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皱起眉。
难不成望月老头真的喜欢她很久了
如何她同他相对了上万年，也没发现这份心思呢。
又坐了片刻，林子里的天光渐渐弱下来。
“金乌要归巢了。”风清起身望着天幕，拂了拂衣袖道：“你们也快些回窝里躺着罢。”
“阿清慢走。”
小仙兽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依依不舍。
回去的路上，仍能清晰地望见仙殿上飘出来的魂光，接天连海，犹如重获新生般归于来处。
风清一步步拾级而上，几缕碎魂迎面划过。
望月老头应当还在殿上吧。
她抬起头，玉阶尽头露出一抹长身玉立的月白仙袍。
几乎有那么一瞬，风清以为殿上站着的，是师父。
当然，望月老头和师父，是全然不同的。
踏上最后一级玉阶，风清便停了下来，她远远地看了一眼望月天尊，转身就地坐下。
他肯定也看到她了，她知道。
如同上万年来，早已深谙于心的事一般。
坐下后不久，那一袭白袍便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身边。
察觉到他已经在自己身边坐下，风清没有转头，连目光也没有些微偏一下。
“望月老头。”
她只是对着天宫底下的望月海，轻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在这漫漫长生中寻一个人”
风清的语气变得很轻：“寻那么一个人，陪你一起渡过？”
话音落地，过了一会儿，身侧的白袍仙君仍是静静坐着，并未答话。
不知为何，海上的魂光忽而聚拢，忽而飘散。
竟然渐渐从中浮出一抹月白身影。
令人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谁。
风清的目光掠过那些魂光，忽而转头看着望月道：“天尊，我们结成仙侣吧。”
第108章 长生一诺（）
风骤起，衣袍飞卷。
而她的低语似乎突然失在阶前，不曾落入望月耳中，也没能拨动他分毫。
是不是没有听到
风清垂下双眸，将眼中的神色尽数掩去。
也许，是她错了。
清风不止，聚集成堆的魂光飘满玉阶之上，几乎要将二人包裹其中。
望月抬手打散空中的魂光，飞落的微芒映入他眼中，恍如山石水波相撞，闪烁不清。
“你可知道，什么是结为仙侣？”
蓦然地，就在风清以为他或许没有听见自己的话时，望月却开口问了她。
不是沉默，也不是拒绝。
而是平静地询问。
仿佛是在等待她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
“愿得一人，共此漫漫长生。”
风清伸手去接那些被打散的魂光，又从指间滑过，其中幻化出的身影亦是扑落无痕，倏忽而逝。
既然所求不得，不如忘却。
她将手放下，似是自言自语般道：“一如我们这须臾万年以来，共同度过的所有岁月一般，从今往后，同样如此。”
望月平视海面的目光，终于轻轻抬起。
“望月老头。”风清站在玉阶上，接着道：“我想陪你一起看这漫漫长生，好不好？”
整座天宫皆是默然无语，而她的轻声许诺却随风吹进他心间，一字一句，缱绻得足以化尽他所有道心。
九重天上的修仙者，无尽修行，不老不死，早已铸成无法撼动的道心。
他更知道，神道无情，天道无情，长生无情。
然而三千世界，众生有情，缘起缘灭，天地长存。
既然如此，又何须断情，又何须绝情。
他不惧神道，亦不惧情道，姻缘劫数，只在心中而已。
望月看着风清，已是将一世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风清同时转过身，绯红霞衣上都是烂漫璀璨之色，对望月伸出手道：“我想做这九重天上的第一位神后，望月仙山上的神后。”
她眼带笑意，静静等着他的回应。
“好。”望月答道。
长生一诺，尽在这一字之上。
见他答应了，风清终于灿然地笑起来，还有多少理不清的心绪，都抛在了脑后。
望月起身执过她的手，眼中也浮现出温淡的笑意。
他遇到她，结为仙侣，顷刻间仿佛所有时机都一一对上，化成了此刻的相视而笑。
可自鸿蒙开辟以来，又有谁最终参到了，这情之一字，到底是劫数，还是姻缘。
“望月老头。”
本来是天尊天尊地叫着，还没过片刻，风清又恢复了自己张牙舞爪的本性道：“我以后就是你的仙侣了，你可不能再动不动就把我丢去喂鱼。”
“而且。”她认真道：“也不能动不动就拎着我。”
因为这样她会很没面子。
望月捏着她放在自己掌心里的手，没有做声。
不说话
他沉默的样子让风清很是无奈，她低下头，仔细想想天尊毕竟是能当她师祖的老仙君了，一时不能反应也是有的。
于是，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师祖啊”风清长叹一声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望月的目光霎时凝了起来。
她叫他师祖？
“以后不要这样叫我。”他正色道。
风清笑了一声：“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她又想起了什么，渐渐收住面上的笑容道：“我还是要回去和师父说一声。”
缔结仙侣这样的事，也算是一件大事，师同父君，还是应当告诉他。
“所以，我想回一趟紫微天宫。”风清道。
她没有刻意避讳着师父，即她便心里清楚，望月天尊很有可能知道自己从前那些心思。
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望月应允道：“好。”
似乎都说完了，风清也觉得差不多就是这样，她看着自己还被望月执在掌心里的手，清了清嗓子提示道：“天尊，你是不是”
先放开她
望月不为所动，反问道：“是什么？”
“”风清哑口无言。
她似乎要斟酌些提示他。
“你抓着我手已经很久了。”她委婉道。
“不久。”望月面色如常，半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
没等风清想好下一句话，他忽然就将她托起来，抱在手上，衣袂翩翩地向殿内走去。
“天尊，这是做什么？”
风清猝不及防地搂住望月天尊的脖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抱起她。
进了殿内，望月步履未停，一直抱着风清走到了玉塌边。
“做仙侣之间应该做的。”
他将她放在塌上，神色自若道。
“什么？”风清不解。
她撑着身下的白玉石塌，刚想坐起来就被望月压了下去。
“天尊”
风清惊呼一声，而后所有声音都被尽数封了个干净。
玉塌上窸窣两下，一袭红色裙衫便被褪了下来。
她清楚地感觉自己被他剥光了衣裳，心头荡起一阵又一阵异样的情绪。
虽然仙身乃外物，可是这样一丝不挂地被人脱得什么也不剩，也是她从没有想过的。
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风清缩了一下身子，双手和双脚都被扣得死死的，殿内的魂光早已驱尽，她也什么都看不见。
“唔”
漆黑夜色里传出几道破碎的呻吟，断断续续，不尽缠绵。
片刻之后，殿上的喘息声才完整地透出来。
“天尊”
一道惊慌的声音响起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风清此刻只想翻身逃走，她忽然觉得望月老头肯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别动。”他抚摸着她的后背道。
“啊！”
殿上又是一声大叫，风清被彻底抵在了玉石塌上，双腿不停地绞起。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无力地挣扎着。
可是连望月连挣扎的空隙也没有给她留，他将她禁锢得死死的，连她的呻吟声都控制得分毫不差。
不论她是为了偿，还是为了忘，他都能将那些一一拔除干净，只留下她对自己的承诺。
望月看着渐渐失去抵抗的风清，放松力道，目光中化开如水的温柔。
一如长夜漫漫，亦如长生漫漫。
第109章 重回天宫（）
空中呼啦啦扑来一阵羽翅扇动。
“天尊，阿清。”
五彩喙鸟趁着金乌刚刚升起，便飞到仙殿上转了一圈。
叫声传到玉塌上，将醒未醒的风清顺着声音睁开双眼，原是天已大亮。
她眯蒙着眸子坐起来，翻身落地，身上还零零散散地拢着几件衫子，不是很整齐，大约是后半夜望月老头胡乱给她穿上的。
“你又发现什么好东西了，这才飞过来？”
风清仰头问五彩喙鸟，正打算走过去，却脚步虚浮地摔在了地上。
她叹了口气，自己的修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惨不忍睹，连个路都走不稳了。
“阿清，快来看。”
不等风清起身，五彩喙鸟直接落到她跟前，色彩斑斓的尖喙上衔着一枚露珠，冒出丝丝寒气。
“这是清叶榉木万年以来结下的第一枚仙露，它们让我摘下来送给阿清。”
五彩喙鸟低头放下仙露，一缕缭缭水雾浮在风清掌心上，映出她澄澈的眼眸。
听起来应该是样好东西，风清拍了怕五彩喙鸟的脑袋。
“替我谢谢它们。”
一人一鸟还在地上，漂浮的雪色长袍便已无声无息到了跟前。
“天尊。”五彩喙鸟拍着翅膀飞起。
风清收起那枚仙露，抬起头叫道：“望月老头。”
望月抬手施了一道仙法将她从地上托起来，又伸手理顺她身上凌乱的衣衫，这才道：“把手给我。”
她想了想，递出一只左手。
恰好那一处衣带并未系好，滑落下来，裸出肩上一大片肌肤。
以及肌肤上的红痕。
风清蹙了蹙眉，只好将手收回，打算换一只手。
“不用了。”
望月天尊出声道，他低眉拂去她身上的红印，拢上外衣系好带子。
“这衣服是织霞仙子所做，听说仿了许多人间的样式，又繁琐又复杂的。”风清低头看着望月修长的指尖，娓娓道：“我平日里解它系它，都不知道要费多少劲。”
她很是疑惑道：“你昨天晚上是怎么一口气解下来的？”
望月不疾不徐道：“本尊自然有本尊的办法。”
他这一开口，又变回了平日里老仙君的模样。
这难道也和修为有关系？风清泄了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若不是这衣服能挡住我身上的噬灭之气，我倒是不会穿它。”
打完最后一个结，望月天尊顿了一下，顺手在风清眉间点了一道月白额记，问道：“今日可要出去？”
对了
风清点点头，望月老头正是提醒了她。
“去紫微天宫。”她如是道：“给师父报喜。”
听她说完，望月俯身在风清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别走丢了。”他莫名道。
走丢？怎么会呢？
她当然记得回望月仙山的路。
风清扬起衣袖跑了几步，挥手道：“要是丢了，师祖你来找我就是。”
知道他不喜欢听自己叫他师祖，她还是这么干了。
一见望月天尊隐有不悦，风清早已反应迅速地蹿出仙殿，驾着仙云飞远了去。
她仍不忘回头喊道：“放心吧，望月老头，我记得回来的路。”
躲得倒是极快，望月眺着那抹划过天际的红霞，神色变得柔和。
直到风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仙山尽头，望月天尊还未收回目光，他停了片刻，正欲离开仙殿，心间却猛然抽搐一下，生出一阵窒息的疼痛。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心上剥开，终将离他而去一般。
望月柔和的神色逐渐变得僵硬，对天地神道的冥冥感应，也越来越强烈。
“放心吧，望月老头，我记得回来的路。”
到底是姻缘？还是劫数？
东南极地以北，紫微天宫清静如昔。
“有人吗”
风清站在宫门口，有些生涩地叫门。
她心中除了忐忑，还是不安。
自从仙身被毁，她怕师父看到问起来，便没有回过紫微天宫。如今也算是恢复了从前的模样，看不出多大破绽。
虽说师父好像从来没有找过她
风清望着紫微天宫，又唤了一声：“有人吗？”
“你是”小仙童解除宫门上的禁制，遥遥探头问道：“风清师姐？”
他似乎十分吃惊，好像她应该已经死了。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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