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折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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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折剑-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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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少俊待他坐下,才退到下首一张椅子上,躬身道:“晚生会坐。”

  宋镇山含笑道:“老朽听霍总管说,岳相公从云台来,找老夫有事,半路上还代人替老夫捎来一封密函?”

  “是的。”岳少俊欠身道:“晚生在吕城遇到一个身负重伤之人,他说出有一封极为重要的书信,托晚生务必在日落之前,送呈老爷子亲启……”随着话声,从怀中取出布包,打了开来,把密函双手呈上,说道,“据那姓涂的说,这封密函,关系着武林安危,请老爷子过目。”

  霍万清赶忙伸手接过,送到老庄主面前,宋镇山含笑道:“竟有这么重要,老夫山野之人,不问江湖之事,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伸手从霍万清手中,接过密函,左手撕开封口时,用两个指头抽出一张信笺,目光一注,刚朝信笺看了一眼,口中突然沉嘿一声,扬手飞出一道白光。但听「嘶」的一声,那张信笺,经他随手一掷,射出去三丈开外,硬生生钉在朱红抱柱之上,但宋老爷子一只左手,也随着缓缓垂了下来。这一情形,来得太突然,岳少俊看得不觉一怔。

  霍万清脸色一变,急急问道:“老庄主可是发现什么吗?”

  宋镇山在这一瞬间,依然神色自若,淡淡说道:“这张信笺上涂有剧毒。”无怪他拿过信笺的左手,已经垂了下去。

  岳少俊吃惊的道:“信笺有毒。”

  “信笺有毒。”霍万清和岳少俊几乎是同声惊诧,突地转过身去,须眉就张,双目精光暴射,右手随着提到胸前,朝岳少俊厉声喝道:“姓岳的你……”

  宋镇山右手一摆,止住他话头,缓缓说道:“此事也许和他无关。”

  “是。”霍万清恭声应「是」,右手缓缓放下,抬头问道:“老庄主……”

  宋镇山蔼然道:“还不碍事,你速去把「八宝解毒丹」给老夫拿来。”

  霍万清身躯一震,惊惶失色的道:“这么说,此毒十分厉害了?”

  宋镇山芜尔一笑道:“他们要计算老夫,不是极厉害的毒药,岂能见效?”

  “是,是。”霍万清一张老脸上已然隐见汗水,口中应着「是」,人已很快转身,怠步往外奔去。

  岳少俊听两人口气,好像宋老爷子中的毒甚是厉害,心头感到万分惶恐,望着宋镇山道:“老爷子,这……这……”

  宋镇山看了他一眼,徐徐说道:“老夫并无怪你之意,只是听你方才告诉霍总管的经过,说的似乎并不详细,其中似有略过不提之处,老夫希望你把如何遇上此人,前因后果,详尽告诉老夫才好。”

  岳少俊方才告诉霍总管,只是从草寮发现姓涂的汉子开始,略过了前面一段,此时经宋镇山一问,不觉脸上一红,说道:“晚生因前面经过之事,和这送信无关,是以没和霍总管说。”当下只好把昨晚自己如何求搭便船,可能因此引起宋文俊对自己的误会,今日中午在丹阳打尖,那姓涂的汉子如何与自己同桌。后来宋文俊如何打发小厮约自己前去凉亭,宋文俊如何非逼着自己动手不可。

  宋镇山一手持须,口中咄了一声,说道:“这孩子,老夫一再告诫,切忌骄矜,他竟敢挟技凌人,如此狂妄。”

  岳少俊道:“宋兄也只是一时误会……”

  “误会。”宋镇山沉嘿道:“纵有误会,也应该听人解说,岂可一意逞强?”

  岳少俊接着又把自己和宋文俊动手之时,有人在暗中相助,一再震歪宋文俊的剑势,后来宋文俊如何追着那人下去,自己如何在草寮发现姓涂汉子身负重伤,一字不漏说了一遍。

  “哈哈。”宋镇山忽然大笑一声道:“此人能在居高临下,相隔数丈之远,震歪犬子剑势,一身武学,已足可名列一流高手,如何会中人暗算,身负重伤,倒卧在草寮之后。”

  岳少俊听得一怔,说道:“晚生明明看他身负重伤,呻吟喘息。”

  “君子可欺以方。”宋镇山微笑道:“何况你岳相公初次出门,毫无江湖阅历,自然会相信他了,再说他暗助你在前,托你捎信在后,在你不过是顺便之事,就道义上说,也义不容辞,无法推倭,江湖谲诈,人心叵测,这也正是给你们年轻人最好的教训了。”

  岳少俊疑信参半,问道:“这么说,他身负重伤,是假的了。”

  宋镇山道:“自然是伪装的了,他看你像个读书之人。毫无江湖习气,这封信由你送来,老夫定会深信不疑。”

  岳少俊心头甚感惭愧,低首道:“都是晚生不好。不假细察,贸然把信进呈老爷子,真教晚生无地自容……”

  宋镇山道:“这不能怪你……”刚说到这里,只见总管霍万清匆匆走入,把手中拿着的一个玉瓶,放到几上,然后倒了一盅开水,揭开玉瓶瓶塞,倾出三粒朱红药丸。宋镇山道:“十粒。“

  霍万清吃惊道:“八宝解毒无忧丹,善解天下至毒,三粒已足解唐门最厉害的剧毒,老庄主……”

  宋镇山点点头道:“不错,这瓶八宝丹,是唐门前代掌门人所赠,善解天下至毒,但这封信上之毒,非同小可,若非老夫及早封住手臂穴道,再以数十年功力,把它逼住,只怕此刻早已毒发不支了,不用十粒,如何能解?”

  霍万清应了声「是」,又从玉瓶中倾出七粒药丸,一齐送到老庄主面前。宋镇山伸手接过,一起纳入口中,霍万清急忙送上茶盅,宋镇山喝了二口,把药丸送下,就缓缓阖起双目,一言不发。霍万清不敢走动,依然站在宋镇山身侧。

  岳少俊坐在下首,一双眼睛只是一霎不霎的望着宋老爷子,室中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就在此时,突听一阵急骤的脚步,由外冲入,只见宋文俊急步闯入,俊目飞闪,问道:“爹中了剧毒,就是这小子……”突然直逼而上,正待抬手拔剑。

  “文儿不准鲁莽。”宋镇山双目乍睁,沉喝道:“为父平日一再如何告诫你来了,为人切忌矜躁,何况为父中毒之事,岳相公只是适逢其会,并无关连,岳相公远来是客,你怎可如此失礼?”宋文俊看到老父醒转,不敢多说,只是唯唯应「是」。

  随着宋文俊身后走入的是两位姑娘家,那正是恽慧君和使女小翠。恽慧君现在当然没戴面纱了,她面貌虽然平庸,但一双秋波却清澈如水,很快的瞟了岳少俊一眼,急步走到宋镇山身边,娇声说道:“舅舅,你老人家已经好了么?”

  宋镇山蔼然点头,含笑道:“差不多了,那信笺上的毒性虽剧,但消失的也很快……”口气一顿道:“唔,你爹可是也赶到瓜州去了么?”

  恽慧君道:“爹去了那里,甥女并不知道,你老人家怎么知道的呢?”

  宋镇山伸手一指钉在抱柱上的信笺,说道:“是那信上说的。”

  恽慧君道:“那信上提到爹?”迅快转身,正待举步。

  “慢着。”宋镇山道:“那信上恐怕仍有余毒,你不可碰它。”

  恽慧君跨出去了一步,又回身问道:“那信上怎么说呢?”

  宋镇山徐徐说道:“他们要你以贞姑剑去换你的爹。”岳少俊心中暗道:“原来贞姑剑已为她所得。”

  恽慧君听了一怔,急道:“他们要我拿贞姑剑去换爹?舅舅,我爹怎么了呢?”

  宋镇山一手捋须,微唔道:“他们要对老夫下毒,信上总得夸大其词,先让老夫吃一惊,藉以分散老夫注意,此事不足凭信,老夫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以你爹的造诣,岂会落在人家手里么?”

  恽慧君道:“不,爹如果不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不会凭空捏造的。”

  宋镇山道:“孩子,你怎么连舅舅的话,都不相信了?”

  岳少俊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用衣领卷飞虎伥敖无忌五口飞刀的青袍人,虎爪孙称他淮扬大侠,后来黑虎神赵光斗现身,又称他恽兄,恽慧君不是也姓恽么?莫非那青袍人就是恽悲君的父亲不成?心念一动,不觉抱抱拳,问道:“在下想请问一声,恽小姐的令尊,不知是否就是淮扬大侠?”

  恽慧君妙目凝注,问道,“岳相公如何知道的?”

  岳少俊道:“在下昨晚在瓜州曾看到一位青袍老人,听人称他淮扬大侠,又称呼他恽大侠,故而有此一问。”

  恽慧君口中「啊」了一声,说道:“你说的就是我爹,他老人家果然也赶到瓜州来了,哦,岳相公,你看到我爹和谁在一起?”

  岳少俊道:“在下离开酒店之时,令尊还在和黑虎神动手……”

  “黑虎神?”恽慧君转头问道:“舅勇,黑虎神是谁?”

  宋镇山还没开口,霍万清接口道:“表小姐、黑虎神赵光斗,在江湖黑道上,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但若和姑老爷比,那还差得远哩。”

  恽慧君回头道:“舅舅,霍总管说的对不对?”

  宋镇山含笑点点头:“不错,黑虎神比起你爹,是要逊上一筹。”

  恽慧窘娇笑一声,转脸间道,“岳相公,你看到我爹和黑虎神动手,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说得详细一点好么?”她虽然娇笑出声,但脸上却丝毫不见笑容。

  岳少俊当然没有去注意她,闻言就把昨晚自己在小酒店中所见到的,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把卖花娘子竺秋兰拉着自己冲出酒店,和送自己软剑一节,略过不提。宋镇山徐徐说道,“卖花婆竺三姑也在瓜州现身,唔,这些人,大概都是为贞姑剑去的了。”

  说到这里,回头道,“慧儿,大概你爹还不知道贞姑剑已为你所得,他赶去瓜州,自然是为神物利器,不容落入黑道妖邪之手,才出面的。”

  恽慧君咕的笑道:“不是舅舅说,我也不知道前天无意中得来的这柄铁剑,就是贞姑剑呢。”

  宋镇山道:“孩子,你现在总可以放心了罢,老夫早就说你爹不会有事的。”

  恽慧君道:“但那信上……”

  宋镇山道:“那只是虚言恐吓罢了。”一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朝岳少俊问道:“岳相公方才曾说是为了一件事来找老夫的,你老远从云台赶来,当然不会是普通之事了,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是的。”岳少俊站起身来,作了个长揖道:“晚生确有一事,想恳求老爷子赐助……”恽慧君目光凝注,望着他,似是对他恳求老爷子的事儿,十分关切。
  
     

  宋镇山蔼然道:“岳相公请坐,老夫纵然已有二十年不问世事,但你岳相公和老夫颇为投缘,有什么为难之处,老夫倒是乐意相助,你但说无妨。”

  “多谢宋老爷子。”岳少俊恭敬的抱拳一礼,才回身坐下,说道:“只是晚生恳求老爷子的,并不是晚生自己个人的事。”

  宋镇山哦了一声,问道:“那是什么人的事?”

  岳少俊道:“是晚生师傅的事。”

  宋镇山微微点头,问道:“令师是谁?”

  岳少俊道:“家师自称无名老人。”

  宋镇山奇道:“无名老人?老夫从未听人说过,不知令师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岳少俊俊脸微微一红,说道:“晚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姓名。”

  宋镇山道;“那么令师有什么困难之事?”

  岳少俊嗫嚅的道:“晚生也不知道。”

  宋镇山因岳少俊人品俊逸,谈吐得宜,因此他连说了两个「不知道」,并未见怪,依然蔼然问道:“那么岳相公远来向老夫求助,又是什么事呢?”

  岳少俊被他问得俊脸更红,嗫嚅道:“事情是这样,晚生六岁那年、有一位落魄风尘的老文士,向家父毛遂自荐,愿意先当晚生塾师,从那年起,他老人家就住在寒舍,教晚生读书……”

  宋镇山似是十分留神,问道:“他就是无名老人?”

  “是的。”岳少俊续道:“家师除了教晚生读书之外,也教晚生坐下来练习呼吸。”

  宋镇山道:“那是教你内家运气功夫。”

  “是的。”岳少俊道:“晚生后来才知道,家师教的是内功,同时他老人家也教晚生练习拳剑,晚生年事渐长,却发现家师一个人时常书空咄咄,有时长吁短叹,愁结眉宇,晚生问过家师不知多少次,家师总是摇头不语。”

  恽慧君问道:“他一定有什么伤心之处了。”

  “在下也是这么想。”岳少俊接着道:“直到今年初秋。他老人家忽然辞馆,临行时曾叮嘱晚生,中秋前三天,到云台山青峰顶南首青霄洞去找他。”

  宋镇山道:“他在你家足足住了一十四年。”岳少俊应了声「是」。宋镇山道:“这么说,令师并无家眷了?”岳少俊又应了声「是」。

  恽慧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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