母亲说话。”
    蕾切尔扔给我一个冰冷的眼神。
    我扬起一只眉毛瞪了她一眼,算是回答。
    她两眼眯起,蹦跳着到了她外公身旁。“我敢打赌,明天不会去教堂了。”
    “你还想多耍一天呀!”我很不满意地说。
    老爸瞪着我俩:“住口,你们两个!”
    大卫连忙说:“再去一次也不错呀。”
    他看着我的样子使我顿感羞愧。“其实,这主意可真不错呢。”我转向蕾切尔:“我们全家都去,怎么样?”
    她耸了耸肩。
    不过,话说回来,蕾切尔也并非完全无理取闹。因为我家并不像以前那样严格遵守犹太教教规了。老爸说过,原因在于我是不同教派联姻的产物。我母亲在一个犹太教改革派家庭中长大,基本上已经美国化了;外祖母每年的平安夜都要举办家庭招待会,还要把一颗小小的圣诞树戴在头顶。我父亲呢,则是在海德公园长大,生活在一群联系紧密、严守教规的德裔犹太人之中。其实妈妈过去常常开玩笑说,爸爸当时只要是个犹太姑娘都可以娶,无论她属于什么教派都无所谓,结果就选了她。不过我依然觉得,对于爸爸教我犹太教教义一事,母亲其实心存感激。
    第二天从教堂出来,巴里就来接走了蕾切尔。因为大卫要回费城上班,我就先送他到了机场,再送老爸回家,然后换了衣服立刻奔向商场。那些新衣服的广告语令人热血沸腾。不过一到商场,我就胆怯起来。若是购买贵的东西,我常常要听苏珊的意见,因为我花冤枉钱的时候太多了。
    先浏览了一会儿橱窗,然后漫步进入一家又小又窄的礼品店;墙壁上是人工抹的灰泥。商品陈列在过道两边,收银机后面坐着一个蓝发女人,店里似乎只有她一个员工,但我发觉还有一个顾客。过道这头摆放着包装精美的香皂,我站在那儿,欣赏着那上面小小的蝴蝶、精致的花朵及其他图案。一张广告牌上宣称,香皂艺术是最新潮的时尚,香皂图案保证遇水不溶化。我看,还是给蕾切尔买上几块,就算是主动表示和解。
    我继续浏览,欣赏着那些包装好的篮子、陶瓷小屋和其他小摆设,然后转身返回那堆香皂。那个顾客背向着我,手里摆弄着两块香皂,我正要说“请让一下”,好自己也拿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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