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过我，所以我告诉自己只有一剑，刺不中你就算任务失败，不会再有第二剑。”崔冰哲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火光飘摇，古墨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们在你身上下了毒对吧？”古墨也坐了下来，望着崔冰哲微笑。
“你怎么知道？！”崔冰哲大吃一惊，抬起头盯住古墨。
“他们用毒控制你，让你为他们卖命，对吗？”古墨没有回答，继续着自己的问题。
“你……”崔冰哲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眼前的人就像先知一样，不断的说出准确的事实，就好像他亲眼见到过一样。
“你不用奇怪，师傅的书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古墨微笑着解释，“想让别人给自己卖命，却不以德服人，非要用些阴险的手段，下毒是最常见的。”
崔冰哲的头又渐渐低了下去，许久之后才听见他苦笑着说：“江湖险恶……我离家时就知道，只是它仍然比我预想的要残酷一百倍。难怪临走时他那么肯定我会回去。”
“‘他’是谁？”古墨问道。
“我哥，”崔冰哲说，“两年前我离家出走时，他说江湖不适合我，我早晚会回去。现在看来他是对的。只不过他还是说错了一点，那就是我会死在外面，永远也无法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由于任务失败，所以准备在这里等待毒药发作？”古墨笑问。
“不然还能怎么办……”崔冰哲不明白古墨笑容中的含义。
“喂，我们是朋友吧？”古墨忽然问道。
“那当然！嗯……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崔冰哲不确定会有人想要和杀自己的人交朋友。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古墨又问。
“我没有不相信你呀，为什么这么说？”崔冰哲糊涂了。
“既然你相信我，那你说说看一个时辰前你被蛇咬时，我递给你药丸的时候说过些什么？”古墨又开始微笑。
“你说吃了它我体内的毒素就……”忽然间，崔冰哲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明白了。他迅速抬头紧紧的盯着古墨，想从对方脸上找到这么做的原因，可那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微笑，很温暖的那种。
“原来你早就……”崔冰哲忽然提高音量，“那你干嘛不早说！耍我很有趣吗？”
“是有一点啦……”古墨还没说完，就看见崔冰哲的眼睛开始湿润。
“等、等一下！我不是故意……好，我是有点故意啦，现在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可千万别哭啊！”古墨开始害怕了，从他明显的手足无措就可以看出。
“哇——”崔冰哲才不管古墨呢，他坐在地上就开始号陶大哭。
一分钟后
“我错了好不好？你别哭了~~~”
“呜~~~”
十分钟后
“拜托~~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落泪呢？”
“呜~~呜~~”
二十分钟后
“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
“呜~~呜~~呜~~
一个时辰后
“我睡了，你继续吧。”
“……”
崔冰哲终于停止了哭泣。古墨这才放下心，然后小心翼翼的望向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生怕又说错什么。
“其实……”崔冰哲终于开口了，“你是一个好人……”
“那你为什么哭得那么惨？”古墨疑惑。
“我那是感动的眼泪。”崔冰哲解释。
“感动？！”古墨难以置信，刚才崔冰哲的样子就像不想活了一样，居然是感动？！“那我觉得你表达情感的方式有问题。”古墨作出判断。
“呵~~起是也是想吓吓你啦，谁叫你耍我，”崔冰哲笑了，笑容就像孩子一样，“你是我进入江湖以来碰到的最好的人，真的！我要杀你，你却救我。”
“你多大了？”古墨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二十，怎么了？”崔冰哲不明白为什么古墨忽然这么问。
“你的实际年龄和你的心理年龄不相符啊……”古墨装模作样的摇摇头。
“……去你的！”好半天崔冰哲才明白古墨是在调侃自己。
火堆的烈焰渐渐变弱，气氛也跟着柔和起来。
“古墨，你今年多大了？”崔冰哲忽然问道。
“和你一样，今年二十。”古墨回答。
“那你进江湖几年了？”崔冰哲又问。
“其实我一个月前才下山，之前的十一年我一直在古风山上跟着师傅学艺。”古墨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是个江湖新手。”
“那你快乐吗？以前和现在？”崔冰哲看着古墨，等待答案。
“嗯……”古墨想了想，“我是个孤儿，九岁的时候被师傅收为徒弟。在山上虽然很苦，但总的来说还行，师傅虽然很古怪，对我却也不错，当然偶尔也会整整我啦。至于下山之后，到也挺顺利的，这不，才一个月，我的书就被江湖认可了！现在想想，我应该是快乐的吧。”古墨说着，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张表情冷冷的面孔，于是他又接着说：“也遇到一些小意外啦，不过可以忽略不计。”
“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那么自在快乐的生活，”崔冰哲衷心的说着，“我们家原本在苗疆，后来父母搬到了中原，不久后，他们却病死了。然后家里只剩下我和哥两个人。记忆中家就像一个牢笼，让人窒息。因为哥虽然对我很好，却从不让我出门，他总说江湖险恶。直到十八岁那年，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才同意了我闯荡江湖的要求。但是他同时也断言，我迟早会回去。我当时还不相信，结果才离开家几天，就被人抓走了。那些人强迫我学习暗器和武功，然后在我身上下毒，逼我给他们卖命……”
说到这里，崔冰哲就停住了，而古墨忽然明白了进山洞前崔冰哲未说完的话。
原来哪里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让人窒息、痛苦，不论是家里还是江湖。
古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静静地注视着火堆。
“好啦好啦，我们不要谈这些了，”崔冰哲忽然转移话题，语调也刻意轻快，“还是说些对你有用的吧。例如究竟是谁派我来杀你？”
古墨知道刚刚的谈话让崔冰哲很难受，所以也配合着对方转移话题。他故意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这件事，你快说，究竟是谁？”
“其实他们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知道，每次都是有任务才来通知。这次因为你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救了李小姐和李庄主，所以才派我来杀你，但是……”崔冰哲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飞刀，“我这里有他们的独门暗器‘随风倒’，也许能从中发现些什么。对了，你应该在绿水镇外见过吧。”
原来对李嫣然下毒的也是他们，古墨瞬间明白了，然后看见崔冰哲手里的暗器，他也把从黑衣人身上取下的暗器拿了出来。结果两个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黑衣人身上的抹有剧毒，而崔冰哲的却没有。
“果然一样，”古墨看着两件飞刀，“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派别？”
“什么派别我不知道，但是你看这里好象有什么图案。”崔冰哲用手指了指刀的末端。
“咦？真的！”古墨看着崔冰哲指的地方，果然有些小小的图案。
古墨仔细观察，看清了那是山水的形状。忽然灵光闪过，一股熟悉感涌了上来，古墨确定他在什么地方看过这个图案。
只是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古墨苦思冥想。
啊！对了！是剑！是第一次看见李嫣然时她配带的剑！那上面的图案和这个一模一样！但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李嫣然和给她下毒的人是一伙的？这也说不过去啊。但这个图案又怎么解释呢？
“古墨，你发现了什么吗？”崔冰哲见古墨半天没说话，于是问道。
“是发现了一些，但是暂时想不通，”古墨回答，然后他把目光集中在了黑衣人中的那把飞刀上，“只好先从刀上的毒下手了，也许会有线索。”
古墨说着将飞刀上的毒刮下，然后做了一些崔冰哲看不懂的处理。
结果十分钟过后，古墨惊奇的说出他的发现：“这毒不来自中原，它是苗疆的！”
“不错嘛，认出我‘雷空门’的毒来自苗疆的，你是头一个。”
山洞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接着古墨便听到崔冰哲吃惊的声音。
“哥？！”
9．
出现在山洞中的男人有着俊朗的五官，挺拔的身材，古墨猜想他也许比李亦然还要高一点。但是直觉告诉古墨，他不喜欢面前的这个人。如果说李亦然的冷是为了与别人保持距离而刻意营造出来的，那么面前这个人的邪气就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当然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古墨现在最关心的是男人说的话和崔冰哲的反应。
雷空门，那不就是李嫣然曾经说过的武林邪派吗，难道真是他们害的李嫣然和李庄主？那暗器上的图案怎么解释呢？还有，面前的这个男人居然是崔冰哲的哥哥？！
男人没有理会古墨，而是直接走到了崔冰哲的面前。
“我放了你两年，现在是不是应该回来了？”男人低下头，直视着崔冰哲。
古墨看不懂男人脸上的表情，但是崔冰哲的不情愿古墨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哥……我还不想回去……”果然崔冰哲拒绝了。
“怎么，两年的苦你还没吃够？”男人有些意外。
听见哥哥这么说，崔冰哲连忙反驳：“其实江湖上也是有好人的，古墨就是一个。”
天啊，你们兄弟俩的事干嘛要扯上我？古墨在心中哀号，他可以预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定极其悲惨。
果不其然，男人将头转向了古墨，眼神中充满笑意。古墨敢对天发誓，那绝对是正宗的笑里藏刀。
“是你让我弟弟认识到了江湖上还是有好人的，对吗？”男人的话语听起来软绵绵的，却让古墨浑身发冷。
“嗯……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啦……”古墨企图蒙混过关，但是崔冰哲显然没有理解。
“谁说的？你救了李小姐，李庄主，还有我！我要杀你，你还救我，而且你不光解了我的蛇毒，就连两年前被人下的慢性毒也是你解的。”崔冰哲一口气将古墨下山后的丰功伟绩全都说了出来。
汗……狂汗……瀑布汗……古墨的脸开始抽筋。
“哟，你还真是做了不少好事嘛！”男人的笑容更加和蔼了，“能解得了‘三日散’和‘寄生蛊’的人，江湖上还真是少见，以前怎么没听过你呢？”
“刚下山、刚下山，还什么都不会。”古墨连忙表明自己资历尚浅。
“初入江湖啊~~~”男人托长了尾音，听得古墨那叫一个恐怖，“看来前途无量啊。古墨是吗，我记住了。”
别记住啊，忘了多好，古墨在心中如此祈祷。他直觉被这个男人记住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忽然古墨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个男人是怎么知道李庄主和李小姐所中之毒的名称呢？不过男人没有再理会古墨，而是将头转回，继续看着崔冰哲。
“你确定绝对不回去？”男人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嗯。”崔冰哲意外的坚定。
“那好。”男人道。
就在古墨以为对方终于放弃的时候，男人却做出了一件在场的所有人，当然不包括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一件事。那就是他低头吻上了崔冰哲的唇。
那绝对不是蜻蜓点水，而是连在旁观看的人都会浑身燥热的深吻。
崔冰哲傻了，他不明白哥哥的举动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瞪大了双眼；古墨傻了，这一切对他来说太刺激，所以他不断的吞着口水；李亦然也傻了，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这一幕，所以他从躲藏了几个时辰的石头后面摔了出来，“咣”的一声，以极其不雅的姿势。
男人终于抬起了头，眼睛看向李亦然：“我还以为你要在那后面躲一辈子呢。”
李亦然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表情也从刚刚的震惊转为冷漠：“本来有此打算，不过被崔门主的惊人之举给吓出来了。”
“惊人之举？呵~~”男人轻笑，脸上的邪气又添了几分，“亦然居的主人不过如此。”
没等李亦然回话，男人已经施展轻功走了，当然还抱走了仍旧处在呆立状态的崔冰哲。不过他在临走时留下一句话，那就是“古墨，我们后会有期。”
火堆渐渐熄灭，然后在李亦然的外出抱回木柴后又再度亮起。时间已是深夜。
“我说，你要在那里坐到什么时候，”李亦然终于无法忍受了，冲着仍然呆坐在洞口的古墨嚷着，“再不过来你就成冰块了。”
李亦然的大音量终于唤回了古墨的神智。
合上已经麻木的嘴，用手摸了摸脸，还好，下巴还在。刚刚的事情带给他太大的冲击。
古墨缓慢起身，徐徐的来到火堆旁，望着李亦然的第一句话是：“崔冰哲呢？”
“被他哥带走了。”李亦然头也不抬的回答。
“那刚刚的一切就不是梦了，”古墨喃喃自语，忽然他大叫了起来，“那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