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明妃传- 第168部分

　　　　万贵妃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讥道：“太后，臣妾出于好意提醒您，您不愿听就算了，何必动怒？您还生着病，又上了年纪，小心气坏了身子。”

　　　　太后勃然变色，身子发颤，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朱祐樘忙轻抚着她后背顺气，眼中的愤怒一闪而逝，低声道：“皇祖母，您消消气。”

　　　　皇帝忙道：“母后，天牢无缘无故走水，上百名守卫与狱卒横死，兹事体大，儿臣也是为了还太子妃一个清白，先暂时将她关押大牢，待大理寺查清事情真相，再放她出来。儿臣一定会命人保护好太子妃，不让她少一根头发。”

　　　　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怒极反笑：“好！好！好得很！”

　　　　张婳心中不忍，忙乖巧地说道：“皇祖母，您别生气。父皇已经特地嘱咐过，孙媳在大牢吃得好住得好，不会有事的。”

　　　　“乖孩子，快起来！”太后扶她起来，苍老的容颜流露出几分伤心与惨淡，掷地有声地说道，“有皇祖母在，什么都别怕。谁要敢动你和你腹中的孩子，皇祖母第一个和她拼命。”

　　　　张婳甜甜一笑，故作轻松地答道：“有皇祖母在，那些牛鬼蛇神跑都来不及，哪还敢害孙媳，孙媳有什么好怕的。”

　　　　太后被她夸张的语气引得大笑了数下，瞥了一眼万贵妃，说道：“说得好。哀家虽然病着，脑子可清醒着，倒要看看哪个牛鬼蛇神敢来害你。”

　　　　万贵妃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假惺惺地说道：“是啊，谁敢害太子妃，臣妾也绝不饶他。”顿了一下，又道，“太子妃，你安心呆在大牢里面，本宫已经特地交待过，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多谢万娘娘。”张婳脸上维持着乖巧而得体的微笑，心下暗想，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再呆在大牢还不被你们活活整死。不行，得想个法子。

　　　　她脑海里飞快地转动着念头，忽见仁寿宫的首领内监王添寿匆匆奔来，喘了一口气，行礼请安后，禀道：“太后，大火已经扑灭，奴才按您的吩咐仔细察看过火场，发现每具烧焦的尸体都没有任何挣扎扭曲，很明显那些人全部被人下药，在昏迷中被活活烧死，而天牢的大门有被木板钉死的痕迹，有人蓄意纵火，妄想烧死天牢里所有人。”

　　　　此言一出，万宝珠脸色巨变，悄悄地移到万贵妃身后，双手用力地绞着丝帕，极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惶恐与紧张。

　　　　张婳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差点捧腹大笑，万宝珠真是比猪还蠢，居然下令钉死出口！这下画蛇添足，反倒替她和高斐洗清了劫狱的嫌疑。

　　　　皇帝脸色铁青，鼻翼微微翕动，怒道：“岂有此理。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纵火行凶之事！”

　　　　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沉声道：“想要揪出此人还不简单么？能够下药迷晕所有守卫和狱卒，又肆无忌惮地纵火杀人，此人必定权倾后宫，翻手云覆手为雨，试问这样的人宫中有几个？”言下之意直指万贵妃蓄意纵火杀人。

　　　　万贵妃面不改色，掸了掸衣襟上的落叶，慢条斯理地说道：“太后言之有理。不过凡事要讲证据，单凭谁有权势就认定谁是纵火杀人者，这也未免太过儿戏了。

　　　　您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皇后乃一国之母，而臣妾代掌凤印，摄六宫事宜，论起来我们三人都是权倾后宫，难不成太后怀疑今夜天牢走水是臣妾或皇后所为么？”

　　　　太后双目精光一轮，冷声道：“究竟是谁做的，谁自个儿心里清楚。此事哀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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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有没有纵火杀人臣妾不清楚，不过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臣妾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太子妃的事情。”万贵妃神色慵懒妩媚，眼波流转，曼声道，“这么多年来臣妾与皇上朝夕相伴，皇上最了解臣妾的为人，自从太子妃有孕，臣妾特地在静室设置了佛龛，天天向观音菩萨虔诚祈求，保佑太子妃平平安安，早日为皇家诞下子嗣。”

　　　　皇帝最为头疼便是太后与万贵妃两人针尖对麦芒，争吵个不休，遂息事宁人地道：“母后，这个朕可以作证，贵妃确实没有伤害太子妃之心。此事儿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揪出纵火行凶之人。”

　　　　太后脸色铁青，冷声道：“好！哀家就等着你揪出纵火行凶之人！不要忘了，太子妃怀有身孕，此人谋害皇嗣，其心可诛！”

　　　　皇帝颔首道：“母后放心！就算掘地三尺儿臣也要查出此人！”

　　　　太后盯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凉，知子莫若母。她太了解皇帝了，那个贱婢是他的命根子，就算真的查明是她做的，他也会想尽各种办法替她遮掩过去，哪会舍得下旨处置她。

　　　　“有人纵火想要置太子妃于死地，唯一的证人也已经被灭口，那么之前说太子妃下毒害人很显然是遭人诬陷嫁祸，太子妃是无辜的。”太后拢了拢腕上的枷楠木嵌金佛珠，说道，“既然最重要的证人也已经死了，此事无从查起，为免引起宫中人心惶惶，此事就到此为至。皇帝意下如何？”

　　　　皇帝犹豫了一下，道：“一切按母后的意思办。”

　　　　太后叹了一口气，皱眉道：“到底是委屈了太子妃，平白无故受了一场冤枉，总得好好补偿她。”

　　　　皇帝点点头道：“母后所言极是。太子妃的确受委屈了。”沉吟了片刻，说道，“若太子妃这一胎是男孩，儿臣诏告天下，封他为皇太孙！”

　　　　皇太孙亦是皇位的继承人，换而言之，若朱祐樘不幸去世，那么皇位则由皇太孙继承，而不是其他皇子。

　　　　张婳心中一凛，脸上毫无半分喜悦，反而多了几分凝重，平静地说道：“多谢父皇。”

　　　　万宝珠眼中闪过一抹愤恨嫉妒，心中似猫抓般难受，这回真是赔了夫了又折兵，反倒便宜了她。

　　　　太后脸色稍霁，满意地道：“如此甚好。”

　　　　万贵妃脸色如常，装作关切地望着张婳：“太子妃，今晚受到一番惊吓，没动了胎气吧？”

　　　　张婳脸上维持着乖巧的微笑，答道：“臣媳很好。多谢娘娘关心。”抚了抚有些沉闷的胸口，又道，“父皇，今晚多亏高同知拼死冲进天牢救臣媳，不然臣媳早已命丧火海。”

　　　　皇帝抚须微笑道：“高斐忠心义胆，英勇神武，拼死救出太子妃，总算没给锦衣卫丢脸。朕就赐你麒麟服一件，绣春刀一柄，以示皇恩。”

　　　　麒麟服乃公，侯，伯，驸马等勋戚才有资格穿的礼服，彰显其显赫尊贵的地位。绣春刀轻巧短小，且削铁如泥，除非御赐，否则不得擅自佩戴。

　　　　高斐一撩衣摆，跪下道：“多谢皇上赏赐！”

　　　　万宝珠走到张婳身边，假惺惺地说道：“太子妃，嫔妾听说天牢走水，吓得差点昏过去，幸好您和胎儿都没有事，刚才那场大火真是吓死嫔妾了，您若出了什么意外，嫔妾……嫔妾……”一面说一面嘤嘤地哭起来。

　　　　不是只有你会演戏！张婳心下厌恶，脸上微微一笑，语不传六耳地说道：“妹妹莫急着哭。青荷临死前让我带一句话给妹妹，她说黄泉路上好寂寞，想让妹妹下去陪陪她。”

　　　　万宝珠脸色大变，声音颤抖起来：“她的死与我无关。你少来吓唬我。”

　　　　“青荷是被火活活烧死的，全身焦黑，面目全非，真是可怜哪。”张婳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看地上那具尸体，是不是很惨？”

　　　　万宝珠身子瑟缩了一下，怒道：“你……你……”

　　　　“妹妹可知道被火烧死的滋味？”张婳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似十分亲热的模样，轻声说道，“青荷临死前叫得可凄惨了，她一直在喊一定会回来报仇的。我听说，临死之人若怨气冲天，死后定会化成厉鬼来寻仇。”

　　　　万宝珠脸色雪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眼中充满惶恐紧张之色。

　　　　张婳十分满意地看着她惨白的脸庞，忽惊讶地盯着她身后，低呼道：“青荷，你回来了？”

　　　　“啊！”万宝珠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转过身，瞥见地上的那具焦黑尸体，吓得魂飞魄散，胡言乱语地叫道：“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皇帝关切地问道：“万侧妃，何事如此害怕？”太后厌恶地盯了她一眼，眉目间充满鄙夷，冷冷地道：“看她这副模样想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张婳装作满脸困惑，狐疑地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万贵妃猜到必是张婳搞的鬼，恼怒地剜了她一眼，望向紫玥吩咐道：“闹了一夜，宝珠想必累了，快扶她回去歇着。”

　　　　紫玥答应一声，领着几名小宫女扶着万宝珠匆匆离开。

　　　　张婳望着万宝珠的背影，心下暗笑，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害人！

　　　　朱祐樘虽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冷冷地盯着仍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寒声问道：“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高同知打晕守卫，闯进天牢劫狱吗？”

　　　　小宫女脸色煞白，身子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夜色太黑，奴婢。。。。。。奴婢看花眼了，奴婢。。。。。奴婢该死！”

　　　　“看花眼？”朱祐樘神色冰冷如雪，沉声道，“一句话看花眼就想蒙混过关？若不是王公公发现证据，高斐和太子妃岂非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要含冤入狱？”

　　　　小宫女磕头如捣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帝皱眉道：“来人，将这个狗奴才拉下去杖毙。”小宫女闻言瘫软在地上，哭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几名太监上前粗鲁地将她拖走。

　　　　太后望向朱祐樘，脸上瞬间恢复平日的慈祥可亲，温言道：“祐樘，太子妃刚受了一场惊吓，你还不快带她回宫歇着？”

　　　　朱祐樘答了声“是”，牵起张婳的手，行礼告退离开，刚走了一段路，却见绿翘领着小环，金莲等人急匆匆奔来，人人脸色惊惶慌乱，见到张婳平安无事，似得了凤凰般喜极而泣地喊道：“太子妃！”

　　　　小环眼圈儿微红，抽抽噎噎地说道：“小姐，奴婢们听说天牢走水，狱卒和守卫都被大火烧死了！幸好您没事，吓死奴婢了。”

　　　　张婳微笑道：“别哭了。我这次也算因祸得福，青荷命丧火海，死无对证，太后已下令下毒谋害万侧妃之事到此为止。”

　　　　小环抹了一把眼泪，愤愤地道：“青荷这个小蹄子为了活命，竟然敢诬陷您，活该被火烧死！”

　　　　张婳想起青荷临死前的话，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在宫外还有一个妹妹，你打发人送一笔银子过去。”

　　　　小环不解地嚷道：“小姐，那个小蹄子诬陷您，害得您含冤受狱，差点被火烧死，您干嘛还要送银子给她妹妹？”

　　　　“人都已经死了，以前犯下的错就一笔勾销。”张婳宽容地笑了笑，说道，“何况她临死前已有悔过之心，答应过我如果逃出生天，一定会说出真相。虽然她死了，不过我选择原谅她。”

　　　　绿翘忙道：“太子妃，您刚从天牢出来，想必很累了，快回宫歇着。银子的事情奴婢会派人送给青荷的妹妹。”

　　　　回到霁月殿，绿翘命人准备了一个火盆，扶着张婳跨过，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秽气尽，福气至，菩萨保佑太子妃从此平平安安。”

　　　　朱祐樘挥手道：“都退下吧。”绿翘答了声“是”，领着小环等人搬走火盆退了出去。

　　　　张婳取来伤药及纱布，亲自替朱祐樘包扎手腕上的烫伤，又将干净的棉布浸在水中，拧干后替他擦拭脸上的黑灰。

　　　　朱祐樘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自己来，你坐着休息。”

　　　　“别动。”张婳微笑道：“你手上有伤，不能浸水，还是我来吧。”

　　　　朱祐樘吻了一下她手背，不再坚持，唇角含笑，静静地望着她，眼中含着浓浓的爱意，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张婳脸上一热，低头道：“我脸上有花么？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朱祐樘低低地笑了一声，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双臂紧紧地箍着她，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哑声道：“这段时日让你受委屈了。”

　　　　张婳心中涌起几缕苦涩与酸楚，乖巧地答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平常，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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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见她又开始像从前那般装乖巧装懂事，心中叹气，吻了吻她脸颊，低声道：“我许下的诺言从未忘过。”

　　　　张婳脸色黯然，淡淡地道：“都是闹着玩的，你不必当真。”

　　　　“总有一日，你会相信我说的话。”

　　　　张婳心下苦笑，万宝珠一心要置她于死地，而万贵妃权倾后宫，连太后都拿她没有办法，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他登基。

　　　　朱祐樘抱着她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