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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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泪-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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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听得入神,一个电话响起,是焰子哥哥发来短信,催我快点回去。



  回到家,惊喜地发现电线终于给房东修好了,天气闷热,焰子哥哥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看《快乐大本营》,边看边笑,给快乐精灵谢娜的无厘头式搞笑逗得直乐。床边那只破旧的三峡牌电风扇呼呼转动着,像一只古老而遥远的风车,一股檀木香味的蚊香熏得我直想睡觉。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冲了凉回来,就伏在焰子哥哥身边昏昏入睡。他怕影响到我休息,就关掉电视,房间里立刻就安静下来,只剩下电风扇转动的声音。他轻轻躺在我身边,伸出手温柔地给我按摩全身酸疼难忍的骨头。



  房里一安静,我反倒睡不着了,头脑越发清醒。焰子哥哥按摩得我舒舒服服的,仿佛卸下了这一整天开筋压骨的劳累,顿然觉得轻松许多。我转了个身,冲他微微一笑,问道:“今天小卢老师叫你去做什么呀?还单独叫你去呢,神神秘秘的!”



  焰子哥哥在我头上胡撸一把:“哪有神神秘秘的呀。她是叫我去准备一份贫困证明的材料,下学期才可以领到国家补助金,你也知道,你焰子哥哥家徒四壁,穷光蛋一个嘛。”



  我一听,便佯装生气:“哼,好处都让你沾完了,我也要。我也家徒四壁,就剩一家破茶楼了。”



  可能这个玩笑并不好玩,所以焰子哥哥的脸上好像有几分不开心。我突然想起什么来,有些不能启齿的事,我想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就来不及了,于是我试探着说:“焰子哥哥……如果,如果你妈妈回到你的身边,你会接受她吗?”



  焰子哥哥脸一沉,闷闷地问我:“干嘛无缘无故提这个?”



  “我……我是说如果嘛。”我结结巴巴地说。



  “假设不成立!”他说,“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排戏,事儿多着呢。”



  我知道焰子哥哥想转移话题。于是我只能从另一个突破口去努力:“那……那天你也听那个杜阿姨说了,小华的肾源没有了。小华真可怜,明明已经抓住一棵救命草了,上天却咔嚓一声把救命草给剪断了,这么可爱的一只天使,再次跃入绝望的深渊。”



  焰子哥哥也一脸难受的样子,眉头皱得快缩成一堆了:“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呢,就载肾源的那辆车给撞毁了,这多小的概率啊!真是苍天无眼。”



  我想了想,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便问:“如果你能救小华,你会救么……”



  焰子哥哥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眼珠子转了转,说:“如果我真能救他,我倒是愿意救他。小韵,你不知道,那天在医院的绘画室,他问我能不能叫我哥哥,其实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我们这代人大多都是独生子女,少有兄弟姐妹。你还好,你好歹有个姐姐,我啥都没有,巴不得那么乖的一个弟弟呢!”



  我便满意地笑了,觉得眼皮酸涩,打了个呵欠,说:“睡吧。”

…… 第十八章 孤单狂欢夜 ……



  寂寞是一个人的狂欢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酒精 香烟 可可因
  终于 这夜只剩下我一个



  我现在终于相信,只要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一个转眼,就到了国庆节。晚上是文艺演出,邹哲轩就适合做组织委员,他把所有能招来的同学朋友都找来了,当然,这么盛大的一件事,又怎么能少得了白亮和康乃文,早早就打电话约好他们,一定要到现场去看我演出。



  舞台设在大礼堂,灯光打得相当合理,很有小型剧院的感觉。那晚的节目个个都精彩纷呈,但最终我的节目以九点九五的高分一举得冠。那几名评委对我的评价相当高:“虽然这场川剧独演略显生涩,步子踩得并不完全到位,声腔也算不上完美无瑕,甚至还出现了唱词错误,但这却是一个鼓舞人心的节目,现在的年轻人,个个追逐潮流,喜欢的都是那些流行的口水歌、时尚前卫的动感街舞,很少有人再静下心顿足欣赏中国的古典戏剧。”



  在后台卸妆的时候我碰到了那天晚上在声乐室外面听见唱《青藏高原》的女生。为了演出,她不顾天气炎热,穿了一件厚厚的棕褐色貂皮藏袍,里面衬着一件花边对襟,脚踏嘎咯长靴,腰扎枣红束带,头带雪白毡帽,脖上挂着一条长长的哈达,脸上满是汗水。



  她一退台就急匆匆地褪掉大袍,一头扎进女更衣室。我坐在梳妆镜前卸妆,她很快从更衣室出来,换了一身清凉的浅红色短衬,坐在我旁边。我偷偷瞟了她一眼,她正拿着卸妆纸擦腮红,头上扎着无数条细细的辫子,眉毛比一般的女孩子浓密许多,皮肤也因为长年受紫外线照射而呈现出一种透红的黑色,鼻梁高高的挺挺的,个子高挑,一看就是个漂亮的藏族姑娘。



  藏族姑娘发现我正端祥着她,冲我爽朗一笑,露出一口汉白玉般的牙齿:“你表演的川剧节目很好看,恭喜你哦,早就猜到能得第一了。”



  我一愣:“你看过我排练?”



  她点点头,说:“是哦,每次经过排练室去服装室,都看到你排练得相当投入,所以不敢打扰你,就绕道走了。”



  我也一笑,把一扎头花放到梳妆台上,说:“是吗?那我也听过你练歌。在声乐室外面听到的,保准是你。今晚听了你的演唱,就更加确信了。”



  眼前这个藏族女孩的演唱的《青藏高原》得的是第二,但的确是完美到无懈可击。那浑然天成般的嗓音,久久回旋在礼堂每一个角落,像一只盘旋翱翔于蓝天的雄鹰,荡气回肠。



  “我叫桑吉塔娜。”她开始自我介绍,“音乐学院学民族音乐,零四级的。”



  “哦!”我回应道; “那该称你师姐了,我是大一新生。我叫江韵,重庆人,以后多多指教。”



  我卸完妆,跟那位叫桑吉塔娜的藏族女生互留了电话,就匆匆跑出礼堂后台,朝外面奔去。



  外面很黑,绕过那条柏林小道,远远就看到焰子哥哥、白亮和康乃文在外面冲我招手了。我极度兴奋,因为自从开学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白亮跟康乃文,因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一直都没空。



  等我跑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惊讶的一幕:白亮和康乃文是牵着手的。我觉得诧异,怔怔地站在夜空里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白亮冲我嗔怪道:“死小子,你发什么呆呀!得了第一,心里爽死了吧?那还不快快请客?早就知道我家韵公子是最棒的!”说罢就要凑过来拥抱我。



  我倒退了两步,一本正经地说:“打住打住!你先别激动,这倒底怎么回事?你跟小康?是咋走到一起的?”



  白亮就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把头靠在康乃文肩上,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地笑着,暧昧至极。我再看康乃文,他也只是腼腆地笑着,一言不发。



  我便窜上去呵白亮的痒痒,看来不对他使用终极大刑,他是不会轻易从实招来的。我一边呵他痒一边小怒道:“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是吧,看我饶不饶你,死小白,小骚货,竟然背着我搞地下情,竟然对我先斩后奏,要是我没有看到,你就不准备告诉我啦?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亮给我折磨得瘫软到地上,笑出一脸晶莹的泪花,声音都难受得变了调,想求饶都讲不出口来,在地上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之后蜷起来的毛毛虫。



  康乃文只是站在一边呵呵地看着我们两个疯子打闹。很多路过的同学都回过头来看着行为离奇的我们,然后指手划脚地离去了。焰子哥哥看着失态的我们,便拉着我的手,劝道:“小韵,你就放过小白吧,他就是打算今晚告诉你的呢,刚才都跟我说啦,他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我这才拉起白亮来,他笑得变了形,我给他擦擦脸上的泪,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才说:“知道我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瞒我事儿!”



  然后,我们就一行往外面的饭店走去。我们走进一家干锅店,这里环境不错,靠玻璃门的位置摆了一盆大大的海芋,清新别致。屋子很宽敞,中间竖了两道木头柱子,柱脚被一丛丛盆栽一品红围绕,别具用心。我们挑了一张靠近空调的桌子入座,桌子正中间摆着一瓶插花,里面是颜色各异的大丽菊,配一把满天星,再衬一只长长的铁树叶子,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令人赏心悦目。



  这里的干锅是整条天生街最好的,所以我们选择在此地为我举行庆功宴。我们要了一锅台湾风味的兔肉干锅,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鲜美兔肉,我垂涶三尺。席间,焰子哥哥突然问起大家国庆七天假日的安排。



  康乃文夹了块兔耳朵,说:“我啥都不爱,就爱画画,而且惦记医院里生病的孩子们。所以打算拿三天自己画画,另外三天陪孩子们玩”。



  白亮则一嘴接过去:“那我就一直赖着小康哥,这次国庆要猛过一把模特瘾,就给小康和孩子们当免费人体模特,就算是小康哥要我全裸,我都心甘情愿。”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小骚货病入膏肓,没救了。华佗再世也不行。”



  白亮白了我一眼,眼神坏坏地说:“你别老叫人家小骚货,鬼知道你有没有和你的焰子哥哥珠胎暗结……听人家说都搬到外面住着去了……国庆是不是还打算抛下我们度蜜月去啊?”



  我用筷子狠敲他的头,骂道:“度你个头啊!就你成天喜欢臆想!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骚货!我呀,这次要好好过一个生日,啊,我终于要成年了,好开心呐!我一定要订一个世界上最大最大的蛋糕!”



  听我这一说,他们三个都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焰子哥哥一脸愧色地说:“小韵,不好意思,你看我多粗心,把你生日都忘记了……”



  我手一挥,大度地说:“没关系的啦!这不,今晚演出得第一,大家都太开心了嘛,谁还记挂着这些破事啊!”然后我望着白亮和小康两小口,说:“你们两个,一个都不许跑,要是生日聚会上见不到你们的影子,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亮便扑闪过来,一把抱住我,像只撒欢的猫儿一样用他那毛茸茸的脑袋来蹭我的脸,欢呼道:“我的韵公子啊,要做小寿星了,我当然得去蹭饭了呀!少了我那还成吗?”



  焰子哥哥咽了口啤酒,说:“小韵,我想给你过完生日之后,回一趟巫山。我想回去看看爸爸。”



  我说:“我陪你一起回去。我也想去看看干爹。”



  焰子哥哥笑道:“再说吧。如果到时候茶楼生意忙的话,你就留下来帮兰姨打点生意。”



  那晚,我们四人喝得烂醉如泥,才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往回走。大街上,华灯闪烁,汽笛如歌,我们的情绪都很亢奋,小白找到了心爱的人,小康成功击败痛失女友的梦魇,我却不知道焰子哥哥为何开心,但他笑得那么快乐,我想,可能此时,他的快乐与我一样,那就是彼此紧紧牵着对方的手。



  第二天,我们四个早早来到车站。康乃文家住江北新区月亮湾,所以不能与我们同车,白亮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搂住小康的脖子又啃又咬,才依依不舍地让他上了车,浑然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



  我上了车就蔫在焰子哥哥肩上睡觉。焰子哥哥跟小白聊了会儿天,觉得无聊,就抓起座位靠背后面布袋里的一份报纸看起来。突然他把我摇醒,指着《重庆早报》上一则头条新闻,大呼小叫道:“你看你看!骆扬那小子的剧院昨晚开张了!嘿,这死小子,还真会选时候,我说他回来这么久咋一直没行动,原来是等国庆这个大排档,承办了重庆市级的国庆文艺晚会,竟然把沙坪坝体育馆都硬生生踢下台了,真是个狠角色!”



  我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华篇巨章,浓墨重彩,照片看上去还不错,华灯璀璨,火树银花,烟花荼靡,香槟四溢,礼花满天,可容纳两千多人的扇贝形观众席全场爆满,场面相当气派。我说:“人家是大老板,当然看准国庆黄金档这块大肥肉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罢,我趴下头继续睡。



  很快车就到磁器口大门了。这是我们开学以来第一次回家,古镇磁器口是重庆的文化重镇,每天都吸引许许多多中外游客前来游玩,永远这样闹腾,不肯歇停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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