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口气还不服气？”
“这可不存在服与不服。”
“过来坐，总站着说话，不好。”天山老人笑眯眯道，白花花的胡子显得十分仙风道骨。
楚微凉轻笑一声，“我也觉得站着累来着。”说着，她坐在了天山老人的下首。
“我这里有一份礼物想送给前辈，前辈要不先看看？”楚微凉试探道，献宝似的把东西拿出来。
第234章 亦徒非徒（）
这是一个很小的盒子，盒子的颜色是浅黄色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东西是什么，不过楚微凉向来是忠人之托，东西必然要送的！
天山老人看了一眼那盒子，目光微微一变，不过却没说什么。
楚微凉眼巴巴地看着他，良久，他才抬眼看向楚微凉，点点头，“有心了。”
是她有心了，还是卫凌有心了？这楚微凉是肯定听不出来的！
“前辈，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一下您！”楚微凉疑惑地看着天山老人，道。
“何事？”天山老人的思绪似乎是被卫凌让楚微凉送来的那个盒子给吸引了，说话之间也透露着几分缓慢。
楚微凉见他神情不对，暗道他不会是发现了吧？
管他呢，发现了也没关心，反正他也没有拒绝收下不是？
“我想请问一下前辈，既然您已经开始教琅儿武功了，为何不愿正式收他为徒？”楚微凉对于这一点十分好奇。
天山老人其实有很多弟子的，哪怕是一些小童子都会恭敬地称呼他为一声师父，怎么却不让楚琅称他师父呢？为什么要称呼他为前辈？
这都已经学了武功的呀。
天山老人被楚微凉的问题弄得有些诧异。
他偏头，看向楚微凉，“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禁止朝廷中人进我的天山，或者拒绝收皇族中人为徒？”
楚微凉惊呼一声，终于想起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来，她似乎忘记了，因为天山没有人会具体说，也没有人会将其公告天下。
“不知，还请前辈指点。”楚微凉摇摇头，道。
“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廷是不能有任何联系的，不然的话，不管是富贵荣光，还是撂倒恶名，都有可能因为朝局的动荡或者别的原因算计出现，我虽然教导楚琅，可他的身世背景却是不容我收他为徒的，我曾经发誓不会与皇族中人有任何瓜葛，如今教他武功，已经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了。”
楚微凉目瞪口呆，没想到天山老人竟然还发过誓？
“原来如此。看来，前辈愿意收下楚琅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圣鸢在此多谢前辈大恩！”楚微凉说着，起身，再次向天山老人行了一个大礼。
天山老人怎么也没想到楚微凉竟然会如此自称，他是知道楚微凉的真实底细的，药玄当初把楚琅送来的时候也提过她和洛子夜的关系，怕自己拒绝，所以便把楚琅看作是他药王谷的人。
后来发生了她中毒失踪的事情，洛子夜以及卫凌两个也……
“你果真是要忘记过去？”天山老人目色莫名地看着楚微凉，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楚微凉听不懂的莫名质问。
楚微凉心口一滞，忘记过去？
“想要忘记，谈何容易，不过要让过去变成真正的过去，却是可以的！”楚微凉顿了顿，继续道：“不知道前辈可否听过有缘无分这四个字？”
天山老人盯着楚微凉，半晌，才笑道：“药玄倒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心思通透，目光长远，不偏执不纠缠！”
楚微凉腼腆笑了笑，道：“前辈夸奖了，这只是本心而为！”
“这东西，是那个孩子交给你的吧？”天山老人突然道。
楚微凉面色一变，“还是瞒不过您老人家。我听一些小童子说，他每年在你的寿辰都会在接引亭等三日，到底是他不上来，还是您不想见他？”
说起来，楚微凉到现在还不知道银面男子就是卫凌的事情。
天山老人叹了口气，道：“此事也不必瞒着你，那孩子是我曾经的大弟子，也是我众多弟子中天赋最好机缘最高又最勤奋努力的一个，只可惜……”
“什么？”听到这么大的八卦，楚微凉瞬间来了兴趣。
银面男子是天山老人曾经的大弟子？
也就是说，他是友非敌！
“刚刚我说过了，我不会收皇族之人为弟子。”天山老人抚摸着那个盒子，神情有些失望，又有些无奈。
楚微凉“啊”了一声，“你的意思是，那人是皇族之人？”
刚问完，楚微凉赶紧闭上了嘴巴，这种事情不该她过问的。
天山老人没觉得楚微凉的神情有什么不对，他自言自语道：“当初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皇族时，我便纠结了三日，三日后，我狠心将他赶下了天山，逐出了师门，可那孩子实在是孝顺，每年都会到接引亭待几日，其实……”
其实他每次都会隐匿身形亲自去看一看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如何了，他也会让门人刻意去收集他的消息，毕竟那个孩子算是从小呆在自己身边学艺，是他看顾着长大的。
可是卫皇一族为什么要把那么重的担子交给他呢？
天山老人突然抬眼，睿智的目光中盛着楚微凉看不懂的一丝探究，“你不认识他？”
“他救过我，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楚微凉老实答道。
“若是以后那孩子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可以看在我教导楚琅的份上，助他一臂之力！”天山老人想了想，最终说出这样一个要求来。
楚微凉讶异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我都已经把他逐出师门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关心他？”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不单单是告诉弟子的，为父的师父才是最操心的，这个我明白，我只是在想，前辈为何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助他一臂之力呢？在我看来，他可比我厉害多了，上次他救了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多事情是不能看现在的，如果只看现在，又如何去谈未来？他既然救了你，不管是好心还是有目的，终归你是欠了他一份情，我此刻请求你，也希望你可以答应！”天山老人神情淡淡道。
楚微凉觉得，这对师徒实在是太古怪，但是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说了，就算天山老人不这么说，她也会记得银面男子的人情的。
“好，我记住了。”楚微凉重重点头，严肃道。
天山老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挣扎了许久，才道：“把你的手腕抬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啊？”楚微凉再次震惊。
天山老人虽然是高人，但是他不是师父那样专门攻医术一途的，怎么突然想到要给自己把脉？
“前辈这是……”
“我看你脸色苍白，瞳孔放大，说话时舌苔泛青，怕是身体有些虚弱，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的内伤如何。”天山老人道。
他那淡淡然的神态反而让楚微凉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一个前辈的好意，她如何拒绝？
楚微凉乖乖把手腕抬到了桌子上，还特地解释了一下：“我在天山城的时候被人偷袭了，的确是受了点内伤，不过已经没事了，我身上带的治伤药特别多。”
天山老人没有说话，而是认真地给她把脉，搞得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你……”天山老人突然抬眼看向楚微凉，睿智的眼中竟然闪现一道精光。
看他的样子，很是吃惊！
楚微凉不知道怎么了，不由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解道：“怎么了？莫非我的身体真的出问题了？”
天山老人盯着楚微凉，久久没有回神。
在他的脸上，楚微凉看到了太多的表情转变，其中一种最为明显的，是惊愕，是不解。
“前辈？”
“前辈？你倒是说话啊，我不会是……”
“不，你很好，但是你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你暂时还不能完全控制，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天山老人突然打断了楚微凉的话，道：“我的库房里有一套功法，是专门用来帮助我的弟子控制体内陌生力量的，你……这次下山就带走吧！”
“啊？这不太好吧？那毕竟是前辈你的东西，我若是带下山的话……”楚微凉犹豫道。
天山老人说她体内有一股强大的陌生力量，这她知道，当初重伤妖幽幽时，她也是很强烈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存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控制，但好在那股力量并不是常常爆发出来，所以她比较淡定。
不过现在天山老人竟然要把他的功法传给自己？这不是玩笑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和你师父药玄也算是至交，这东西给你的话，大不了你修炼成功之后还给我就是了，你暂时也不会带楚琅离开，等你下次来天山的时候，记得把东西带回来还给我就是！”
天山老人怕她拒绝，又道：“你放心，我此举不算是收你为徒，只当是送你一份礼物，他日你对我那可怜被我逐出师门的大弟子多多帮助一下就是！”
他这样的话让楚微凉很是无奈，并且很是疑惑。
开什么玩笑，银面男子需要她帮？
她不麻烦他就算好的了，罢了，一定是天山老人想帮助自己，却又担心自己拒绝，干脆和自己要点人情，这样的话自己心里就不那么愧疚了。
这么想着，楚微凉干脆也安心接受了天山老人的帮助，她起身，跪下，冲天山老人行了一个弟子大礼，一字一句道：“多谢前辈为晚辈着想，晚辈知道这股力量的可怕之处，前辈今日的恩情，晚辈永生不忘！”
天山老人神色莫名地看着楚微凉，眼中浮现一抹难得的欣慰，“你要记住，万事从本心出发，不要被外界干扰了自己的判断！”
第235章 油纸伞下的深情（）
这话很有深意，楚微凉知道天山老人一定知道什么，也隐瞒着自己什么，但她知道一点，那就是他绝对不会害自己。
“谨遵前辈教诲！”
“好了，你来的时间也不多，去见见楚琅吧，如果他日真的想带着他下山，那么现在还是大陆的局势与他说一遍为好。事情办完之后就下山去吧，东西我会让小童给你送去！”语罢，天山老人小心翼翼拿起那个盒子，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楚微凉沉默许久才离开，在她离开后，天山老人感叹了一声，“希望她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样强大的力量，一个弄不好会害人害己的，不过药玄这弟子的心性极好，她能克服的！”
……
楚微凉下山的那一日，天空飘洒着绵绵细雨，不是很冷的季节，不过楚微凉的心头却有些凉，有些寒。
刚到山下，视野中，细雨中，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竟然看到了那月白身影，那坚挺俊容，以及那深邃双眸中的深情与等候……
“宫主！”青云和青兰齐齐往前两步，语气沉重。
她们不知道那人为何等在山下，也不知道宫主的身上为何会突然出现一股强烈的寒意，她们以为对方是敌非友，因此做出防备的姿态来。
楚微凉缓缓抬手，示意两人不必紧张。
而下方的洛子夜，抬头，目光神情凝视着那白衣白裙，蒙着面纱的女子。
细雨之中，烟雨蒙蒙之间，她的容貌她的神情，他都看不大清，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属于楚楚的那股气息，他知道，那就是他的楚楚！
楚微凉垂眸，缓缓下山。
每一步，都靠近着他。
每一步，都牵扯着她的心。
有点疼！
她以为她可以完全忘记，但是当她亲自面对这个男人时，还是会忍不住唏嘘，忍不住觉得悲怆。
在离洛子夜还有几丈之外时，楚微凉突然抬眼看向洛子夜，他没有撑伞，额间，脸上，都有着一层薄薄的雨露，睫毛上甚至还有着些许雨蒙蒙的味道，那双眼睛里的深情是那样的熟悉……
“鸢儿！”一声熟悉邪魅的嗓音仿若从天际响起，传入楚微凉的耳边。
鸢儿？
会这么叫自己的，只有那个人！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在不远处，那个邪魅慵懒的男子，手中撑着一把精美的油纸伞，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邪魅的妖颜，噙着淡淡的微笑。
一身华贵紫袍，一汪深邃眸光，他缓步朝着楚微凉走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和随意，脸上的笑容不减，哪怕是经过洛子夜的身边时，也是那么淡淡的，悠远的。
楚微凉从未想过竟然会有这样一幕，看着洛子夜铁青的脸色，又看看长孙无极邪魅的笑意，楚微凉的脑门突然一阵一阵的疼。
然而，她终究还是朝长孙无极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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