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泪》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琥珀泪- 第5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陈恒的话像雷电一样劈醒了我。没错,我没有听错,传销,他说的,就是传销。天啊!难怪之前我就觉得怪怪的,看谁都觉得不对劲,这个公司不对劲,艾达不对劲,烟然不对劲,那一群男人的眼光也不对劲,哪有出来打工还要给公司交学费的?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自从我在网上看到“吲哚乙酸”的留言并相信了他的话之后,我就开始往这个圈套里面钻了。



  我想我快崩溃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把自己这笨猪脑袋抽醒。刚刚逃离虎穴,又落入狼窝。我看了看烟然,她是班长,她一定知情的,但她竟然不告诉我,亏我还把她当成知心朋友。我哗地站起来,甩掉课本就往外跑,烟然见势不妙,便追了出来。



  我跌跌撞撞跑到楼下,绕过那个种有亚热带植物的小院坝,直往大门口窜去。突然,从门卫室里闪出两个人高马大的穿制服的保安来。其中一个肥大块声音低沉得跟闷雷似的:“同志,本公司员工不得擅自出入,请回吧。”



  我知道情形已经很糟糕了,正跟保安僵持着,烟然跑过来一把拽着我往里走,声音浑厚地说:“江韵,你先跟我回去,我慢慢再告诉你……”



  想不到烟然一个弱女子,力气竟然大得跟一头小蛮牛似的,我怎么甩也甩不掉她的手,只能生生地被她拖进电梯,回到宿舍。其他人都还在上课,所以宿舍里空无一人。



  我生气地跟烟然对峙着,她语气平和地说:“江韵,你听我说,不是我骗你进来的,你跟我生气也没有用。刚才你也看见了,公司唯一的出口都有保安把守,他们是有武器的,要是能出去的话,那还会有这么多人被困在里面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被他们骗进这个陷阱来的,但是你要相信我,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没有准备要跟他们一起加害于你,因为今天下午跟你聊天的过程中,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倔强而又坚强的孩子,你为了寻找你的焰子哥哥,从重庆折腾了这么多天,也遇到了重重困难,最终还没没能找到他,自己反而栽到这里面来了。所以,我想帮你呀!”



  我怔怔地看着烟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我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现在我谁都不敢相信,除了我自己。我已经被别人骗到神经敏感了。



  烟然紧紧抓着我的手,目光诚恳地说:“通常被骗进传销组织里面的人,在上课之前,传销组织者都会跟他们摊牌,说出真相,也就是那个老师所说的「揭锅盖」。他们会给被骗人进行上课、说服等洗脑工作,利用他们一夜暴富的欲望来控制他们,以人数增加的数量作为酬劳分配的依据。我是这个班的班长,通常摊牌的工作都是由我来做。本来在吃饭的时候我就打算跟你摊牌了,但我看到你这么单纯,实在不忍心你受到任何污染,并且盘算着怎么样放你出去。”



  我茫然地望着她,说:“那我该怎么办?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啊!”



  烟然说:“虽然我是班长,但毕竟我也是被骗人,我跟你们一样,一切行动也都受到监控,想走出公司,并不容易。我想将计就计,你先给我列名单……哦,列名单是传销者拉人进来的第一步,通常会选择自己的亲人朋友、老师同学。列出来之后,他们会给你设计谎言去欺骗他们。在打电话的时候,他们会在一边监控着你,不允许你讲他们安排以外的话,更不能求助。所以这个时候你就需要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让你的家人知道你的处境,让他们跟你里应外合,把你救出去。”



  我完全听不懂烟然的话,只觉得好抽象。我的脑袋都快大了,我怎么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身陷传销组织。以前在电视报纸上常有看到大学生不慎落入传销组织的报道,那时候还觉得他们怎么会那样傻,辨别能力怎么会这样低,这么大的人了还会上当受骗。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一切都是那样无助。



  我突然眼前一亮,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烟然劝道:“你别徒劳了。他们是不会让受害者跟外界联系的……整栋楼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听她这样一说,我像只绝望的困兽,顺着门坐到了地上。我欲哭无泪,悔不当初。这一切都只怪我自己,怪我寻人心切,也不跟大熊商量,就一个人跑到广州来了。



  烟然坐在我面前,细心地说:“你听我说,明天就是你们这批新来的人列名单的时候,你一定要写一个你最亲最亲的,而且最有能力帮助你的人,他们叫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但是你一定要自己放聪明点,给你的亲人一点暗示,表明你现在的处境。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这里有个东西倒可以一用。”



  说着,她从高跟鞋底里翻出一张纸,说:“如果你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暗示你的亲人,你就把这首诗念给他听。”



  我急促地拿过纸来,上面是一首半古不今的诗:“落花只顾垂怜去,难咽悲歌葬春泥。传来笙箫心冢荒,销魂何惧愁宽衣?”



  我足足看了三遍,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来。烟然见我一脸迷茫,解释道:“这是一首藏头诗,把每行的首字连起来读,就是「落难传销」啦!等明天你念这诗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每句的第一个字咬重些,拖长些,你的亲人才好理解。”



  我愣住了。我看着眼前这个烟熏妆的女子,突然觉得她好复杂。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为什么对传销组织如此了解,却又好像并未溶入其中的样子?她为什么又无缘无故写了这样一首“求救诗”,那她为什么不凭借此诗,自我救赎呢?



  正在我满脑子疑问的时候,阳台尽头传来一阵喧闹声,烟然便慌张地把纸条收起来,说:“他们回来了!藏起来,别让他们看见了!你记住我嘱咐过你的话,明天列名单之前好好把这诗背背,一定要让你的亲人明白诗里的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宿舍那帮男人已经回来了,一个个刚进门就脱掉衣服,屋里顿时充满了一股臭哄哄的汗味。他们继续围坐着打牌、下棋、闲聊。这次他们都聊到了重点,大概是说他们每个月要发展多少人,发展到上线后可以有多少奖金,家里谁谁谁又掉进来了。



  烟然跟着我走到外面阳台,坐在那只凉席上聊天。屋里一片喧哗,他们也听不见我们讲话,我便放心跟烟然聊起来。我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鼓起勇气问:“看你的样子,已经进来很久了,都做班长了。你既然都写了那首救赎诗,你为什么不用它来救你自己?”



  烟然便靠在墙上,叹了一口气,点上一支香烟,浑厚地说:“我都没家人,谁来救我?说来也挺逗,我是一个无业游民,又无亲无友,他们把我骗进来,得不到一点好处,于是就拿我做傀儡,帮他们管理其他受害人。”



  我便更加好奇了:“既然你无亲无友,你写那首诗做什么?”



  烟然猛地吸了一口烟,在黑暗中亮起一星灿烂的烟火。她吐了口烟,才说:“是替一个我喜欢的人写的。他就跟你一样单纯,还在上大学就被他同学骗了进来。我们认识之后,便被对方深深吸引,陷入爱河。我们爱得很深,就像一对患难鸳鸯。为了协助他逃出魔窟,我费尽心思写了这首诗,而且很管用,他的亲人听了这诗之后,很快便觉察出他的处境,于是跟警方合作,最终把他救了出去。走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回来救我,可我在里面苦等了三年,他都一直杳无音信。”



  我仿佛听见烟然在黑暗中苦笑了一声。突然之间我觉得她跟我一样可怜。我抓了抓她的手,安慰道:“你在等待,我在寻找,其实我们都一样,都是盼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出现。烟然,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怪你。谢谢你帮我。”



  她笑了笑,依旧只是抽烟。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口哨声,烟然说:“睡觉时间到了!快睡觉吧,别让他们逮到我们在这里说话。”



  于是她把烟头掐灭,轻轻问我:“你……你就在阳台上睡吗?”



  我嗯了一声,说:“里面人多,估计也没地儿了。再说了,一大帮臭男人的腥臊,我非得给熏死不可。”



  烟然笑了笑,说:“在阳台上容易受露气着凉。你不介意的话,我跟你一起睡,好吗?”



  我正要说什么,她抢先道:“好了,这就么定了,晚上寒气重的时候,我们背靠背睡才不会着凉。”



  说罢,她便到洗手间洗澡去了。不多会儿,她便出来了,穿了一件宽松的乳白色睡袍,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那样动人。看我发呆,她便叫我去洗澡。当我酣畅淋漓地洗完澡回来,她正侧身躺在凉席上看着我。



  我们都没有睡意,月光洒在她身上像涂了一层牛奶,芳香迷离。她托着脑袋看了看我,说:“你真的很像他。”



  我怔了怔,恍然明白过来,他指的应该就是那个被她救出去,而又一直没有回来救她的那个男孩子。突然我觉得心酸,我想她一定很难过,在这个狼窝里足足待了三年多,一直得不到解脱。



  她说:“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念书,不要再上当受骗了,毕业之后找份正正当当的工作,知道吗?”



  她这样说,我的心里就更酸了。我似乎感到眼里一片湿湿的,就快要落下泪水来了。忽然我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声男子粗重的呻吟声,我再仔细一听,那声音越来越重,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随即传来另一个男子的怒骂声:“操你妈!叫春叫得跟头母猫似的!”



  我惊讶地说:“是谁啊,发生什么事了……”



  “嘘……”烟然捂住我的嘴巴,在我耳畔轻声道:“别说话,快躺下……”



  我感到莫名其妙。听那男子的声音,明明是很痛苦的样子啊。但既然烟然叫我躺下,我便躺下装睡。我似乎能听见烟然咚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声,屋里那男子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了,吵得我耳膜都快爆炸了。我再一听,好像还伴有另一个男子粗重的喘息声。



  我正张着耳朵听那奇怪的声音,阳台的门呯的一声被人踹开,我猛地抬头一看,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正站在门口,像电影里面杀人恶魔的身影。我感到身边的烟然身子一阵阵颤抖,像只受到惊吓的绵羊。



  踹开门的男子大概就是今天下午那个出来喝止我们,让我们不要聊天打扰他们打牌的那个薛老大了。他径直走了过来,踢了我一脚,大声大气地说:“你!起来!进来跟你薛老大爽一把!”



  我不明白那薛老大说什么,便朝他吼道:“你有病啊!你没事踢我做什么?”



  那薛老大见我对他这般态度,他便抹了一把鼻子,嘿了一声:“老子不但要踢你,还要操你呢!”说着,他便伸手来拽我。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吼道:“神经病,走开!”



  薛老大闷哼了一声,奸笑道:“你小子能奈啊!敢跟你薛老大叫板啊!新来的吧,不知道规矩是吧?那你跟薛老大来,我来教你什么叫规矩……”



  突然身边的烟然扑过来抱住我,对那薛老大嗲声嗲气地说:“哟,我说薛老大,今晚你把那钱三操得个醉生梦死的,你也该满足了是吧,这男人啊,是经不起折腾的,你要是贪图爽快,一夜爽了够,怕是得了个阳萎早泄什么的,那明儿个还拿什么爽去呀,你说是吧?”



  薛老大又抹了一把鼻子,说:“骚娘们儿,你咒你薛老大阳萎啊!嘿,你薛老大年轻时候吃了太多的鹿葺熊胆、牛溲马渤什么的,所以啊,这一辈子火气都重,你看这小子又生得粉粉嫩嫩的,看得老大我心里直痒痒,不跟他爽一把,就他妈不痛快!”



  烟然只顾紧紧地抱着我,一边佯装着要扒我衣服,一边说:“那我可不依!你看那钱三好像还没满足呢,你还是找他爽快去吧!我怀里这个小可人儿啊,今晚可是我的!谁都别想来跟我烟然抢!”



  那薛老大好像也怕了烟然三分,无奈地说:“好,算你这骚娘们儿厉害!改天老子连你一起操!”



  说罢,薛老大便摔门进屋去了。我的心里像揣了一只小白兔,跳得厉害。烟然舒了一口气,我突然感到她的下体有什么东西,硬硬的,顶得我的腿生疼。



  烟然好像警觉到什么似的,立刻放开我,转了个身。我越发觉得不对劲了,看了看她的身型,又想起她的声音浑厚得跟男人似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