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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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 第9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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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您烤羊肉的香味,你向他要钱,因为香味是羊肉的一部分,是吗巴依老爷说‘是的!’

    “‘我愿意代替他还钱。’阿凡提说,‘他没有钱给您。’

    “巴依说‘可以!’

    “阿凡提从褡包里取出钱袋子,摇了摇,袋子里传出了钱币碰撞的叮当声。阿凡提问‘这是什么’

    “‘钱!’

    “‘这就对了。’阿凡提说,‘香味是羊肉的一部分,这钱的声音也是钱的一部分,您听到了钱的声音,就是付了您的账了,我的巴依老爷!”

    人们初时一怔,回过味来,立刻便是一片欢笑,有啐那巴依老爷贪财黑心的,有赞阿凡提机灵多智的,太后起初没听明白,皇后在旁细细解说了,老人笑得手里纸牌撒了一炕,说道:“还真是有意思!彩霞——把皇帝孝敬我的那只玉柄聚耀灯台取过赏了和卓氏!”因见乾隆进来,挪身下炕道:“廊下灯谜已经设齐了。这都是咱们自家制的,叫皇帝先猜,猜中了我有赏,猜不中世法平等,也要罚他的。”乾隆便知,自己在这里,众人毕竟不得快意,笑道:“成,我也领赏,也认罚,总之逗得老佛爷乐子就好!”说罢,搀太后出了格子殿,只见玻璃窗外院子里也扎着:不少灯,天井里正中央是两盘硕大无朋的二龙戏珠灯样,映得廊房下也是一片通明,所有带诗谜的灯都悬在廊下,周匝隔玻璃看着,走马灯、龙宫吊儿、西瓜灯、宫灯、花样虽不多,星星点点连缀起来也颇有情致。廊下地龙暖气氤氲,又能看外头的灯又不得受凉,乾隆不禁点头,说道:“秦媚媚还算能办差,晓事。皇后不要猜了,你扶着:老佛爷,我来——”

    那拉氏因王八耻等人被拿,她自己备位中宫,连个罪名也不知道,皇帝又一连几日不进内宫,大样儿上掌着:一如既往,心里其实忐忑鬼胎不定,听乾隆发话给自己派差使,顿觉一阵松快,忙就过来代乾隆搀了太后,笑道:“这都是几个阿哥编的,下头缀的有名字,有些谜太后不懂,我也稀里糊涂的。谜儿不好,皇上只管指教。”乾隆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看迎门第一盏灯上谜语,写着:

    画时圆,写时方,寒时短,热时长

    ——打一字

    乾隆看时,是颙琪所制,便道:“这是个‘日’字么”颙琪忙笑道:“是。”乾隆接着:又看下一个。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

    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

    乾隆道:“这是颙璇的——拄杖就是了,很好。只是多少有点怀才不遇味道,志量还好。”太后便忙道:“这是我要的。”乾隆笑着:点头道:“是。”再看却是颙璂的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

    乾隆不禁回头看看骨瘦如柴的颙璂,心中暗自叹息,言为心声果然不假,身子骨都这么晃晃荡荡的因道:“这是秋千。”弱声弱气答道:“是。”又看颙瑆的,写着:“长明灯”三字,注着:打四书一句,乾隆沉思有顷,说道:“可是——不息则久”颙瑆忙笑道:“是。下一个也是儿子的。”乾隆看时,写着:

    云谁之思,西方美人——打一词牌名

    颙瑆挂这灯谜原是心里犯嘀咕,担心触了什么圣忌,不料乾隆看了竟大为赏识,鼓掌笑道:“雅得很,这是颙璇捉刀制出来的罢——是忆秦娥”颙璇和颙瑆不禁对视一眼,颙瑆笑道:“皇阿玛怎么知道的”乾隆笑而不语,再看颙璇的,是独独一个“?”字,打易经一句,乾隆见今晚灯谜多有不祥之语,心下暗自叹息,怔怔站住,心思惝恍着:脸上似悲似喜。太后以为他猜不到,便笑道:“我说过的世法平等。可是要罚皇帝酒了!璇儿,给你皇阿玛斟上!”颙璇便忙斟一杯,赔笑道:“这谜造得不好,儿子代父亲认罚了吧!”见乾隆点头,一仰脖子便喝下去。接着:是颙璘的,写着:

    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字

    这句诗谜乾隆听纪昀说过,谜底也是“日”字,按南朝史序宋齐梁陈,齐梁二朝皇帝都姓萧,“萧萧下”就是“陈”,去掉“边”和“木”就是。这句唐诗此时看去也是一派索漠荒寒,大数将尽的模样,乾隆脸上已没了笑容,只说道:“太穿凿了,不是猜你不出。你还年轻,该当有些奋发有为峥嵘向上的气势,这么江河日下的玩味诗词,于你学习事业无益,懂么”说着:环视众阿哥。阿哥们这才恍然起头一个太阳,这里又个“太阳落”,无意之间好好的事,弄出个“颓唐”模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一时噤住了。颙璘正要请罪,颙璇在旁一躬身赔笑道:“这个谜儿也是儿子代拟的,一来皇上现在整肃吏治,横扫贪贿玩渎之风,要有些个肃杀之气,有秋风一过败叶纷坠之象,二来取其余意,下句就是‘不尽长江滚滚来’。除旧布新,更张而振聩。使太平极盛之世再登层楼——这是莫大的吉祥呀!”

    变得有些紧张的氛围一下子松缓了。乾隆听颙璇巧鼓如簧之舌辩解,原是觉得有点牵强,但听完品味,又觉得不无道:理,因换了霁颜,笑道:“是我想左了。就这两句诗,确有新旧更张的意思,落木萧萧下,那不是枯枝败叶”太后原为乾隆消乏设这个小灯谜会,里头文字太雅她也不甚懂的,见他高兴了也就宽了心,笑道:“还是颙璇儿解得透彻明白,这是好意思嘛!璇儿,代我斟一杯,罚皇帝饮了!”颙璇忙笑着:答应,乾隆接过酒一饮而尽,递杯子笑道:“这酒吃得畅快!”又转脸吩咐王廉“派人去养心殿把和进上来的那个箱子抬过来。里头的物件都分成了份儿,这就要赏人了!”回头又对母亲笑道:“儿子这些日子忙得有点晕了头,今儿好日子,一定多陪母亲乐一乐,讨额娘个欢喜。我们一大家子对对儿,热热闹闹岂不是好这些诗谜儿虽好,太文气的了,不合您老脾胃。”

    “那敢情是好。”太后笑道,“我过节不过节一样,天天都是过年,图的就是你松泛一下。你,皇后还有这些人都来对对儿我听,只是有个言事不到的,只许罚酒,不许纠查训斥了,你训得他们都成了避猫鼠,我想乐也乐不起来。”乾隆忙笑着:谢道:“儿子总归遵母亲的懿旨就是了。不过母亲也得略赏儿子个面子,也来一道:儿对词儿——母亲放心,这次不对诗不对词,就是京师事物儿,都是平常说话儿。就比如‘香山寺’对上个‘臭水塘’——不难的!”太后合手笑道:“这么着,成!我和几个老太妃、老亲王福晋也常对这些对儿取乐子呢!——我也有赏!秦媚媚,把我的利物儿摆出来!”

    于是众人随太后乾隆复入内殿,太后居中坐了,左边是五位阿哥,右边依次是皇后、魏佳氏、金佳氏、和卓氏、陈氏、汪氏、高氏、陆氏、柏氏、乾隆又接了颙璘,一群人环围了个大圈子。太监们忙着:摆椅子放茶果,见是这么个坐法儿都觉新奇有趣的。一时太后和皇帝的赏赐利物也摆放出来。太后的是金瓜子银锞子、钗钏头面、小如意之类,乾隆的是文房四宝、题幅扇面儿、云子儿(围棋)、汉玉坠儿卧龙袋、剑钩、扳指都一扎扎垛在殿门口卷案上,或翰墨香色或宝气灿烂,更给满殿热闹和熙的气氛增色。乾隆坐在对面笑道:“颙琪挨老佛爷坐着,不要太监招呼,就是你侍候,老佛爷想不起来的,你和皇后记着:提个醒儿!”颙琪忙欠身答应,皇后也笑着:道:“明白。”太后笑得满脸开花,说道:“不一定我就比不过他们,你听着:了,我起首——”随口便说道:

    王姑庵

    皇后忙就对上“韦公祠”。又说“我出‘珍珠酒’。”魏佳氏就对“琥珀糖!——单牌楼——”金佳氏对上“双塔寺”。又出“象棋饼”,和卓氏尚在发愣,陈氏忙在她耳边叽咕一句,和卓氏操一口半生不熟京话对道:“骨牌糕——棋盘街!”陈氏被她逗得直笑,忙道:“——幡竿寺!我出‘金山寺’——”汪氏便对“玉河桥——文官果!”下头高氏笑道,“文官果对孩儿茶——打秋风!”陆氏一笑,偏着:头想想道:“打秋风,打秋风——对上个种太岁可好”众人一阵哄笑。陆氏又出对儿“六科郎”,柏氏却腼腆,“嗯”了半晌,对了个“四夷馆——我出‘白靴校尉’——请万岁爷对!”

    “我对”乾隆只顾看她们对对儿乐子,忘神之间已轮到自己,怔了一下,竟一时对不出来,颙璘眼见太后指乾隆要罚,忙悄声对乾隆说了句什么,乾隆一想果然不错,一拍桌子笑道:“是了——红袍将军!”

    这一对,众人便都笑了,太后道:“这是白云观里的门神,是‘红盔将军’,颙璘给你阿玛作弊,还弄错了,爷两个我都不饶,罚酒!”颙璘便接过太监递来的酒,要连乾隆的都喝掉,乾隆笑道:“这不能是罚酒,该是贺酒。白云观有个红盔将军,我们朝廷有兆惠海兰察,号称‘红袍双将军’,家也在北京,所以不错!他们两个现在西边冰天雪地里出兵放马。叫我说,除了太后,我们都举杯给他们纳福,祝他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太后忙道:“这个如何轻慢得我也举杯!”

    于是男女老少一齐欢笑举觥饮了。乾隆接着:出对“这算替他们遥祝了,我出‘诚意高香’!”颙璘笑道:“皇阿玛对得真切贴入实,儿子对个细心坚烛,我出——细皮薄脆。”颙璂便对上“多肉馄饨——天理肥皂”。颙瑆却一时结住,抓耳挠腮想了半日,一拍掌道:“这可真是十二弟要的——地道:药材!我出椿树饺儿——”颙璇也是怔住,攒眉拧目想着,说道:“有了!桃花烧卖!我出——京城里外巡捕营!”

    “人家都是三两个字,你就这么一大串!”颙琪笑着:抱怨道,“我对——礼部南北会同馆。我也出个难的给老佛爷秉笔司礼签书太监——”众人原以为这是前明掌故,太后必定要犯踌躇的,不料他话音一落,太后笑道:“对个带刀散骑勋卫舍人!”

    至此十六人一个大圆围转了一个周匝,众人大发一笑,太后便吩咐“取我的利物来,哥儿们是颙璇双份子,魏氏以下各人一副头面,和卓家的才进宫,没家底子,可怜见的娘家又远,不论皇帝的还是我的,样样有她的份儿——秦媚媚快着:些了。”乾隆呵呵笑着:道:“王廉,就照老佛爷的吩咐赏大家,给颙璂加一柄缠金丝如意!”于是众人纷纷而起,妃嫔在前阿哥续后依次到卷案边领了赏,又喜气洋洋到太后皇后跟前行礼,又到乾隆跟前谢恩。太后笑道:“就这么将尽兴没尽兴的最好,再接着:对下去还能勉强敷衍些子,到了没词儿时候就无趣了。”乾隆含笑承欢,说道:“若论属对工巧,还要算纪昀。据儿子看来,不但本朝,就是历代才子竟没有及得上他的。上回我到四库编纂房去,陆柄南他们几个出街上招牌名儿难他。说个‘神效鸟须丸’他对‘祖传狗皮膏’;‘追风柳木牙杖’对‘清露桂花头油’;‘博古斋装裱唐宋元明名人字画’他就对个‘同仁堂贩卖云贵川广地道:药材’。后来陆柄南问他‘方才上朝路过三眼井’话没说完,他就对上个‘待会面君笑说陆耳山’——原来纪昀对着:对子偷眼瞧见我进来了,陆柄南的号就叫‘陆耳山’!这般敏捷,真真古今罕见。’”他看了看俯首帖耳恭肃聆听的儿子们,忽然没有了再说话的兴致,起身踱了几步坐到母亲身前,面向阿哥们说道:“你们生在天家,自来就有的富贵,用不着:像外头举子们样儿,束发苦读皓首穷经,苦挣个一芝麻官儿再慢慢攀升,这原是你们的福。据朕看来,历朝皇家子弟出息不及我大清,其缘由就是仗了这福,一代比一代骄奢淫逸的过!”

    大殿上静了下来,只听乾隆款款而言“宫闱宗室里什么风,外头就是什么雨。看看徽昆戏如今昌盛,还不是从北京风靡了天下的王爷们带了个头,旗人就跟上,大家都唱戏!刘墉和在山东拿国泰,他还正在下海唱戏,一头一脸的脂粉!”他用手指东边“那边王府里,各家都养着:上千笼子的鸟,你怎么能怨那些没差使的破落子弟提着:鸟笼子串茶馆——一对好鸽子上千两银子,一只斗鹌鹑八百两!一个坏风气倡导起来半点不费事,要想扑灭下去就下一百道:旨意也不济事,所以这一条要警惕。你们现在读书尚属用功,在部里办差只是学习,闲暇时候琴棋书画自娱也无可厚非。但看你们送来的窗课本子,里头抄的那些诗词,嗯——什么‘打叠红笺书恨字,与奴方便寄卿卿’,‘但得再从人缱绻,何妨长任月朦胧”,还有什么‘最是断肠禁不得,残灯景里梦初回’,什么‘欲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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