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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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锦-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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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等候在屋子外的丫环小厮随从们,看到梅姑姑扶着清芷,缓缓走出来,背后的血迹清晰可见时,都忍不住发出哗然的声响。

    清芷在他们的心目中,一直都不是一个丫环,而是半个主子。

    “都杵着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看得皮痒了,也想试试?”

    梅姑姑看着他们,气不打一处来,嚷了一声。

    接着,梅姑姑没理会他们,而是扶着清芷,往倒座走去。

    倒座在西面最里的一个角落,平时光是走回去都觉得远,如今清芷这个身子,更是觉得遥遥无期。

    “清丫头,能行不?”

    梅姑姑看着她不稳的脚步,想着倒座路远,还不如就地找个地方好好歇歇,反正国丈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厢房。

    “不了。”

    清芷倒显得无所谓,甚至有些自嘲般的说道:“杂役丫环,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待着。”

    “清丫头,老夫人她只是,只是”

    身为老夫人的贴身近婢,梅姑姑自然是向着老夫人那边的,只是在这件事上,却怎么都没办法偏帮。

    身份是上天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为了一个改变不了的事实,去责打一个不曾犯错的人。

    “罢了,走吧。”

    清芷微微合上眼睛,不愿意多说话浪费唇舌。

    都说风水轮流转,此刻便转到她身上来了,就算不用想,她也知道很快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都会轮番来到她的面前,张牙舞爪的炫耀一番。

    初冬的夜很冷,清芷虽然裹着一件披肩,却还是忍不住整个人颤抖起来,呼出的气也凝成白霜。

    仿佛走不到头的倒座,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送到这里就行了,有劳梅姑姑。”

    每说一个字,都牵着伤痛处。

    “好,你慢慢走,我去给找大夫。”

    梅姑姑是知道清芷的性格的,倔得很。

    等梅姑姑走后,清芷一个人艰难的挪到屋子里,这个时候还很早,屋子里黑漆漆的,她费了老大的劲,才点着一盏煤油灯,坐在自己的床褥上。

    被冷风刮过的伤痛处,似乎冻麻木了,也没觉得太疼,就是有些麻麻的,仿佛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清芷抬起头,透过窗看着外面的老桂花树,这棵老桂花树,可是说是她在国丈府唯一眷恋的东西了。

    (。)

198 医者心切() 
大夫很快就来了,是齐姥姥,还有元宝。

    齐姥姥一看到清芷,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责备的说道:“你非得要把自己弄死才安心吗?”

    “让你见笑了。”

    清芷没有过多的力气做寒暄,说了一句,趴在棉被上。

    “元宝,把门锁了,然后拿剪子把衣衫剪了。”

    齐姥姥是大夫,管的是治病救人的事,只要这伤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来的,一概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诶。”

    元宝应了一声,把门锁上,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剪子,在灯火中烧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提着清芷沾血的衣衫,一点一点剪下来。

    衣衫连着皮肉,黏在一起,剪开撕下来,总会连着一些沾血的皮,看上去很是可怖。

    清芷倒是能忍,一声不吭,嘴唇都咬出血了,也不叫唤一声。

    还是元宝看不下去,细声说道:“你哼哼两声,会没那么疼。”

    就算是这样,清芷还是很安静。

    其实她并不是很需要缓解疼痛。

    没有人知道,她独自活下来的这些年,内心都经历了什么。

    愧疚和自责不可能没有。

    时常的,清芷会想,大家都不在了,为什么她却苟且偷生,拼了命也要活下去,到底是真的报仇,还是怕死呢。

    “也真下得了重手,这心肯定不是肉长的。”

    元宝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衣衫减掉,用白色的绢帛轻轻的盖住其余果露的地方。

    “别多嘴。”

    齐姥姥喝了一声,元宝马上住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上回我不是说了吗,你寒毒入身,再不好好注意,恐怕活不长。”

    齐姥姥拿着一条沾水的毛巾,叠成长条,让清芷咬着,然后打开一瓶陶瓷罐,便闻到一股酒气,那是最烈的绿豆烧混合着药草的药水,一般做消毒用;因为混着烧酒,所以倒在伤患处,疼痛的程度,比鞭打时候更加痛。

    “忍着点,元宝,抓着她的手。”

    元宝听了,连忙抓住清芷的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其实元宝比喜儿还要小一点。

    清芷其实挺怕痛的,不怕痛的女子,应该不多。

    当混着药草的绿豆烧倒在背上的那一刻,哪怕清芷再如何的隐忍,也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仿佛有一把尖利的刀子,在伤口处来回的割着,痛的她浑身打颤,几乎要昏厥过去。

    幸好齐姥姥的手艺很不错,混着药草的绿豆烧,不过是在伤处淋了一遍,但是这种程度,也足以让大汉滚地嚎叫。

    “这丫头,能忍。”

    齐姥姥消毒完,用干净的棉布毛巾擦拭着,说了一句。

    元宝倒是担忧的抬起头,看着她祖母说道:“不好,她都晕过去了。”

    “哎呀,这孩子。”

    齐姥姥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快。

    医者倒不怕又哭又闹的患者,有的是办法去治,只是看想不想而已;而这种一声不吭的患者,最可怕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说一个字,无从去判断伤势到底严不严重。

    “把她弄醒。”

    这要是晕了,下一步可怎么办,上药包扎都是一个过程,还要嘱咐一些注意事项,这里没有一个伺候的人,一切都要靠清芷自己记下来。

    “诶。”

    元宝又应了一声,然后伸手到凉水盆里,用手舀了一点水,轻轻弹在清芷的脸上。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清芷才幽幽醒来,几乎是马上的,就倒抽一口冷气,哼哼了一声,垂下眼帘。

    活着也不容易啊。

    “你没事吧,姥姥来之前,让我装了一些糖水,我喂你喝。”

    无非是很简单的糖水,用红糖和红枣,再加点枸杞煮的,沉沉的红褐色,带着丝丝的甜味。

    清芷也顾不上什么,张嘴抿了一下,温温的糖水,如同续命的仙药一样,变得尤为可贵。

    一旁的齐姥姥也不闲着,动作极为娴熟的上药、包扎,似乎这种活在她的药馆里已经司空见惯。

    被绿豆烧淋过的伤处,早就变得麻木,原本红澄澄的肉,也变得有些泛白,就算是上药、包扎等过程下来,清芷再也感受不到一点点痛,只是觉得有些麻麻,又有些紧绷,说不上的难受。

    等忙完以后,齐姥姥才抹了一下额头,坐在一旁,看着她说道:“忌水、忌生冷寒食、忌多动久站,起先一日一换药,七天后就隔天换药,纱布不能断,直至痂全部脱落为止。”

    “嗯。”

    清芷随口应了一句,显得不怎么上心。

    齐姥姥的这些话,看似不难,其实做起来一点都不容易。

    她是杂役丫环,哪里还能像个姑娘一样,天天睡着躺着让人伺候。

    看着她这副态度,原本就心里不满的齐姥姥大声说道:“身体是自己的,你要是不爱惜,还有谁爱惜,真的要等到死了,才知道后悔吗?”

    “还死不了吧。”

    清芷有些艰难的笑了一下,死如果是容易的事,那么她就不会一直苟且的活到现在,既然能活到现在,她就不会轻易的死去。

    “你这小娃子,怎么那么倔,爹娘生你养你容易么,动不动就这样糟蹋自己;若他们知道你这么不自爱,这该有多伤心啊。”

    齐姥姥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着,但是那些话在清芷看来,根本毫无用处。

    “多少钱?”

    她抬起头看着齐姥姥,淡漠的说着。

    仿佛刚才元宝的悉心照料,还有齐姥姥的苦口婆心,对她来说都如同透明一般。

    “钱已经给了,不劳你费心。”

    看着她这样的态度,齐姥姥似乎也生气了,既然对方都那么不自爱,那么她有何必一个劲的凑过去呢。

    “元宝,走。”

    齐姥姥收拾好药箱,站起来,中气十足的往外走去。

    元宝看了清芷一眼,跟在齐姥姥的身后屁颠屁颠的走了。

    清芷这才疲惫的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拉过被褥趴在床上。

    夜再深一点,其他丫环陆陆续续回来,看到床上趴着的清芷,都很有默契的沉默不语,对此,清芷很满意,她实在是太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如同噩梦一样,只要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

199 暗中相助() 
但是第二天醒来,噩梦依旧还没有散去。

    兴许是累极了,又或者是上了药的原因,就算用极为不舒服趴着姿势,她也睡到差不多饷午才睁开眼睛,期间没有任何人叫醒她干活。

    这也算是她的特权吧。

    从昨晚开始一粒米都没吃,她觉得自己是被恶心的,艰难的坐起来,发现一旁的桌子上有一个泥锅,小炭火住着肉粥,因为煮的时间长了,所以肉粥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一旁还有小配菜,都是她爱吃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喜儿做的。

    清芷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五脏庙,艰难的爬起来,随便唬弄着梳洗完,就坐在桌子旁,准备享用美美的肉粥。

    她在国丈府这十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可不是白费的,不管是府上的大丫环,还是杂役丫环,她都听吃得开,完全不需要干活,也不会有嬷嬷或者姑姑逼着她干活。

    但是她们不会,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一个再牛哄哄的丫环,也没有主子的地位。

    但是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周氏,也不是金桃,而是卫闵。

    清芷看着他,然后伸手推了一下泥锅说道:“大冬天的在外守着不好受吧,喜儿煮了很多,要来一点吗?”

    “你昨晚要是死了,我就不知道怎么和主子交待。”

    卫闵站的笔直,根本不屑于她那点肉粥。

    “你都差点杀了我,还会不知道怎么解释吗?”

    清芷反问一句,刚经历了这些事,她如果还笑嘻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的话,要么就是胸襟超级广阔,要么就是白痴。

    很可惜她两样都不是。

    “昨晚,我没法出手。”

    卫闵想了想,才开口说道。

    虽然全程他都在外面看得真切,可是要怎么帮,冲进去制止,还是把人带出来?

    “没事,这不还没危及生命么,当初我和九爷说好了,把你讨要来放在身边,是为了保命而已。”

    只不过是用掸子打而已,甚少会出人命,只有疼痛,无尽的疼痛,让人难受;还有背上痊愈后的疤痕,几乎都血肉模糊了,再怎么复原,也不会一点伤疤都没有;对此,清芷倒是不在乎,伤及在背部,根本看不到,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么你”

    “一切还是如旧,没有什么改变,倒是你,该汇报的汇报,不该汇报的一个字都不要提。”

    她说完,继续悠闲的喝粥。

    卫闵不料她会这么说,一般心计颇多的人只要抓住了机会,就一定会往上爬,但是清芷似乎完全不在乎。

    还真是看不透她呢。

    “就算我不提,主子也会知道在秋赏会发生的事。”

    估计现在夜锦容也很为难,一边是自己的哥哥,一边是清芷。

    “他知道是一回事,你说了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你不是禁止我和你主子有什么瓜葛吗,所以你要看紧点,千万别让我们有什么瓜葛。”

    清芷一想到要给夜锦容当门客就头疼,但是夜非池这条肥鱼轻易放走的话,就太可惜了。

    “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松警惕。”

    卫闵可不是那么好欺骗的。

    “对对对,最好别放松警惕。”

    清芷说完,低头专心喝粥,其实她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劲,和卫闵说了那么多,已经累了;接下来还要对付来看热闹的周氏,可不能把力气都浪费了。

    卫闵离开以后,直到夜幕降临,周氏也没有如期来这里,让清芷觉得奇怪。

    一直到晚上,喜儿和采兰来照顾她,才知道缘由。

    落井下石这么好的机会,周氏怎么会错过,肯定一早就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后过来好好嘲弄一番。

    可是当周氏打扮好,正准备出门时,却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好不容易爬起来以后,又摔了一跤。

    用喜儿的话来说,那就是:“走了千百次的台阶,忽然间就摔下去,结结实实的,连一旁的金桃都没反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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