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朋克救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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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朋克救地球-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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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如此,备餐者还必须留心入窟者的身体状况,因为要是真的出人命就糟了,但当时身为备餐者的周造居然没察觉到文吉身体不适。”

  “所以是周造四处散播谣言说文吉在洞窟里摔死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想捏造能够让自己完全卸责的离奇事件吧,而且事实证明,村民的焦点都放在文吉的离奇死亡,没人责怪周造的失职。”

  “这么说,文吉的死不该归咎于离奇摔死,应该怪周造的人格,是吗?”

  “哼,他有人格吗。”说出这句话的阳一郎显得很没气度。

  “我能去入窟者的洞窟看一下吗?”黑泽再度闯关。

  “很抱歉我没办法答应你。我们村子小归小,也有自己的小宇宙,希望你不要破坏我们的规矩。”

  “好吧。”黑泽回答得很爽快,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不过当然,他并没有放弃探查洞窟,只是因为阳一郎刚才“有自己的小宇宙”的说法相当有意思,黑泽内心不禁称是——对耶,任何地方都有个小宇宙呢。

  黑泽没有反抗也没辩驳,默默坐上了车。

  “顺便送你一程吧?”听到黑泽的邀请,阳一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车了。

  黑泽开车送阳一郎到部落入口处,阳一郎说:“欢迎再来玩,下次请避开我们入窟献祭的期间,我也比较有空带你逛逛。”丢了这句话便下了车。

  “啊,想请教一件事。”黑泽从车窗探出头对着阳一郎的背影喊道。

  阳一郎毫不掩饰不悦,脸上写着“你已经问了一百件事了,不是吗”。

  “你和周造为什么处不来?”

  听到黑泽这么问,阳一郎依旧面无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粗鲁地冒出一句:“因为我们彼此都无法信任对方。”

  “可是你们小时候不是像兄弟一样玩在一起吗?”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吧。”

  “是哦。”黑泽踩下了油门。

  车子往温泉街的方向驶去,前进了约一百公尺,黑泽将车子开往路肩,左边有一区长满了常绿树,于是他闯进那块小森林停了车,走出车外,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回头朝小暮村走去。

  “喂喂,你要回那村子?”黑泽脑袋里传来自己的声音,“干嘛又跑回去?”

  “你刚也看到了吧,”黑泽自问自答,“阳一郎手上没拿着呗子婆婆交给他的餐盒。”

  刚才两人将车子拖回平地的时候,阳一郎手上并没有呗子婆婆的餐盒,而且他没送餐点去洞窟便上了黑泽的车,也就是说,他一定把盒子连餐点一并扔了。

  “阳一郎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把入窟者的餐点扔了?”黑泽的脑子里,疑问接连涌上。

  “我的工作是来找山田的,没必要插手管那村子的事吧。”但嘲笑与规劝也同时响起。

  “工作第一的话,”黑泽对自己说:“当上班族不就好了,对吧。”

  就算这件事和工作毫无关系,所以呢?——黑泽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10

  “还顺利吗?”黑泽再度踏进柿本家,迎接他的是花江温柔的笑容。

  “只拜访了一户,见到了呗子婆婆。”

  “婆婆很健朗对吧。”

  “嗯,相当惊人。”黑泽耸了耸肩,“后来我还见到了阳一郎。”他没告诉花江自己去了那座岩壁外头。

  “啊呀,是哟。”

  黑泽问她柿本上哪儿去了,她指了指左边关着的纸拉门。那间是柿本的工作室,也就是说柿本正在创作吧。

  “别看他那副德行,关起门来创作的时候也是兢兢业业的呢。”

  “毕竟是艺术家吧。”

  “他从以前就是什么都得照规矩来的人呀。”对于年纪比自己小的丈夫的缺点,花江的抱怨中也带有一丝骄傲。

  黑泽脱下鞋子走进屋内,一边留意着别弄出声响打扰了工作室里的艺术家。在暖炉桌旁一坐下,他便开口说:“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我能告诉你的全都说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是关于阳一郎与周造的事。”黑泽观察者花江的反应。

  花江的脸孔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垂下视线说道:“那两人的事,昨天都说过了,我已经太多嘴了。”

  “可是总觉得你好像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

  黑泽沉默了下来,静待花江的回答。只见她一脸困惑坐立难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啊……”她的语气,讲难听点,像是偷窃被逮的窃贼自白;讲夸张点,像是鼓起所有勇气决定对友人开诚布公。

  “我……无意间看到了……”

  “看到什么?”

  “大概一个月前,有天半夜,我跑去那座山里……”

  “就是入窟者在的那座山头?”

  “那时候还不是入窟期。”

  “为什么你一个人会跑去那种地方?”而且还是在三更半夜?

  “那天风很大,我睡到一半被风声吵醒。风大的日子,山里常有树倒下。”

  “树?”

  “树枝会被风吹断呀,那些东西刚好可以当我先生雕刻的材料……”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稍微低下了头。

  “你为了捡拾那些木材,边跑去山里?”

  比起柿本,花江看上去脑袋清楚而且聪明得多,似乎也很受不了悠哉悠哉自命艺术家的丈夫,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想成为丈夫的助力而四处寻找雕刻素材。想到这儿,黑泽不禁心头微热。

  “我刚好撞个正着……,看到阳一郎和周造在吵架。”

  “大半夜里?”

  “当时我在入窟岩壁再过去的地方听到说话声,想说去看看,本来只是隐约看到人影……”

  “后来才发现是阳一郎和周造吧。”

  “我从没见过那两人对话,吓了我好大一跳,而且还是在深山里,真的很恐怖啊……”花江皱着眉缩起颈子。

  “他们说了些什么?”

  “听不清楚,不过感觉好像周造说了什么让阳一郎很生气。”

  黑泽按了按眼头,试着想象当时的状况。两名男子在争执,而且是交恶三十年以上的两人,虽然对彼此开了口,黑泽不认为他们会平静地打打招呼便结束对话。

  “那你呢?”

  “我马上逃离现场了,因为真的太恐怖了啊。”

  “你是说,好比某一方对另一方怀有杀意?”

  “黑泽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耶。”黑泽坦承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阳一郎把餐盒扔掉那件事一直盘旋脑海。

  刷的一声,一旁纸拉门粗暴地被拉了开来,柿本出现了,“喔,你又来啦。”他看到黑泽便垮下了脸。

  “其实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黑泽开门见山地说了。

  “帮忙?”

  “黑泽先生,您想做什么?”花江问:“关于阳一郎他们俩的事,您是不是有什么眉目?”

  我这个人啊——黑泽很想回她——我这个人怎么可能关心别人的事呢。只不过,他很肯定的是,听了花江一席话,他心头浮现一股漆黑烟幕般的诡异直觉——搞不好阳一郎打算把周造关起来杀掉……

  11

  即使位于山中的部落,阳一郎家的房子现代感十足,在一群瓦造与茅草盖的旧式平房中显得很突兀。那是一栋庭院宽广的两层楼建筑,宏伟的外观要说是镇上高级的新成屋也不奇怪。黑泽心想,不愧是村长的家,这种程度的优渥待遇应该不为过吧。

  门锁两三下便打开了,黑泽觉得既无开锁的意义又很没劲,甚至有点被耍的感觉。或许在这种穷乡僻壤,不需要严密的门锁也不用担心小偷拿针状开锁器悄悄侵入吧。

  黑泽将玄关的门扉横向拉开一道缝,滑进屋内之后拉上门扉,迎面看到的是宽广的三和土地面。看来就算全村的人集合在这儿,也不必担心没地方排放鞋子。黑泽闻到类似湿草的香气,大概是和室传出的榻榻米味道吧。(注:三和土(たたき),花岗岩或安山岩风化而成的土混以石灰及水,三种成分充分搅拌后涂在踏平的泥土地上以强固地面,在早期没有水泥的时代,常见于日本传统建筑屋内的出入空间。)

  他脱下鞋子,踏上走廊。

  阳一郎不在家。正确来说,是黑泽让他不在家的。

  黑泽请柿本帮忙把阳一郎叫出去。“只要下午找他出去一小时就好,我想去他家搜一下。”

  想当然耳,柿本讶异不已。

  黑泽解释:“因为阳一郎家里可能有那位山田的资料。”

  “就算这样,也不能干这种像小偷的行为吧。”

  要是回他“我本来就是小偷”也无济于事,于是黑泽换个说法:“可是搞不好事关人命啊。”

  这么说的确有些夸张,但有五分是真心话。要是阳一郎真的将周造关进洞窟里又不给他食物,和杀人并无两样。

  但柿本仍迟迟不肯点头,这时黑泽祭出了可能称得上是杀手锏的提议:“要是你愿意帮我,我会把你的作品介绍给某位艺术圈的人。”

  黑泽心里并没有谱,他的考虑很单纯,有个学生时代认识的友人曾在银座的画廊工作过一阵子,只要托他牵线,总有办法吧。

  杀手锏立即见效了。

  “喔喔,这样啊。”柿本提高了嗓音,“好的好的,我来叫阳一郎出来,就说我想和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我的作品当成本村的名产吧。”

  一旁的花江则一直是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

  黑泽在一楼各处探看,一边留心脚步不弄出声响。走廊尽头是宽广的和室内厅,摆饰着深具怀旧风味的家具、木雕以及美丽的纸屏风。虽然很难想象气味是带有颜色的,他深吸一口气,榻榻米的青色香气便充满鼻腔。不知何处传来时针的滴答声响。

  黑泽再度环视这处宽广的内厅,整个和室非常干净而豪华,但毫无生活气息,感觉冷冰冰的。他走到下一个房间,角落放置着壁龛与佛坛,佛坛上排放了数张黑白照片,当中有一张特别新,像是以拍立得拍下的年轻女子倩影,应该是阳一郎的亡妻吧。

  室内东侧靠墙有座坚固的黑色书架,藏书量之大,黑泽不禁睁大了眼。里面多是有关村子自治的资料与研究等等内容艰涩的书,也有许多关于政治家及历史的书籍。

  书架旁边有个矮书桌,黑泽在和室椅坐下,仔细地搜索桌面,只看到文具用品及便条纸之类很平常的东西,一本读到一半的书放在一旁;桌上型时钟旁边有个小日历,黑泽拿起来翻看,上头没做任何记号。

  整个室内整理得一丝不苟,甚至有些煞风景。黑泽深深感受到阳一郎的洁癖与神经质,他不禁想知道,在这个小村落中,阳一郎独自待在如此煞风景的房间里思考着什么呢?

  他起身打开了壁橱。根据他闯空门的经验,保险箱通常会在壁橱里。

  不出所料,保险箱出现了,是旧型转盘式的。黑泽的手伸向转盘。

  他一边转动转盘,附耳聆听,全神贯注在手指上,脑中却盘旋着文吉事件,就是关于那名入窟者男子的离奇死亡。

  不知为何,黑泽总觉得那是阳一郎干的。

  转盘的震动传到手指,黑泽一察觉到细微的触感变化便停下手,往反方向转动转盘。

  虽然花费的时间比预期多,黑泽还是打开了保险箱。门开的瞬间,他的内心涌起一股类似自我肯定的感受,说不上是安心还是快感,但他每当打开锁的时候总是如此,仿佛有人点头认可自己“干得好!宝刀未老哦!”

  黑泽探头看向保险箱内。即使这次目标不是财物,仍难掩心中的兴奋。他伸手进保险箱拿出里面的东西。

  存折有两本,户名都是阳一郎。黑泽打算晚点再想钱的事,于是他没翻开存折,先取出放在保险箱深处的笔记本。那是一本横线笔记,用得很旧了,封面上头一片空白。

  翻开一看,里面是满满的手写文字,前几页记了一些学术书的重点,中间部分则是写着日期与数字、类似账目的纪录。

  翻着翻着,有个人名映入眼帘,黑泽停止翻页。这页列了好几个类似时程表的表格,里头记录着日期及数字,几个像是金额的数目字尤其显眼。

  黑泽看到的是山田的名字,吃惊之余,也有些苦恼,只见他乖乖地将笔记本翻回第一页重新检视。

  除此之外,保险箱最深处还有一个布袋,感觉像是使用多年的大束口袋。黑泽拉开袋口细绳,将袋子一倒,数个拳头大小的木块咕咚咕咚滚了出来。木块是漂亮的正立方体,各面都挖有小洞,小洞上还看得出上色的痕迹,但都掉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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