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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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东如锦-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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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珊最先赶来,瞧见蔚海蓝魂不守舍地走出,立刻上前关切的询问,“夫人,没伤着你吧?”

    蔚海蓝木然地摇头,转身要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就像是有一块尖锐的骨头在划着喉管,鲜血淋淋,涨得发痛,艰涩得无法开口,好久也吐不出半个字,堵得她难过。

    王珊见她神色不大对劲,赶紧扶着她出了警局。

    大厅里办事的警官,其中一人颇为八卦地议论说道,“刚才那个被抓的女的,发狂持刀乱砍人,她是沈家的千金沈乔,你们知道吧?那么风光的沈家啊,突然说倒就倒了,唯一的弟弟已经葬身海底,看来也是受不了打击自杀了,现在说是家破人亡也不为过啊”

    众人一听,感叹唏嘘世事无常。

    从警局回瑾园的路上,蔚海蓝依旧面无表情。双眼却更加空落落的,她注视着窗外的景色。王珊不时地瞥向她,她的侧脸瞧不出半点情绪。可是那种悲伤,却清楚地可以察觉。她方才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安慰。

    王珊想要缓和气氛,便吩咐司机开了音乐。

    广播里放着一首老歌,不知道是几年前的歌了,那种非常老调的温柔,却让听者不禁怅然难过,那个男人缓缓唱着那句,“而青梅竹马的回忆已经没有人会去记得,说不出我原是来自哪里的人。”

    她的思绪恍恍惚惚,一下就飞逝到从前。

    蔚海蓝已经刻意得不去记忆往事。

    无论如何懊恼,无论如何欢乐,可也无济于事,谁也无法挽回无法停留。

    可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一下就没有忍住,一幅幅画面如洪水涌来,将她冲击得四分五裂。

    上学路上等候,特别送来的笔记,翻墙跑了两条街去给她买药,天冷的冬天里递来的那副手套,五百米的血流成河,那个真心待她好的男孩子,突然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他的死讯。

    最后有关他的记忆,在那个咖啡馆。

    他就这么坐在她的对面,突然说了那样的话语,让她猝不及防。

    他从来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语。

    更没有人对她说过。

    那三个字,她只听过一遍。

    “爱是一辈子的事,只是我不能。说了谎去掩饰,一开始的真,多年后城市已经变得很陌生,为何要选择离开,谁也不情愿”那个男人婉转温柔地唱到此处,蔚海蓝喉头一涩,什么家族恩怨,什么金钱权利,又关她什么事,再也止不住的伤心像是开了阀的水龙头,泪水一下就喷涌而出。

    王珊惊住,急忙扯了纸巾替她擦眼泪。

    可是她的泪水,越落越多,越掉越急,转眼之间,泪湿了整张小脸。

    她也不去理会擦拭,任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了记忆。

    “夫人”王珊在旁安抚,而她全都听不见了。

    曲子已经停歇换了一首,蔚海蓝压抑而无声地哭泣。

    林恩事务所的五楼,办公室内响起铃声,有人迅速接起。

    男人一言不发,紧绷的俊颜显露他无法言语的焦虑纠结懊恼,只听见那头的女人轻声汇报,“雷先生,我已经将夫人从警局接回瑾园了。夫人”她顿了顿道,“夫人在回去的路上哭了。”

    话筒猛地被砸向话机,寂静的空气里无端聚起一股硝烟。

    雷绍衡往大班椅上一坐,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四年了,他只见她哭过一次。

    那一次是为了她的长发。

    这是第二次。

    倔强高傲如她,也会为了一个人而流泪么。

    “夫人,雷先生说了,您最近累了,休息几天再去公司吧。”

    一大清早,蔚海蓝整理好自己就要出门,可是门一打开,只见康丽站在外边,拦住了她的去路。康丽又被派到她的身边照料陪护她,她却也不吃惊,似是料到会是这样。那个男人悄然无声地掌控了一切,垄了一方天地,而她只是活在这方天地里的小鸟。

    蔚海蓝只觉得这样的下属真是忠心,却也无奈可怜。她以为她被彻底禁。足了,谁知康丽又说她要是想去哪里散散心,她都可以陪着她去,但是不许她单独一个人。

    蔚海蓝也不多说什么,便让她跟了。

    其实她本就没有意思去公司。

    车子开出瑾园,先是去了昨天到过的公安局。

    蔚海蓝反被告知,沈乔已经被押送去城郊的精神病院了。又是匆忙忙的,由公安局往病院而去。办理了相关手续,询问了病院管事的办公人员,终于询问到了沈乔的下落。

    “蔚小姐,这边请。”

    蔚海蓝默然地点了头,随着对方而入。

    那幢冰冷冷的大楼,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服,来回走动的病人,在护士的照看下,显得有些森然可怕。他们或是嬉笑或是哭闹,或是自言自语,一张张脸庞空洞无神,眼底却有着惊人的偏执和疯狂。

    康丽蹙起眉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院工带着她们走向回廊深处。

    那是倒数第三间的病房。

    院工走到病房前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就是这间了,喏,角落里蜷着的就是沈乔!她刚刚入院,情绪比较不稳定,所以最好不要进去!不然出点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你就在外边看看吧!”

    蔚海蓝站在门口,透过门上那四方的透明玻璃,瞧见了里边的一切。

    一张床,一只桌子,一把椅子,白色的油漆漆成,冰冷的瓷砖,满目都是那种冷冷的颜色,让人心中亦是微凉。而那个穿了一身白色病服的女人,就这么蜷缩在墙角,她蹲坐在地上,纤细的胳膊环过自己的双腿,神情恍惚,头发蓬乱,不断颤抖着身体。

    她的唇一张一合,喃喃地念着什么。

    蔚海蓝却识得这个口型。

    她在念他的名字,逾安,逾安。

    蔚海蓝就这么站着看了半晌,最终她还是没有进去,只是给院工留了一个号码,叮嘱说道,“有什么事,请联系我。”

    “行,没问题。”院工应声道。

    再瞧上一眼病房里的沈乔,蔚海蓝漠然地转身离开。曾经的沈乔,也在短暂的记忆里开始模糊,完美和高傲的精致妆容,华裳珠宝,全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最后的结局,她将在这里度过漫长的余生。

    天空尚算晴蓝,可是怎么映入眼底就成了灰色。

    蔚海蓝低头走出大楼,也不管不顾前方是否来人,只是随自己走。

    可是有人却开口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有些熟悉,猛然一下,却也记不起,“蔚海蓝!”

    蔚海蓝抬起头来,只见那个柔弱美丽的女子,从阳光中徐徐走来。

    路嫣穿着白色的大衣,翩然飘逸的美感,头发柔柔散下,风中飞舞起绚烂的弧度。她的脚步微快,笔直地朝她走来。蔚海蓝根本就没有作停留,直接漠视她的存在,就要走过她的身边。

    路嫣一愣,眼看着她擦身走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高傲。

    路嫣回过头来,神情更是难以形容的愤然。她脚步一定,立刻又是奔到她面前以身相拦。

    “这位小姐,你做什么?”康丽在旁问道。

    路嫣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康丽,冲着蔚海蓝说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到一边去!”

    康丽一时愕然,又瞧瞧蔚海蓝,心中估摸她们似是认识。

    蔚海蓝终于抬眸望向她,只是冷冷两个字,“让开。”

    路嫣瞧着面前的女子,怎么还能这么冷然自若,怎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她瞧不出她有半点伤感的情绪,甚至以这么高傲的态度对待她,路嫣眼眸一凝,咬牙了一瞬,却突然间笑了起来,“哈哈。”

    她的笑那么突兀,康丽只觉得对方是不是也精神出了问题。

    “蔚海蓝!是你害死了他!沈逾安是你害死的!你是罪人!沈家因为你而倒了,沈家的坟因为你而被刨了!沈逾安因为你而死了!沈乔被你给逼疯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蔚海蓝!你是罪人!你是害死沈逾安的罪人!”路嫣伸手指着她,一字一句地控诉,双眼赤红。

    蔚海蓝漠漠听完,又是冷冷一句,“死了就死了,谁都要死。”

    “蔚海蓝!你真是冷血!沈逾安怎么会爱你?他怎么会爱着你这样的女人?他一定是瞎了眼!所以才会爱你!他真是瞎了眼!”路嫣尖锐的话语刺向她,愤怒地指责她。

    蔚海蓝仅仅不过是淡淡一笑,忽然就有点空空的,却什么也不再说了。

    康丽瞧着情形不大对劲,直觉地护住蔚海蓝,低声说道,“夫人,我们走吧。”

    蔚海蓝作势又要起步,路嫣却笑着说道,“夫人?真是好可笑!哈哈!”

    “蔚海蓝,我真是觉得你好可怜,这么几年来,一直被蒙在骨里。你还真以为他是你的救星?别做梦了!你想不想知道,这其中的真相?他到底做了多少事?又或者,你想让我再说的明白一点?”路嫣的笑容有些狰狞得扭曲,喃喃问道,“你想不想知道,蔚家当年到底是被谁搞垮的?”

    蔚海蓝刚刚迈起的步子,忽而又顿住,她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夫人!”康丽在喊。

    蔚海蓝冷喝一声,“让她说!”

    “怎么?有兴趣听了?那我就告诉你吧,蔚家会倒,他也脱不了干系!那个男人就是你的丈夫,你的枕。边人,哈哈,蔚海蓝,你说你可怜不可怜,还嫁给了自己的仇人,天天睡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就是你了。”路嫣的理智早就崩溃,在知晓沈逾安死讯的刹那,她的天地早就崩塌。方才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她早就不顾那些有的没的,那些不曾确信的念头只管歇斯底里地咆哮怒吼,想要释放胸中的苦闷,得以解脱。

    蔚海蓝原本就空落落的,现在脑子一下炸开,感觉嗡嗡地鸣响,真是乱到不行。

    她眼眸随之凌厉,沉静质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哈哈!”路嫣笑着笑着,神情突然变得恐慌,愤怒过后的她,急速冷静下来。她脸色开始发白泛青,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是瞧了眼面前的她,只见她正盯着自己,她一下回过神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路嫣步履踉跄地退后数步,而后猛地回头,顾不上探望沈乔,竟然是落荒而逃。

    瞧着那道慌忙奔跑离去的身影,蔚海蓝眼底的冰冷更甚。

    蔚海蓝没有主动去问其中真正的缘由,她只是回到瑾园回到蔷薇苑,她站在窗前,望着这座园子,陷入了沉思。或者,她是在等待,等待最后的时刻,那个她本不想去面对,可是此刻却被逼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刻。

    这日天黑,夜色未深,故园冷清寂寥。

    她太过认真专注地沉思,将所有外界事物撇清撇净。

    所以连有人推门而入,她都没有听见。

    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小小的壁灯,那种灯光朦胧昏黄,却会显得微暖。雷绍衡抬头望向那道身影,自那日后,他也有几天没有见过她了。只是每天都有人向他汇报她的情况,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每天的作息都很好,她像从前那样的安静,不,是比起从前更加的沉寂,话几乎是少的可怜。

    王珊的那通电话让雷绍衡不是滋味,他几乎可以想像她哭泣的模样。

    脑海里浮现起那年,她连哭泣都是没有声音,仅是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淙淙流淌而下。

    此刻,她站在他的前方,落寞清决地望着这座园子。

    他急步走向她,她忽而侧过身来。

    她眼底的冷,让他感到她离他似乎更加远了。

    她却朝他微微一笑,让他一瞬彷徨。

070:玫瑰色葬礼(2)() 
昏黄微暖的灯光,蔚海蓝就这样站在他的前方,他只需要再往前跨上一步,就可以碰触到她。可是他却突然踌躇不前,她的笑容真美,微微勾起的唇角,恰到好处的温柔,雷绍衡却觉得她是那么遥远,像是泡沫,一碰就会消失,仿佛快要失去。

    雷绍衡骤然眉宇一凛,沉声说道,“穿件衣服,跟我走。”

    蔚海蓝依旧是笑着点头,乖巧地闷声不语,果然从衣橱里取了件厚实温暖的外套穿上,而后又回到他的面前。

    雷绍衡这才揽过她,带着她慢慢下楼。

    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可能有变化。

    可是每一个夜里,万京娱乐城却依旧是歌舞升平。谁管那些生死离别,谁去在乎今天谁破产谁暴。富谁跳楼谁结婚,到了这里,外边儿的痛苦喧嚣全都是云烟,这里就是寻欢买醉的地方,忘记烦恼忘记忧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烟花之地,一片霓虹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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