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称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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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称骨-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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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鱼敦促不能言。他看到子鱼的手在哆嗦。她居然紧张成那样了。他心里一阵失落。
  师父擦干子鱼额头的汗,然后微笑道:“这样多累啊!待会儿我教你一个法子,你不用手也能控制好它们了。”
  子鱼兴奋不已,问道:“不用手也能让它们动?”
  师父点头道:“是啊。这是一种傀儡术。你可以用你的神识控制它。”那时候皮影戏也被人叫做傀儡戏。
  不久之后,他再看子鱼演示皮影戏的时候,发现她的双手不再忙乱。那些纸人在她没有用手摆弄的时候依然举手投足,惟妙惟肖。由此,她在说戏的时候从容了许多。
  子非看得惊呆了。但他更喜欢看到子鱼好看的额头和洁白的脖颈冒出一层香汗以及语速急迫的样子。
  在师父和子鱼都突然去世之后的无数个夜晚,他常常梦到皮影戏,梦到子鱼冒着汗急急地说戏。
  所以当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看到窗纸上的小纸人时,子非有种回到了秦朝,回到了秦朝时最繁荣的都市咸阳,回到了最熟悉的家的错觉。那纸人阴影后面应该是躲着师妹子鱼的。
  他差点朝那边大喊一声“子鱼”。
  但理智让他将那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虽然那纸人突然让他的记忆翻腾,但是他清楚,眼前的纸人是小米剪出来的。子鱼虽然转世,但这一点依然没有改变,虽然小米她自己或许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剪这些纸人,她不能继续用它们来表演皮影戏。很多人无意识表现出来的举动和想法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因果使然。
  子非见多了这种事情,自然不难理解。
  子非屏住呼吸,看着屋里的情况。
  不一会儿,那人打开了房门。他站在门口对着外面望了望,然后走了出来,走到窗户旁边,伸手将那纸人拿了下来。
  子非终于忍不住了,他对着那人叫了一声:“师父!”
  那人愣了一下,转头朝四周看了看,看到了趴在墙头上的子非。那人问道:“你叫谁?”
  “师父!你不记得我了吗?”子非脱口而出道。
  那人怕吵到已经睡下的农夫农妇,迈步走到了围墙边,将院子的门打开,然后问道:“你找谁?谁是你师父?”
  子非回过神来,垂头道:“说来你不会相信,你很多个前世以前是我的师父。”
  姥爹后来在外公面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说,他当时确实不相信子非的话。
  姥爹那时候正在往保定的方向赶路,晚上走到哪里便在哪里借宿。
  那天晚上,他刚刚睡下,已经灭灯了,可是听到外面突然响起剧烈的狗吠声。他心里清楚,应该是小米的纸人又来了。在回来的一路上,他好几次遇到了这种情况,头天晚上听到狗吠声,第二天早晨便会在窗户处发现纸人,少时一片,多时不计其数。
  后来再听到莫名其妙的狗吠声时,他就知道,那是小米的纸人引起了狗的注意。
  在户主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之后,他才重新点灯起来,去窗户处将纸人收进来。
  之前他已经收过几次了。他怕纸人被夜露打湿,所以干脆当晚就拿进屋。这一次也是一样。
  可是他没有料到这一次拿完纸人还会有人叫他,并且不是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做师父。这让姥爹非常意外。因为他还没有收过徒弟。直至后来去世,他都从未收过一个徒弟。
  “我记得前世一些事情了,可是记忆里没有你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姥爹对子非说道。不过他乍一看子非就觉得有些熟悉,有些亲切。
  姥爹后来说,有些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你第一次见到就觉得熟悉和亲切,那很可能那人在前世跟你在生活上有过交集,或许是亲人,或许是朋友。世界上几乎没有非常凑巧的事情,看似非常凑巧的事情都有前因后果。
  那或许是他在遇到子非之后的感悟。
  子非道:“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姥爹回头看了看主人的房间,见房间的灯没有亮起来,又仔细看了看子非,觉得他不是不怀好意的人,加上似曾相识的感觉,便点头道:“来我房间说话吧。小声一点,不要打扰了这里的主人。”
  子非跟着姥爹后面进了屋。
  跟着姥爹走的时候,他的心就比与小米见面时更凉了一些。这纸人居然是找到师父这里来了。在千年前的前世里,子鱼就学会了用神识控制纸人的傀儡术,而在现在,此生无师自通但前世有根基的小米剪出的纸人居然主动来寻找师父。而且是在小米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找来的。由此可见,子鱼对师父的感情从未改变,甚至更有胜于以前。
  子非知道这种无意识表现出来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此时此刻,他已经心服口服。他认了命。
  一个长命两千多岁的人在两千多年里没有认命,但在刹那间认了命。
  进了屋之后,姥爹让子非坐下,然后说道:“我看你不是疯疯癫癫的人,你说吧,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师父。”
  子非便将跟小米说过的事情给姥爹重复了一遍。他说到师父为子鱼更换徐福的名单的事情,也说了他自己在东海之上的遭遇,还说了从坐贾的店铺来到这里的经过。他知道师父对小米有感情,但他没有将自己对小米的感情隐藏起来。
  姥爹听完,沉默了许久。
  姥爹的阿赖耶识在子非详尽的讲述下苏醒了很大一部分。他能判断出来,这个子非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不是欺骗他。
  “难怪我的前世记忆一直模模糊糊,即使偶尔有所刺激,也不能记起全部。原来是受了封存之咒的影响。”姥爹喃喃自语道,“可是那么做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将变成寄生草的小米点化了灵智。”
  子非道:“师父不必自责。你无意间点化子鱼,就像子鱼无意间驱使纸人来寻找你一样。这是无法控制的。以前我觉得我有可能改变子鱼,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希望了。”他还是习惯将小米叫做子鱼。
  姥爹轻轻抚摸纸人。
  子非又道:“师父,你当初将我取名为‘子非’,将师妹取名为‘子鱼’,应该是想告诉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吧?你是想让我领悟,我并不了解子鱼的想法,不能让她快乐,是吗?”
  姥爹轻叹一口气,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知鱼之乐焉知鱼之痛?”
  子非顿时嘴角抽搐,泪水盈眶。
  姥爹将子非脸上的泪水抹去,以师长的口吻说道:“孩子,不管是乐还是痛,只要遵循本心去做去追寻就没有错。”
  子非点头,泪水却涌出更多。
  姥爹想起子非说到坐贾的时候提到了“第三个人”,便说道:“我知道你们猜测的第三个人是谁。前不久,他在我面前拿出许多纸人来,并说已经了解小米的动向。我想坐贾应该跟他也做生意了。”于是,姥爹将自己在抚顺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泽盛难道是徐福的转世?如果转世的话,他不应该是日本人吗?”子非问道。
  “日本人在唐朝时期就不断来到长安,长安即是咸阳。我想,或许徐福的转世早就从那边回到这里来了。”姥爹说道。
  “这次他遭遇挫折,不会又躲避到日本去吧?”子非不禁联想道。
  这句话还真被子非说中了。几年之后姥爹才得知泽盛在抚顺遭遇挫折之后离开了中原大陆,从渤海取道去了日本,在日本休生养息。
  那一晚,姥爹和子非彻夜长谈,从两千年前一直说到今日。说到鸡鸣三遍,姥爹和子非都实在困得不行,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他们才睡不久,天就亮了。
  这户人家的主人起得很早,敲门叫姥爹起来跟他们一起吃早饭。

  ☆、第二百二十五章 白先生1

  子非怕这户人家的主人觉得唐突,便叫师父一个人去跟他们吃饭。他平时进食很少,不吃也不饿。
  姥爹吃完早饭回来,叫他一起回保定去。
  子非拒绝了,他说他还要去东北找一个从日本来的棋手对弈,他还要寻找三劫连环的破解之法。
  那时候东北已经很多日本人了,他们对东北虎视眈眈。之后不久,奉系军阀的大头目张作霖被日军炸死,随后东北三省沦陷。
  子非临走时说,他会回来看师父和子鱼的。
  姥爹没有作过多挽留,他知道,子非决意离开,一方面确实是要寻找三劫连环的破解之法,另一方面是不忍看见他和小米在一起的情景。甚至后者的原因居多。
  姥爹嘱托子非在外要小心,千万别被人发现他是长生不老之人。长生不老不过是容颜不老寿命无穷,并不代表不会死,依旧可能被人杀害。姥爹离开抚顺前已经发觉日本人蠢蠢欲动了,他已经预感到东北这片土地即将有刀枪血肉之战。
  子非谢过师父,然后与他分道扬镳。
  姥爹南下,子非北上。
  子非离开坐贾店铺的那个夜晚,赫连天在狗肉馆给白夜举行了晋级的仪式。
  仪式是在子时举行的。
  子时一到,众猫鬼便被赫连天召集起来。
  赫连天叫小米抱着白夜接受众猫鬼的跪拜。
  仪式刚开始便被打断了。
  “从来都是白先生夜先生一起接受祭拜的,今天怎么只有白先生,没有夜先生呢?”一个声音在狗肉馆的门口响起。
  赫连天和小米同时朝门口看去,屋里的猫鬼们也扭头朝门口看。
  一个高高瘦瘦颧骨稍高的女人站在那里,她的手里抱着一只黑得分不清头和脚的猫。她穿一声黑色长袍,腰间勒一条红艳似火的腰带,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天这么冷,她穿得这么单薄却不打一个哆嗦。
  “你是……”小米不认识这个不速之客。
  赫连天却打了一个哆嗦,身子晃了晃,惊讶道:“徐……徐……”
  那女人点点头,说道:“对,我就是徐阿尼。”
  听到女人这么说,赫连天浑身一颤,差点跌倒,他慌忙一手撑在桌子上,支着身子。
  小米看了看赫连天,又看看那个女人,不知所措。
  赫连天身边的黑衣女人要去扶他,他却举手制止。他两腿仿佛受了重伤一般拖沓着走到那个女人面前,轻声道:“你让我找得好辛苦!”
  那女人淡然一笑,说道:“其实我一直就在你身边。”
  赫连天两眼一瞪,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那女人点点头,却不解释为什么。她绕过赫连天,走到小米身边,将小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回头对赫连天说道:“长得不错,再过几年一定是个大美人。你的眼光不错。不过何必将你最心爱的白夜送给她呢?你这成本也太大了吧?现在还要在没有夜先生的情况下让她的猫成为白先生?”她的话语里带着一股强烈的醋意。
  几只猫鬼对着那女人呲牙咧嘴,赫连天将那几只猫鬼赶开。店里的黑衣女子见主人如此,便站在一旁没有动。
  那女人却将双手一松,让那只漆黑的猫落了地。那黑猫落地的过程就像一片树叶飘落下来一般轻盈,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小米吃了一惊。能做到落地时如此轻盈的猫,必定不是普通之流等闲之辈。
  其他的猫鬼见状也意识到对手不简单,纷纷往后退了一些。
  “你养猫鬼的手段是越来越不行了。你这里所有的猫鬼加起来,恐怕也敌不过我这一只。”那女人轻蔑地说道。
  “徐阿尼……”赫连天对着那女人温柔地呼唤。
  “它要成为白先生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过我这关。”那女人打断赫连天说道。
  “我终于找到你了……”赫连天暂时忘记了其他,依旧喃喃地对着那女人说道。
  “你找了我吗?哦,对,你找了几年便再也没有找过了。”那女人扭头对赫连天说道,颇有怨气。
  赫连天连忙解释道:“不,我一直在找你。自从在日本见到你的画像之后,我一直都在找你。”
  “别骗我了。这些年我一直在你的狗肉馆附近,从来没有见你找过。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人迟早是要变的。”
  “不,我在这里是因为拜托了别人帮我找你。”赫连天解释道。
  “是的。你拜托了别人找我,然后把最好的猫鬼赠送给了别人,现在又要让别人的猫鬼成为猫鬼里至高无上的白先生!”
  “你想多了,她是我朋友的弟弟的……”赫连天看了小米一眼,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明她和马秀才的关系。
  那女人见赫连天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讥笑道:“你连自己的骗不过去,居然用这样的谎言来骗我。”
  “我说的是真话。”
  “行了。不必多说了,你想让她的猫鬼成为白先生,我没有意见。但是白先生都必须达到白先生的境界,我必须考验它。”那女人说道。
  赫连天道:“你今天突然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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